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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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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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天府乡试的补考终于结束,毕竟是天子自任主考的一次大考,贡院的官员们也不敢耽搁,立即将卷子收了上去,五百多人同时动手誊录卷子。

按照规矩,所有考生的卷子都要找专人用工整的馆阁体誊录下来,糊上名字交给考官阅卷。因为誊录的时候用的是朱砂,所有,这些卷子又叫朱卷。

本期考试只有三千多考生,五百多誊录同时动手,一人六张卷子。以每张卷子两千字计算,每人都要誊录上万字。

因为时间紧迫,大家也不敢怠慢,熬了一个通宵,终于弄妥。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这么多副考官,加上又都是有大学问的翰林院学士和各部衙门的高人,一目十行是读书人的基本功,只半天时间就将需要淘汰的考卷给分了出来。

然后就是定名次了。

如果一切顺利,一天之内就能将名次定下来。

这次考试从开始到结束都显得粗糙,可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皇帝在上面用两只眼睛盯着,也急于给顺天府的读书人一个交代。大家说不得要拼命了。

※※※

至于孙淡,他感冒了。

说起来,他这一年来天天同冯镇一起练拳,身体越发地强壮起来。上次在贡院甚至能凭着一己之力打倒了两个孔武有力的衙役。

好的身体虽然未必能使人长寿,可却能让人更好的享受生活。

孙淡现在也算是一个富豪,在京城人面广,又得皇帝宠信,如今又要得举人功名,前途一片光明。以前他是穷惯了的人,如今正要好枝娘一道好好过日子。

也因此,他每日都要锻炼至少半个小时。

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拳,孙淡的饭量越来越大,精神也越来越好。往日,天气一有变化,他都会得些小感冒。可自从开始锻炼身体,一年多年,硬是一点病都没得过。

但是,今天在考场中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在写完卷子之后,也找不到事情做。索性就从自己的资料库里找了以前下载的一篇气功,准备练着试试。

到明朝这么长时间,孙淡也算是见识过这个时代的武林高手的风采,也知道那些出神入化的武艺并不是后人的杜撰。可就他所知道的,如冯镇和黄锦这样的高手,手下的功夫也是实打实靠着蹲马步、打沙袋,然后再配合上药物和高热量的伙食练出来的。

至于内功这种东西,还这真没见过。

孙淡心中觉得奇怪,决定自己先试试,看能不能练出所谓的内力,没准也会变成一个比肩于冯镇那样的高手吧。

往日,他因为事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联。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空闲,闲着无事,就依着那篇文章在考场里打起坐来。

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不但所谓的气感一概也感觉不到,反在考舍里睡着了。

可因为他坐的时间太长,一身都僵硬了,身体依旧保持着笔挺的坐姿,看起来倒有些得道高人的模样。

现在已经快十月了,也就是公历十一月初。就算是后世,也该到了降温的时候。正长情况下,北京的十一月的气温应该在十五度左右。可这里是古代,又没有温室效应,温度比起现代来还有低上几度。

前几日因为接连几天大太阳,孙淡还感觉不出什么。可今天突然降温,就显得有些冷了。

他若是像其他人一样端坐在考场里答卷子,到不觉得什么。可这人只要睡着了,体温就会被清醒时低上两度。

坐了一午,等到交卷的时候,孙淡这才醒过来,只觉得一身都坐麻了,伸手在腿上拍了半天,这才恢复过来。

不但如此,他还觉得背心有些发冷,心中便叫了一声糟糕。

等到叫卷出了考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枝娘和家人们都在场外等着,见孙淡里面出来,都围了上来。

枝娘担心地问:“孙郎,考得如何了?”

陈榕先孙淡一步出场,已经等在外面,听枝娘问,便道:“孙静远乃是海内有名的名士,夫人这句话本不该问的。”

枝娘还是有些担心,但孙淡却道:“没问题,应该能够中了。”

孙家的人同时发出一声欢呼,枝娘眼含热泪,双手合十,连连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孙郎终于要做举人老爷了。”

还是汀兰眼睛尖,见孙淡面红耳赤,呼吸有些粗重,忙问:“老爷你怎么了”

孙淡说:“好象有些受了凉。”

枝娘这才“啊!”一声叫了起来:“快快快,把老爷的大氅拿来,马车,马车。”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等回到家后,孙淡吃了一剂柴胡汤,就裹了被子缩在背窝里发汗。

这一夜,孙淡出了一身臭汗。第二日起来,精神倒好了些。正打算出门走走,可枝娘死活不让他出去。

孙淡没办法,只得在床上躺了一天,倒将如何安置会昌侯孙家的人忘记了。

这一天中,有不少顺天府的同年登门拜访,一概被枝娘给挡了。

到第三天,总算已经大好,枝娘也放心了。

孙淡这才带着枝娘、汀兰和冯镇准备去荸荠庙去见孙家的人,一来得好生同孙府三位夫人商量一下,看如何安置孙家上下百余口人;二来,孙鹤年和孙松年的灵堂正设在那里,作为孙家子弟,他有义务去拜祭。

他也知道,孙鹤年一事同他孙淡有莫大关系,虽然他心怀坦荡,可孙府人未必这么想。

枝娘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究竟,可对孙府的人她还是有些畏惧,也知道那群人不好相处。担心地说:“孙郎,你脾气不好,孙家人等下说话难听,你可不许发火。”

孙淡苦笑:“我性格很好的,娘子不用担心。”

汀兰则冷笑一声:“他们说话难听,如今都树倒猢狲散了,还不倒架子。我家老爷一旦中了举人,有钱有势了,孙家还得靠我们养活,又凭什么得瑟?夫人你也不用担心,如今的情形是她们应该讨好恭维我们姐妹,而不是相反。自管去就是了,怕他何来?”

枝娘还是不愿意去见刘夫人他们,迟疑道:“孙郎,还是别去了吧。今天是顺天府乡试放榜的日子,这才是泼天大事,我们还是去看榜吧。”

孙淡:“考试的事情再说,中举是没任何悬念的,去看了也是浪费时间,倒是孙府那边估计已经断粮了,倒不能不操心。”

汀兰有心去孙府众人那里显摆,好出一口以前被她们赶出孙府,发放到孙淡这里来的恶气,便不住口地说:“老爷说得有理,还是那边要紧。那个榜不去看也罢,反正若中了举人,自然有公差过来报喜,我在家里留个口信,等报喜的人来了,让他们到荸荠庙找老爷就是了。”

孙淡点头:“如此倒也妥当。”

孙淡一行人去了荸荠庙,却不想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二百三十五章 灵堂

荸荠庙本是会昌侯孙家的家庙,规模不大,也有一个两进的院子,一百多口人挤在里面,显得很挤。

庙里有三个和尚外带一个女人,一老两小,老的那个是叔叔,女的那个是婶婶,小的两个是老和尚的侄子。

这四人都是山东老家那边过来的,本也是孙家一个庄园里的人。那地方出和尚,就好象有的地方出太监,有的地方出婊子,有的地方出鼓吹手一样。庄园里很多孩子长大之后,又不愿做农活,大多寻个寺庙将头发一剃,念起佛来。

这四人本是孙家的人,也认识孙淡,见孙淡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家上会昌侯家又出了事,忙恭敬地将孙淡等人迎进了大殿。

一进大殿,孙淡脑袋就麻了,里面好多人,或坐或卧,挤得水泄不通。

如今,天气突然冷了下来,气温骤降到摄氏十度的样子,已经有些让人难受,特别是一早一晚,估计已经突破零度冰点了。可眼前这群人都还穿着单薄的秋衣,不少人冷得面色发青。

为了取暖,几十个孙家人都挤在大殿里,都精神萎靡地等待着不可预测的命运。

孙淡原本以为自己的到来会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但可惜从他进门起,孙家的人都没有人上来招呼一声,都用疲惫的眼神看了孙淡一眼,然后又将眼睑垂了下去。

如此一来,里面的温度倒也挺高,只可惜空气浑浊得让人差点窒息。

尤其是正殿的孙鹤年孙松年灵位前还有人在烧纸,浓重的烟气呛得人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大房二房的夫人和公子小姐们都跪在灵前,眼睛又红又肿。

见孙淡进殿,众人都同时挪了挪身体朝孙淡行礼。

他们的态度虽然恭敬,但孙淡却连连摆手,“我也是孙家人,你们这么做是拿我当前来吊唁的客人看了。”

其实,孙淡心中也是明白,在孙家人看来,孙鹤年的死虽然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可他孙淡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这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孙淡以一个旁系子弟承袭了会昌盛侯的爵位,并担任起孙家的族长让大家有些接受不了。

孙淡虽然这么说,可众人还是没有动,齐齐地将眼睛垂了下去,没说一句话。

汀兰是个火暴性子,立即翻脸发作,指着众人喝道:“见了我家老爷你们怎么这么说话,还当你们是会昌侯家的夫人小姐,摆什么谱。据我所知道的,你们几个的诰命和功名可都是被朝廷给拿掉了的,平民一个。”

汀兰此话一说出口,孙家都觉得无比地屈辱,面色的悲戚之色更重。尤其是孙淡以前的几个朋友孙浩、孙佳、江若影等人,目光中更是流露出一股痛苦的神色。

倒是那景姨娘则不住给孙淡递眼色,好象充满了期待的样子。

孙淡心中一琢磨,老这么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同孙家的这个死结总得要解开才行。

其实,如果这种事情发在现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孙淡和孙家虽然是亲戚关系,但如果大家合不来,最多不来往就是。可是这里是封建社会,封建社会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体制。君权、族权压倒一切。孙家生为孙家人,死为孙家鬼,一天不死,就要担负起照顾族人的责任。身为族长,若放任不理,对孙家人不闻不问,传了出去,肯定会被世人戳脊梁骨戳死,一辈子背上无情无义的骂名。

不到古代,不知道家族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也不知道亲族究竟有多麻烦。就孙淡所知道的大学问家李贽,也被亲族逼得几乎疯掉。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俸禄微薄,却要承担起家中几百号人的生计,而他那些亲戚几乎纠缠了他一辈子,纠缠得他终于看破红尘,去庙里做了和尚才肯罢休。

孙淡生活在古代,也只能入乡随俗。

他看了景姨娘一眼。

景姨娘会意,忙拉了身边的洪夫人一把:“夫人,孙淡怎么说也是我们孙家的自己人,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还是让他为孙家尽一份心吧。”

她知道洪夫人心软,决定从这里打开一道缺口。

果然,洪夫人一身重孝地站起身来,朝孙淡一施礼:“未亡人孙洪氏见过……”

孙淡身边的枝娘忙“哎呀!”一声,一把扶住洪夫人,悲伤地说:“夫人不必这样,你是我们的长辈,哪里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说着话,大概是因为被大殿里悲伤的气氛所感,她眼圈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孙淡双臂一张,身后的汀兰连忙将孝服给孙淡穿上。

孙淡走到灵前朝孙松年和孙鹤年两人的灵位磕了三个头,叹息一声道:“鹤年公、松年公,孙淡来迟了,以至使得我孙家人吃了这么多苦。你们放心,有我孙淡在一天,我会昌侯孙家不会倒,孙淡将以毕生之力兴旺壮大我孙家,不负鹤年公对小子的重托。”

他这一声说得情真意切,牵动了殿中众人心中的悲伤,顷刻之间,又是一片哭声响起。

好不容易等大家安静下来,孙淡这才对洪夫人和刘夫人道:“二为夫人放心,虽说我孙家这次出了事,孙岳和孙浩二位兄长也被革了功名,免了职,但孙淡一定会找个机会向天子求情,看能不能法外开恩,恢复他们的功名和职位。”

汀兰也插嘴说:“对对对,我家淡老爷可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天天都能面圣的,你们的功名和职位都着落到老爷身上了,反正也不过是说一句话而已。”她越说越得意,嘴角上也带着一丝自得的笑容。

孙淡心中有些恼火,这个汀兰也太要强了,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他看了汀兰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责备。

汀烂吃孙淡这一眼,心中一突然一颤,终于闭上了嘴巴。

孙淡这个承诺让一直木呆呆地跪在一边的刘夫人和孙乐眼神一亮,母子二人对视一眼。

然后,刘夫人缓缓地说出一番话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挣回面子

刘夫人缓缓道:“多谢淡哥儿,我母子和整个孙家人都要依托给你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在大家看来,孙鹤年的死同孙淡虽然没有直接关系,可他却要负点连带责任。刘夫人作为一个未亡人,应该很恨孙淡才对。

可这句话一说出口,不但刘夫人已经承认孙淡是孙家的家主,还将整个家族的大权全盘让了出去。

这就让人有些不好理解了。

可主母这么说,大家又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刘夫人这几天也是惶然无计。她虽然很有心计手段,可总归是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大事,就再也想不出任何法子。如果孙淡真得对孙家不理不睬,可以肯定,孙家会就此没落下去。她和儿子,还有府中众人也只有饿死一条路可走。

刚才孙淡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孙淡不但愿意承担起孙家所有人的生计,还会肩负起重振孙家的重任,恢复儿子和府中众人的功名和职位。这也是孙家唯一的翻身机会了。

刘夫人本是刘大夏的女儿,又是孙鹤年的妻子,见识上比普通女人不知要高出多少。以前她父亲出事的时候,也经历过荣辱兴衰,知道要想活下去,还真得要找个大靠山。

而且,孙淡为人真诚,又是孙家子弟。他肯出手救助,已是高义之举。

一想起自己以前那么对待孙淡,而孙淡却不计前嫌对自己施与援手,刘夫人心中突然有些愧疚。

听到众人一片哗然,刘夫人森然喝道:“都安静,淡哥本是我们孙家人。老爷这次出事,错在老爷身上,怎么可能怪在淡哥儿身上。若有人在下面多嘴多舌,直接赶出孙家。”

说完话,她站起身来,同儿子孙岳一道朝孙淡行了个礼:“见过淡老爷。”

孙淡忙将他们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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