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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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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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见我这样说了,就向大雄伸出一只收手去:“一言为定,不过要是我们赢了,也不要你的金白沙,你让劳动号里关系好的过年多给咱整点酒喝就行了!”

大雄笑笑,也伸出手来和龙飞紧紧握在一起:“一言为定,那有什么问题?就按你说的办!”

一夜无话,第二天放茅的时候,张所长见号里没有其他人,就悄悄地对我说:“我老家出了点事,我要请假先走一步了,过年也在家过了,记着我的话,你要是有什么发现,等我回来再说,我初八上班 。还有一点,那个焦龙,本身就不应该放在3院,但是考虑到他情况特殊,你又在一院呆过有经验,所以就把他放你们号子了,他和龙飞关系好,有什么事儿龙飞不一定跟我讲实话,你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就没有说什么,嘴里只是一个劲儿地答应着。看守所的管教对任何犯人的信任都是有限度的,很多时候都是既要用你又要防你,所以他这样说,也很正常。

放完茅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我就走开了,院子里的人多了起来。就在这时,蝴蝶怯生生地走到张所面前,支支吾吾地说:“报告所长,我……我有事汇报!”

张所长皱皱眉:“说。”

“我……我想换个号子。”

“为什么?”张所长不动声色地问。

“他们都瞧不起我,我呆不习惯……”蝴蝶好不容易想了个借口。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张所长问道,还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还以一个苦笑,知道他又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以为是我们收拾人家了。

“没有……我就是呆着不习惯。”蝴蝶摇摇头回答说。

张所长斜眼瞅瞅我,我默默地点点头。他见我也真是不想要这个人了,就想了想对蝴蝶说:“你说像你这样的,我往哪个号子关呢?这帮坏怂见到你,那手还不都得犯贱啊!”

“没事儿,到我们号子来,我们要他。”

我回身一看,原来是李文华。当时我心里就是一沉,狗日的要是到他号子里去,那还不如继续呆在4号。

“给你们,你好又欺负人家?”张所长挖苦道。

“不会的。”李文华缓缓摆手,指指我:“只要是和他呆不到一块的,那都是好同志,我觉对一个指头都不动他。您放心吧!”ωχɡ点Cc!

“放你个屁!找打是不是?”张所长抬手欲打,不过他想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对李文华说:“人给你了,你说的,不要欺负人家啊!”

就这样,蝴蝶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3号,临走的时候,他拿起我给他被子刚走到院子里,不明所以的小熊拦住了他:“哎!那是秦哥的被子,谁让你你拿走的?”

我看了看张所长,赶忙说:“没事,那本来就是他的,在一院的时候先让我盖得。现在还给他。”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说,面子上肯定是过不去的,像蝴蝶这种号子里地位最低下的人,换号子除了毛巾牙刷和最差的衣服,其他任何东西都带不走,这是规矩,历来如此。

小熊闻言这才放开,嘴里还嘀咕着:“真他妈小气,一床被子还带走……”

张所长闻言大骂道:“狗日的你个高小熊!瞅你岁数不大,咋也学得爱欺负人呢?这么冷的天他自己的被子你不让他带走,他晚上咋睡觉?”说着看了我一眼又补了一句:“真是日本人不坏,翻译官坏,小心我收拾你!”

李文华这个时候讲接了一句:“张所,这下你知道谁是牢头狱霸了吧?看看,看看,秦寒那被子多的,都可以开个床上用品店了,还要霸占别人的,要不是换号子,那还不是一直没有被子盖?看来这个哥们是受尽了他的欺负呀!我要好好对待他,绝不和秦寒一样欺负人家。”

张所长根本不理会他那皮里阳秋的话语,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就不要乌鸦笑猪黑了,管好你自己。快过年了,不要惹事儿,等年一过完,你们这批也就该走了。”

李文华点点头:“您放心吧!我们绝不再给你惹事儿。”

张所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见人都回来了,就锁上门走了。谁知道这差点成了我们最后一面……

大雄见张所咱走了,这才摇头晃脑地说:“跟你么说件事,我前天就知道了,张铁匠请假回老家去给他父亲办丧事了。这一走就是半个月,现在,哈哈哈……就该咱活动了!”

我心里想,不愧是劳动号子,人在禁闭室消息也如此灵通!

子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句话真是不假啊!大概是下午6点多钟的样子,也就是干部刚刚下班,号子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越狱事件之后刚刚调来看守所的副所长,好像叫余浩然。也是张所长不在的时候看守所的负责人。

我们一见余指导进来,赶紧全部站了起来。毕竟没有和张所长那么熟,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礼节礼貌问题找你麻烦,听说这人以前是从乡镇派出所所长,好像是因为在基层的时候有男女作风问题才被批发到看守所来的,比较强势霸道,还是少惹为妙。

余指导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一进来就直接对大雄说:“收拾一下,快点。”

大雄闻言,夹着被子一个箭步从床上跳了下来,对余指导说:“我只有床被子,其他的劳动号子的人还帮我收着呢。”

余指导点点头:“那就好,赶紧走吧!等一下在外面伙房做饭的那几个劳动号回来,我还要给他们交代一下,这回你不送水了,和他们出去做饭。”

“当伙贼啊?那更好!”大雄喜出望外,回头笑嘻嘻地对我和龙飞说:“拜拜了,记得我的那条烟!”

我和龙飞都傻了眼,那个时候我们那里会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故事会是那么的龌龊,恶心……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过年就意味着有肉可吃。

吃肉——这件在外面的人看来很平常的事情,竟然成为里面的人最开心的事儿之一,其幸福指数仅次于释放减刑。而且这个几近于没有出息的愿望还将成为头等生活大事,贯穿我整个服刑改造生涯……

而我比其他人还要高兴一些,因为陈怡又和我恢复了联系。厕所3号蹲位,已经成为独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恢复了和她的每日一信之后,我觉得时间过得是那么快,就连看守所这暗无天日的生活都有了一丝阳光。

我们还是那个样子,在信里聊心事,谈感悟,我们双方都刻意的回避一些感情色彩浓烈的文字,没有表白,没有诺言。但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在一张张信纸上,我们的心比以前离得更近了。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但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就如同陈怡自己说的一样,我们知道还有一个人于自己同在,知道自己不是孤独的,这就够了。

我和她所有的信件,到现在我都依然完好无损的保留着,躲过了数次检查,伴随我走过了此后所有的风风雨雨,每当我沉沦时,每当我自暴自弃时,我都会拿出来看看,暗暗告诫自己,无论身处何地,都要对得起她的评价,她的鼓励。一直到今天,我依然能从那发黄的信笺上依稀感觉到当年的心跳……

在这中间我的家人来了,这一次的见面,没有太多的悲伤。毕竟,我还活着。此时与前一次法院门口见面相时的心情相比,家人已经平静了许多。所以我们更多的是讨论了一些有关于我案子的具体事情:我告诉父母,王平章已经落网,现在就不要再说告状的话了,全力应对此事吧!父亲告诉我,他已经给我请一个好律师,并且已经跟法院有过接触,人家的意思也很明确,现在既然我也这样说了,那就听我的,再也不提为死刑误判的事儿上告了。

一般没有关系的人,在判决之前是无法与家人见面的,更别说交换案情了。但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张所长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的,所以当梁所长听见我家人明确表示这件事儿到此为止的时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一高兴,还给我破了个例,让我把家人送的食物带进号子去。当然,前提是必须经过检查,就算是没有违禁品,最起码也要把肉里面的骨头剔出来,要知道,一根小小的骨头在看守所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哟!

挥泪与家人告别之后,我就在前院等着检查物品,刚好就被我碰见一件事儿。

看守所门口来了几个人,好像是哪个犯人的家属,其中有一个中年妇女在那里又哭又闹。我听了半天,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那个中年妇女的女儿因为交通肇事被羁押在看守所,两个月后,判了个有期徒刑两年,缓期三年执行,俗称“判二缓三”。

既然是缓刑,那就要立即释放。但是等家人兴高采烈地将女儿接回家才发现不大对劲——女儿精神失常了。整天不言不语,也不出门,怕见阳光,怕人多。每天除了定时吃饭睡觉,就是在床上盘腿打坐,还经常做噩梦。家人一看这还了得,我女儿进去时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两个月功夫变成这样了?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找看守所讨个说法!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来,但是均无功而返。开玩笑!看守所的警察又不是傻子,出监的时候不说,现在找上门来,谁还认啊?

“可怜我那个女子,才22岁呀!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咋还嫁得出去啊……”

“你们真就不管吗?要不把我抓进去,让我看看那些女流氓是咋把我女子害成这个样子的……”

“让管事的人跟我说话,看看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

那个女人一阵又一阵的哭诉传入我耳中,不禁使我想起刚刚见过面的母亲,也不知他们走远没有?要是看见这个,还不知道会有多担心?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像猫爪一样难受……

那头的所长们看来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儿了,踢皮球的脚法都很娴熟。面对所有的责问,他们只是一句淡淡地回答:“所长不在,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

最终那家人又一次的被所长们打发走了,想必他们即使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敢过分,毕竟他们的女儿还在缓刑考验期……可是我却生起了好奇之心:难道女号子真的也和男号一样恐怖?

带着这个疑问我回到了号里,和龙飞说起了这件事。他听了显得很平静:“这很正常啊!这是看守所,不是巴黎圣母院。女号子那些人凶残的很,你没听过那首诗呀——青蛇口中刺,黄蜂尾后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再说了看守所这地方,就是疯子生产线!所以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听了龙飞的话,我仔细一想,是啊!光是我看到的就有王希和屠夫两个人,还有今天这个听说的,我才呆了几个月呀?那没看见的,没听到的,还不知有多少呢?

但是我虽然这样想,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我无法相信女号子也是那么黑暗,看来还是要找个熟悉女号情况的人问问。

找谁问呢?我思索着。突然,我脑海里灵光一现,现成的人就在跟前,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呢?陈怡!对,就是她。还能有谁比她更了解呢?

说问就问,我立马给陈怡写了一封信,向她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陈怡的速度也很快,第二天就给我回了信。

这封信也成为我们所有通信当中比较特殊的一封。每次看到,我都恍惚间觉得有鲜血从纸上滴下。我简直不敢相信,就在那个我目力所及的地方,竟然隐藏着如此罪恶。我也终于相信,女人一旦毒起来,那是要比男人更加花样百出,淋漓尽致……

我相信有很多事情,很多话,要是在外面,陈怡肯定是羞于出口的,但是在看守所这个特定环境里,人的羞耻心仿佛被屏蔽了,一切有关于丑陋,恶心的讲述都是那么的自然。

陈怡在回信中尽可能详细的给我描述了女号的一些情况,这封信写的很长,也使得我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什么是没有最毒只有更毒!

她告诉我,在女号除了“六脉神贱”,“左右互搏”这些男号经常见到地把戏以外,她们更独创了更加具有雌性动物色彩的残酷手法。当然,这些东西究竟谁是始作俑者,现在已经无据可考了,这是看守所历史发展的一个沉淀,无数的人被其折磨,然后这些被折磨的人,又将其更加发扬光大……

女号的特色手续内容有:净身、乳按、锥心脚,飘柔几个主要内容。

净身几乎是每一个初入女号的人都要过的一关,说白了就是洗澡,但是这个洗澡的方式又和男号子不同,就是用几把牙刷捆在一起,然后塞入你的下身,狠劲儿地搓刷,见血方止。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持号子里个人卫生。

所谓乳按,就是乳房按摩的简称,这可不是用指头给你轻轻按摩,先是用指甲掐你的乳头,而后用拳头击打乳房!尤其是那些胸部比较丰满的,特别会受到号子里人的照顾,听说以前有一个女号一铺,就是太平公主系列的那种,非常讨厌那些硕果累累的女犯,在她执政期间,她号里诞生了不少丰胸美女——都是被打肿的。

锥心脚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了,一般的踢打而已,只是部位侧重不同,两个人先将受罚者架住,分开她的两条腿,另外一个人专门挑你的下身,屁眼这些地方招呼……至于滋味怎么样?想想他的名字——锥心脚,你就知道了……

飘柔是洗头,但又区别于洗头。女号子因为只有一间房子,所以她们睡的是上下铺,高低架子床。她们发明的飘柔就是将受罚者的双手绑定,头发系在架子床的栏杆上,脚下先踩着凳子,等到头发绑紧后,一脚踢去凳子,人就被吊在了半空中,那种痛楚想想都令人心底发寒。但这还只是初级步骤,既然是洗头,那就分干洗和湿洗两种。干洗仅此而已,湿洗就要有洗发水。洗发水就是洗衣粉水,你人被挂在空中后,有人会在上铺将洗衣粉水从你的头顶缓缓倒下,这水流进你的眼睛里去,那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受得了的。

这些都只是肉体上的折磨,女号子还有两个令你精神肉体受到双重伤害的可怕规矩——纹身!角色扮演!

看守所经常会让女号的人干一些针线活,比如说做鞋垫什么的。所长们一直以来对于女号要比男号相信的多,认为女人的破坏力毕竟有限,殊不知男人坏起来是狂风暴雨,女的坏起来是慢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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