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幽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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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幽明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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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干承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空,喃喃道:“这时候,大哥也该得手了吧。”

他转过头,微笑道“弥光,大哥好像很害怕这小子,你呢?”

那叫弥光的愤愤道:“这小子本事不错,但也比我强不了多少,绝不是二哥
你的对手,我怕他何来。”

纥干承基淡淡一笑,道:“只是大哥怕他,肯定是有原因的。弥光,先留着
他吧,否则郡王该找谁出气?”

说到这儿,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那个弥光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
此,二哥你真是深谋远虑。”

他们早就想要对付成圆化了,但成圆化深居浅出,偶尔出来,身边也跟着一
大帮元从军,他们屡次想动手都找不到机会。现在靠着这些少年人之助,终于将
这个心腹大患擒住,而郡王要追查,也只会查到这些人头上,根本想不到自己。

他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时不断有金吾卫赶到。这儿出了这般一场大事,负责长安治安的金吾卫赶
到得极快。但他们这辆车上挂着金吾卫的牌子,身上穿的又是军服,那些金吾卫
也没有说什么。纥干承基与弥光跳上车,弥光正待扬鞭,纥干承基脸色忽地一变,
人极快地闪到车厢。弥光不知出了什么事,马鞭不敢抽下去,却见纥干承基钻了
出来,面色阴沉之极,道:“弥光,你真将成圆化扔在里面了么?”

弥光怔了怔,道:“当然,不会有错啊。出什么事了么?”

纥干承基叹了一声,忽地笑了起来,道:“好个成圆化,嘿嘿,终日打雁,
到头来却让雁啗了眼,定是方才这一伙金吾卫干的,我居然看走了眼,元从军原
来还有这本事。”

弥光吓了一跳,道:“他怎么了?”探头向车厢里看去。方才成圆化已被他
封住穴道,扔在车中,但此时车中却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了。

***

明崇俨发现地下竟是一条暗河,已知明月奴定从这暗河逃了。他气恼明月奴
骗了自己,边上碎木倒有不少,当即扎了一捆,编了个筏子扔了下去,人一跃而
下,拿块木板划动。明月奴中了他的踏影术,此时依然有效,他一边划着木板,
一边循踪而来。只是这种简单的筏子定然追不上明月奴的,他也是一时气急,根
本不去多想,哪知越赶越觉奇怪,明月奴竟似停住不动了。

踏影咒时间一长,自然消散,但他是昨晚给明月奴下的咒,七天之内都有痕
迹可寻。按理,明月奴脱身之后,应该马上就逃得无影无踪,却不知为何居然停
了下来。

难道是受伤太重,以至于昏死过去?他心头忽地一颤,手上木板又加紧划了
两下。明月奴是个阉人,这等人他避之唯恐不及,高仲舒听得自己喜欢的是个阉
人也恶心了半天,可是与明月奴一番相斗,明崇俨却觉自己对这人也似有种莫名
的好感。

怪事,自己总不会也喜欢一个阉人吧。他只觉脊背一阵发毛,摇了摇头,想
把这念头扔到脑后。明月奴骗得他与成圆化的地傀儡一番恶斗,若非裴行俭及时
赶到,自己险些被地傀儡捏死,照理该恨死她才对,可是明崇俨眼前来来去去,
总是明月奴那张与娇艳如少女的脸,却又恨不起来,明月奴骗了他,似乎也是可
以原谅的。

真是疯了。明崇俨狠狠抓了抓头皮,骂道:“死人妖,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
我也追得到你!”可是骂归骂,如果真捉到了明月奴,又该将她如何?

踏影咒失效前,中咒之人不论躲到哪里,的确都能发现,但追不追得到却又
另当别论了。虽然看不见,明月奴现在并不曾移动,他也感觉得到。只是他对明
月奴已颇存忌惮,那些奇奇怪怪的傀儡术不易对付,更不易对付的是明月奴的心
机。说不定,这也是她自知逃不脱明崇俨的追踪,故意设下的一条计策?

木筏做得十分粗糙,在水面上行得也不快,明崇俨划得甚是费劲。明月奴应
该就在眼前。他一手拨弄着掌中的一颗绿豆,睁大了眼盯着四周。暗河中光线极
其暗淡,运足目力能看到的也不过丈许而已。突然,他隐约看到前面停着一艘小
船,手中划水的木板也停住了。

这小船一动不动,随着水波微微起伏。明崇俨将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道
符纸,右手则将短剑紧了紧,一长身,大声道:“明月奴!”

在暗河中,声音也十分空洞,但并没有回答。明崇俨皱了皱眉,伸指一弹,
薄薄的符纸如同木片一般飞了出去,打着旋到了那小船顶上,猛然间冒出一抹火
光。但着这道火光,明崇俨隐约看到似有个人伏在船底,却还是一动不动,他心
中一凛,脚尖在木筏上一点,人高高跃起,跳向船头。

“明月奴姑娘,请吧。”

前面是一道石门,现在却已是虚掩着了。这便是暗河的出口,老者轻轻一推,
石门一下开了,外面的阳光登时涌了进来。

这儿便是先师留下的第二处宅院吧。明月奴想着,跨出了石门。这是一个园
子,大概也久无人居,到处杂草众生。老者走在前面,微笑道:“五年前这宅院
被一个豪客强占,因为受萨兄留下的机关惊吓,找到老朽禳解,老朽方才发现这
个秘密。”

明月奴叹了口气,师傅纵然布置得天衣无缝,但事隔多年,对这等变故也是
无能为力了。她道:“是因为呼影么?”

老者摇了摇头,道:“令师心思细密,不会如此大意,他自然也料到事隔多
年会有些变故,他将呼影封在兴庆宫一座袄庙门外的翁仲之中,原本只怕再无人
能发现。偏生去年长安城突遇地震,兴庆宫中别无损毁,封有呼影的翁仲却因地
震而中裂,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说得感慨万千。将呼影藏在翁仲之中,只怕谁也想不到。翁仲足有上万斤
的份量,又是在兴庆宫中,自然谁都不会料到其中另有乾坤。去年这场地震并不
算大,长安城连房子也不曾倒塌一间,独独那座翁仲为地震震裂开,冥冥中只怕
真有天意。明月奴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将那院子挖遍了也不见
异样。”

她说着,却又回头看了看。老者此时正将石门掩上,见她有些心神不定,道
:“明月奴姑娘还在担心追上来那人么?放心吧,现在那人只怕正在疲于应付老
朽布下的水魅术吧。”说到最后,老者的嘴角已浮上一丝冷笑。

明月奴低声道:“那人会死么?”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老者却并没在意,只是叹了口气,道:“恐怕伤不
了他。只是姑娘放心,老朽的水魅术也够他应付一阵,你身上的踏影咒我已解了,
他就算追上来也找不到你的行踪了。”他抬起头,看看天,微笑道:“姑娘伶俐
聪明,我家尊主见到你时定然欢喜,嘿嘿。”

脚尖刚触到船板时,明崇俨便觉得不妙。虽然看不清,但他也听到船头处发
出一声水响,便如冒出一个极大的气泡,脚尖在船板上一点,人又向上拔起了五
尺许。这暗河顶壁离水面也就是丈把高,他的头发刚触到顶上石层,明崇俨手一
扬,左手五指已一把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块,人便挂在了顶上。若是再高一点,脑
袋非在顶上撞个七荤八素不可。

也就是他跳起的一瞬,船边上有个长长的东西忽地冲出水面,堪堪擦过他的
脚底,一下将小船也卷住了,只听喀一声,那艘小船竟然被拦腰卷断。

那是条白鳝。寻常白鳝最长也可长到三四尺,但这条白鳝足足有一丈开外,
自是十二金楼子五魅术中的水魅术了。

虽然如吊钟一般挂在洞顶,但明崇俨心中却是一阵欣喜。明月奴口中什么话
都不能信,但这水魅术却不折不扣是中原咒术,绝不会与波斯秘术相混,看来明
月奴果然与十二金楼子有关。此人的水魅术如此精湛,已不可与那天在会昌寺所
见之人的五魅术同日而语,定是十二金楼子的首要人物。此时他不禁后悔不曾早
点追上来,如果能将此人擒下,那他心中纠结不去的疑团定可得释。

那条白鳝绞断了小船,身影在水中一晃,又扭曲着从水中探出头来,竟咬向
明崇俨的双腿。明崇俨将腿一缩,右手短剑在身前一挥,剑光划出一道弧线。那
白鳝刚触到剑气,忽然化成一团烟雾散开,一条半尺长的白鳝在这烟雾中扑通一
声落到水中。

这便是水魅术的本体。明崇俨先前见那水魅如此庞大,只道甚难对付,哪知
如汤泼雪,须臾即化,连他自己也不由一怔。只是现在那艘小船已被水魅卷的尽
成木片,方才坐来的木筏也不知已漂到了什么地方。他收好了短剑,将右手也摸
索着找了个能扳住的地方。现在双手有物,凭血气之勇还能再坚持一阵,但人力
终有尽时,时间一长定然抓不住。

居然落到了这种地步。明崇俨不禁有种啼笑皆非之感。水魅虽已破去,但知
道对手正是以五魅术见长的十二金楼子,安知水中不会还有什么别的玄虚。当务
之急,定要快点找到能落脚之处,再想办法出去。

正想着,忽听得身后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暗河中声音传得远,但那声音太
远了,也听不清。明崇俨正待侧耳听个仔细,却听得另一个人高声道:“明崇俨
兄,你在哪里?”

这声音中气十足,也不甚响,但听得甚是清楚,是内功颇有火候之人喊出的。

那正是裴行俭的声音,明崇俨大喜过望,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我在这里!”

那是一艘小船。高中舒见明崇俨下了暗河便在无消息,下面黑漆漆的甚是怕
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有心弄艘船来,但此间附近并没有河,要船得去二里以
外的清明渠上找,扛艘船跑二里路,高仲舒自觉也没这个本事。正手足无措,裴
行俭却想了个主意,说边上不远处有个胜冗园,是个致仕的林下钜公退养优游之
处,家中花园里倒有一艘采莲小船,应该塞得进这小洞,而那钜公与裴氏乃是世
交,借来应该不难。等裴行俭扛着小船回来,果然能塞入洞口,只是这船太小了,
坐两个人都有点勉强。高仲舒此时倒定要与裴行俭一同下去,说明崇俨是受自己
所托才卷入此事,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他们两人下了暗河,划了一段仍不见人影,
高仲舒心里有点发毛,喊了一阵也不见回答,正在担心明崇俨会不会出事,裴行
俭忽地扬声发话。他内息浑厚,与高仲舒的嘶声怪叫不可同日而语,声音虽也不
甚响,却如利箭破空,远远传出去。高仲舒听得都呆住了,心道:“守约的武功
原来真的这么好!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比我好一点点呢。”其实他以前一直以为自
己的武功比裴行俭还好一点点,只是方才裴行俭击毁了地傀儡,自己觉得没这本
事,才算甘拜下风。等听见明崇俨的声音,高仲舒不禁叫道:“谢天谢地,明兄
没被那人妖干掉。守约,快点划。”

裴行俭手中一紧,两把桨上下翻动,激浪扬波,小船又快了许多。高仲舒睁
大了眼,只觉眼前越来越黑,什么都看不清,心头发毛,叫道:“明兄,你到底
在哪儿啊?”

裴行俭忽道:“在那儿!”他自幼习武,目如鹰隼,虽然暗河汇中昏暗无比,
他还是隐约看到了前面有个人。见这人居然吊在顶上,裴行俭纵然胆大也有点发
毛,心道:“难道是吊死了?那回话的是谁?”只是他胆大包天,就算是厉鬼也
不怕,仍是划上前去。

高仲舒此事也见到前面的明崇俨了,见他居然吊在顶上,吓得怪叫道:“明
兄!明兄!你别吓我,你是人是鬼?”

明崇俨此时只觉手指酸麻,不住滑下,只是勉力支撑,听得高仲舒的怪叫,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你才是鬼呢……”话一出口,一口真气泄了,登时
已握不住石块,摔了下来,啪的一声,溅起了一片水花。

高仲舒见此,更是害怕,叫道:“明兄……我可不曾害过你啊,你别来害我!”

裴行俭却扔过一把桨来,叫道:“快救人,她没死呢!”

高仲舒定睛一看,却见明崇俨正在水中扑腾,水花四溅,若说是鬼,那这鬼
也笨的紧了,不由得哈哈笑道:“明兄,你嫌天热么?”

裴行俭喝道:“讷言,人家不会水,你还说风凉话,快点!”他连划两桨,
小船向明崇俨靠拢,高仲舒伸出桨去,叫道:“明兄,快抓住!”

明崇俨此时已喝了两口水,正在晕头转向,见木桨伸来,忙一把抓住。高仲
舒将他拉上船来,见他浑身湿淋淋的,比自己还狼狈,笑道:“明兄,原来你不
会水还敢追,胆子也算是大了。”

明崇俨长长喘息了两下,仍是心有余悸。十二金楼子的水魅术不足为惧,但
如果高仲舒晚来片刻,自己只怕要活活淹死。他长吁一口气,站起来深深一躬道
:“高兄,裴兄,救命之恩,崇俨没齿难忘。”

裴行俭见明崇俨就算浑身湿淋淋的,仍是气度闲雅,不由大是心折,还了一
礼道:“还是先回去吧,过后再探查究竟。”

明崇俨叹了口气,没在说什么。他回头看了看,暗河黑黝黝的也不知伊于湖
底,明月奴去了哪里,只怕神仙也找不到了。此番功亏一篑,以后不知还能不能
找到明月奴的踪迹 。“成先生,阁下真是个废物。”

说话之人坐在竹帘之后,声音也极是闲雅,听不出有不快之意,成圆化却是
毛骨悚然,忙磕了个头道:“小人不敢 。”

“我方才出关,才听说你私发元从军,又动用地傀儡,弄出这么大一个乱子,
一无所获,还说不敢?还被十二金楼子擒去,若不是胡长史救你出来,你便只能
乖乖地被送到金吾卫去了。”

竹帘后,那个的声音中已带着怒意。成圆化一下伏到在地,又连磕了三四个
头,连头也不敢抬,只是道:“是,是,圆化知罪。还请余先生网开一面,再给
圆化一个机会。”

竹帘后那人长叹一声,道:“肉傀儡的秘密你还是不知道么?”

成圆化道:“尚未知晓。”说话时牙齿都在打战。他也明白,自己能够说得
上话,纯因自己是个傀儡师。但肉傀儡至今仍不知其秘,自己的地位定会一落千
丈。他年纪也已不轻,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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