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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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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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鞅突然开口:“前面就是齐军的家园,明早鸡鸣时刻,全军埋锅做饭,天亮时分全军开拔,告诉全军将士,前方就是家园,当奋勇向前。只要我们到达了邾国,就可以依靠邾国的城池来抵抗。赵武子或许在附近,但等他赶来还有一段时间,只要我军加快脚步,抛弃辎重,我们有希望赶到邾国。”关键时刻,栾氏的家学渊源完全显露出来。

齐国人好夸夸其谈,平时坐在花园里谈起行军打仗,每个齐国官员都能滔滔不绝,真到了临战时刻,齐国官员个个傻眼。以齐国的本事,也就以众敌寡,欺负一下鲁国这样的二等国家,一旦面对晋国这样的超级大国,他们全部陷入僵化。这也就是百年来,齐国不停的在晋国背后捣乱扯后腿,一旦晋国翻脸,打算认真对付齐国,齐国人马上服软的原因。

齐国将领都想不出主意来,齐庄公马上来采用栾鞅的建议,他嘴里重复着栾鞅的命令:“明日鸡鸣时分,埋锅做饭……。”

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这一夜鲁国人彻夜点着硕大的火堆。齐国人在这里埋锅做饭,鲁国人连靠近的欲望都没有,他们继续点燃了烽火,焦急的盼望着附近的赵军能赶来。

大约二百里外,赵武正凝望着地平线尽处升起的烟柱。齐鲁大平原一望无际,清晨带露水的空气中,浓烈的烟珠非常显眼。赵武目不转睛的盯着烟柱,语调平平的下令:“武清武连,你们带附从师赶过去,缠住齐国人,一定要拖延他们的行动速度。”

早在昨天晚上,赵武就看到了那股烟柱。但晋国人打惯了仗,临战时刻,赵武不敢让士兵竭尽体力的朝烟柱方向奔袭,他只是让士兵加快了脚步,比平常宿营时间多行进了半个时辰,而后照常扎营,埋头睡过了这个晚上。

武清武连躬身领命,武清嘴唇闭的紧紧地,二话不说。武连年岁稍长,原先飞扬跳脱的性格渐渐收敛。不过临走时他还是不放心的询问了一下:“主上,附从师只有三个旅。”

古人说话言简意赅,每个字都有特定的意思。“附从”与“附庸”的意思不同,附庸者好歹是个领主,对他的领地享有完整的领权。但附从者不是领主,他们相当于赵武领下的一个自治体,本身不用向赵武纳税,但需要履行的服役任务比较重。如果在历史中寻找相似的体制,那他们就相当于赵武的哥沙克,完全用服役来履行自己臣民义务的一个军事自治组织。

三个附从里分别有甲氏狄人部落、太原戎人部落、中山赤狄部落的游牧人组成。这些游牧人需要自备铠甲与战马,每年为赵武服役若干时期,而他们的弓箭与弩器则统一由赵武发放。从这方面来说,这三大军事自治体,非常接近哥沙克的性质。

赵武微笑着,用平常的语调不紧不慢的回答武连:“你们的任务就是缠住齐军,坚持三天,三天后只要齐国军队不踏入邾国,你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武清捶了一下胸膛,简略的回答:“定不负主上希望。”

附从师打着口哨,翻身上马,呼啸着远去。赵武回过身来,望着身边的家臣武将,点名说:“祈午,你作为军司马,去骑兵第一师那里;卫敏,骑兵第一师由你带领,稳住速度追赶附从师。在附从师与齐君缠斗一天后,你们进入战场,缠住齐国军队。”赵武连续调兵遣将后,晋国大部队迈着通常的行军步伐,不紧不慢的开出了临时营地。

赵武带的军队确实不多。孙林父要留在自己的领地里,应付回国的卫献公;郑国出战的期限已经到了,士兵们服满了当年的服役期限,必须撤军回国了;而曹国的军队、宋国的军队也与郑国军队面临相同状况,不得不伴随郑国军队南下。与此同时,晋国本身的军队当中,因为曲沃已经攻陷,魏舒要回去领取范匄承诺的那份战利品,所以他顺便携带赵氏在卫国的缴获,转到甲氏返回国内。

由此,浩浩荡荡的联合大军,现在只剩下赵氏的附庸许国军队,而鲁国因为本土作战,执政叔孙豹不得不领着鲁国上军陪同赵武。盘点起来,赵武手中只有晋国中军三个师,一个附从骑兵师(三个旅),许国一个师,鲁国一个军外加两个师。最后,是赵氏常备兵甲士三千,附庸三千人(各自相当于一个标准师)。

由于在鲁国内线作战,也因为要搬运卫国战利品,这次,赵武把辅兵全部派回国了,他手中的部队个顶个都是战兵。而军力当中,鲁国人面对齐国纯属摆设,赵武干脆把鲁军当作了辅助兵。这样一来,赵武能够拿出手的战斗力量就更加少的可怜,兵力对比明显劣势。但奇怪的是,人多势众的齐国军队缩手缩脚,行进的非常谨慎,躲躲闪闪的希望回避这场战斗。而人数少的晋国军队却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加快了行军速度,直冲齐国军队扑了过去。

当天,齐军在栾鞅的催促下,不顾骚扰的鲁军,奋力赶了三十里路。三十里在春秋时代称为“一舍”。春秋人赶路,每三十里要歇宿一晚,故此将三十里称为“一舍”。

当天夜里,栾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向逃亡的同伴祝贺说:“幸运啊!鲁国军队虽然没跟我们战斗,但有他们在旁边盯着,齐国军队总是心不在焉,幸好我们今天完成了行军任务。”

智起嘴唇蠕动,中行喜见到这种情景,催促说:“智起,你智氏跟赵武比较熟,有什么话你快说。”

智起开口了:“赵武子接近我们了,我已经嗅到了他的味道。这三十里,沿途的城邦全都已经放弃了,水井都被填死,粮草被焚烧一空,作为燃烧的烟柱指明我们行进的方向,如此狠心决断,一定出自于赵武子的命令。没错,只有他那个狠人才会下如此疯狂的命令。而我们距离邾国还有七舍的路程。”

栾鞅想了想,安慰说:“近了,还有七天,二十万大军如果连七天都坚持不住,齐国人也太逊了。”稍停,栾鞅问:“州绰哪里去了?”

中行喜回答:“齐国国君把他叫在身边,让他贴身护卫。哼,齐国人虽然自大,虽然好夸耀自己的勇气,但真正打起仗来,齐国国君还是信任我晋国的勇士。”

智起仰天长叹:“我们还算是晋国的勇士吗?”众人无言以对。

次日凌晨,齐军照旧在鸡鸣时刻开始埋锅做饭,吃饱喝足后,齐军不顾旁边的鲁国人,保持着严整的队列,奋勇朝邾国方向逃窜。

正午时分,齐庄公坐在战车上得意洋洋,他反问左右:“赵武子追不上来了吧!这一天天过去,每过一天我们离邾国更近。等到了邾国,一切就好了。在邾国,执政崔杼还带领一支齐国军队在战斗,我们两支军队合并在一起,赵武子敢来侵犯吗?”

话音刚落,齐庄公的战马惊慌起来,御戎好不容易安抚了战马,然而,惊慌似乎在传染,整个齐军的战马接二连三的嘶鸣起来,齐庄公被跳动的战车晃倒。他坐在车厢上,正准备张嘴喊叫,却奇怪的发现,车轮旁边的小石子仿佛有了生命一样,上下跳动。大地在颤抖。战马不停的嘶叫,栾鞅张嘴说了句什么,几名晋国逃亡大夫也共同张嘴喊了句什么,他们的喊声淹没在一片马嘶声中。

稍停,齐国军人终于安抚好了战马,但战马虽然不嘶叫了,它们却不停的刨着马蹄,情绪很不安。这时,路面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小石子不停的往低洼处滚动,齐庄公转身问栾鞅:“你刚才说什么?”栾鞅苦笑了一下,回答:“赵武子到了!”

远处,一道笔直的尘柱升起。紧接着,这道尘柱蔓延,仿佛平地中刮起了龙卷风,将尘土飞扬到空中。尘柱越来越大,不久,从尘柱中跃出一个个骑兵,在齐军目瞪口呆中,栾鞅苦笑了一下:“走不脱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两个时代的交手

刚窜出烟尘柱的骑兵仿佛是土里滚出的泥猴,满身灰蒙蒙的,他们在齐军不远处停下马蹄,个个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不久,抖落一身尘土的赵兵化作一片金属的海洋,他们立在距离齐军两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边喘息着等待马力恢复,一边遵从军官的吼叫排列着出击阵型。正午的阳光下,骑兵闪亮的胸甲仿佛湖水跃动的鳞波,波浪起伏。

齐军还在发呆,栾鞅看不过去了,他越俎代庖的代替齐庄公下令:“全军披甲,排列战阵。”齐军的司鼓如梦方醒,不等齐庄公复述这个命令,他下意识的举起鼓槌,按照栾鞅的命令敲击着鼓点……齐庄公这时也慌了神,没有追究栾鞅越过他,直接给军队下命令的做法,反而连声催促:“列阵,列阵。”

春秋时代,天底下只有两种阵式排列法,一种是楚国的南方阵型排列法,也就是把各攻击方阵的名字全改了,称之为“荆尸大阵”的蛮夷排列法;另一种就是华夏文明通用的原装正版的五阵排列法。齐国与晋国同属华夏,排列出的阵型粗粗一看,跟晋国似乎没什么两样,但它们的严整性远远不如晋国。

对面的骑兵仍然在休息马力。这时,鲁军也慢慢的靠了上来。果然,鲁国上中下三军都到了,只是这三军到的不全,每军只来了一个师多一点的部队。他们远远的躲在晋国军队后面,似乎随时准备跑路。

齐国人本来不想进攻,是栾鞅等得不耐烦了,他见两支军队站在那儿相互大眼瞪小眼,忍不住厉声喝斥:“晋军人少,我们在这里与他们静坐,他们只会越聚越多。此时还不动手,还等什么?君上,请下令击鼓,命令三军奋勇向前。”

齐庄公如梦初醒,连声重复说:“下令击鼓,命令三军奋勇向前。鼓手抡起了鼓槌,栾鞅突然一挥手,阻止说:“且慢!”稍停,栾鞅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对面的赵军,中行喜插嘴建议:“当以战车冲阵。”智起暗自撇了撇嘴,但他没有阻止。栾鞅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打算,只是担心赵武子突然从哪里窜出来……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就用战车冲阵。”

齐庄公像梦游一样的问:“当以战车冲阵嘛?怎么用战车冲阵?”“把所有的战车都派出去,以五彻行为一个攻击方阵,一彻行排列一百辆战车,步卒尾随在战车之间。无论战车进攻是否顺利,尾随步兵片刻不要停顿,直接冲上去,以战车为战斗核心步步前进,逼赵氏后退。”

齐庄公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那要调动阵型” ……我们临敌变换阵型。将士们能完成吗?”

栾鞅急得跺脚,智起赶忙解释:“我们担忧赵武子从哪里冲出来,所以决定将战车排列在军阵当中,士卒围拢战车而战,这样,即使赵武子冲出来,他遭遇的是一个个围绕战车的战斗团队……至于临战变换阵型,这是小事,请君上把指挥权移交栾鞅。”

栾鞅看到齐庄公还在愣神,他不客气了,直接下令:“以一旅为一横彻,第一旅当先攻击,现在开始向前突击,以拉开两军空隙,等第一旅完成战术动作后,其余部队迅速在这个空隙里列阵……”

一个旅二十五辆兵车,在通常的春秋五阵中,一个旅是一个攻击群。栾鞅把这一个旅变成一个攻击横排,命令这个旅不断推进上去,而后他不断的调遣其余的旅扩张这个旅的两翼……

齐军虽然没有受过类似战前变阵的训练,但不能不说栾鞅的指挥才能杰出。他在攻击行进当中,眨眼完成了阵式变换。当第一横彻排列成形后栾鞅立刻指挥这一攻击横彻向前推进,腾出的空地马上被栾鞅组织起第二攻击横彻,等到所有军队调遣完毕……虽然齐国人完成军令的动作有点乱哄哄,但好歹被他们完成了战前变阵。

齐庄公看着栾鞅有条不紊,看到齐国人虽然像无头苍蝇一样,但在栾鞅的明确命令下,终究还是展开了攻击大方阵,他傻傻的问栾鞅:“栾卿,晋国像你这样的人才多吗?”

前方就是邾国旧有领地,栾鞅现在走投无路了,唯有死战到底。在这时,齐庄公关心他的才能高低。栾鞅不肯扫了自己的面子,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倒是智起望了望齐军头彻的推进,叹息说:“其实在我晋国卿大夫里,栾氏的指挥才能并不突出,论起来,真正指挥才能最优秀的还是范匄,范匄下面,才算得上是赵武。”

齐庄公又问:“赵武之下会是谁?我听说人都称赵武是“天下第一将”怎么论起指挥才能,他还不如范匄吗?”智起翻了个白眼,还没有回答。此时第一彻已经推进到赵军的射程里,他们整齐的发出一声呐喊,而后对天空张起了弓。

齐军的张弓动作仿佛是电源开关,他们刚刚完成这个动作,赵军动了。部族附从师第三旅从正面缓缓后退,其第一旅由武清带领,调转方向向左,第二旅向右,两个旅开始横向扯动,武清边跑边喊:“扬尘,扬起尘土。”

栾鞅一挥手,齐军司鼓敲出一声重击,齐军的彻头高声命令:“射!”数千张弓合并成一声霹雳般的响声,齐军弓兵一起松开了弓弦,数千支箭飞离齐军手中,扎向了天空,而后俯冲而下。噼里啪啦,天地间全是箭杆落地的声音。

栾鞅眯着眼睛观察两军阵前,看到赵氏士兵跑动起来,马蹄扬起尘土,骑兵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尘土当中。他一挥手下令:“战车继续向前推进,不要停!”

话音刚落,赵兵扬起的尘土当中突然冒出千百个黑点,随即,箭矢噼里啪啦落在齐军的阵型当中。中箭的齐军士兵高声惨叫,整个齐军的攻击阵线因此稍稍停顿。栾鞅马上追加命令:“击鼓,催动军队,命令他们不准停顿。受伤的士兵给我拖到后面,以完整的阵列继续向前攻击。”军鼓声声,鼓声中透出前所未有的严厉,齐军头彻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见到头彻即将隐入那团巨大的尘幕中,栾鞅再度下令:“催促第二彻跟上,催促第三彻保持距离。”第二彻根据命令向前推进。

此时,天空中飞舞着你来我往的箭杆,齐军的箭杆较长,赵军的箭杆较短,双方虽然都在奋力倾泻箭矢,但似乎给彼此造成的伤亡都不大。

齐军如期冲入尘幕中,过了尘幕,齐庄公眼前一亮。此时,齐庄公的位置在第四彻,等他完成穿越尘幕,齐军的头彻已经与赵氏骑兵交上了手。只见赵氏骑兵两个旅退往了更远的地方,而原先最早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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