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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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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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昨天下午开饭前一样,又是顺口溜,唱歌,接着报数。后来我知道这叫清人,也是监狱生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按照监狱的要求,起床后睡觉前,三餐集会,初入分监区和生产车间每一次都要报数,而在生活区,和生产车间都有专门的监督岗负责清点记录人数,这样的话在任何时候,警察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分监区的所有人在那里,和去干什么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清人是和越狱脱逃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无论警察罪犯都不敢掉以轻心,哪怕再麻烦也要坚定不移地执行这一制度!

只有耗子没有参加清人,因为他已经被严训了,除过吃饭,他必须呆在陈勇给他画的那个圈里立正反省,就是要罚他站着,清人对他的腿部是一种休息,所以肯定不会让他参加。

清人过后就是洗漱和整理内务时间,监狱的内务要求完全是和部队一个样,被子叠成豆腐块。床单没有一丝褶皱。牙刷毛巾脸盆鞋子都要摆成一条线,简称‘十条线’。不过这对于刚刚从部队回来没有多少时间的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儿,我的被子本身就是在部队用的军被,很好折,完全能达到他们的要求。可是这样一来,就苦了其他的人,我看着那一床床臃肿的被子也是直摇头。

王强做了两次示范以后脾气就上来了,开始动手动脚。一会儿照着这个当胸一拳,一会儿踢那个屁股一脚。我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也是当过兵的。被他打到的人,敢怒不敢言,但是我明显能感觉到有几个人心里极为不服气,趁王强不注意的时候,对他怒目而视,好像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到了吃饭前又是清人,说起吃饭我真是生气,因为我在看守所让避孕套给骗了!临走前,避孕套给我他以前在这个监狱呆过,在监狱碗筷洗漱用具都是同一配发,让我不要把看守所的东西带过来,带上反而是个累赘,让我留给他。

狗屁不懂得我相信了他的话,所以什么都没有带。过来一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一切都是自备!

所以现在我是刷牙也没有东西,吃饭也没有家伙。我偷偷问了一下馒头,他笑着说:“好多人在看守所都被同样的谎言骗过,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等着吧!等到百货站卖货了,带你们去购买。”

我发现不止是我一个人,好些人都没有餐具,但是其他人要好一些,最起码还有刷牙的用具。我问了一下,结果几个人跟我说,他们看守所碗是不让带过来的,要留着继续给后面来的人卖钱。

真他妈黑啊!我心里骂了一句。但是一个实际的问题摆在面前——没有餐具怎么吃饭?

昨天下午吃肉,筷子倒是给了我们人手一把,菜就是放在大盆子里大家夹着吃的,米饭我们也没有吃成,伙房拿给我们一些中午的冷馒头将就对付。可是今天早上是白水煮面条,这怎么办?

汇报给监护,陈勇大手一挥:“有牙刷用具的先打在牙刷缸子里吃。没有的,就先饿一顿,我中午去跟干部汇报一下,看看不能先从百货站拿些碗过来,到时候从你们的个人账户统一扣钱就行了。”щΧξ。Cc。

于是那天早上我就先饿了一顿,而其他人有的就用牙刷缸盛着面条吃。不知道刚刚刷过牙的牙刷缸用来盛面,吃在嘴里是是什么感觉?

最令我生气的是,就在我们吃饭的旁边,搁着一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黄白之物,看着就让人恶心。难道没有厕所吗?非要弄这么一个恶心玩意儿?

结果吃过饭上厕所的时候我才知道,分监区里面还就真没有厕所,小便就在桶里解决,大便必须要找到两人陪你,才能登记出门去上厕所。这叫做三互监制度,也是监狱琢磨出来,靠着犯人管犯人的一种有效方法。就是说在你这个三人互监小组里,一人出事儿,余人连坐!这样的事儿,在我以后的改造生涯里略见不鲜……

有人问了,要是找不到人陪你一块呢?找不到人那就对不起了——憋着呗!监狱从来就是法大于情的地方,正因为没有,所以才口口声声说人性化管理。

吃过饭后,陈勇和王强带着我统一去上厕所,到了整个监狱这个共用的厕所,我才是真正被吓了一跳!

整个分监生活区唯一的厕所就在十分监区边上,破旧而又肮脏,还没有到跟前就能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味。

厕所边上到处都是老残队统一来上厕所的人,他们队上的规定和其他队不一样,一天之内全队统一来几次。不为别的,只因为老残队有不少IQ在80下的同志,你要是敢让他们三人互监出来,说不定就跑到别的队上回不去了。

这个奇形怪状的人群中有一个哥们显得特别引人瞩目,就像是高速路上的拖拉机一样那么拉风。

只见这哥们只穿着秋衣秋裤,胸卡就那么斜斜地挂在秋衣上。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一手放在后背,一手握拳抵于额下,双目微闭,像极了奥古斯特·罗丹的著名作品《沉思者》。

见我们大家都在看这个人,馒头笑道:“有啥好看的,一个疯子,判了个死缓,来了一年多了,从入监以来就没有说过话,整天就保持这一个姿势,你们看见他那个脚印没有?那是他天长日久站出来的,每次上厕所他都要找到 自己这两个脚印,然后就保持这个姿势,有的时候他们队上的人全都回去了,他还在这里,站累了他自己就回去,大家都习惯了,谁会和这样的人计较。”

我们恍然,纷纷向厕所跑去。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我忍不住好奇又看了他一眼,却意外地发现,在他低垂的的眼帘下,竟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高兴的,真是让人不理解,我摇摇头赶紧进了厕所。

后来发生的事儿,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那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初见他时这个深奥的笑意,方才明白,我们笑人家是疯子的时候,他正在笑所有的人都是傻子……

进了厕所,还没有走一步,我就骂了一声。因为我第一脚就踩中了地雷!心情那个郁闷啊……

这厕所是最老式的那种,没有隔板,没有瓷砖,墙上到处都是蘸着屎尿写成的骂人的话!真是见过厕所脏的,但没见过这么脏的,几乎让人没有下脚的地方,屎尿交汇像是一条条小溪,蜿蜒到厕所的每一寸土地。

我抬眼一看,我靠!映入我眼睛里的情景让人惊骇不已!

要不是脚上的污秽之物这迎面而来恶臭味,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不是进了厕所而是一脚踏进了杂技团!只见一排蹲坑上,像是表演一样每个蹲坑都蹲着最少三个人,一个趴在一个的背上,好比是个长着三个脑袋的怪胎。除此之外,就连小便池上都蹲满了人。

好像是看出了我们诧异,旁边一个刚解完手的老犯人笑着说:“你们都是新来的吧!没有什么奇怪的,监狱条件就是这样。只有一个厕所,人多坑少。不要讲究了,赶紧看有位置就也蹲上吧!不然等一会儿水火无情,你哭都没有眼泪!”

想想他的话说的也是,我也确实有些忍不住了,看见刚好有个人起身,我一咬牙赶紧蹲了上去……

我所在的位置是三个人的最后一个,前面两个好像都是老残队的犯人了,因为他们是两个老头,看见我蹲下,还朝我友好地笑笑,仿佛是在说;合作愉快!

我刚刚开始,前面那个老头就惊叫起来:“哎哟哟!后面那个小伙子啊!你这从冲劲太大了吧!都尿我屁股上了!”

我闻言脸一红,赶紧道歉。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处理了一下。

我们三个人一边解决问题,前面两个还交流着。

“老刘啊!看来我们是老了。”

“咋了,你他妈不废话吗?我们都60多了还不老?”

“不是,你看我们平时上厕所,挨得在近也不会影响到前面的人,都习惯了,这小伙子叫我有点伤心啊!”

“伤心啥啊!你又不是没有年轻过。当年迎风尿一丈,现在顺风湿脚背。老喽……”

说实话么我真是不能适应这种方式,所以草草了事,提着裤子就先出去了。

外面的空气真是好啊!一出来我的心情立即好了一大截,左右看看,看样子我还是第一个,新犯人都还在厕所里,门口只有馒头一个人在等着我们。我也不想和他聊天,就找了一个犄角旮旯蹲了下来。

自从昨天入监以来,神经无时无刻不紧绷着,根本想不起,现在一闲下来忽然想起我已经一天没有吸烟了。入监组不让吸烟,我的烟一进门就全部被搜走了。现在想起还真有点心慌……

正在这时,忽然我听见身旁一胖一瘦两个人在交谈。

“你也是n县的吧?”瘦子问胖子。

“是啊!你也是啊?”胖子答道。

“我就说嘛!看着就面熟。”瘦子笑道。

“你几队的?”

“九队的。”

“哎哟!那辛苦啊!干活吃得消吗?”胖子惊道。

“哎!别提了,现在好多了,以前那个辛苦啊!我有时候干着活恨不得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就地一躺,睡着了永不再起来。现在我在医务所住院,暂时不用干活了。”

“是啊!你们九队和主监的一队在全监狱来说那是干活最辛苦的两个队。你住院,什么病啊?”胖子问道。

“肺结核,你知道的,干咱们那活儿十个有3个要得这病。”瘦子口气萧索。

我听得心里一个寒战,太可怕了!从他们这轻描淡写的谈话里我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一队,九队,不是好地方!

他们谈得很投机,说了会儿话,那个瘦子掏出一个软烟盒,从里面摸索出一支烟,说了句:“真不巧,只有一只了。”顺手叼在嘴上点燃,将手里的烟盒揉成一团扔在一旁。

那个胖子连连道:“不要紧,别客气,我有,我有。”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期间胖子还给瘦子发了一次烟。过了一会儿,胖子站起身来:“和我上厕所的两个人出来了,我们管得严,不像你们医务所可以单独来上厕所,我要走了,回头聊。”

那个瘦子豪迈地说道:“兄弟,以后有事你说话,既然是老乡那绝对没问题!你打听一下,九队的张波,都知道我这人耿直!”

那个胖子走了,瘦子待到他走远,缓缓地站起身来,走过去捡起刚才被他扔掉的烟盒,从里面又掏出一根烟点上,得意地说了句:“嘿嘿!不但省了一根,还赚了一根。”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我眼都看直了!这样都可以?强人啊!真如他所说的一样——耿直!

上厕所的人陆陆续续的出来,慢慢的在厕所前排成了队列,根据入监组的要求,新犯人出入都要列队。

等了好一会儿用还差几个人,好像都是区看守所的,其中就有耗子。

又等了一会儿,馒头不耐烦了,随手一指:“你们两个进去催一下,他妈的搞什么名堂,难道说上个厕所还要焚香沐浴祷告苍天?这么长时间!”

我一看馒头指的刚好是我和李文华两个人。既然组长都说了,我和李文华两人对望一眼,只有一起向厕所走去。

这个厕所是左右两个门都可以进入,快到门口的时候,李文华突然说:“妈的,这边太脏了,我从那边进。你爱走这边走这边吧!”说着就朝另一个门去了。

我摇摇脑袋,心里暗骂一句,那边又能好多少?真他妈是个怪鸟,过场到还多!

我进厕所就喊道:“你们几个快点,组长在催了……”说到这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看见耗子和另外3个人正在厕所里抽烟!

这个时候刚好是早饭后上厕所高峰期的结束,所以厕所里只有他们几个人。

他妈的,他们的烟是哪来的?不是统一没收了吗?看他们抽的香甜,我忍不住就想讨要一口。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生生的忍住了。万一要是让组长知道了,为这点小事受罚不值得。还是算了吧!

耗子他们几个见我站在那里发呆,还以为我有什么想法,其中有一个叫黄剑军的赶紧过来,拿着半截烟蚂蚱,讨好地笑着说:“兄弟,一看你就不是一般人,我们交个朋友。来,抽两口!”

“嗯?噢,算了……”我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摇头。

“咋了?害怕受罚呀?你不说,我们不说,谁知道啊?赶紧的抽两口走人。”黄剑军仍旧在劝说。

“我真不要,我不吸烟的的。”推辞不过,我一着急撒了慌。

“不抽烟?”黄剑军好像不大相信。

“真的不抽。”谎言一出,就要继续说下去。

“的得了吧!不给面子你就直说。骗谁啊?你看你右手那两根手指,抽烟都熏黄了,还骗人,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呀!”黄剑军沉下脸来不高兴了。

我大窘,谎言被人当面戳破,一时间脸都红了。

“你跟他废话什么?他要是敢点炮,老子弄死他!”耗子这个时候失去了耐心,向黄剑军说道。

“你别说话,你一说话就要坏事。在看守所你在号子里当一铺,我给你擦了多少屁股?”黄剑军冲着耗子喊道:“让我处理,你们赶紧把东西扔了。”

耗子几个人闻言赶紧把打火机和没有抽完的烟扔进了厕所里,对我怒目而视。

“兄弟,你清高,不愿和我们同流合污我也不勉强,但是咱们都是看守所里呆过来的,知道咱们这些人,点炮是大忌。所以还请你今天的事儿,就当没看见,好吗?黄剑军对我娓娓道。

我急忙点头:“这是个啥事嘛!抽个烟玩而已。我不会说的。”

黄剑军见我这样说显得很满意,点点头道:“那就好,我们也喜欢交朋友,今天这事儿,就算是咱们认识了,我叫刘鹏,以后你哪天要是想抽烟了,随时找我,绝对没有问题!”

我笑了一下:“你们也小心点,入监组人杂,彼此都不了解,有些事儿还是低调一点好。”

他点点头:“谢谢忠告,这多好,和和气气的,记住兄弟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政府,所以咱们自己不要互相攻击,不然的话正中政府下怀。”

对于他这番话我不置可否,只是点头笑了一下。他们几个人快步向厕所外面走去,耗子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恨了我一眼:“敢胡说我要你好看!点我们的炮,政府给你减不了刑!”说完就扬长而去。

我往厕所看了看,这时我才记起来,李文化呢?怎么不见他人呢?该不是摔在厕所门口,爬不起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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