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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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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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中纳闷,不明白这毛监丞说这些话做什么,道:“若毛监丞要责罚的话,学生甘愿与张原同受。”

这魏大中是个极肯担当的人。

毛监丞一拍桌案,喝道:“两个人各笞十下,行刑。”

张原道:“魏大中是初犯,口头警告便可,缘何要与我同受杖责?”

毛监丞怒喝:“本官惩处违规监生,要你多嘴!笞十,痛决!”

四名监差举着三尺长、巴掌宽的竹篦上前,就要按倒张原和魏大中行刑,张原心里叫道:“这竹篦打人可是很痛的!阮大铖,你这个阉党,我让你找赵博士、岳助教来,你倒好,叫来个魏大中——”

“住手!”

广业堂的赵博士抹着汗赶到,后面跟着的是阮大铖。

毛监丞冷笑道:“赵博士,在下在绳愆厅执法,你为何横加干预!”

赵博士喘息稍定,见除了张原之外,还有魏大中,拱手问:“请问毛监丞,张原、魏大中犯了何事,要受竹笞?”监丞正八品,博士从八品。

毛监丞道:“他二人sī下调换号房,违反监规,赵博士身为师长,是不是怠于师训啊。”

赵博士忍气问:“还犯了什么监规?”

毛监丞不敢说张原偷盗了,说道:“张原言语嚣张,不敬师长,难道不该严惩?”

赵博士道:“我是张原的主讲教官,应该比毛监丞更了解他,张原好学上进,课业昨日还得顾祭酒盛赞,为人也是谦柔恭谨,哪里会不敬师长,若只是调换号房之事,决不至于竹笞,毛监丞莫要滥用监刑!”

毛监丞怒道:“你是一意要包庇他了?”

赵博士道:“是我包庇还是你滥刑,我与你去向顾祭酒分说。”!。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司业与祭酒

第二百六十七章司业与祭酒毛监丞与赵博士正在争执,忽听监差道:“司业大人到。”

毛监丞大喜,长出了一口气,宋司业来得正好,他正不知该如何处置张原,这下子就交给宋司业了,赶紧出绳愆厅,将司业宋时勉迎进堂上坐定,一面低声禀报事情经过——

面白微须、两颊如削的南监司业宋时勉看着赵博士,冷冷道:“顾祭酒说过要严明规约,重振南监,毛监丞对新入学监生要求严格一些有何不可,你身为广业堂主管学官,自当协助监丞严督监生遵守监规,为何竟包庇违规监生?”

对毛监丞,赵博士还能抗争几句,但宋司业这么说,赵博士哪里还敢争辩,垂首道:“司业大人教训得是,是下官疏于管教,但请司业大人念在这两个监生读书刻苦、学业优秀,且又是初犯,可否暂免体罚,若敢再犯,再严惩不贷?”

宋时勉淡淡道:“国子监为国育才,首重德行,若只重学业,应付科考,以求富贵为志,不讲孝弟廉让,不知立身、修行、忠君、爱国之大道,这样的监生一旦为官,求其不贪、不欺、尽忠、竭节,莫非南辕北辙、缘木求鱼?”

宋时勉这番话的确说得深刻,忧国忧民、正气凛然,对国子监教学、对八股取士的弊端也是一针见血,但他说这番高论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惩治张原为其董老师泄sī愤而已,有些人,话说得慷慨jī昂、堂皇漂亮,也的确在情在理,但实际做的又是些什么呢,高谈阔论只为掩饰其sīyù,文过饰非正是此辈——

赵博士见宋司业把张原换个号房与忠君爱国、jiān佞之臣联系起来了,这顶帽子太沉重了,赵博士承担不起,不敢再辩,无言退到一边。

毛监丞见赵博士灰溜溜退下,心里冷笑,喝命监差执笞行刑,宋时勉却道:“且慢。”问张原、魏大中:“你二人有何话说?”

魏大中正待说话,原先立在墀下的阮大铖突然上前叉手道:“司业大人,是学生与张原换的号房,学生愿与张原同受责罚。”

阮大铖能有此担当,这让张原有点意外。

宋时勉扯动嘴角笑了笑,看了毛监丞一眼,又看了张原一眼——

毛监丞心领神会,宋司业这是让他吩咐行刑监差狠揍张原,虽说只是竹笞十下,却也能打得张原皮开肉绽,半月下不了chuáng——

脚步声杂沓,又有人来到绳愆厅,却是南监祭酒顾起元冒着烈日赶来了,后面是广业堂壬字班的岳助教、刘学正,还有其他几个学官,先前阮大铖去见赵博士,赵博士得知张原被毛监丞带去绳愆厅,心知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能让毛监丞改变主意,便让岳助教去禀知顾祭酒,顾祭酒昨日对张原的夸奖让赵博士印象深刻,想必顾祭酒会爱惜张原——

司业宋时勉见祭酒大人到了,他如何能在堂上高高坐着,赶紧下堂来请顾祭酒上坐。

顾起元扫视绳愆厅,问:“出了何事?”

毛监丞上前将张原在会馔堂大声喧哗又且sī换号房之事说了,顾起元身后的刘学正禀道:“祭酒大人,下官知道张原与阮大铖换号房之事,与阮大铖同号房的是张原的族兄张岱,张氏兄弟二人一向在一起学习,便于互相督促,下官便同意他们换房了。”

毛监丞道:“张原是换号房在先,事后才告知刘学正,妄图躲避惩罚。”

顾起元虽有意重振南监学风,但绝没有要把南监恢复到国初那严苛如监狱的地步,监生换号房是很常有的事,现在坐监的监生不多,一人一间也尽够,毛监丞抓住这点事就要竹笞张原显然是小题大做,问:“毛监丞,张原除了这两件事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违反监规之处?”

毛监丞迟疑了一下,说道:“张原不服管教,顶撞监官,态度嚣张,极其恶劣。”

张原叉手道:“顾祭酒,且容学生自辩,学生与阮监生方才去射圃,因慕先贤通六艺,就想课业之暇到射圃学习射箭,强身健体方能报效国家,学生向射圃老军借弓时,老军说弓弦废弛,须得换弦方能用,学生签字画押后,老军借了两张弓给学生,让学生自己托人去城中匠铺上弦,岂料在西讲堂边遇到毛监丞,毛监丞也不查问,便诬学生偷盗,说数罪并罚,要竹笞学生,学生虽受冤屈,也不敢对毛监丞不敬,说任凭毛监丞处置,毛监丞不知何故又说学生嚣张,这些阮监生、魏监生都可作证。”

毛监丞那张紫酱脸涨成紫黑sè,张原先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不能在顾祭酒面前说出来,所以又急又怒,道:“这两人都是你的同学,如何作得证人!”

魏大中亢声道:“毛监丞此言差矣,学生虽与张原是同学,但他若有过错,学生也绝不会为他掩饰,毛监丞是监官、是师长,始终在场的,又何须学生作证。”

毛监丞气急败坏,宋司业脸sèyīn沉,顾起元都看在眼里,蓦然想起焦太史曾托他多教导张原,看来焦太史话里有话,宋时勉是董其昌门生,这事莫非是宋时勉唆使毛监丞寻衅惩治张原?

毛监丞是监官,顾起元要给他颜面,不好在监生面前驳他,便道:“这事交由我处置吧。”命张原、魏大中、阮大铖随他去彝伦堂,赵博士、岳助教几个一起跟去。

张原走到阶前又踅回来,向一名监差讨要那张小梢弓,那监差看着毛监丞,毛监丞恨恨道:“给他。”

张原拿了小梢弓,扬长而去。

宋时勉踱到阶前,脸sè很难看,腮帮子全瘪下去了,一言不发。

毛监丞低声道:“张原说他是焦太史的弟子,看来不假,不然顾祭酒不会这般袒护他。”心中惴惴不安。

这些事,宋时勉当然是一清二楚,指使毛监丞是想教训教训张原,为董老师出一口恶气而已,他自己不想出面,不料张原才到国子监没几日,就得到祭酒顾起元的赏识,而这个毛监丞也愚蠢,过于急着惩治张原——

宋时勉冷冷道:“不要着急,找人盯着,他又非圣贤,总有差漏处。”心道:“俗语有云鸡蛋里面挑骨头,只要耐心,不信找不到张原的过错。”

毛监丞应道:“是”。心知自己已是骑虎难下。

……

顾起元将张原等人带到彝伦堂祭酒衙门,问明事情经过,心下了然,那毛监丞果然是受宋时勉指使故意刁难张原,对张原三人道:“这事我都知道了,你们照常读书便是,下去吧。”

张原道:“祭酒大人,学生以后想每日一早到射圃练习射箭,请大人准许。”

顾起元道:“射是君子六艺之一,你既肯学,我岂有不允,只是莫要耽误了课业。”

待张原三人离开了彝伦堂,顾起元对赵博士、岳助教、刘学正道:“张原人才难得,你们也要好生爱护,以后若有什么事立即报知我,毛监丞滥用监刑,我会警告他的。”

……

张原与魏大中、阮大铖出了彝伦堂,向魏、阮二人拱手道谢,魏大中道:“何必道谢,若你真有过错,我是不会为你掩饰的。”

张原含笑道:“是是,魏斋长耿介刚直,乃我畏友、诤友。”

魏大中先回号房去了,张原与阮大铖缓步而行,阮大铖感觉张原与自己亲密了许多,心中也是欢喜,他方才tǐng身而出甘与张原同受竹笞,乃是看到顾祭酒带着人从鼓房那边转过来了,阮大铖知道顾祭酒赏识张原,而且张原也占理,顾祭酒绝不会让张原受竹笞的,张原不会挨罚,他当然更不会有事,何不慷慨仗义一回?

阮大铖就爱耍小聪明投机取巧,张原是何等人,而且知道阮大铖人生历程和结局,对阮大铖这点小聪明自是心知肚明,但人至察则无徒,有所包容方是为人处世之道,谁没有这样或那样的xìng格缺陷呢,现在的阮大铖对他还是很友好的,此番也帮了他大忙,人要知道感jī,而不只是挑剔——

阮大铖为张原抱不平道:“介子兄,毛监丞这般刁难你,顾祭酒也了然,却没有惩罚毛监丞的意思,这岂不是纵容其滥用监刑,只怕他以后还会刁难你。”

张原道:“顾祭酒不会当我们学生的面多说什么,那毛监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续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傍晚时,张岱回来,听说了毛监丞又来刁难张原,竟想笞打张原,大怒,说道:“介子,我们想个办法狠狠整治那瘟官,瘟官欺人太甚!”

张原道:“不急,慢慢来,先要知彼知己,我们要多了解了解司业和监丞那两位大人。”

这事暂时就这样过去了,两日后,那执役将安好了弓弦的麻背弓、小梢弓给张原送来,张原除了工钱外另赏了这执役一两银子,执役姓蒋,蒋执役甚喜,这次毛监丞刁难张原不成,蒋执役知道这个张监生很得顾祭酒赏识,而且平日出手也豪阔,蒋执役自是加倍奉承,每日早晚来问候,看张原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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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即使明天便是世界末日,今夜仍要临摹一遍兰亭序

卷一当时年少春衫薄即使明天便是世界末日,今夜仍要临摹一遍兰亭序——

即使明天便是世界末日,今夜仍要临摹一遍兰亭序

小道最近很受困扰,文思也不畅,觉得不知怎么写才好了,雅骚人气也在下降,很多读者抱怨小道情节推进慢,说还有三十年大明就要灭亡了,你还优哉悠哉,还想风花雪月救国,读者们没耐心了,有的读者干脆说小道这雅骚选错了时代,要救国就救国,要风花雪月就风花雪月,不要搅在一起,小道你不如去写个北宋或者明朝早期——

书友们说得也有道理,但小道想,哪个朝代都有由盛而衰的时候,是不是因为写北宋,在自己身内不会亡国,就不管死后洪水滔天了?其实真切的历史一切都已经发生,写穿越小说本来就是尝试着种种可能而已,何必这么着急?

小道曾看过一张照片,二战时的伦敦,一座图书馆遭轰炸,已成废墟,但很多书架、书籍都还完好,照片中,几个盛装绅士站在图书馆废墟中看书,安静,专注,似乎不害怕头顶的德国飞机——

怎么说呢,这些英国绅士是不是都应该拿着枪去战斗,即便不战斗也应该找点别的事做,咬牙切齿喊口号什么的,看书,是不是太风花雪月了?

小道热爱中国传统文化,也许小道在小说里没有很好地展现这些文化,却让读者认为只是风花雪月,小道只想说,文化断裂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当需要我们去战斗时,我们义无反顾,而平时,我们得照常生活,有文化地生活,这样才有底蕴和力量,雅骚里的张原就是这样,他从没有忘过,他一直在努力——

不知在哪里看到这样一然话:即使明天便是世界末日,今夜仍要临摹一遍兰亭序。

希望书友们继续支持、鼓励小道。

……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二百六十八章 张原出监

卷一当时年少春衫薄第二百六十八章张原出监——

第二百六十八章张原出监

“嗖”的一声,一支硬木箭向箭靶射出,这支箭大约飞出十来丈,就掉落在杂草丛中,离箭靶还有三、四丈距离——

弓臂在手,张原还能感觉到弓弦“嗡嗡”的颤响,却听身后“嗤”的一笑,回头看时,尚丰、蔡启祥、林兆庆三人都是嘴巴紧闭,不知是谁在讥笑他?

阮大铖却是赞道:“介子兄臂力颇佳,第一次射箭就能射这么远!”

张原摇头笑道:“惭愧,弓也拉不满弦,连靶都没摸着边。”

张萼上前道:“看我的。”从张原手里接过小梢弓,弯弓搭箭,也是一箭射出,还没张原射得远。

张萼走近些,离靶十丈,又是一箭射出,还是没碰到箭靶,张岱也擎着麻背弓来射,那姓周的老军正挑粪灌园,见这几个不会射箭的监生乱射,生怕不慎射到他,挑着粪桶疾行,桶里粪汁摇晃,溅了一地,臭气熏天——

张萼掩鼻道:“你这老军好不晓事,我们在这里射箭,你挑粪灌园,这不是存心恶心我们吗!”

老军陪笑道:“几位相公,小人就靠这几畦菜园糊口,不浇园没法过日子啊。”

张萼道:“这些菜我全买下了,你给我铲掉去,多少银子,我给。”纨绔豪爽劲十足啊。

这姓周的老军却道:“这位相公,这菜可是种一茬又一茬的——”

张原道:“老人家,以后我们每日早间都要来射箭,可这粪臭实在受不了,这样吧,我们每月给你一两银子,你就挑水浇菜好了,虽然收成会差点,但也不会太差,如何?”

这姓周的老军大喜,连声道谢。

张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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