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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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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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大人,这下你终于得了个实职,我先在这里恭喜了。”身穿锦衣卫服装的那人笑眯眯地说。

“一个清水衙门里的小官,有什么意思。若不是江大人倒了台,靠着他的关系,怎么说也能外放去做一个县令,干上一任,就是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哎,现在好了,花了那么多钱,却只做了这么一个官。”

“也不是,任何部堂中都有赚钱的差使,也有穷死的官,关键是看你怎么做。”

“国子监能有什么油水可捞,就看到每月印几张卷子能弄几两生发。”

“……你啊,还真是没想明白。这次南北衙的大人们办国子监的案子,又由我经手,怎么说也能想办法弄点。你国子监这么多学生、小吏,以协查这个案子为由头,怎么说也能从他们身上榨点油水出来。”

那个锦衣卫又沉吟了片刻:“据你所知,国子监中的什么人身家丰厚?”

“身家丰厚的人多了,这国子监也邪性了,穷的穷死,富的富死。那些从地方上送来的监生,穷得都吃不起饭了,从他们身上打主意,估计也没什么搞头。至于有钱的那种,大多是勋臣权贵的子弟,可不敢下手。”

“……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从山东来的,叫孙淡的,颇有身家……他还在石碑胡同里买了家宅子,价值九百两白银,如果能从他身上打点主意,怎么说也能掏他几千两。”

“表弟,这事不好办。我也听人说过,此人是会昌侯孙家的子弟,不好动的。据说,孙淡同杨慎也有关系,不会是杨阁老的人吧?”苟得宽有些迟疑。

“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先说他同杨慎的关系,我听人说,杨慎很看重孙淡的才气,想收他做入室弟子。可惜这个孙淡也不知道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竟然拒绝了杨慎的美意。你想,杨家是什么人,小杨最是傲气,吃这么个憋,如何能忍得住气。我估计,我们就算把孙淡收拾了,估计那杨慎还暗暗高兴呢!至于孙侯府,嘿嘿……”锦衣卫冷笑一声:“老实同你说吧,就是孙家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让我来收拾他的。眼见着江彬大人已经要倒了,孙家是杨阁老的人,老子替孙家那人做了这事,岂不也攀上高枝了……”

二人边说边走,转眼就从孙淡身边绕了过去,进了孙淡所供职的那个房间。

孙淡躲在树后,只听得心中一冷。这两个家伙好大狗胆,竟然打起我的主意了,也不知道是孙家哪个人指使的。估计,同刘夫人也脱不了干系。

刘夫人是刘大夏的女儿,本就是北京地头蛇,估计她父亲以前做官时的人脉都还在。在她看来,收拾个小小的孙淡,应该没任何问题。况且,现在朝廷正在办国子监的案子,而孙淡又是李梅亭的学生兼下级,要安一个罪名还不简单。

孙淡今天本打算辞了国子监的书办的,可如今被锦衣卫给盯上了,估计就算辞了职务,也没办法离开京城。索性也不辞职,免得先露了怯。

孙淡心中也是冷笑:一个小小的七品典薄和锦衣卫小旗就想动我,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正要从树后走出来去见苟得宽,肩膀上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孙大哥,你躲这里做什么?”

孙淡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去,却是昨夜在郭勋府上所见过的那个年轻人。

孙淡忙拱手道:“幸会,也不知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又为什么在国子监?”

“我嘛,叫陆炳,兴王座下的侍卫。”阳光少年微笑着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我本在湖北侍侯世子的,可是世子朱厚熜说我不可能一辈子当他的护卫,若老呆在湖北也成不了器。就让我进京来读书,看能不能考个功名,做做官什么的。既然要读书,自然要进学堂。可我这个人从小被父母、王爷和世子管束得烦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如何肯再受先生的约束。我听人说国子监现在也没人管,自由得很,干脆就过来读书好了。如此,对世子也有一个交代。”

陆炳这次用的竟然是标准的京片子,孙淡也能听得明白。

孙淡听到这话,心中一震:果然是他。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未来的大特务

说陆炳,孙淡首先想到的就是嘉靖,可以说,眼前这个阳光少年从一生到这个世界,身上就烙着很深的嘉靖的烙印。

陆炳的父亲陆松本是一个世袭的军官,在京城任职。这样的军官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前程,可日子倒能过得不错。可他万万没想到被兴王挑中,随他去湖北做了随从。一般来说,从繁华的京城去了湖北那种小地方,任何人都会有些怨气。而且,明朝皇帝对藩王诸多限制,跟着王爷们混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可这个陆松万万没想到自己所跟随的这个王爷的儿子将来会做皇帝,而且在位时间非常之长。跟着这样的主子,陆家自然享尽了荣华富贵。

因为是兴王的贴身侍卫,陆炳的母亲在嘉靖生下来时就做了他的乳母。而且,陆炳又同嘉靖从小玩到大,可说是穿开裆裤的朋友。

若论起私人感情来,陆炳和嘉靖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感情那是没话说的。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私人感情,从陆炳的父亲起来。陆家父子两代都做了嘉靖的锦衣卫指挥使,可说是明朝嘉靖年间最大的特务头子。

终嘉靖一朝,陆炳都极尽荣宠信,除做到后府都督佥事,协理锦衣事的高官外,也是明代三公兼三孤衔的唯一获得者,官居一品,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这个陆炳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可古人懂事都早,十二岁就是朝天的男儿。按道理,现在的陆炳应该呆在湖北当他的侍卫才对,怎么会跑到北京来呢?

就算要读书科举,在湖北依靠兴王的势力和陆家的财力,也不愁找不到名师传授,跑北京国子监来读书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或许,真如他所说,跑国子监来就是求一个自由自在没人约束。可孙淡知道这个陆炳并不是纨绔子弟,不但不是,相反还是一个很有心计的角色。

只将他的资料在心中飞快地过了一遍,孙淡拱了拱手:“原来是陆兄弟,我现在虽然是典薄厅的书办,却也是国子监的监生,这么说来,咱们也算是同窗了。”

“那是,那是。”陆炳面上还是挂着那副看起来天真无邪的笑容:“以后还得请孙大哥多多关照才是。对了,昨日在武定侯府中见到大哥,我后来听侯爷说你是来为你恩师李梅亭求情的,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久闻李先生是个有名的大儒,陆炳还想在他座下学些真本事呢。却不想先生竟然犯了事,一想起来,真令人不胜唏嘘啊!”

孙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事,加上他昨夜又去见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心中先有些警惕。便敷衍着道:“郭候说他虽然暂时节制锦衣卫,可却不管卫所的事情,所以,李先生的事情,他也爱莫能助。”

“那就遗憾了。”陆炳热情地安慰着孙淡:“孙大哥,这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依我看来,国子监这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李先生也会很快出狱。如今,朝廷已经罢免了国子监所有的官员,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就算是告一段落,不会再怎么着了。”

事关李先生的身家性命,由不得孙淡不关心。听到这话,孙淡提起了精神:“这又是为何?”

陆炳天真地说:“这次国子监的白虹贯日事件若是在平时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今上身体不适,而白虹贯日又是大凶之兆。国子监的人还上书说什么如此天象乃今上失德,要天子下罪己诏书,否则上苍还会降下灾祸。这不是恶毒咒骂当今皇上吗?陛下都病成这样了,再降下灾祸……嘿嘿,掌嘴掌嘴……我这张臭嘴。”他伸出细长白皙的手在自己嘴上拍了拍:“当今天子虽然卧病在床,可身体好着呢!不日就能临朝视事。天子心胸开阔,自然不会同国子监众人一般见识,不日就会释放他们。否则,反让有心人以为陛下病得实在太重,有了别的心思。孙大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家伙一脸无害地看着孙淡。

孙淡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松。暗道:枉我也是先知先觉得的现代人,怎么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如今皇帝病得就快要死了,将来皇位花落谁家对明朝人来说还是个未知数。可皇帝在位一天,就要担心自己的位置被有心人觊觎。因此,表面上正德皇帝一定会装出一副不日就能康复的模样。若真拿国子监的人怎么样,反让天下人知道皇帝已经不成了。

“这个陆炳才多大点年纪就精明成这样,真是个小狐狸。”孙淡心中一凛,感觉到一丝不妙:“陆炳好好的湖北王府不呆跑北京来鬼混,难道他也听到了什么,这才跑过来做探子?”

千万不能低估了古人的智商,至少在政治斗争这一点上,古人未必比现代人差多少,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孙淡装出一副迷糊的模样:“如果这样那就太好了,只要李先生没事。”

“对了,我以前也听说过山东出了一个大才子,昨天在侯府见了你的面,才知道那人就是你。孙大哥的文章诗词作得真好,对了,我很喜欢看你的《西游记》。”陆炳热情地挽住孙淡的手,说:“这几日我在京城闲着无聊,就靠读你的书混日子。可你书里明明说唐朝僧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的,怎么还没写完那八十一难就仓促结束了。我昨天在侯府里见了你,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可听人说你同两个人一起走了,孙大哥你可不够意思,也不等等小弟。对了,那两人也是京城的士子吗,你们后来去那里玩了,有机会也带小弟一道去好不好?”

孙淡心中一颤:好一个未来的大特务陆督公,果然有天赋啊,这么隐秘的事情也能察觉到。

他笑笑,随意道:“也就是山东来的两个士子,来找孙淡聊聊,今日一大早已经回山东去了。陆兄弟就算想见,也见不着了。至于那本书,也是我的游戏之作,当不得准的。我忙着应付考试,书自然也写不下去了。”

孙淡也不想再同这个家伙再纠缠下去,道:“典薄正在找我,我还是先去拜见上司要紧,告辞了。”

陆炳:“孙大哥住哪里,小弟与你一见如故,也好登门拜访。”

孙淡很是无奈,只得说了自己家的住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狠辣心肠锦衣卫

“孙淡拜见苟大人。”孙淡走进典薄厅的大门,对着那个新任典薄一作揖。

不出孙淡的意料,厅中除了苟得宽,还有三个锦衣卫。三个锦衣卫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坐在苟得宽旁边的椅子上,这人应该是苟得宽的表弟。另外两个锦衣卫则是他的下属,正按着刀柄狐假虎威地站在苟得宽兄弟二人身后。

“大胆,见了锦衣卫小旗王将军,还不跪下。”一个锦衣卫一声厉喝。

孙淡心中哼了一声,拱了拱手,将身体站得笔直,只看着苟得宽道:“苟典薄,你我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可见官不跪,这可是太祖以前定下的规矩。国子监乃国家之太学,文物教化之地方,大人真要让小生下跪吗?”

“你!”那个锦衣卫又发出一声怒喝:“我管你是什么秀才还是相公,只要你犯了钦案,进了我们北衙的诏狱,一样让你脱层皮。”

“罢了,就不跪吧。”那个小旗挥了挥手,目光炯炯地盯着孙淡,也不说话。眼神里全是贪婪。

至于苟得宽,却装出一副和蔼模样:“孙淡,本官今日叫你来,是有点事情。”他指了指身边的表弟说:“这位是北衙的汪进勇将军,国子监的案子乃是钦案。为防止国子监的监生们再起事端,上头派了这三位将军驻扎在这里,并调查白虹贯日一事。李梅亭是你老师,他的事情同你也有牵连,你究竟是否清白,还需调查后才能做出结论。”

孙淡心中冷笑:果然来了,这两个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想从我身上诈银子,想得也太美了点。

可他还是强压着心头的鄙夷,道:“学生虽然是李先生的学生,可李先生半年前就进京城来就职了。小生来北京之后,白虹贯日一事已经结束。这事同学生可没任何关系。”

“住口!”那个叫汪进勇的锦衣卫小旗子一拍桌子:“孙淡,你的底细我们已经查得很清楚了。你是会昌侯孙家的旁系子弟,以前在院子里当花匠,一个破落户。孙家看你可怜才收你入了门,并让你读了几天书。你也有些手段,山东今科院试竟得了案首。你平日爱写些诸如大闹天宫等异端邪说扰乱人心的书,想来,这事定然同你有关,你也别想着撇清干系。”

孙淡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也懒得分辨,就那么站在那里,权当汪进勇的话是春风过耳。

汪进勇又冷笑一声,说:“别当我们锦衣卫的人是吃干饭的,我汪进勇什么人。老实同你说吧,我本是江大人的徒弟。如今,汪大人刚去了职在家荣养。新任的指挥使朱宸乃我的义父,捏死你这么一个小秀才像捏只蚂蚁。这段时间,你不许离开京城,每日都必须到国子监来向我报到。”

孙淡淡淡一笑:“孙淡乃国子监书办,每天都要来上班的,不用汪将军特意提醒。至于白虹贯日一事,孙淡不过是一介秀才,犯不让让将军这么大动干戈。”

“一介秀才。”汪进勇一拍桌子:“你这个秀才可了不得呀。我听说你以前在山东也不过是一个小花匠,可一到北京,又是买宅子又是置办家业,必定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

“对,一定是这样。”一直在旁听的苟得宽听汪进勇说起正事,眼中也是精光大亮,里面尽是贪婪之色。他缓和下语气,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道:“孙淡,我等读书人读的是道德文章,行的是圣人大道,不干净的钱可拿不得。你就老实同汪将军交代吧,说说你为什么有这么多资产。真是不干净的钱,若能退还了,本官或许能在北衙那里替你说说情,看能不能从轻发落。”

“对对对,一定是有人给了你钱,让你们用白虹贯日事件借题发挥。”汪进勇狠狠道:“还不快把贼赃给交上来。”

孙淡哈哈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汪将军真有证据,把小生抓进诏狱去就是了。至于孙淡的财产,那是得功名后老泰山给的盘缠和孙淡原籍的小户人家为依附孙淡送过来的。你们锦衣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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