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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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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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书办显然是知道孙淡名字的,一呆,面上突然出现震撼的表情,喃喃道:“日怪了,我今天运气真好,一口气遇到三个大名士。这乙字号还真是邪性,先是平秋里,然后是张璁先生,现在又是孙静远,我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三个文曲星来了一个三星会萃,看样子,下一局我也该试一试看能不能考个功名。”

孙淡心中一惊,忙抬头看过去,却见平秋里和张璁并肩站在贡院门口,含笑着望着自己。

按照点名的规矩,孙淡的考舍应该紧挨着这二人。

这才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因为不能说话,三人也只相互点了点头。

然后,孙淡就交上礼部发给自己的凭条,保人的书面证明,已经相干查验手续。

那个书办还是非常激动,也不看,道:“不用查了,前些日子我在一次文会上见过静远先生的面,但当时人多,静远先生肯定记不起晚生了。不过,晚生却将先生的模样记得真真儿的。”

孙淡倒有些汗颜:“如此就叨扰了。”

书办拱拱手:“静远先生,你的考舍号是玄字第六十六号,六六大顺啊!”考场考舍的号码以天地玄黄洪荒宇宙排列。

然后就是例行公事地检查考篮。

来的时候,枝娘在孙淡特制的大篮子里塞了不少东西。文房四宝自不用多说,其中还放了不少糕点和一大叠如厕用的毛边纸。

按照规矩,篮子里的糕点衙役都要用刀子切成花生米大小的小块,以防止考生夹带。

可等衙役抽出刀子之后,那个书办摇摇头:“不用了,静远先生什么人,需要夹带吗。你把糕点弄得一塌糊涂,让先生怎么受用?”

衙役迟疑着。

孙淡忙道:“还是切开吧,不能坏了国家的规矩。”孙淡这次是堂堂正正进考场,可不想给人以攻击自己的把柄。

“这个不用了吧?”书办有些为难。

平秋里和张璁也不急着进考场,就站在门口看热闹。

“要的,要的,国家法度不可废除。”孙淡正色道。

书办这才朝衙役点点头,然后,孙淡竹篮子里的糕点全部变成了小颗粒。

弄完这写,衙役有些惊讶地拿起那叠草纸,对书办说:“这东西可不能带,按照规矩,片纸不得带入考场。”

书半也觉得奇怪:“静远先生,你拿着东西进去做什么?”

孙淡倒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说是解手用的。

见书办不解,孙淡只得说:“是如厕。”

“原来是出恭啊。”书办这才明白了。实际上,解手这种说法在民间虽然已经流传开来,可因为涉及到大明朝当年的一桩恶政,上不得台面。场面上的人,对这两个字是很避讳的。

原来,解手一说来源于太祖移民实边时。移民都被捆上双手串成一串,碰到内急的时候就大声对官差说:“请帮忙将小人的手解开,我要方便。”一来二去,解手二字就成了出恭的代名词。

书办有些抱歉地对孙淡说:“这事不好办,国家有制度。要不这样,这毛边纸就不要带进去了,若孙先生习惯用纸出恭,我可向副主考请示,到时候给你端一盆水过来,你看这样可好?”

孙淡点点头:“如此就麻烦你了。”

接下来是搜身,连头发也被散开了。好在衙役对孙淡很是恭敬,也没出格的举动,动作也快,只片刻,就放孙淡过了关。

孙淡过去之后,朝平秋里拱了拱,小声笑道:“平兄,想不到在这里遇你,咱们现在可算是做了同年了。”

平秋里也回了一礼:“孙兄是玄字六十六号,我是玄字二十一,可惜我,不能挨着静远。倒是罗峰先生的考舍就在静远你的对面,他是六十五号。”

孙淡倒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同张璁挨得这么近。

张璁对平秋里本有些不满,也不答话:“该进场了。”说完,就转身扬长而去。

平秋里笑着说:“静远,我们也进去吧。”

“好。”孙淡点了点,便在衙役的带领下朝里面走去。

二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着话,一脸的闲适。在衙役手中灯笼的指引下,就好象秉烛光夜游一般。与他们相反,其他进考场的考生则是一脸的郑重,很多人甚至惊得浑身颤抖,几欲寸步难行。

平秋里忽然一笑,小声对孙淡说:“刚才我听人说,你预测张璁进不两甲,呵呵,这个罗峰先生自大惯了,是该给他的颜色看看。”他和张璁是竞争关系,彼此都视对方为大敌,自然乐意看到他吃鳖。

孙淡却不回答。

平秋里又问:“静远,你再预测一下,看我能中吗?”

孙淡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轻车熟路,说话间二人就找到了自己考舍,便分了手,各自在考舍中坐好。

有衙役来落了锁,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里面。

九天八夜,不到考完,里面的人也没机会出来。

这是会试,国家轮才大典,比起乡试可要严格多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如我所料

上千考生入场,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弄好的,现在,先进了考舍的人也只能坐在那里等着。

孙淡看到,对面的张璁已经盘膝坐在那张一米长的木板床上来一个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僧入定状。此人,胸中却有静气。回想起他在真实历史上的大礼议中的火暴狠辣,真是判若两人。

现在是初春,正是倒春寒冻梧桐花的季节,天气还有些冷。孙淡进考场的时候,枝娘给他穿了许多衣服,也不顾孙淡的反对,强行将一袭狐裘大氅罩到了他的身上。

考舍里空间狭小,孙淡觉得身上有些发热,可又不敢脱衣服。

他昨天晚上被张贵妃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回家之后,估计只睡了一个小时。在考舍里静坐无事,只觉得眼皮无比沉重,便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

这张小床实在太短,只一米长,孙淡倒在上面,半边身体却悬在外面,没办法,只得将脚搭在凳子上。

如此一来,他头脚两端都要依靠,虽然腰部悬空,可因为太累,还是睡得香甜。

正睡得口水长留,突然间,孙淡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原来,先前因为有考生不断入场,到处都是沙沙的脚步声,孙淡也已经习惯了这片嘈杂。如今,考生已经入场完毕,突然一静,使得孙淡被惊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一看,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升,将天空染成瑰丽的红色。

现在大概是北京时间,上午七点吧。从四点钟入场,到现在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真有够能折腾的。

在看看对面考舍,张璁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在黑暗中闪着绿油油的光芒,就像一头饿狼。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张璁同学对进士功名是渴望已久了。

总算人都入场完毕,应该发卷子了。

这是孙淡第一次参加会试,当然,他也不想来第二次,一次就够了。

对于会试的试卷究竟是什么模样,内心之中他还是很好奇的,也不知道同乡试有什么区别。

等到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果然与以前的考卷不太一样。

以前的考卷同后世也没什么区别,就一张张印有题目的纸。而如今的会试试卷则装订成册,是一本本小册子。看模样,却有些像大臣们使用的奏折。

试卷一共五份,乃是考前三天第一场的五篇史论。

卷子长二十五厘米,宽十五厘米,是上好的竹纸,厚实有韧尽,吸水性也好。每份卷子有五页,页面上印着红色的竖线暗格,每页九行,每行二十五字,以限定字的大小粗细。

孙淡算了一下,除去题目一行,就算将五页纸都写满,总字数也不会超过两千字。这也算是考官们在以前的考试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否则,如果不限定字数,任由考生写下去。大家都用蝇头小楷写他个几万字,这么多考生,要想把卷子都审完,阅卷的官员也不用活了。

考卷的封面印着“顺天府贡院”几个大字,左边则印着“第X等第X名”字样,估计是将来为考生排名次用的。

“顺天府贡院”几个大字下面是一个大圆圈,圆圈下面空中。

孙淡知道,这里应该是考生署名的地方。

卷子发下来之后,孙淡并没急着动笔,反好奇地朝前面看了看。

却见,张璁一个纵身从床上跳下来,急冲冲地翻看卷子看了一眼。然后手脚麻利地给砚台加上水,右手如推磨一样地磨起墨来。

他的动作极其敏捷,真看不出他已经是一个四十七岁的人了。

在现代,四十七正值壮年。可古代因为营养的关系,四十七岁的人基本可以划到老年人的行列之中,可自称“老夫”了。也有不少四十来岁的人头发花白,行动迟缓,甚至掉光了牙齿。

大概是动作太快,砚台里的墨汁飞溅而出,落到张璁的脸,看起来颇为滑稽。

这个时候,孙淡才发现,张璁磨墨的右手在微微颤抖着。

看来,他刚才盘膝而坐时的神态不过是一种掩饰,其实他也非常紧张。

同样,贡院考场里也满是赫赫的磨墨声,良久才停了下来。

张璁被孙淡看得不自在,抬头朝孙淡看了过来。

孙淡朝他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张璁的脸上有墨汁。

张璁伸手一摸,脸更花。

若不是因为有考场记录在,孙淡就要大笑出声。

他摇了摇头,也开始磨起了墨汁,等磨好,他才提起笔来在卷子上面写道:顺天府举人孙淡。

算是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了。当然,这份卷子在考完之后要先被人抄下来,糊住名字交给考官阅卷,等名次排好之后,才在考卷上写下名次。

对面,张璁好象是紧张过度了,看了题目,就呆住在一边苦苦思索,久久也未落笔。

孙淡心中奇怪,却不去多想。他自己也有些担心,担心蝴蝶效应的威力。

如果考题同历史记载中不一样,事情就有些麻烦了。他长于八股,对这种史论题目倒不是很擅长。若让他不靠抄袭,自己作,未必能拿到高分。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紧张,也不敢再想下去。想得太多,这题也没办法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总得要勇敢面队才是。

他猛一咬牙,伸手翻开了卷子。

一看到题目,孙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变,同真实的历史上一样。看样子,史论这一场我是过了。”

第一张卷子的题目是:《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第二张卷子的题目是:《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

第三题:《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

第四题:《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第五题:《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

孙淡心中一阵欢喜,没变,所有的题都没变,我手头可有现成的答题可以抄袭,得来也不费工夫。

一切,如我所料。

第三百四十九章 第一场(一)

这五道题说起来还真有意思,若不靠抄袭,比起写死板的八股文可有意思多了。

比如第一题涉及举贤,第二题涉及变法,第三题则与外交有关。第四题涉及,平戎,第五题则关系到国家如何处理中央政府于藩镇的关系。

其实,会试比起以前的童子试和乡试要有趣味得多。童子试和乡试考的是读书人对基础文化知识的掌握程度,能写文章,能背书就可以了。可会试不同,是为国家选拔高级人才,选拔可以担任一县之长的基层领导。光能背书写字,并不足以为君主和国家分忧。

能中进士、赐进士和同进士的,不但要有理论基础,还得有一定的工作能力,以及对当前这个社会有一定的认识。

因此,第一场三天所考的史论,不但可以从中看出一个考生对国学和历史的掌握程度,也能看出他以史为鉴,对如今的社会形势的判断。

至于第二场,则需要写奏折,写公文,写策论。

这两场六天的内容全部都是理论联系实际,如果真的认真选材,倒也能很容易将有知识,有能力的读书人选拔进公务员队伍当中去。

所以,现代人所认为的科举不过是写写八股,选拔的都是一群死读书的书呆子的印象并不正确。至少,就明朝的科举制度而言,一个书呆子,最大的成就也不过中个举人,要想中进士,那是断断没有可能的。

再说了,就孙淡所认识的如杨慎、王元正等那些中过进士的翰林们,又有那一个不是人情练达、知识渊博的学者?

如今这五道题的标准答案孙淡手头都有,其中第一第二第三题还有好几篇,他只需从中选一篇抄上去就可以了。

分析了一下题目,第一题《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涉及举闲。答题之前先要审题,举贤,历来都是封建君主统治天下的最佳手段,特别是在政治制度还未完善的古代,一个好的人才,的确可以使一个国家变得强盛。春秋战国时,国家选拔人才,大多是贵族世袭制,至于秦汉,中央和地方官员大多由世家大族子弟担任,于是就有了曹丕的九品官人法。

所以,隋唐之前,国家的官吏大多从勋贵和世家中挑选,近亲繁殖的恶果使得国家所筹备储备的人才越来越匮乏,也堵塞了下层百姓上进的通道。

大概是看到这一制度不利于发掘人才,也使得社会被人为的分成几个阶级,到唐朝时,科举制度开始兴起,到明朝时,科举制度进一步完善,终于变成一种相对完美的人才选拔制度。

所以,这一篇文章的着眼点应该在科举和人才选拔制度上。

孙淡略一思索,就从题库里抄了一篇上去。

史论要求的是史料详实,论点鲜明,论据充分,对文字上倒没什么要求,只两个字“严谨”。

因为这一科春帷的题目同历史上一模一样,倒有不少范文可抄,不过,抄他们的,就撞车了。好在,每次科举考试之后。下一届考生都会拿往届的考试题目再做一遍,其中也不乏佳作,倒让孙淡拣了便宜。

孙淡现在所抄的这篇就是明朝崇祯年间的人写的,也不会有撞车之虞。

三天做五道题目,时间实在太长,以孙淡现在的速度,这五篇考题,一天之内就能做好。可古代的科举考试又没有提前交卷一说,就算就完成得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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