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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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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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觉得眼熟,心中皆觉奇怪,这两句诗味道非常纯正,读起来朗朗上口,绝不是明诗风格。

可还是有人很慎重,便问孙应奎:“孙大人,你擅长诗词,对唐宋元的诗词也是非常熟悉,以前也在秘书监做过几年官,读书休说破万卷,几万卷坑肯定是少不了的,你来看看。”

孙应奎也觉得这两句非常好,道:“确实是孙静远原作无疑,唐宋元人诗句,我都通读过一遍,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这下众人这才同时赞叹:“孙淡竟然能够写出唐人风韵,殊为不易啊!这两句已然不错,却不知后半首如何?”

正说着话,就有人小声喊道:“安静,孙淡在写下半首了。”

如此一来,众人都安静下来,同时定睛看进去。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孙淡考舍里很清晰,能够清楚地看到墙壁上的文字。

“儿童散学归来早,

忙趁东风放纸鸢。”

这半首诗句一写完,众人都同时叫了一声好。

众人却不知道,这首诗乃是清朝著名诗人高鼎的诗句。

“好诗,看起来质朴平白,却将那江南阳春三月间的景物写活了。”

“举重若轻,宛如白乐天的诗句,这样的句子也只能妙手偶得,至少我不认为当今还有人能写出这样的七言。”

“草长莺飞二月天……”赵鉴突然叹息一声:“正值春和景明时节,我等却被关在这贡院中。老夫已经忍不住想走出去,看看这初春的新绿了。”

众人都同时点头,又是一阵感叹。

孙应奎满眼都是向往,他本年轻,自然比年纪大考官们好动。在考场里关了六天,早就烦透了:“本科会试结束之后,咱们去酒楼喝点黄酒,然后联袂去西山踏青吧。所谓春服既成,怎么也浩浩荡荡去看一看那草长莺飞,看一看那拂堤杨柳和满山的春霭。”

“好,就依孙大人所言。”

“算我一个。”

众人都小声地笑了起来。

孙应奎道:“还好,有孙静远的诗词,有他笔下的阳春和杨柳,我等在考场里也不寂寞。”

大家又都纷纷点头。

赵鉴道:“孙静远果然了不得,先前三首诗词且不说了,加上今天两首,足可以留名史册了。好了,我们等积聚在这里成什么样子,若让别人看了也不象话,今日估计那孙淡也没有新的诗作问世,大家都回去值守吧。”

一众考官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听赵大人这么一说,也知道老集聚在这里不是办法。就安排那个李姓官员和一个姓向的考官在这里盯着,纷纷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大堂。

还没等众人落座,向大人浑身是汗地跑进来:“又有新作了。”

“这么快?”孙应奎猛地站起来:“不可能,就算他是诗仙李白,也不能写这么快。”

赵尚书也说:“的确如此,孙淡的诗词自然是极好的,先前几首已经他的才气用尽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有新作。就算有,依本官看来,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罢了。”

“却不是。”向姓官员也不废话,立即大声念颂:“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越。意欲捕蝉鸣,忽然闭口立。”

孙淡所作的这首诗乃是清人袁枚的作品。

听到这首诗,堂中众人都没有说话,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可能写这么快,怎么可能写这么多,而且一首比一首精彩。

不但如此,孙淡的诗词风格多变,时而清婉,时而质朴,时而慷慨激扬,好象没有固定的写法。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向姓官员二人在大堂和孙淡考舍之间跑来跑去,不断将孙淡的新作带过来。

这一天,孙淡又抄了十几首纳兰容若的词,这才罢手。

到第二天,孙淡又来了。接着十来首清诗,有龚自珍的,有钱谦益的,也有吴梅村的。

第三天,等孙淡将三面墙壁都写满的时候,这才罢手。

孙淡的最后一首是郑板桥写竹的,当赵尚书听到那句“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时,已经彻底麻木到不能发出赞叹声。

他端起一杯早已经准备好的酒,猛地喝了一口,然后摔在地上。

痴痴地坐了一个时辰,突然放声大笑:“孙静远大才,若此科中不了进士,老朽将自己眼珠子挖出来。赵鉴我是何等的幸运,居然做了一个大名士的座师!”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就按静远的意思办

这最后三天对张璁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一众考官在孙淡考舍前跑来跑去,时不时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声,让张璁心中乱得不能再乱。

刚开始的时候,他被孙淡同时做三篇八股文的手段给惊住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等他好不容易静下心,想回过头去作题的时候,思路却怎么也接不上。

大凡遇到这种情况,张璁都会采用静坐的方式调整自己的状态,等心中空了,脑子也就灵活起来。随即让自己兴奋起来,这才借着这种情绪去做题。

说起来,张璁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人,虽然才华出众,可容易被外界事务所影响,注意力也不集中。按照现代人的说话,张璁有一点注意力缺陷综合症,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小儿多动症。

他这个毛病在小时候非常突出,后来年纪大了,凭借着自身出众的智慧,倒也成了一个大学者。只不过,他这个毛病让他在早年命运坎坷,不管是童子试还是乡试,过得都非常费力。上一次会试,居然名落孙山。

不得以,他找了一个高僧学了一门养气的法门,这才渐渐地有了几分静气。

本以为今科无论如何也能借此中个进士,对此他也充满信心。

可谁曾想,阴错阳差,居然做了孙淡的对面,这几天以来,也被孙淡骚扰得定不下心来。

于是,张璁就坐在床上开始养气,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一杯被倒空了的茶杯,他这才站起来,正准备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答题。

可是,这个时候,孙淡却开始在墙壁上写诗了。

紧接着,一大群考官眼发精光地跑过来围观,口中还小声说个不停。

按说,考官们也有分寸,虽然口中惊叹,发出的声音却小,也不至于惊动了其他考生。

只可惜张璁本就以孙淡为赶超目标,对孙淡的一举一动更是异常关心。

他们的声音虽小,却一字不剩地落到张璁的耳朵里。

也让他将孙淡这几日所做的诗词全部默记在心。

孙淡的诗词自然是异常精妙,张璁也是个识货的人,顿时心中剧震,竟被孙淡的诗意震撼到不能呼吸的地步。

“想我张璁也自诩天下间第一流的大才子大名士,可孙淡这种诗剧,换我却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

“这样的诗歌,不但我张璁,只怕……只怕天底下也没人能与他比肩了。”

一念至此,张璁只觉得万念俱灰,如中了梦魇一样定定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全是孙淡的诗句在飞翔回旋。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试图以孙淡所做题目写一首同题目的诗歌于他比比。可无论他如何琢磨,同孙淡的诗句比起来,却如东施效颦一般,丑得不能容忍的地步。

到后来,随着孙淡所做的诗词越来越多,张璁如赵鉴一样也逐渐麻木了。

这三日光景,孙淡将考舍三面墙壁都写满了,总共抄了上百首诗词。可以这么说,从中明到晚清,但凡能够在文学史上留下一笔的东西,都被他一网打尽。

而这三日,张璁也只能呆呆地坐在诗歌的海洋中,像一叶扁舟,在孙淡所激起的洪流中上下沉浮,直到自己的魂魄被那激流送到高天云外,再也找不到了。

他的心情也从开初的不满,变成郁闷,然后是心丧若死,到最后的无体投地。

“不得不承认,单就才情而言,张璁……比不上孙静远啊!”

等到第三下午,张璁才从不吃不喝的懵懂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这才猛然发现,离交卷只剩下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

张璁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连忙提了笔,胡乱地写起来。这一气写下去,张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写了些什么,反正全靠着一丝本能支撑着。

等到最后一个字写毕,也恰好到了交卷的时间。

张璁像一个迟暮老人,将毛笔慢慢放在桌上。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双眼已经糊满了眼屎,手已经粗糙得像老树皮。

他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正欲解渴,可水面上却倒影着一张憔悴的脸,一把漂亮漆黑的胡须竟有几根已经变白。

接着,几滴眼泪落了下去,将那个老人的倒影击碎了。

“这一课,我张璁已经完蛋了,就算运气再好,也不过一个同进士。”张璁哭完之后,心中空得发虚:“难道孙淡一语成箴,我张璁这辈子就没机会进翰林院,没机会入阁了”

回想起那日算计孙淡失败,以至于让大鹰小鹰他们被孙淡一网打尽时,黄锦口中污言秽语。张璁不认为自己区区一个同进士能够在张妃、黄锦体系中能有什么地位。

那一日,黄锦狠狠地朝自己吐了一口浓痰,大骂:“腐儒,腐儒,害了我的大小鹰,你他妈就是个废物,说大话在行,真做起事了,脓包一个。滚,给老子滚!”

张璁本就是一个大名士,从来就是被人以“罗峰先生”奉承惯了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他还想着自己若能考个进士,甚至会元,能够在黄锦面前将这口气争回来。

可是,看现在的情形,一切都晚了。

说句实在话,张璁也不怪孙淡,他的诗词实在太精彩了。

能够看到这样诗句,就算中不了进士,也是好的。

交完卷,张璁突然安定下来,苦笑:“或许我张璁以前对功名实在热切了,总想着走捷径,以至于辱没在小人之手,这不能怪孙淡,要怪就怪我张璁没能受住本心。活该啊!”

不管怎么说,今年的会试总算结束了,对张璁来说更是如此。虽然后面还有一场殿试,可张璁不认为自己有资格。

交卷之后就是排队出场,这又花了一点时间。

外面的小广场上已经有了很多人,出帷后的考生有得哭有的笑,有的闹,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人群之中,张璁发现了孙淡,他好象正要上前来接他的马车。

张璁走上前去,突然对孙淡深深一揖。

孙淡忙回礼:“张先生何必如此?”

张璁:“张璁能够与静远做一个同年,确是我的幸运,若你有时间,咱们约和地点聊聊。”

孙淡笑了笑:“正有此意,若你有空,等几日大家都恢复精神,咱们去白云观读读道臧。”

张璁点头:“就按静远的意思办。”

第三百六十八章 将为人父

孙淡出了贡院之后,本以为枝娘会同宅子里的人一同等在外面接自己回家。但当他刚一跨出大门,却看到冯镇带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挤开纷乱拥挤的人群,走到自己面前,惊喜地喊:“老爷,老爷,你可出来了,让小的们好等,快随我等上马车吧。”

说完话,一挥手,就有两个家丁走上前来,一个去接孙淡手中的考篮,一个去扶孙淡。

孙淡左右看了看,却没发现枝娘,连汀兰也没看到。

他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并觉得疑惑。

这可不是枝娘的性格,这么大一件事情,枝娘本应该亲自过来的。

见孙淡不上车,并左右找着人,冯镇问:“老爷可是寻夫人?”

孙淡点点头,问:“枝娘和汀兰她们怎么没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冯镇忙回答道:“老爷你放心,夫人们都没事,如今正在院子里呢!”

孙淡更是疑惑,却不好再问。

冯镇见孙淡一副牵肠挂肚的模样,面上却露出了笑容。

孙淡以为他是在笑自己舍不得老婆,心中有些恼火,没好气地问:“冯镇,你笑什么?”

冯镇:“没笑什么?”

孙淡哼了一声:“有话就明说,你这副表情什么意思?”

冯镇这才无奈地说:“夫人没能来接老爷出考场,确有不得已,还请老爷原谅。她身子有些不妥,如夫人就没让她来,并一同留在家中服侍。”

孙淡大惊,“枝娘怎么了,可是受了凉。”他连连顿足,“最近乍暖还寒,最容易着凉,这个枝娘怎么不懂得将息自己呢?快快快,快带我回家去。”

说完,率先挤开人群,径直上了来接他的那辆马车。

冯镇来不及解释,只得慌忙追了上去。

眼前实在太挤,马车在小广场里钻了半天,这才行驶入宽阔的大街,坐在车把势旁边的冯镇也热出了一身大汗。

可孙淡却发现冯镇从始到终都是面带微笑,一点也没有担心和忧愁的样子。

孙淡心中生气,自从冯镇跟了自己之后,一直都担任着孙府的大管家角色。枝娘也没拿他当外人看,平日间对他也是极好,还将孙府庄园里一个庄主的女儿许给了他。可这个冯镇居然不知恩图报,主母都生病了,他还面带笑容。

看到孙淡一脸怒容,冯镇吓了一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孙淡家的事了,这个孙大老爷,固然是海内有名的名士,更是简在帝心。以他的本事,今科会试必然是会中进士的。进士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已经不是凡人了。

若是其他这样大人物,早就三妻四妾,儿女成群了。片片孙大老爷只有一妻一妾,对枝娘也是又敬又畏,日常间,去汀兰那里也少。

按说,枝娘是一个菩萨心肠的人,孙淡也没必要怕她呀!

冯镇忙回答说:“老爷休要生气,夫人可没有病,你也不要着急。”

孙淡奇道:“你刚才不是说她身子不适,不能过来吗?”

冯镇一笑:“小人先恭喜大老爷了。”

“恭喜我什么,都才考完,要月底才放榜。”

众家丁也都笑了起来,一个家丁大声对冯镇道:“老冯,你还是快点把这个喜报同大老爷说了吧,我等也好讨些赏钱。否则,等回到宅子里,汀兰大姐一竖眉毛,咱们可捞不到任何好处了。”

冯镇本是军人出身,性格豪爽,在府中同众人相处不错,大家说话也随便。

冯镇这才朝孙淡一拱手,眉宇之中带着一丝喜气:“恭喜老爷,夫人她有了。”

孙淡一时没回过神来,问:“什么有了?”

冯镇:“禀大老爷,夫人她有喜了。”

“啊!”孙淡张大嘴巴,半天也没合拢。

他也不过是前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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