《国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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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责任-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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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动之后,大觉与张健夫相约,去了海边。

他们站在海边,望着潮涨潮落的海水,这对患难与共的战友,回忆发生的一切,一时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张健夫说:“海关这个部门,的确非同一般啊,有的人为真理和正义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有的人却为了私欲、金钱付出高昂的代价。这灵魂与灵魂之间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啊,有极少数过去十分优秀的同志不曾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倒下,却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不堪一击……痛心啊!”

在这一场正义与邪恶、生与死的较量中,大觉已深感自己的心力交瘁,他满头斑白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已告诉别人,他已经承受得太多了,为了海关的正义事业,他一直被一些走私分子视为眼中钉,他儿子为此丧命,他的女儿、女婿都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他亲手招进的那些生龙活虎的海关关员,却有一批人经受不起金钱的诱惑陷入陷阱……

他的痛心是别人很难理解的。

大觉望着大海,整个人像死一样的沉默,他内心对人性的许多追问,或许是永远也无法得到满意的答案的。

十七

那一天的阳光仿佛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为明媚的一天。

明亮的玻璃窗将绚丽的光线迎进屋子里来,在地上印了一个梦幻般的光影。

江铁岩抬起头望着窗外,凝神地望了一会儿,片刻的时间里,脑海中浮现出远在美国治病的儿子的音容笑貌……昨天夜里,儿子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不久就可以出院了,儿子说他的病在美国医生爷爷的治疗下,正一天比一天好转。

江铁岩听了儿子稚嫩的嗓音和喜悦的述说,心里积压已久的阴云和沉重渐渐散去,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

然而,最让他心动的是,儿子告诉他:“我和妈妈每天都要念叨你三遍,我们可想你啦!”

江铁岩心里涌出一阵甜蜜和酸楚,他告诉儿子:“爸爸也十分想念你们,还有海关的大觉爷爷,陶凌宇叔叔,他们几乎每天都向我打听你的消息,你和妈妈回来的时候,我和陶凌宇叔叔一定抽时间到机场接你们……”

儿子听了江铁岩的话,嗓音突然低沉下来,说:“爸爸,我害怕,像上次……好像我们在演电视剧似的,我不喜欢这样……”儿子的声音哽咽起来。

江铁岩心里很愧疚地安慰儿子:“阿强,你放心,绝不会像上次那样了,你和妈妈都是安全的,爸爸一定让你们高高兴兴安安全全地回家,啊?”

江铁岩欲言又止,面对儿子,他实在是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心酸。

电话铃打断了江铁岩的回忆。

是悠云打来的电话。悠云自上次遭遇不幸之后,几乎声音都变了,变得有些嘶哑和苍凉。

她是向江铁岩辞行的,她对江铁岩说:“我打算从海关辞职,到瑞典去定居……”

江铁岩听了悠云的话,当时就愣住了,他觉得悠云的决定实在太突然,他有一种猝不及防被人往心里捅了一刀的感觉。

他对着话筒张口结舌,久久之后,他说:“悠云,你……已经决定了吗?”

悠云说:“决定了,先请假,接着办辞职手续。明天就走……”

江铁岩心里堵得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悠云说:“今天晚上,我要在老地方见你。”说完江铁岩把电话挂了。

江铁岩心情沉重地站在充满阳光的窗口前,默望着海关大门前那一排排成长起来的枝繁叶茂的大王椰树,眼前不断地浮现出当初与悠云他们在大门前填土种树的情景……

当时,悠云双手撑着一棵一人多高的大王椰,江铁岩用铁锨往里填土。他们俩配合得非常默契,有人见了他们那种和谐的样子,便开玩笑说他们是“夫妻双双把树种……”这把悠云羞得满脸通红,她害羞的样子,深刻地触动了江铁岩的心……

江铁岩那天还告诉了悠云大王椰与假槟榔的区别。“大王椰的树干像棒槌,忽大忽小,树形很好看;假槟榔树头树尖一般大,缺少变化。大王椰价高,不良花场每每以假槟榔充大王椰卖。”就在这一天,悠云的一举手一投足给江铁岩留下了极其特别的印象……悠云苗条柔美的身材,在树林中来回穿梭,一会儿搬运树苗,一会儿搬运泥土……像燕子一样灵巧,使无数双男人的目光都跟着她转。她却大大咧咧没事人一般。她有着白净的皮肤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几颗晶莹的汗珠,在她乌黑的头发丝上轻轻闪动。她用手指去摘下一些枯黄的叶片时的专注模样,令江铁岩心里很是吃惊,他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灵动美丽风情万种的女人……

悠云的这种样子令江铁岩久久无法忘怀。

可是,一场劫难之后,悠云身心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恐怕是别人所难以理解的……想到这些江铁岩的心情无法平静,悠云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像电影镜头一样游动……

然而,最让江铁岩刻骨铭心的是,悠云对他的爱恋和为了他甘愿付出一切的无私无畏……想到这些,江铁岩心中生出无限感动和酸楚,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难得一遇的知己好友,就将这样离他而去了……

江铁岩望着那些在和风中摇曳的大王椰,心中喟然长叹: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啊,现在就要离开她深切热爱着的地方,去一个陌生的国度,过一种与往事告别的生活……她能够把这一切都彻底忘了吗?

江铁岩知道这样的离别,从此将是生死两茫茫,天各一方的思念和牵挂,会令他多么的心痛心碎……对悠云,他除了满心的愧疚和良心的不安,却从来不敢去拷问自己的内心——自己究竟是否爱过悠云?

但是,有一点他很明白,悠云是他内心永久的心痛和内疚,这种心痛和内疚,会持久地在他心中存留!

江铁岩约悠云在他们曾去过的“绿岛”咖啡店见面。

仍然是他们曾坐过的地方,仍然是那种舒缓柔美的音乐,还是那盏桔红色的温柔灯光,自然还是他们俩,不同的是受过严重身心摧残的悠云,目光中少了以往的那种天真与纯情,而多了一种深刻的忧郁和悲凉,就连她的眸子里都透出来受伤之后惊魂未定和伤到深处时的灰暗……

江铁岩心里非常难过,他默默地望着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他心里涌动着太多的话和难以表述的情感;想对悠云说,可是当他见到她后,她的状态实在令他揪心和担忧……他知道悠云除了受到秦子文刻意的重创之外,更多的还是来自自己对悠云的伤害,虽然这种伤害不是直接和主观,但是他客观上的一切都对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是一种伤害。他知道他的每一次婉拒和佯装不知,对一个心地纯善的女人都是一种刺伤;虽然她可以做到隐忍,可以将自己内心如火的爱情,屈服于她所爱的男人的利益和前途,但是,她内心那种爱恋,怎么能够因为隐忍、退让和屈服而消散呢?

如此,这种不能得到施展却又无法消散的爱情,就成了一种巨大的伤害。

江铁岩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他长吸一口气,双手抚着面孔,半天没有抬起头。

悠云忧伤的目光望着这个在痛苦中挣扎的男人,她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她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已经让她把心里的情感掏空了,已经让她耗尽了心里的情和爱,她的情和爱是在一种无人喝彩无人问津,更无人接纳的单相思中,渐渐变成一块顽石……她知道,她和江铁岩在感情上的压抑和控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是,为了江铁岩,为了他的一切,包括政治前途、婚姻、家庭,她,一个性情开朗感情热烈的女人,已经强迫自己改变了性格,改变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是需要一种别样的毅力去克服的。

她被秦子文弄昏迷之后,秦子文对她的蹂躏,使她平静之后精神和肉体都陷入一种厌恶和痉挛的状态……

从她醒过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回忆就处在黑暗和龌龊之中。她心里由此滋生了不可遏止的厌恶,她厌恶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包括自己。

医生说这是经历重创之后的心理反应。她需要心理安慰和治疗,她应该去一个遥远的地方,远离现实和苦痛,让身心都呼吸到新鲜空气,忘掉过去的爱和伤害。

在这种情况下,家人为她选择了远走瑞典,她的母亲陪同她一道去。因为那里有她的兄长,他们让她在那里定居。

……

俩人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悠云从沉重的压抑中缓过神来,她轻声地呼唤:“铁岩……”

江铁岩双手捂住面孔,泪水已从手指缝里渗出,他听到呼喊,觉得这种声音那么遥远和不真实……

他茫然地抬起头,望着悠云……悠云的形象在泪水迷濛中显得是那么飘忽而哀婉……

的确,悠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心疼和愧疚。更重要的原因,江铁岩从来都不认为是自己拒绝了悠云的爱情,自己就是正确的,就是被世俗赞许的好样的,虽然他认为这样做同样是自私和不负责任的……但是,尽管这样,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江铁岩压抑地叫了一声:“阿云!”

悠云突然向他伸出双手,两双手就这样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先压抑地哭,然后放声大哭……

她的哭声震惊了咖啡厅里的所有人,他们听到这种悲切的哭声后,都知趣地低头默然喝着咖啡。

因为,但凡有点人生经历的人都会知道,这样的哭声是不可以去打搅和诅咒的,因为它来自一个人最真实的心灵……

面对这样的痛苦,这个世界上的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江铁岩紧紧攥住悠云的手,他没有去阻止她,而是将自己内心的感受通过双手传递和释放给她。

悠云痛哭之后,极其疲累地将头搁在江铁岩的手背上……

江铁岩抚摸着悠云满头的黑发,他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使他怦然心酸,男子汉的泪水奔涌而出……

就这样,他们彼此什么也没说,平静下来之后,俩人依旧默默地喝咖啡,默默地互相注视……

从咖啡店里出来,俩人走在夜灯初上的街道上,灯光辉映着他们的身影,他们的身影醒目而决绝地印在地上……

悠云穿着飘逸的长裙,她的长裙被晚风吹拂着,仿佛飘动着无限的遐思和美好……

江铁岩雄健的背影,仍然是那么沉稳和挺拔。

这一对生死相助的朋友,就这样分别了。

……

第二天是悠云启程的日子,江铁岩没有去机场送她,陶凌宇和大觉以及海关的许多朋友都去送她了。其实江铁岩很害怕,怕他们在分手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冲动和难以预料的结局……

江铁岩把车停在机场路边,只是远远地望着喧哗的登机口,独自一人痛苦地徘徊……

当他听到飞机起飞的声音,他也启动车子往前疾驶,似欲追寻什么、抓住什么。突然,他下意识地一脚踩住了刹车,停在路中。他歪出头来仰首望着天空,望着飞机飞过之后留下的悠长而缠绵的烟云……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任凭身后的车喇叭在催他,他没有丝毫的意识,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最后他被交警罚了黄牌。

悠云走了,天上那道云烟在渐渐消失,悠云离开了这个令她至爱又伤心的地方,带着无言的伤痛和伤害,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江铁岩几乎处在一种锥心的思念之中。他把悠云过去所有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咀嚼……他发现悠云给他留下的值得记忆和珍贵的东西实在太多;之前,他是没有意识到这些的,悠云一旦离开,他的回忆引他进入一个真实的内心世界,他才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件往事在他心里都如此深刻地存留着,他知道自己竭力回避和否认的情感,正以百倍的疯狂冲击和撕扯着他的心,如果此刻悠云站在他的面前,他会不顾一切地冲向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会大声地告诉她,他爱她!这种别样的销魂的爱,它经历了世俗的研磨和锥心之痛,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抵达终点。

他知道这将是他终生的遗憾。这种遗憾,也是对悠云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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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一个凶猛的海浪朝秋朴生扑打过来,他的身子如同一片柔弱无力的叶片,一下被抛到了很远。

在冰凉的海水中,秋朴生彻底地清醒过来,浑身的伤痛也随着他意识的清醒而剧烈地发作起来,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产生的那种尖锐古怪的痛,令秋朴生有一种比死还难以承受的毁灭的感觉。

可是在死亡面前,秋朴生求生的欲望压倒一切地强烈起来,他紧咬牙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着回到人间!

他的思维中已经没有别的,活着就是他的一切。

一个浪头过去之后,秋朴生浮出水面,他这才发现紧抱在怀里的麻袋,变得像一个人那么重,他松开双手,麻袋飘悠着要沉下去,这时,他看见松开的麻袋里,露出一缕橘红色的东西,他心里猛地一惊——是一套救生衣!

他伸出双臂猛地抓住正在下沉的救生衣,可是一个恶浪将他高高抛起,继而又落下,刚才唾手可得的救生衣荡然无存。

他浮在水面,发现救生衣彻底不见之后,内心一股强烈的恐惧爆发出来——孤独、绝望,比海浪更汹涌十倍地压向他,他的身子开始往下沉,可是双臂却下意识地挣扎着要浮出水面,就在这生与死较量之时,在黑暗的海面上,闪现出一团微弱的桔红色的灯光,他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它,奋力地靠近它,最终那件救生衣浮出水面,被波浪颠覆着,时隐时现……

不知一股什么力量,猛地冲击着他,他向那团橘红色疯狂地游过去,他抓住了,抓住了救生衣,他不顾一切地胡乱套上了它。穿上之后,他发现胸前的口袋里胀鼓鼓的,一摸竟是一瓶矿泉水……

天哪!他心里惊呼起来:这是真的吗?!

穿上救生衣之后,秋朴生的意识渐渐从狂躁和恐惧中平静下来,他喝了几口矿泉水,开始冷静地辨别方向。他的目光越过那些远远近近的黑黝黝的礁石,寻找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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