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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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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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少都还是要有点脸面的,很多人都不好意思直接投靠林剑,于是走了曲线救国的路子,纷纷投到了张义的麾下,他们似乎觉得这样就要消除一些当反复小人的羞耻感,毕竟张义是熟人嘛!以前都是一伙的,现在只不过更亲了。

张义对这些人来者不拒,一概收入麾下,一时之间实力暴涨,对此,林剑自然是喜出望外,他的想法是,肉都在锅里,只要麦虎慢慢地倒了,那比给他吃了欢喜丹都还高兴。但他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落入了一个阴谋。

麦虎这棵大树好像一下子就枯萎了,幸亏他的手下还有几个非常得力的人,坚定不移地跟着他,比如马晓,比如耗子,还有麦虎的徒弟,生活大值日小鱼儿。还有大雄,因为他一直抱着到了新监狱混个生活值日的想法,所以把小鱼儿贴的比较紧,自然是和小鱼儿同进共退。

而我本人也随着张义一起投入了林剑的阵中,出乎我意料的是,林剑表现出了超乎我想象的热情,他知道我和李文华之间的事,所以尽量不安排我们俩见面,显得很细心,同时他也承诺,到了新监狱绝对和张义一起将我重新推上组长的位置。

我假意言谢,但是在心中暗想:这不愧是但了管事犯的人,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呀!还是那句话说的好,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固执,他就是狗娃,他根本不能接受张义会和林剑和解这个事实,无论我怎样暗示他,他都置之不理,愤然和我还有张义决裂,紧紧地和麦虎站在了一起,走的时候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不过他越是这样,我们越是高兴,这证明我们这个兄弟真是好样的。也正是因为他经受住了这次考验,所以后来他得到了比任何人都多的机会……

人是有对比的,与狗娃相比,大雄的立场就显得摇摆的多,他经常偷偷地向张义示好,表示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一切麦虎都知道,但是装的和没事人一样,让我不由得叹道:生活真的是一场闹剧,每个人都是演员,而我们不是在演戏,是戏在编排我们……

很久没有和大雄交流过了,因为我总是躲着他,因为我们心中都还有一个快要忘记的秘密秘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很久以来,我一直都想问他,他究竟那一次被我发现的毒品是在为谁做事,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个风吹草动,难道说他是在骗我?不,我想不会的,以大雄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一个人做那么大一单生意。那些东西,在监狱来说,已经算是很多了……

大雄并不知道我将东西埋在了分监,他一直以为我用什么方法带到了主监来,所以他曾多次明示暗示过我,想要拿回那批货,但是每一次总在我的问题前哑口无言,我跟他说的很清楚:我不要这批东西,它对我也没有用,我只想知道他是在为谁做事。

人的感觉有时候真奇怪,那个时候去在心里总是隐约感觉到,这件事一定和我有关系,说不上为什么,反正这种感觉很强烈,真的是很玄妙。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2002年5月初,分监先行搬迁之后,那里已经成为一片待拆的破败房屋,我本来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拿回那批东西,这件事情将会成为一个永远尘封的秘密,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一双巨手在操控这一切,当命运转盘开始被他拨动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抗拒——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了去分监的机会……

距离搬到新监狱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上级虽然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但是大家都知道,在老监狱的日子不会久了。因为老监狱的地皮已经打包8000万人民币卖了出去,这可是市区的黄金地段啊!不良的开发商又狠狠的赚了一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仔卖爷田不心痛,这已经是家常便饭,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在这个时候,监狱交给了十二分监区两个任务:

一是分监大批的厂房需要拆迁,那里面的很多材料都还有用,所以,需要派人去将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拆解搬走。分监现在所有的犯人都已经搬走,除了几个看家的老警察之外,连人毛都没有,我们十二分监区现在基本上已经停产,大部分人都在玩着,所以,监狱决定从我们分监区抽调十个人成立一个拆迁组去完成这个谁都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危险活。

二是根据监狱安排,我们十二分监区搬到新监狱之后,将会承担机械加工的任务,而这个活儿一向是由四分监区来完成的,为了配合监狱的统一安排部署,我们还需要派出一支队伍先行到新监狱去给新厂房规划机器安放的位置,这虽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但却很繁琐,不但要划线,还要在水泥地上按照将来机器安放的位置打出上地脚螺丝的孔,那可是几十台机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干完的。

先遣队和拆迁组虽然都是干活,但是这里面的区别学问大了,拆迁组完全是出力不讨好,事后不会有人记得,说白了就是一伙掏垃圾的。可是先遣队干的都是精细活,关乎着价值几百万的机床,身上担着莫大的干系,将来的搬迁表彰会上一定会有先遣队成员的名字。

所以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报名参加先遣队的积极踊跃,而拆迁组那边却无人问津。犯人都不是傻子,大多数人用我们的话说,那就是有便宜就上,有困难就让,见空子就钻,所以这也不奇怪。

但是,无论是先遣队还是拆迁组那都不是说你想去就能去的,能被派去参加这种活的一定都是根红苗正,何为根红苗正,简单的说,就是要政府信得过的人,不说别的,首先要无脱逃史,你必须得是有期徒刑,平常一贯表现良好,这才能行。因为现在无论是分监还是新监狱都几乎没有什么人了,监管力度大大下降,要是放个一心想脱逃越狱的或者是刑期尚且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那政府能放心吗?

说到这不得不说一句,这个刑期长短的问题,在外面自由的人看来,十二三年抑或是十五六年的刑期那简直长的是不可想象,但是,在这里,十几年的刑期绝对是短刑!为什么?因为这里是H监狱,全省三个关押重刑犯的监狱之一,这里面的犯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那都是死缓无期,你要是判个十五年,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麦虎是生产调度,队长和指导员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理,因为这不是去度假游玩,这是要去出力干活的,分监区再没有谁能比麦虎更能了解每一个人的生产技能情况。对于这个安排,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麦虎毫无悬念的担任了先遣队组长,他根据政府圈定出来的条件,大致报了一个名单,这里面没有我,在报之前,麦虎悄悄问过我,愿不愿意到新监狱去,如果参加了先遣队,虽然辛苦一些,但是将来绝对会有回报,一是考核奖励绝对跑不掉,其二,这也将会成为我一个重要的改造资本——想当初,咱可是给监狱搬迁出了大力的!

但是,我拒绝了,并且报名参加了根本就无人问津的拆迁组,对此麦虎很不理解,怀疑我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包括张义林剑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自然有我的回答,我告诉他们,先遣队是个香饽饽,争的人太多,大家眼睛都盯着,拆迁组虽然没有什么搞头,但是我相信越是这样政府越能记住在这个时候自告奋勇,挺身而出的人。

我的这个解释,倒也还说得过去,基本上打消了他们的疑惑,林剑还宽慰我说:“没事,拆迁组的组长是我,到时候去了,我让你负责管人,每天帮着清点一下人数,看着他们干活就行。”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到有一种力量,牵引着我再次回到分监,去启开那个本应该尘封的秘密……

当时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是我隐隐约约总感觉到,大雄的这个秘密一定和我有关系!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我会坚定的这样认为,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只好说是命运……

不过当时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无论是拆迁组还是先遣队都和李文华,大雄这两个无期死缓犯没有关系,我想我自己会很安全,到时候悄悄地将东西带回来,并以此要挟大雄讲出那个我一直很迫切的想知道的真相,但是我又一次的犯了错误,年轻总是容易自以为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胆子真大,竟然想要把那些毒品带回主监来,那批东西的数量足够将我枪毙很多次,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糟蹋的,或许是那个时候我的改造已经慢慢上了轨道,麦虎,张义,林剑都在帮我,而李文华那个时候还背着一顶脱逃犯的帽子,背的和茄子一样,所以我感觉不到一点威胁。

唉……所以我后来得出了一个结论:有对手有仇人不一定完全是坏事,最起码在很多时候他能让你变得谨慎,少犯错误……

事情进行的很快,两三天政府就定好了人选,被分派到先遣队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而和我一起加入拆迁组的一个个愁眉不展,没有人知道,我将要干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次能否达成目的……

2002年5月8号,也就是刚刚五一长假之后的第一天,我们一行十二人组成了拆迁组来到了分监,掰着指头算算,我离开这里已经马上快有一年半了,可是我感觉到我好像昨天还在这里,那杂草丛生的操场上,似乎还有我挥汗如雨训练队列的身影,就是在这个地方,让我生平第一次真正见到了人性的丑恶,和尚、陈勇、王强,这些人合起来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让我真正明白了,第一次见到王希时他说的那句话:鬼有什么可怕的,死人就更不可怕了,活人才可怕呢!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是人心……

而现在,陈勇已跟随大队伍到了新监狱,听新下队的犯人说,由于受了王强的牵连,他后来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而和尚分到了劳动强度最大的生产中队,我偶尔会在监院里碰见他,浑身都是黑色的型砂,脏的像个非洲人。王强更是早已经成了孤魂野鬼。我现在又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想起往事不胜唏嘘,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大家争来斗去,互相算计,到头来又能怎么样?万里长城今安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一时间我心中竟升起了几分颓唐之意。

不过,想归想,感慨归感慨,我自己心中也知道,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毕竟生活在这里现实的世界里,生存在这个残酷的环境中,个人的愿望和想法是无力的,当我踏入这哥门的第一天开始,就被绑上了一辆高速开动的列车,说身不由己有点言过其实,但是随波逐流却是毫无疑问的。文心阁埨坛。

“我们现在斗,是为了将来永远不斗!”麦虎曾经这样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我明白,我在心中把它当成了一个希望,我希望有一天我在监狱的生活可以平平淡淡,可以让我将来没有什么可以书写的,每天都是在简单的生产和看书学习中度过,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相互倾轧……

我只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我曾经问过麦虎,这会需要多久?麦虎沉吟良久才淡淡的答了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不谋将必定无成,时间不会太久,但也不可能很短。”

说到时间,说来也怪,过去的一年半过的是如此的迅速,别人都说坐牢是度日如年,可是我却觉得监狱的日子真的可以用得上日月如梭四个字来形容。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环境生活日复一日一成不变,没有一点新意,我们每天周而复始的干着相同的事,甚至没有一点记忆,自然觉得时间就这样悄悄的逝去了。入监组的生活虽短,只有不到一百天的时间,但是由于我在这里遭受到了太多的委屈,留下了太多的眼泪,有了太多的记忆,所以我觉得仿佛有一百年那么长。

还不容我平定心中的思绪,我们的破坏工作就紧锣密鼓的开始了,说破坏一点儿也不为过,我们的具体工作就是,把房子拆掉,然后在废墟里挑挑拣拣,能用的全部拿走,甚至不放过一砖一瓦,一锅一铁。监狱做事就是这样,他们经常花掉几十上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对待犯人,却是要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这种活要是请工人来干,回收的可利用物品其价值还抵不上人工费,可是犯人干活不要钱哪,用监狱领导的话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犯人就是不能太好耍了,好耍就要出事。”

这是他妈什么狗屁逻辑?我们一边准备开始施工一边暗骂。不过谁让我们是犯人呢?骂归骂,活还是要干,而且还要干好。

记得有次不知道在那本书上,看到过一段话,说的是现代人工作压力大,很多地方都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机器用。我们监狱对犯人那更加登峰造极,我们这里是犯人当牲口用,牲口当机器用,机器往坏里用还不带保修的,累死了去俅!

不过我发现,尽管大家心里都很不情愿,但是每个人都很卖力,我们这边的气候,五月中旬已经有些炎热了,太阳很毒,很多人刚刚干了没两天,都晒得褪了一层皮,看起来就像索马里人。但是,饶是如此,没有一个人提出稍微放慢一下节奏。拆迁组以每天一个车间的速度加班加点地从事着毫无意义的破坏工作,原因很简单,大家都想早点结束好早点回去。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天,而我们回归的日期只能取决于我们的施工进展。

分监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恶劣的多,整体搬迁以后,这里连自来水都断了,每天要组织人到很远的地方去接水,用水困难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不过我的情况属于比较好的,现在我和林剑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书上说相逢一笑泯恩仇,林剑现在好像根本已经忘了我们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对我非常照顾。每天都尽可能的多给我一些饮用水,而且他还没有让我干活,一到分监就让我担任了临时的监督岗,负责时不时的清点人数,保证监管安全。

虽然这个活看起来很轻松,但是我丝毫不敢大意,谁知道来的这伙人哪一个是否有其他想法。现在楼上的武警也撤了,监墙上的电网也没有电了,整个施工现场盲目而又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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