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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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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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的枪声渐渐稀落,一营营长跑过来向张湘砥报告:“报告团长,村东的战斗基本结束,共毙敌三十余名,缴获各类枪支二十多杆。现正打扫战场。报告完毕。”

张湘砥皱了皱眉头,问:“张顺彩本人呢?”

一营长垂下头:“战斗进行到二十余分钟,他自知难敌,和他的两个儿子张文、张武率部从东北方向突围,打死我六七位弟兄,夺路逃走了。”

“混账!”张湘砥骂道:“张顺彩逃了,张云卿也没捉到,我们还剿个屁!”

“张云卿还没抓到?”一营长说,“他可能不在这里,燕子岩才是他的老巢。”

张湘砥把目光投向易豪。易豪摇头:“不会。如果张云卿不在此处,有人会提前告诉我们的。”他指的是张光文。

正说着,一个佃户模样的人匆匆向这边走来,像是逃命的样子。易豪一眼认出是张光火的佃户细狗,喝令道:“什么人?接受检查!”

细狗举起手来,小声道:“张云卿在村里,他的马还拴在自家大门口。”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村庄里再无任何动静。张湘砥手一挥,下令道:“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张云卿找出来!”说完率先冲进村里去。

来到张云卿的大宅,只见三个女人在推推搡搡,像是争夺一包什么东西。见大军来了,立即停止吵闹,垂首而立。

易豪一眼认出,这三个女人一个是蒲胡儿,另两个是满秀、满姣。他径直走到满秀面前:“你老公呢?”

满秀不语,望着蒲胡儿。蒲胡儿说:“跑了,他换了别人的衣服夹在人群中逃跑了,扔下我们不管。”言毕,一副极委屈的样子。

“跑了?”易豪冷冷道:“不会吧,刚才还有人看见他的马。”

蒲胡儿抹着泪说:“东村枪响那阵,他想骑马逃跑,是这两位妹妹抱住。外面围得又急,他不得不弃了马,化装成村民跑了。

易豪冷笑:“姓蒲的,你别演戏了。若不看在你出身青楼,是女流之辈,这次一并抓走。少废话,你不肯讲,我们自己找!搜!”他叫道。

一群湘军在易豪亲信的带领下,先冲进堂屋里。堂屋正上首是张氏祖先神位,神位下是一张摆了香案的八仙桌,有三炷香正扬起袅袅青烟。八仙桌下是一堆尚未全灭的纸钱灰烬。灰烬旁边是一副竹卦,一面向上,一面向下,正是所谓的巽卦。看样子张云卿才离开不久,走之前还求了神灵,问了卦,直至得知他不会死,才离开的。

他究竟去了哪里呢?村子被重重包围,这屋里又空空荡荡。易豪猜想,张云卿如果不是躲在这屋里,就是化装成村民混在人群里溜走了。

易豪也很迷信,他拾起地上的竹卦,心中默道:“苍天在上,今日易豪随大军前来围剿张云卿,若他还在这屋里,就显一个巽卦。念完,把卦向地上一摔,果然一面朝上,一面向地。他又拾起,默念:苍天显灵,我已知道张云卿就在此屋中,还求神灵相助,去恶锄奸,若神灵愿助易豪捉住张云卿,请显示一个巽卦!念毕,竹卦向地上一摔,两面都向下??是一个“阴卦”。易豪不服气,又连求两次,并向神许了不少愿,结果还是“阴卦”。

这时,张湘砥跟了进来,问道:“易先生,你在干吗?”

“我在打卦,问得张云卿确在这屋里,但卜问能否捉住,却连连三个阴卦。”易豪说。

张湘砥不相信,夺过易豪手中的卦,大叫:“若张云卿在此屋时,请显巽卦!”向地摔去,两片竹一上一下。拾起又叫道,“若能捉住张云卿,也请显巽卦!”竹卦向下一摔,却是“顿卦”(最不吉利的一种卦相,其中一片卦立起)。

张湘砥大骂道:“神灵不灵。既在这屋里,凭什么我捉不住他?除非他会七十二变,否则,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捉住他。弟兄们,给我认真搜,搜!”

张湘砥一声令下,数百名湘军一齐涌入张云卿的大宅,楼上、楼下、水缸、地窖、床底、柜内……全部反复搜查了上百遍。这种地毯式的搜查,哪怕屋里丢了一根绣花针也会寻到的,何况还是一个大活人!

当湘兵们垂头丧气回到堂屋的时候,易豪对张湘砥说:“张团长,神灵这东西有时候是神秘的,不由你不相信。算了吧,两个骑兵连可能就要过来会师了。”

张湘砥不得已,沮丧地一挥手:“走!”

易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相信张云卿一定就在屋里,但藏在何处他确实无从知道。他暗忖:有人说张云卿是蛇精变化,就算真是这样,今天我们连每一个洞都搜遍了,怎么仍不见半点蛛丝马迹?

已经离开的周连生在催了,易豪不得不离开。走了几步,他心犹不甘地回头望了堂屋一眼:那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个神位一张八仙桌,靠右的墙壁上还挂了一个各家各户必备的簸箕。这是一种竹编的用具,圆形,巨大,用以盛装谷物或晾晒各种农作物,用途颇多,不用时就挂在墙壁上。

因为周连生催得急,易豪怅然若失地跟了上去。

易豪追上大部队,两个骑兵连已分别从花园、燕子岩回来。据张湘砥说,战绩虽不很理想,但起码在近些日子,这两股匪部难以恢复元气:朱云汉部死伤三十余人;燕子岩谢老狗部死十数人,丢枪二十余支。

一路上,大家最感遗憾的,是没有捉住张云卿。有人说,张云卿不会在石背张家,应该重点包围燕子岩;有人说,张云卿是蛇精,有遁地之术。

张湘砥为易豪从骑兵连要过一匹马,两人并排骑着。张湘砥问道:“易先生,张云卿除了狡诈、善变,还有什么特长?”

“他是小贩出身,从小练就一双快腿,听说可以抓住疾跑的狗的尾巴。”

“他的力气大么?”

易豪点头:“做苦工出身的,力气当然大。”

张湘砥叹道:“前些时候城里的迎春客栈出了一桩案子,店主夫妻被一名老手杀害。那人杀人根本不用刀,用一双手就能把人的脖子扭断。这样的臂力真是罕见!听人说,那也是张云卿所为。”

易豪一听,猛然醒悟道:“张团长,我们刚才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

“哪里?”

“堂屋墙壁上挂了一只簸箕,那里足可以藏人。”

张湘砥搔着头皮道:“这、这可能吗?就算他能飞檐走壁,也不可能久久地定在墙壁上呀,更何况他还要稳住一只五六十斤重的大簸箕。”

易豪道:“你不是说他臂力惊人么?这就够了,一般挂簸箕处都钉有一枚结实的铁钉,足可以吊挂二百斤重的东西。”

张湘砥一听,调转马头,说:“回去看看!”说完,挥鞭狠拍一下马屁股。

易豪紧随在后,回到张云卿堂屋,果见那只簸箕已从墙壁掉落在地,再看墙上那枚铁钉,已明显弯曲……

易豪、张湘砥面面相觑,继而捶胸叹喟:“天助张云卿也!” 
  第十三章丧家犬庵堂嗜人肉漏网鱼岩洞获残生

一种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满老爷,干脆我们今晚就突围!”谢老狗凸起眼珠道,“留在这洞里,大家都会死,如果突围,说不定有几个活着出去。”

张云卿万万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预感到一场全军覆没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他抬起头,喉结动了动:“我们的情况非常危险,易豪既然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山外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可是,不突围,我们也是死路一条!”谢老狗急道。

却说张云卿突遭张湘砥大军围剿,措不及防,慌乱中骑上骏马,想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不想两位新纳的小妾满秀、满姣却拉住马缰、抱住马腿不放。

古人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张云卿恼羞成怒,拔出快慢机吼叫:“放开我,当心老子要你们的命!”

满秀、满姣仍不肯放。蒲胡儿从堂房里款步走出,说道:“你嚎什么呀?你还是男子汉,这时候一点克制力都没有!”

张云卿苦着脸:“我的娘们呀,如今大军压境,火燃眉毛,你们拦我是想我死呀!”

“我们要救你。”蒲胡儿说,“我已经上楼看过了,村庄周围已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各关卡都有人把守。你单枪匹马冲出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张云卿一听觉得有道理,随即翻身下马,脱下光鲜的衣服,换成破衣,摘下瓜皮帽,就要跟随逃命的村民出去。蒲胡儿又是一把扯住他:“外头的关卡把得很严,凡经过者都要搜身,易豪和他的手下都认得你。你听,他们在呐喊什么?”

张云卿静心一听,村外传来呐喊声:“不要跑了张云卿!”

“不要跑了土匪!”……

手枪排长钟雪华走近:“满老爷,我们怎么办?”

【文】张云卿万没料到会落到这种地步,拉着蒲胡儿:“夫人,我的心很乱,真是无计可施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人】蒲胡儿说:“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但我总觉得你该冷静一点。村民们正在过关卡,大军一下子过不来,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对策。”

【书】张云卿冷静下来,望着门口的鱼塘,下令道:“弟兄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枪扔进鱼塘里!扮成村民各自逃命??易豪不认识你们。过了这一劫,我派钻子请弟兄们回来!”

【屋】钟雪华等众匪,巴不得快点逃命,手枪用油纸一包,扔进鱼塘里,飞一般奔向村外。

大院里就剩下张云卿、蒲胡儿、满秀、满姣四人。外面的枪声正紧。张云卿望着三位夫人,不觉泪下,说:“莫非我们的缘分已尽?”

蒲胡儿道:“古人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紧要关头,再是英雄好汉也听天由命。我劝你不妨问问神灵,他若要你死,我们的缘分也到此断,若有活下去的希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还有好日子。”

经蒲胡儿提醒,张云卿也只好听天由命了。恰好祖宗神位下有现成的香烛、纸钱,他含泪点燃焚烧,对祖神拜了三拜,拾起一副竹卦,闭上眼念道:“祖神啊,祖神,你们真能显灵,就保佑我度过难关!”念完,把竹卦摔在地上,居然是巽卦。

外面的呐喊声渐近,蒲胡儿催促道:“顺路,快点躲藏,不要管我们,女人没有事。”

外面脚步声已清楚于耳,张云卿几乎不做任何思考,取下挂在堂屋右墙壁上的簸箕,纵身一跃,用右手食指勾住墙上的大铁钉,左手提起簸箕,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自己的整个身子……

一般人吊在铁钉上数分钟还行,若时间长了,很难坚持。张云卿一来臂力过人,二来又是生死攸关之际,他咬紧牙关,一气坚持了半个钟头。待张湘砥、易豪离去,蒲胡儿等妻妾也不知他在何处,四处寻找。

张云卿感觉到张湘砥去得远了,才从墙壁上下来,蒲胡儿见了,惊道:“顺路,你果然好本事!刚才有人说你是蛇精,我还以为你真的遁地了呢。原来躲在簸箕里。”

张云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马上就走。胡儿你们三个呆在家里别动,如果钻子来找我,要他去后山找。”说完,疾步走向村后。村后是远近闻名的马鞍山,走过一片田垅,便进入深深的密林中。他松了口气,倚着一尊巨石,向村里张望,发现张湘砥、易豪果然骑马返回,他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

张云卿休息片刻,活动活动手关节,望了望路,爬上山去。

沿着青石板石阶,一直走到顶,山顶上是一座寺庙。还在半山腰,就听得山上传来的木鱼声和雄浑低沉的诵经声。肚子很饿,张云卿咽着口水,此刻他迫切需要的是填饱肚子。

来到寺庙,只见在一尊巨大的观音佛像下跪着十余名和尚在念佛。这座寺庙原本有名,但当地人都不愿叫,因为庵堂里有尊观音大佛的缘故,就叫它观音庵。这里香火不是十分旺盛,但和尚们的吃喝用度还算过得去。

张云卿在大门外探着头大声干咳,但小和尚们都充耳不闻,只有上首打坐的大胡子和尚微微地睁开眼睛,一眼看见张云卿,脸色大变,慌忙起身相迎,施礼道:“贫僧悟了和尚见过施主。”

“师父免礼。”张云卿道,“先拿点东西填填肚皮。”

“本庵都是清淡食物,可能不合施主胃口,若不嫌弃,请随贫僧过来。”

张云卿跟着来到后面的禅房里。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方丈”了。进屋后,悟了和尚指了指供桌上的水果、斋饭,在一张椅子上坐了,说道:“施主请便。”说完便闭眼数着佛珠念起佛来。

张云卿放开肚皮大吃一顿,饱了后拍着悟了和尚的肩:“师傅,我和你的亲戚刘异先生是朋友。”

悟了睁开眼:“阿弥陀佛,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早已脱离亲情。来敝庵者都是施主,不分亲疏。”

“我想出家,你肯不肯收我这个弟子?”

“只要施主真心向善,贫僧愿收,只是出家受戒.清规戒律颇多,恐怕施主难受束缚。”

张云卿从内衣里摸出一把乌黑贼亮的快慢机,轻轻地放在禅桌上:“受束缚没关系,只是我以前杀过人,双手沾满了人血,佛能原谅我吗?”

“施主可听说过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施主诚心向善,《西游记》里悟空、悟能、悟净都曾是吃人魔君,一样能成正果。”

张云卿点点头:“那好,从今日起,我就在这里出家。如果悟了师父嫌不方便,那你就另辟禅房。我觉得此地是方丈住的地方,在风水宝地住下,或许更容易成正果。”

悟了无语,只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就离开禅房,才走了几步,张云卿又叫住他:“和尚,我诚心向善,可肚子问题还得解决,要不圆寂太早,你这弟子算是白收了!”又压低声音警告道,“你敢向外透露风声,老子血洗观音庵!”

悟了和尚不敢违抗,不仅让出禅房,一日三餐都吩咐小和尚了空送来。

张云卿食量大,往往双份才饱,更要命的是寺庙里吃的是斋食,他是“食肉动物”,才两天,他就头昏眼花,清口水长流。他实在受不了,想去山中打只野狗、野羊之类,结果空手而归。那天,了空送斋饭过来,张云卿拉住他的手道:“小和尚,这山上以前是有许多野兽的,怎么现在不见踪影了?”

了空年轻,不晓世事,直言道:“这里以前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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