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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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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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这时仿佛《大话西游》里的周星驰发现了脚板底的痣,心下恍然:“原来这事还得应在我身上。”同时也是暗自心惊,他想在翰林院清闲待着已不可能,当年国本之争,是东林诸臣坚决支持、甚至不惜性命才争得朱常洛太子之位,他现在也不能置身事外——

“钟公公向东宫面前提起我了?”张原不动声色问。

钟太监看着张原的脸色,摇头道:“没有,杂家岂会那么冒失,只是问计,并无让张修撰卷入宫廷之争的意思。”

张原道:“公公知道我是坚决拥戴东宫的,我可以献计,但绝不能出面,公公须知其中利害——”

钟太监道:“杂家知道,你现在只是没有实权的词林官,养望第一。”%雅%骚%吧%水粉%爱扯%小老虎%

张原想了想,问:“妖书案是哪一年的事?”

钟太监答道:“是万历三十一年的事。”这事钟太监耳熟能详,发生妖书案时他还是内官监当差——

张原问:“结果如何?”

妖书案是当时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一本小册子,指责郑贵妃欲废太子,那时太子朱常洛才刚刚册立,地位很不稳,经过了那妖书案,朝野间的强大舆论迫使郑贵妃不敢废太子立福王,朱常洛的地位反而稳住了——

钟太监明白张原的意思了,惊喜道:“张修撰是说再来一次妖书案?”

张原摇头道:“当年妖书案到底怎么回事现在都说不清,一团乱麻,反映的是朝野上下对东宫岌岌可危的地位的担心,妖书案可谓应运而生,但很多事可一不可再,好比空城计只能用一次,再用就完蛋——”^雅^骚^吧^六艺^会^调侃^

钟太监问:“那张修撰以为该当如何?”

张原低声道:“东宫虽然受冷遇,但还是有很多效力之人,公公可向东宫献计,安排一个神智不大清楚的男子闯进慈庆宫,然后抓住此人移交锦衣卫,就说这人闯进宫中妄图要打死太子。”

钟太监屏气凝神听着,以为张原还有后话,不料张原就闭嘴了,不禁问:“就这样吗?”

张原点头道:“就是这样,什么也不要多说,这事只是一个火苗,自有外官会加油添薪,到时锋芒自会指向郑氏,东宫自然就平安了。”

钟太监迟疑道:“这似乎不可信啊,郑贵妃要害小爷,也不会派一个半疯半傻的人啊。”

张原微笑道:“疯癫不是痴呆,很多疯癫是发病时疯癫,平时看着又正常,这并非那么好辨别的,把一个正常人指认为疯癫而关起来的事我都见得多了,而且闯进禁宫谋杀太子的事非同小可,自有支持东宫的言官和御史揪住不放,所以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钟太监瞠目结舌,仔细想张原说的这番话,越想越妙,此计看似拙劣,其实妙到毫巅,这是对人心和时局的精确把握才能想出来的妙计,即便有人不信郑氏会这么愚蠢派人闯宫行刺,却更不会相信太子会自己安排人行刺自己,这会和当年的妖书案一样糊里糊涂,但最终得利的肯定是太子——

张原叮嘱道:“即便面对东宫,钟公公也莫要说此计出自我之口,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公公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微妙,不说,功劳是公公的,说了,反倒遭忌。”

钟太监点头道:“杂家明白。”!雅!骚!吧!丢丢!爱卖萌!

张原道:“公公可先与王安公公商议,然后再向东宫献计,闯宫者必须物色好,出面联络的人必须可靠。”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三百八十五章 惊马

来秀秀你美妙的声音吧!!钟太监送张原回了东四牌楼,便带着干儿子高起潜往皇城而去,由东安门进皇城,再入东安里门和东安上门,然后便是宫城的东华门,可谓门户重重,这一带是由虎贲左卫、金吾前卫、燕山前卫、羽林前卫轮流当值守卫,郑养性就是羽林前卫的指挥千户——

钟太监留心观察各门守卫,发现东安门守卫甚是轻疏,因为东安门里有光禄寺、尚膳监、御马监、内承运库、磁器库、弹子房等等,进进出出的官吏、太监、杂役很多,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发生过奸细混入皇城闹事的案件,守卫自然就生了怠慢之心,当值时相聚谈笑,并不一一核对腰牌或勘合,而东安里门和东安上门更是形同虚设,只有宫城的东华门守卫相对而言严密一些,毕竟里面就是内阁和东宫,但与皇极门那边森严的守卫还是没法比,应有漏洞可钻——

沿御河右岸北走,绕过文华殿,正北就是慈庆宫,第一道门寂然无人,宫城守卫在此竟然不设防,门庭冷落惯了,钟太监平日不觉得大门无人看守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东华门还是有人守的,但在现在看来,这冷冷清清的慈庆宫大门真让钟太监悲愤憋屈,万岁爷不待见小爷,郑贵妃势焰逼人,就连宫中侍卫也对东宫甚是轻慢,把一国储君置于如此危险境地,先不要说外面闯人进来,就是郑贵妃派几个强壮的内侍冲进慈庆宫,也能对小爷造成致命的威胁,也许这么明显的蠢事郑贵妃自己不敢主谋,但郑贵妃手下自有效忠之人,去年就有传言,太监姜丽山与人在阜城门外庄园歃血为盟,要结交心腹好汉,报郑贵妃厚恩——

“报什么恩,还不就是想拥立福王。”钟太监冷笑,又想:“郑贵妃或许有所顾忌,但难保她手下那些人丧心病狂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小爷困守东宫防不胜防啊,所以张原此计叫反客为主,又叫打草惊蛇,又叫浑水摸鱼,一计中包含数计,绝妙!”

“干爹,咱们进去吧。”

小内侍高起潜见钟太监站在慈庆宫大门前久久不动,脸色古怪,或怒或喜,不禁有些害怕。

钟太监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抬脚迈入东宫大门,走过一个宽广的庭院,前面是二道门,二道门倒是有人看守,是两个老太监,都是五、六十岁了,体弱多病,真有什么事发生这两个人又抵得什么用,过了这二道门就是穿殿,穿殿后面便是小爷居住的奉宸宫,若有刺客闯进来的话,简直可以长驱直入——

皇长孙朱由校带着几个内侍和宫女在穿殿前那只大铜缸边上也不知在鼓捣些什么,见钟太监走过,朱由校快活地叫道:“钟师傅,你来看。”指着那只大铜缸——

钟太监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看着这个不学无术的皇长孙,心里暗叹:“若太子爷地位不保,你这皇长孙以后的日子肯定悲惨,福王即位不会给你留活路。”

只听朱由校叫一声:“扳。”

一个内侍不知在铜缸边扳动了什么机栝,蓄在铜缸里的用于救火的水陡地喷了出来,泻如瀑布,散若飞雪,让钟太监吃了一惊,连退数步,靴子和衣袍下襟都被溅湿了。

朱由校雀跃道:“噢,成功了,大功告成了。”还向钟太监邀功道:“钟师傅,我这个喷水机做得可好?”

十二岁朱由校搞这些奇技淫巧聪明异常,读书认字时就呆若木鸡,钟太监这时也无心教训他,点了一下头,问那些内侍:“王公公在哪里?”

那些内侍都说不知道,这时客印月从穿殿出来,应道:“王公公在勋勤殿书房。”

钟太监便独自去见王安,不料客印月跟了上来问:“钟公公方才出宫是去见张状元吗?”

钟太监心下一凛,答道:“没有,杂家去了一趟隆福寺。”

客印月道:“今日是外官们的休沐日,公公怎么不找张翰林饮酒叙旧,也好久不见了?”

钟太监有些讶然地看着客印月,这妇人高挑硕美,双眉如翠羽斜飞,双眸秋水明丽,肌肤嫩白如新剖瓠瓜,似乎一掐就能出水,钟太监心想:“这妇人水性,久旷思春,莫非还想勾搭张原,不然为何这般热心提起要杂家宴请张原,她好去相见了是吧,你这女人也太自不量力了,你只是一个乳娘而已,在宫中与我们这些内官卖弄风骚也就罢了,竟还想着诱惑人家状元郎,真是岂有此理。”

客印月见钟太监神色有异,轻笑道:“钟公公想到哪里去了,小妇人是想托公公帮我问一下张状元,我弟客光先何时能去翰林院当差?”

钟太监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改日杂家帮你问问,只是客嬷嬷在宫中所得赏赐亦不少,何必让令弟执贱役,令弟若有用钱之处的话杂家也可以相助。”

客印月笑着万福道:“多谢公公,小妇人现在虽在宫中,但哥儿一天天长大了,待哥儿大婚,小妇人就要出宫的,所以还得为后半生着想。”

这么一说,钟太监倒有点怜惜这妇人,说道:“你愁后半生做什么,哥儿日后承继大统,你还愁后半生没得吃没得喝,就是杂家也可看顾你。”这很有点表白的味道了。

客印月嘻嘻一笑,媚目斜睨着钟太监,倒把钟太监看得有些赧然,钟太监清咳一声,说道:“勋勤殿到了,客嬷嬷留步,杂家与王公公有些话说。”拾级上殿,走到丹墀上回头看时,那妇人已经往回走了,正午阳光洒落,将那妇人照得甚是明丽,宫裙包裹下的腰臀扭动着,两条长腿迈动得很快,风风火火的,有股爽朗泼辣劲——

“钟公公,找我何事?”

王安从殿内走出,王安是太子朱常洛的伴读,是慈庆宫的首领太监,年近五十,有胃痛之疾,总是皱着眉,两颊如削,一副严肃的样子。

钟太监作揖道:“王公公,我有要紧话说。”

王安盯了钟太监一眼,点头道:“随我到小爷书房说话。”

钟太监跟着王安进到太子书房,里面有一个小内侍在整理散乱的书册,钟太监皱了皱眉头,王安便让那小内侍出去,然后道:“钟公公现在可以说了。”

钟太监便将他方才一路从东安门进来的所见说了,忧心忡忡道:“小爷处境堪忧啊。”

王安是东宫死忠,为维护太子不惜性命的,听了钟太监所言,也是心惊,说道:“我平日只想着怎么辩解郑贵妃在万岁爷那里进谗言陷害小爷,倒是没想过可能他们会指使人闯宫谋害小爷——”

钟太监道:“前年锦衣卫百户王曰乾在皇城放炮上疏,告发奸人孔学等受郑贵妃指使欲谋害小爷,但万岁爷却不肯追究,反把王曰乾打死了——慈庆宫若真发生了什么不测之事,万岁爷只怕也不会严惩郑贵妃,最后还是会找几个替死鬼来结案,然后,福王理所当然成为储君了。”

王安听得冷汗涔涔,钟本华所言之事绝非不可能发生,颤声道:“我去让人即刻加强慈宁宫守卫——”

钟太监摇头道:“郑贵妃在宫中势力王公公是清楚的,加强防卫适足以提醒郑氏尽早下手。”

王安冷静下来,目视钟太监,问:“钟公公,我素知你熟读圣贤书,对小爷、哥儿是忠心耿耿,你是否有良策,请尽管直言?”

钟太监便将那个计策说了,王安眉毛不住跳动,沉思半晌,赞道:“果然好计,这样可以让朝野知道小爷艰难的处境,即便不能扳倒郑氏,也可警告郑氏再不敢危害小爷。”

钟太监道:“既然王公公认可此计,那是否立即禀知小爷?”

王安摇手道:“此事不必让小爷知道,我等奴婢为小'·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爷分忧便是。”

钟太监皱眉道:“此事非同小可啊——”

王安肃然道:“钟公公放心,这事我来担当,为了小爷我何惜此身,我在京城多年,还是有些门路的,我能安排妥当,公公献此妙计足矣,其他事不须公公操心。”

钟太监点头称是,不要他操心最好,他也知道王安与东林一党的官员多有来往,当年的漕运总督李三才、首辅叶向当都曾称赞王安之贤,王安一个内官在外臣中口碑颇佳,王安之贤主要表现在竭力维护东宫的地位和安全,这是东林党人最看重的,现在朝中东林党人虽被三党压制,但依然有强大的势力,有他们相助,安排一个闯宫的死士应该不难——

用罢午饭,王安便让心腹之人去大明门外棋盘街见刑部主事王之寀,约王之寀在皇城北面的千佛寺相见,王之寀是陕西人,东林骨干,与王安交情不浅,原任清苑知县,以善能断狱,升任刑部主事。

申时初刻,王安先到千佛寺,在大雄宝殿上了三柱香,转出山门外,就见王之寀乘马车来到山门外,王安便悄然上了王之寀的马车——

……

张原回到东四牌楼四合院,张联芳也过来了,张联芳来恭喜族侄张原喜得贵子,中午时,张原便在附近酒楼摆了一桌酒席,宴请葆生叔、内兄商周祚、族兄张岱、祁彪佳,还有穆敬岩,穆敬岩起先不肯与张原等人同席,连称折杀小人,在张原的要求下才坐了,众人听穆敬岩讲追杀蒙古鞑子的事来下酒,不亦快哉。

午后,张联芳、张岱叔侄回泡子河畔,祁彪佳与商景兰在书房写字作画,轻言细语,张原则与穆敬岩长谈,仔细询问边卫的情况,穆真真和小景徽旁听——

穆敬岩在张原面前是实话实说,他说边卫军户经商者比比皆是,还有军士逃亡、编制疏漏、拖欠军饷时有发生,军士月粮少,差重役繁,武官贪暴,说到这里穆敬岩补充了一句:“杜参将待我很好。”边卫有不少武将,平时压榨军士粮饷,有功就让亲信家丁去冒功领赏,这样就阻绝了普通兵勇立功升迁的渠道,军士看不到前途和出路,哪里还会有士气,穆敬岩还算是杜松肯提携的,不然哪里能升迁得这么快——

张原默默点头,晚明经商风潮无孔不入,已经渗透到军队中,军队经商是大忌,会使军纪涣散,有钱的军户可纳银代役,这对士气的影响是致命的,但这些事他现在只能了解,而无法改变,必须尽快掌权才行啊,以他现在的资历,想要进入中枢决策还遥远得很,但必须要能影响到中枢决策,所以一定保住吴阁老在内阁的位置,因为吴阁老很欣赏他,支持他万言策里的治国方略,而方阁老却对他心有嫌隙——

……

黄昏时分,穆真真陪着爹爹穆敬岩去灯市街游玩,灯市街的上元灯会非常出名,平时也是商旅聚集之所,蛮夷闽貊之珍异、三代八朝之古董、五等四民之服用器物,应有尽有,衢三行、市四列,所谓九市开场,从辰时初起市到戌时初罢市,这里是人头攒动,阗城溢郭,东城妇人还有一种习俗,就是晚饭后喜结伴而行,以消疾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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