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雅骚- 第20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边向他招手——

张原从后mén进到梅huā禅后,蕙湘就把mén关上了,王微已戴上yù台巾,见到张原,微微含羞道:“绍兴huā白米粥已熟,介子相公可肯屈尊食一碗?”

张原笑道:“真就食粥了吗。”就在桌前坐下,笑yínyín看着王微,示意王微坐下。

王微就在侧面坐下,这有讲究,这是她扬州瘦马的基本礼仪,与张原对坐进食的应该是其嫡妻,王微十三岁随马湘兰离开扬州后心智渐开,崇尚自由不甘受束缚,但那些自幼养成的习惯还是不知不觉间影响了她——

姚叔先摆上四样下粥的金陵小菜,腌菜huā、酱豆瓣、豆腐rǔ、长寿菜,很是jīng致,然后盛上两碗绍兴huā白米粥,说了一句:“张相公送来的这米好,微姑喜欢吃。”

王微晕红上颊,说道:“绍兴huā白米本就驰名江南。”

张原喝粥吃菜,胃口甚好,吃了三碗粥,笑道:“抱歉,我把薛童的粥都吃掉了。”

姚叔笑道:“薛童向来不爱喝粥,武陵带他买点心吃去了。”

张原又坐了一会,没听到张萼来敲mén,心道:“三兄还是知礼的,修微现在可不是曲中nv郎了。”起身道:“修微我先回去了,你需要些什么我让人给你送来?”

王微道:“昨日来福送了好些东西来,我还想要一些宣纸,最好是陈清款的,可以作画,还有,曾听眉公说肃翁藏书数万卷,不知介子相公能否去借一些诗文集子让我一阅?”

张原一一答应,正待出mén,武陵、薛童回来了,武陵道:“少爷,我看到西张三公子带着几个人刚出园mén。”

张原“嗯”了一声,和王微道别,带着武陵径回东张宅第,宅中也正用早餐,张原进内宅向父母问安,姐姐张若曦先拦住他,立在天井边的一盆山兰旁边,开口就问:“小原,那金陵名妓王微是怎么一回事?”

张原心道:“老姐真是消息灵通,是姐夫泄的密吧。”说道:“姐姐先到西楼书房等我一下,我即下来向姐姐禀报。”

张若曦竖起两道柳眉:“你倒还镇定得很哪——”

她话还没说完,张原已经快步上南楼去了,只好去西楼书房等着,见穆真真在房里写大字,这时已经搁笔起身,便问:“真真,你知道王微的事吗?”

穆真真在书房里已经听到少爷和大小姐在天井边说的话了,正忐忑呢,大小姐果真就进来问她了,涨红了脸,一声不吭,非常不安——

张若曦见穆真真那着急的样子,倒笑了起来,说道:“好了,别急,我不为为难你了,等下我审问小原,定要他从实招来。”

穆真真刚松了口气,却听大小姐又道:“真真,你现在也是小原的人了,也得管管他,他这么胡来怎么行!”

穆真真脸又通红,说道:“大小姐,少爷他没有胡来,没做错事,真的。”

张若曦道:“不管真的假的,等下我自问他。”

张原很快就来了,笑嘻嘻的,问:“履纯、履洁两个小家伙去哪里了?”

张若曦道:“不要顾左右言他,说,王微是怎么回事,现在哪里?”这个弟弟是她从小管着的——

张原还没开口,兔亭从mén边探出脑袋道:“少爷,西张的莲夏姐姐说北院大老爷叫少爷去问话。”

小石头跑进来道:“少爷,宗少爷问你何时去府学与诸生说话。”

龙山社集虽然结束了,但大部分翰社社员尚未离开山yīn,昨日议定好的在绍兴府学要举行三日文会,论八股文章、论朝野天下之事——

张原对小石头道:“告诉宗少爷,说我巳时初刻前会赶去。”现在才是辰时三刻。

小石头答应一声,回话去了。

张若曦没好气道:“张社首,你可忙得很哪。”

张原笑嘻嘻道:“没办法,令弟大才,能者多劳嘛。”对穆真真道:“真真,你代我把王微的事向姐姐说说,尽管说。”说罢,出mén去东张见族叔祖张汝霖了。

张若曦失笑,对穆真真道:“真真你说张原怎么越来越惫懒了?”

穆真真抿着嘴笑,在张若曦的盘问下,穆真真将张原与王微的jiāo往经过大致说了,张若曦道:“啊哟,还有这么多曲折哪,跟话本传奇似的——那王微真有那么美,比你如何,真真?”

穆真真忙道:“婢子怎么能比!”

张若曦道:“王微在砎园是吗,我去看看,真真陪我去。”

穆真真又lù出紧张为难之sè,张若曦笑道:“放心,王微又不是我陆郎的外室,我不会把她怎么样。”

————————————————————————

感谢书友们的票票,jīng雕细琢五千字送上,不知书友们手里还有没有票票,小道想再求十八张,追上月票榜前一名,明日继续更五千,小道需要动力。

!@#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三百零九章 我见犹怜

第三百零九章我见犹怜

書網域名请大家熟知」”

张汝霖féi胖的身躯塞在圈椅里,抬手朝书案对面的官帽椅一指,然后挪了挪身子,坐得端正一些,这书房里的瓶几书匣诸器物都是名家所制,典雅jīng致,只是稍显凌luànméng尘,因为张汝霖不许婢仆随便清扫,那书案上堆着的几大叠横七竖八的书籍,仿佛城墙箭垛一般,上午的阳光透过琉璃瓦照进来,无数微尘在光柱中浮动——

张原恭恭敬敬坐下,静等族叔祖开口问话,感觉今日族叔祖神情比较严肃,应有要紧事要说。

张汝霖清咳一声,开口道:“张原,叔祖今日找你来有两件事要说——”

张原欠身道:“请叔祖教诲。”

张汝霖笑了笑,说道:“我原以为你们翰社只是几个意气相投的书生结的文会,讨论制艺而已,万没想到声势这么大——”

张原一脸诚恳的样子,静待族叔祖说下文——

张汝霖从书垛后看着张原,继续道:“你在龙山千人一口宣扬的翰社jīng神我已尽知,其志不小啊,高景逸和邹南皋竟远道赶来声援你,这更是我没想到的——”

说到这里张汝霖话锋一转,问:“昨夜那两位老先生与你长谈了一些什么?”

张原便将昨夜与高攀龙的谈话要点说了,张汝霖笑道:“高景逸倒真是很看重你,竟与你这弱冠少年说这些!”又道:“你回答高景逸的那些话说得也不错,但我要问你,你可知自万历三十九年辛亥京察后,东林与浙、楚诸人已经是mén户俨然?

张原道:“族孙有所耳闻。”

张汝霖忽然叹息一声:“蛟mén相公往生佛土矣。”怕张原听不明白,补充道:“蛟mén相公便是沈一贯,上月逝世。”

张原知道沈一贯,十年前的大明内阁首辅,浙党领袖,崇尚佛教,明朝百姓称呼秀才为相公,官场中人称呼内阁首辅也叫相公——

张汝霖道:“沈相公为东林人诟病,你可知其中缘由?”

张原道:“请叔祖指教。”

张汝霖道:“应该让你知道这些了,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秀才,是诸党关注的人物,朝中大臣知道你名字的也不会少——我告诉你,东林党人全力攻讦沈相公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沈相公信佛,东林人尊儒驱佛,表面看起来这是各自信仰的sī事,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东林人看不惯沈相公,道不同不相为谋嘛;另一个原因就是万历三十年chūn皇帝染病,自以为时日无多,连夜召沈一贯入宫托付后事,说要召回矿税监,沈一贯即回内阁拟旨,岂料翌日,皇帝病情好转了,后悔自己召回矿监的决定,接连派内官去内阁要讨回谕旨,沈相公被bī无奈,只好jiāo还,这让力主撤矿监税使的东林党人对沈相公极为不满,认为沈相公怯懦未能坚持,不然这一弊政就革除了。”

东林党人反对矿税商税与资本的原始积累有关,资本主义萌芽需要原始积累,反商税也就成了江南蓬勃兴起的商人阶层自觉或不自觉的诉求,可惜因为内忧名患,国家财政左支右绌,东林党人这一诉求遭后人诟病——

张原道:“沈相公主持内阁,考虑得当然要多一些,东林常党人则过于纯粹。”

张汝霖赞赏道:“说得是,你这是持平之论,但东林党人可不会这么看,自此视我浙党为敌,一有机会就要打压,叔祖便深受其害。”

张原问:“族孙想请问,这东林党、浙党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张汝霖道:“自沈相公入阁后始有浙党之名,至今不过二十年,东林亦如此,万历二十一年癸巳京察后,mén户始分,乙巳、辛亥两次京察,东林与浙、楚诸党渐成水火之势,谁主京察就排斥对方——”

张原叹道:“党争误国啊。”

张汝霖道:“党争于国不利谁都知道,可你不争别人就来争你,象我这样退居林下当然视党争如浮云了,但既要入朝为官,这个就无法逃避,我听你与高景逸的谈话,你似有调和党争之意——”

张原心悦诚服道:“叔祖睿智。”

张汝霖一笑,随即面容一肃,说道:“但你是我张汝霖的族孙,这浙党的烙印磨灭不了的,莫看邹、高二人现在看重你,若他们入朝主政,他们提拔重用的依然会是他们东林党人,你若有与他们一言不合,立即摒斥,所以说你想持中,极难。”

张汝霖是浙党,对东林党人的看法自然有些偏jī的,但大致也没错,东林并不避讳自己的mén户之见,旗帜鲜明地党同伐异——

张原道:“叔祖提醒得是,族孙会谨慎行事的,要避免两面不讨好——族孙目前最要紧的是准备乡试,朝廷党争离族孙尚远。”

张汝霖点头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第二件事,看来你对乙卯乡试是志在必得了,却为何纠缠于nvsè,岂不知nvsè最是误人?”

张原心道:“原来这就是第二件事啊,族叔祖竟然也知道了,那么这事想必也已传到了会稽,唉,我有得要解释。”说道:“叔祖教训得是,族孙正要向叔祖和家父禀明此事——”西湖月夜相逢就略去不说了,直接从陈眉公佘山山居相遇说起,同船进南京、王微有难向他求助,再就是到山yīn了——

听了张原的解释,张汝霖沉yín半晌,说道:“此事已轰传开来,这时让你弃了那nv子也不近人情,反让人讥你轻浮薄幸,按说娶妻前纳妾也无妨,只是士人纳妾一般都是功成名就、年在四十开外才开始享乐,象叔祖这般五十岁后始纵情声sè,少年时可是端谨得很——”

张原面上唯唯,心道:“族叔祖的shì妾还真不少,都是青chūn年少,真可谓是一树梨huā、海棠遍地。”对这种为纳妾而纳妾的做法他是不认可的,但这时只有听教——

张汝霖道:“少年戒之在sè,你聪明过人、老成稳重,不须我多提醒,好自为之,你去吧。”

张原站起身,却听族叔祖又道:“那nv郎住在砎园何处?”

张原忙道:“族孙冒昧,让王微暂住梅huā禅,请叔祖见谅。”

张汝霖摆手道:“这个不妨事,尽管住着就是了,这齐家的本事就看你的了。”

张原辞出北院,顺便就到西张藏书楼找几卷古人、时人的诗文集子准备给王微阅读,忽然翻到四卷徐文长的诗文集,竟然是徐渭的手稿,手稿里还夹有两幅未装裱的水墨写意画,一幅是《chūn兰图》、一幅是《芭蕉图》,两幅画作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张原既欢喜又惋惜,徐渭与西张是世jiāo,徐渭杀妻,是张汝霖之父张元汴营救出狱的,徐渭的书画诗文成就极高,但才高命蹇,艺术价值尚不被时人认识——

张原便去看管书楼的仆人那里登记了一下所借何书,携书过投醪河,回到自家宅院,这才知道姐姐张若曦和穆真真去砎园了,皱了皱眉,心道:“王微聪慧灵敏,善解人意,应该能应付得了我老姐,我老姐看似有些泼辣,其实是很好说话的,我了解老姐。”

宗翼善在前厅等着,与张原一道去府学宫儒学大堂,数百翰社同仁济济一堂,正热烈讨论,见张原到来,便齐声恭请张社首升座开讲,张原也就不客气,说道:“世教衰微,士子只务八股,不通经史,即便侥幸中式,登明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人材日下,吏治日坏,皆由于此,张原不才,愿与同社诸君共兴复古学,与世为体、志在世道——”

张原所谓的兴复古学,其实是借古学那旗帜,旧瓶装新酒,理念都是新的,他从读经、读史,讲到当今时事,讲到泰西诸国日新月异的科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时辰,张原谈到的很多事物都是在座诸生闻所未闻的,午饭后,继续讲,这回是以问难形式,张原请黄尊素和宗翼善助他,在座数百诸生就八股、经史、民生、时政诸多问题向张原三人提问,气氛热烈,持续到日暮时分才散,直到这时张原这才发现高攀龙悄然坐在大堂一角旁听,张原赶忙上前告罪,高攀龙笑道:“贵社人才济济啊,张公子更是说得极好,让高某大开眼界,‘经以穷理、史以证事’,还有泰西诸国事,张公子竟了如指掌,张公子与泰西传教士有往来?”

张原道:“在下méng同mén徐子先赠《几何原本》、《泰西水法》等书籍,又与南京耶稣会长王丰肃有过jiāo谈,所以对西学有点了解。”

高攀龙道:“王丰肃曾来东林书院拜访过,其人学问不如利公。”

利公便是利玛窦,东林学人对利玛窦评价很好,誉为泰西大儒——

张原道:“先生说得是,那王丰肃只热心传教,道德学问不甚通达。”又请高攀龙、邹元标明日来府学宫为翰社诸生讲学,高攀龙欣然答允。

出府学宫大mén时,张原见茅元仪和吴鼎芳在等着他,茅、吴二人今日也在府学听讲,现在茅元仪请张原去他的白篷船喝酒,张原婉辞,说家里还有事,茅元仪笑道:“为王修微之事乎?”茅元仪宣扬张原与王微之事并无恶意,他是的确觉得这是风流韵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张原和宗翼善、陆韬回到东张宅第已是掌灯时分,用罢晚饭,进到内宅,见西楼书房亮着灯光,张若曦坐在里面看书,穆真真坐在一边,张原走进去,穆真真立即站起来叫声:“少爷——”

张若曦正在翻看张原从西张借来的那十来卷诗文集子,问:“小原,你这是准备送去给王修微看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