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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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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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也显得很高兴,对我说:“来吧!什么都不说了,哥哥先帮你把脚上这个东西去掉。”说着就弯下了腰。

我一听也来了兴趣,赶忙也俯下身来,就想看看他是怎么弄的。

龙飞先跟我大概讲了一下,我一听就明白了。其实相当简单,我前面讲过的,我们那个看守所带的脚镣他不是用锁子的,而是用螺丝,当他把镣环用螺丝上紧以后,直接是用榔头把螺杆砸扁,这样你就卸不下来。等到要给你去镣的时候那就更加简单了,用凿子抵在螺杆上面,然后榔头轻轻一砸,螺杆就会应声断裂。所以在我们看守所还有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收费名目——螺丝损耗费!也就是说因为违反纪律而遭受到戴镣处罚的人,除了饱受脚镣之苦以外,还要付费!而且还是20元!要知道那可是九十年代末啊!20元还是能买很多东西的,我实在无法理解,两颗小小的螺丝竟然要20元钱!所以有的犯人就说,不要看这里面关了如此之多的抢劫犯,其实所长们才是穿着制服,拿着合法证件的劫匪,连犯人的这一点钱都不放过,真可谓是阎王爷不嫌鬼瘦。

所长们面对疑问自然有人家的说辞,嫌贵?嫌贵你遵守纪律不要带镣啊?之所以收费就是要加大你的违纪成本,让你肉体和经济上都要遭受到损失。面对如此强悍的解释,只有仰天长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龙飞所说的办法就是:既然你将螺杆砸扁无法转动了,那我就想办法将它又弄成圆的。至于怎么弄成圆的?很简单,一个字——磨!

我听明白以后不禁有些愕然:“飞哥,这办法靠谱吗?还能磨圆吗?”

龙飞闻言正色道:“好歹你还念过几本书的人,上小学的时候就学过,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听见没有,铁杵都行啊!还别说一颗小小的螺丝了。你不磨怎么知道不行?看我的!”

说着龙飞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的脚镣,然后点点头说:“你这螺杆变形的还不厉害,很好弄的。小熊,你下来。”

随着龙飞的点名,从床上立马下来一个年轻人,还长挺的眉清目秀的,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样子。

龙飞见我在看他,就说:“他叫高小熊,年龄小不懂事,为了打游戏,跑到学校抢了点钱,就给抓进来了。这孩子不错,在2院就和我一块呆着,信得过。”言毕龙飞又对小熊说:“到床底下去,把那墙角的破开的水泥块给我掰下一块来。”

我惊奇地问:“你咋知道这床下墙上有破的地方?”

龙飞闻言有些微微失神,好像回想起什么,半天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以前进来的那次,就关在这个号里。”

我听了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并没有在意,我哪里会知道,就在这间闲置已久的号子里,曾经发生过那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小熊很快就把龙飞要的东西交到了他手中。龙飞二话不说,蹲下来就开始磨起来。

他说得没错,这个东西确实好磨。只是需要点时间,几乎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龙飞一边拧着螺杆,一边用力的磨着。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微微的冒出了一层汗珠。看见他那副低头努力的样子,我心中感动不已,虽然那个时侯我还不知道他的背景身份,但是心里已经暗下决心,这个兄弟交定了!

经过了近一个小时的不懈努力,随着龙飞欣喜的一声:“成了!”脚镣应声而开。

我捡起螺杆看了看,已经被龙飞从原来的扁方磨成了一根圆辊,地上尽是一层粉末。被龙飞的汗水滴在上面,混成了一坨坨的泥泞。

解开以后,龙飞又让我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戴上,又把螺丝拧在了上面,他一边转动着螺杆一边说:“你记住啊!这个东西有诀窍的,你不能整的太顺溜了,要把握住就是你卸的时候要用劲才能卸下为最好,不然的话,你白天戴上之后,一走道它就会自动脱落,那笑话就大了。”

说话间龙飞有将脚镣给我回复了原样,我戴上之后走了几步果然毫无破绽。真厉害!我顿生一股佩服之情,向龙飞竖起一个大拇指。

龙飞笑着说:“你别夸我,这都是人民群众的集体智慧,毛最就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群众的智慧。我哪敢尽居其功啊!”

我想了想问他:“飞哥,听你说话,还挺有水平的,什么文化呀?”

龙飞说:“上次就跟你讲过,我是出来混的。以前是上武校的,那念过什么书,更谈不上文凭,就是后来觉得这世道,没文化还真不行,就算是当混混没文化里也是最差的。所以我就自己参加了一个成人函授,拿了个大专文凭,其实这也没什么,主要是平时我的爱好,除了打牌,就是爱看书,在加上我这个人又喜欢琢磨,所以经常说出一些话还挺能唬人的,你见笑了。哈哈哈……”

我连忙说:“哪里哪里,我觉得您挺厉害的,而且人也仗义。认识您,我真的挺高兴的。”

龙飞哈哈大笑:“自己兄弟,那么客气干嘛!你也不错啊!就别互相吹捧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时间气氛相当融洽。

“对了,有件事儿要跟你说一下,你看咱们现在等于是另起炉灶,开山立派了。咱们不能群龙无首啊!所长和我说过了,会主要让我配合你做好这个号子管理工作,这个一铺非你莫属了。”

我一听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哪里是那块料,还是您来吧!我唯你马首是瞻!”

龙飞和我互相推辞谦让了半天,最后一下记了:“我说你这个人才是的,怎么和个婆娘一样,扭扭捏捏的,你听我跟你说。”说着,龙飞拉着我的手坐在了床边。

“这个号长必须是你来当,你先听我说!”一见我又要摇头,龙飞一下制止住了我:“其一,我这案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万一要是还是判了死刑,我立马就要调到一院去,那个时侯你再接手,我又不在难度要大得多。其二,这毕竟是所长的意思,我们自己知道是你了不愿意做,所长还以为是我和你争呢。其三,你以后还要到监狱去服刑,那个地方我去过我知道,一般普通犯人待遇和减刑的幅度跟管事儿的犯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你现在管管号子,也算是积累点经验,到那儿了混个管事犯,生活减刑你就不用操心了!最后一点,现在你到3院来,李文华在这里,你当号长就表示了我们全号子的一种态度——你也是老大,我们是完全支持你的,你也有人!这样的话,他也不会随便胡骚情。明白吗?”

龙飞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再也无法拒绝,只有点头答应。从龙飞的这段话里,我另外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监狱的管事犯很nb!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管事犯这个名词。那个时候我怎么会想到,在此后长达七八年的时间里我会和许许多多的人围绕着它,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明争暗斗……

我对龙飞说:“飞哥,话我要先说清楚,我来做这个号长,但是你要帮我哟……”

|文|  “那是自然,你是我兄弟,我不帮你帮谁?你就放心吧!”龙飞见我答应了,显得很高兴。立刻回身对那些早就等的睡眼朦胧的一干人等安排道:“大家听好了,这一位以后就是咱们的号长,我都要听他的,你们要是谁敢胡跳腾,自己先掂量一下,|心|看看自个够秤吗?叫秦哥!”|阁|

“秦哥好……”号子里立马响起一片恭敬地问候。

我也迅速进入了角色,懒懒地挥挥手,意思是罢了。开玩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随着这一声秦哥,我也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在看守所的一铺生涯。

咱们也成牢头狱霸了——我自嘲地想着。

飞哥确实很尽心尽力,三五两下,就迅速地安排好了号子里的分工。“卫明,你过来。”龙飞喊过来了一个健壮的小伙子对我说:“这是我在外面时手下的一个兄弟,不要看他年轻,很能打的哟!而且很老实。妹妹上学被不知好歹的小流氓欺负了,他就打断了那个小兔崽子的腿。没成想那个小杂种是个衙内,这不给逮进来了,现在案子刚开庭,我已经拖了人了估计问题不大,顶了天就是个两三年。”说到这龙飞对那个小伙子说道:“卫明,以后你秦哥说的话就和我一样,听见了吗?”

卫明不苟言笑地说:“秦哥,您放心吧!”说完就默默走到一旁,监督起其他人铺床了。

龙飞笑笑说:“你别在意,他就是这个样子,不大爱说话,但是绝对是个好兄弟!”

一切收拾停当,龙飞问我;“是不是让睡了?”

我闻言一愣,立马反应过来,龙飞这是已经按照规矩进入号子的日常流程了。

但是还没等到我的回答,号子门就被打开了,张所带领几个劳动号子像是拖麻袋一样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张所长只是淡淡地对我说了一句:“给你们送了个人进来,这个人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你们看着点,有什么事儿就汇报。”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任凭刚来的人匍匐在地上。

“阿旭,黄华,你们两个把他弄起来,是不是喝高了,一进门就趴下,这里过年还有几天呢。”龙飞指指地下那人,向铺上招呼道。

大铺上立马跳下来两个人,我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张所长口口声声说,给我配的人不是要我来打架惹事儿的,可是看这些人……卫明就不说了,床上下来这两位都是货真价实的彪形大汉。那个叫黄华的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都快一米九了。阿旭又是一脸的彪悍之色。真不知所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正想着呢,阿旭和黄华已经将来人拽了起来,我定睛一看,不由得惊了一跳,我靠!这哥们怎么是这个样子啊!

只见新来的这人被黄华和阿旭一把提起后,浑身犹如筛糠般打着哆嗦,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鼻涕和哈喇子流到了嘴角,加上从他紧闭的眼里流出的泪水,三者合一,混在一起是说不出的恶心。整个人这副样子就好像是江湖神棍在做请神驱鬼的法事一样,对身边的一切浑然不觉。

“是不是在耍染啊?秦哥。”黄华指指新人,疑惑地看着我。

我观察了几秒钟,认定这不是装的,于是我抬起头来问龙飞:“飞哥,你看这哥们咋了?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呀?”

正在洗脚的龙飞抬起头来,仅仅只是瞥了一眼就轻描淡写地说:“啥子病哟!那是犯瘾了,怎么?以前没见过啊?”

“犯瘾?犯什么瘾?”我不明所以地问道。

“还能有啥子瘾,毒瘾呗!这是个抽大烟的。”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将所有吸毒的人统称为‘抽大烟的’!仅仅是从这个称呼中就能听出一种轻蔑和鄙视。

哦!我明白过来了,又不禁有些好奇。说实话,无论是在外面还是进看守所这么长时间,我还真是没见过犯毒瘾是什么样的。饶有趣味地看了看,就问龙飞:“飞哥,抽大烟的人犯瘾就是这个样子啊?”

龙飞看了看新人,对我摇摇头说:“也不一定,每个吸毒的人,量不一样,量就是毒瘾,它有大有小,瘾大的人就反应强烈一些,瘾小的自然就没有那么夸张,你别信电视剧上演的那些,不是每个人犯起瘾来都痛不欲生的,个人情况都不一样的。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无论身体反应如何,他们的心瘾都是一样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去吸毒贩毒了。”

我惊奇地说道:“飞哥,你咋这么了解?你该不也是抽过这个吧?”

龙飞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笑着说:“你看看你哥哥这身子骨,像是搞那玩意的人吗?”说着他神色一暗:“唉!混了这么多年,这个害人的玩意,我见得太多了……”

见他神色有异,我心中仿佛略有所悟,就不好再问,回头对黄华和阿旭说道:“看他那个怂样子,今天晚上也问不出啥,先让他一个人睡在后面,记得留两个人值班人,咱们号子从今晚起也要轮流安排夜间值班了。”

龙飞当下就排好了每晚值班的人,我知道他是在尽心尽力的帮我,于是便向他投去感激的的目光,龙飞只是笑笑,示意没有什么。

正当一切准备就需,要睡觉的当口,号子风门拉开了。张所长站在外面叫道:“把那个新来的给我弄过来!”

阿旭扶着那个新人颤颤巍巍地挪到门口,张所长伸进一只手,手里是七八片药。

“来把这个给他喂下去,让他当着我的面吃掉啊!”张所长对阿旭说道。

后者依言给他服下,张所长一直盯着直到确认药片已经被新来的的完全服下,这才关上风门走了。

我悄悄地问龙飞:“他吃的啥啊?”

“安眠药。”龙飞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就准备睡觉。

“吃安眠药干嘛呀?”我好奇心追问道。

“你不知道咱们看守所四院是干嘛的?”龙飞只好又翻身坐起,反问了我一句。

“知道,四院是强制戒毒所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那不就结了,吃安眠药这就是咱们这个所谓的戒毒所唯一的手段!”

龙飞见我茫然不解又继续解释道:“这个家伙估计是身上有刑事案件,所以才没有送往四院而是扔到我们号子里来了,就和咱们号里的那个叫牙刷的一样。”说着他指了指号子里一个我还没有注意到的人。那人见我们在说他,就冲我和龙飞笑了笑。

龙飞挥挥手接着又说道:“一般抽大烟的人进这里面以后都会犯瘾,看守所的办法就是一把安眠药,吃了就睡,等你迷迷糊糊睡上几天后起来,身体的不良反应就没有那么重了。等于就是让你这段最痛苦最煎熬的时间在睡眠中度过,这样的话本人也要好受许多。”

“啊?所谓的戒毒就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最起码和医院一样,有大夫,穿着白大褂,还有各种药物治疗和心理辅导……”

“你在做梦吧!我跟你说过了,你不要以为什么都跟电视上演的一样,咱们这是小地方就是安眠药,别的没有!你还别说,反正我见过的,效果都很不错。”

“那就不怕吃死了?”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说你真是看三国流泪——替古人担忧!所有的所长都知道,这些吸毒的人,他们的抗药性都是很强悍的,平时自己在外面,犯瘾的时候没有钱买毒品,要是实在抗不过去了,也是一把安眠药了事。那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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