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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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中原-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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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别人拖就垮台了。我想,那些好心的同志现在大概可以想通了。”
  陈毅:“想通了。有的同志说:毛主席和蒋介石打仗,是黄河为界,举手不悔。还有的同志说:就像关公战黄忠,关公退两步来个拖刀之计,把黄忠活捉了;蒋介石是中了毛主席的拖刀之计。我们一下子进到中原,捅进蒋介石的胸膛。”
  毛泽东开怀大笑:“大别山离南京很近,大别山放一枪,南京都要摇一摇。蒋介石不是要把我们赶进沙漠吗?那好,我们就来个针锋相对,把他赶下大海!”
  毛、周、任、彭、贺、陈谈战局、讲战略无止无尽。
  警卫团的战士后来回忆:那次迎接陈毅,小饭厅的灯亮了半宿。
  l月18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一月中央会议。会议原则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决定,即《关于目前党的政策中的几个重要问题入
  即便是这样高级别的会议,有一个极端机密的战略问题也没有拿到会议上。讨论的范围仅限于几个直接有关的决策者和执行者。
  毛泽东对陈毅谈了。
  这是一个魂系战略全局而又应由陈毅和粟裕全力承担的大问题——向江南做战略跃进,继大别山跃进之后第二次跃进!
  这并非毛泽东的突发奇想,“两个跃进”是他的一个构思整体。
  此前陈毅已得到毛泽东电示:“8月以后派一部分部队渡江南进。”陈毅亦在复电中屡次报告:“今年到一定时期,我们组织强大的兵团渡江作战。”
  新的战略跃进需要陈毅、粟裕承担。
  伟大的战略远景展现在陈毅面前。
  安徽临泉河南新县1948年2月1日
  刘伯承、邓小平率领的“前指”、“后指”分开已经52天。
  将近两个月,刘邓分手而他们的名字却没有分开,无论是发给中央的,还是各大战区的电报,仍和以往一样签署着密不可分的“刘邓”二字。
  第2纵队在掩护第10纵队西去桐柏之后,为了向外拖散敌人,自光山、罗山一带挥师东进,直趋潢川、固始,吸引已南下进入“前指”所在的新县、商城地区之敌第48、58师匆忙回救。待两敌行将逼近时,第2纵队又自固始分路插向皖西,歼敌第46师一部,迫敌继续东调。进入1948年1月,陈再道再次利用敌人欲寻刘邓主力决战的心理,率部忽东忽西,将敌第10、11师等部一直牵至淮河以北,尔后又突然渡河折回淮南,再次收复光山,并在商城洪店子地区予敌第11师以重创。如是,拉着敌人走了一个圆圈。
  与第2纵队行动同时,分驻皖西太湖、霍山等地的第3纵队也在陈锡联的率领下,大踏步向鄂东方向转移,拖住敌数个主力师在麻城、新县、黄安、商城、演川、固始地区,先后三次摆脱敌第7、28、48、58、46师等部的大合击,连续战斗行军18天,行程千余里,完成了吸引多路强敌并将其拖疲拖散的艰巨任务。
  第6纵队在敌“清剿”开始后,部队分散以旅、团为单位活动。纵队副政委鲍志先带领第16旅活动于罗田、英山、麻城等中心地区,清除土顽,掩护根据地工作;纵队政委杜义德和副司令员韦杰则率主力辗转于鄂东,调动和分散敌人,并在运动中战宋埠,袭广济,打黄肢,直逼拱卫武汉大本营的黄(陂)、麻(城)防线,迫敌疲于奔命。
  杨勇率领的第1纵队在刘伯承的亲自指挥下过淮河、汝河,攻下汝南,又配合陈粟、陈谢集团完成了平汉战役,迅速协同豫皖苏区开辟了息县、临泉、项城、上蔡、正阳等10余个县的地方工作,建立了豫皖苏军区第4分区,填补了淮西地区空白,使豫皖苏和大别山连成一片。与此同时,第10、12纵队开辟的江汉、桐柏根据地也已巩固,使汉水和淮河继黄河之后逐步变为解放区的内河,为日后大规模展开的中原作战创造了自然地理和人力物力的条件。
  假若把所有这些战事都清晰地标在地图上,将会惊异地发现:刘伯承和邓小平,一个“前指”一个“后指”,似有一根无形的魂线紧系着他们,方圆数百里遍地开花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形“分”神不分的实证。
  刘伯承昨晚离开临泉县张庄,行程60里到达韦楼。此时,敌人主力已北渡淮河,企图再次“围剿”,其便衣特务已接近野战军司令部的后卫部队。
  刘伯承本来有一匹马,但天色漆黑,崎岖不平的小路又覆着积雪,那马一步一个趔趄,刘伯承只好下马与战士们一起在雪地里跋涉。警卫员几次抬来担架,都被他拒绝了。
  天色微明,刘伯承立即指示架电台。
  自从和邓小平分手后,刘伯承竟把他多年的习惯改了:每日的第一件事不再是问天气、问敌情、看地图;无论行军新到一地,还是清晨起来,头一句话便问:“邓政委在哪里?”“他的周围有多少敌人?”“我们部队离他多远?”有时电台难以沟通,他就亲自守在电报机旁。一旦收报机传出大别山的信号,他便俯身凝神细听。
  在韦楼的“后指”和在新县的“前指”电台沟通。
  参谋向刘伯承报告:“邓政委现正在电报机旁。”
  “好。赶快告诉邓政委‘后指’所在位置,然后报告我们掌握的敌情。”
  经过整夜的行军,刘伯承还没有倦意。他在屋外站了几分钟,一任寒风拂面。又转回来,说:“最后,问邓政委好。”
  同一时刻。新县境内。“前指”。
  邓小平守在电报机前。发报员敲发出了最后一组密码。邓小平说:“告诉司令员:我好。问候司令员。”
  窗外已是霞光满天。
  邓小平是前天进入新县县境的。他要在这里为鄂豫二地委作个形势报告。
  快到春节了,村子里已经有了过年味儿,不少人家在杀猪宰羊蒸年糕,贴上红红的对联和门神。
  一户人家的对联引起了邓小平的兴趣,他驻足看了几遍,忍不住笑了。
  对联左右对仗:大别山纵横南北,蒋介石不识东西。
  横批:红军必胜。
  邓小平自语道:“‘识’与‘是’,这个谐音很有意思。”
  前面有一个水塘,一群战士正踩水车往外抽水,有几个人还用脸盆淘。水塘里的水已经基本抽干,一条条鱼在淤泥浅水中蹦蹦跳跳。
  邓小平停下来问:“这个水塘是谁家的?”
  战士们干得正欢,头也没抬:是口荒塘,没主。
  邓小平又问:“那么,打下的鱼准备怎么办?”
  一个战士抬头见是邓小平,慌忙招呼大家停下,说:“报告政委,这确是荒塘。我们问过,都荒废很长时间了。快到春节,我们……我们想改善一下伙食。”
  邓小平:“查清了就好。自力更生,准备年货,这也很好。但你们想过竭池而鱼有什么后果吗?”
  战士们都摇头。
  邓小平说:“过了春节,群众就要开始春耕了。大别山上的每一滴水都很宝贵。请你们捉完鱼,再把水塘蓄满,留给老乡种田时用。”
  战士们都说:保证把水池蓄满。
  走过荒塘,就到了临时会场。
  参加会议的人已经到齐。
  邓小平笑道:“同志们都很辛苦。春节快到了,我先给大家拜个早年!”
  会场响起掌声。
  邓小平接道:
  “咱们中国老百姓过节都讲个吉利。我今天就是来讲‘吉利话’来的。有同志问,我们反攻究竟取得了多大胜利?毛主席说了,自反攻以来,歼敌69万。这数字一点也不夸大。加上12月歼灭11万,总计80万。自进到大别山以后,9月至12月,我们并未大打,也打掉了敌人五个旅,歼敌5万,比自卫战争第一年战果大。中央分配作战任务,第二年再消灭敌人96个旅,每月分配我们两个旅,我们算是完成了任务。陈粟、陈谢、东北的战果就更大了。
  “更重要的是我们前进了1000里,开创了三大解放区,人口多了4500万,建立了各级政权和军区组织。大别山敌情最严重,而我们不仅战略展开了,战术也展开了,我们已经在新解放区站住了脚!”
  邓小平分析全国战局,揭示敌人在战略上的致命弱点,最后做了结论:
  “我们要看到两点:一,基本的——敌人是防御的;二,敌人是攻势防御,以进攻达到防御。我们把它叫作垂死挣扎。垂死是基本的。不看到这一点,便不了解反攻的胜利。挣扎是另一面,不看到这一点,会松懈、麻痹,丧失斗志。总之,胜利不是遥远的2”
  2月7日,中央军委电请刘邓率指挥部和野战军主力转出大别山,进至淮河、陇海路、沙河、伏牛山之间,设立南线指挥中心,统一指挥晋冀鲁豫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陈(士榘)唐(亮)集团,展开中原作战。
  2月9日,邓小平致电中央军委:为对付敌人的残酷扫荡,并部署主力转移后的工作,野战军主力须留大别山再与敌打一个“圈子”。
  2月22日,邓小平接见鄂豫区领导人,部署主力转出后的工作,要求做好对付敌人残酷“清剿”的准备。之后,中原局发出《关于开展游击战争的指示》,要求在野战军主力转出后,军区部队和地方武装应以更广泛、更积极的游击战争,独立自主地坚持大别山战略阵地。
  至此,大别山主力转出以及内线坚持的全部准备工作完妥,新的战略远景即将变成辉煌的现实。
  不难设想,野战军主力转至中原作战之后,大别山区面临的将是更加艰苦卓绝的斗争。然而此时,无论是谁也不再怀疑这样一个事实:大别山的战略阵地在皖西、鄂豫、江汉、桐柏军区和地方群众的坚持下是巩固的,共产党不会像过去那样丢下根据地,共产党人在这里扎稳的脚跟再也不会动摇了!
  因为,幼稚和苦难的时代已经和正在过去。
  安徽临泉 韦寨 1948年2月24日
  元宵节。
  黄昏过后,天边明月高挂,地上灯火通明,连早春的晚风都带着扑面不寒的暖意。一年明月从头圆,在这传统的团圆之日,村村户户一片喜庆气氛。
  “后指”早上离开张大庄,经沈邱、李桥,行程80里,天黑后抵达韦寨。
  杨国宇想方设法弄到一些糯米粉,还有一包白糖,发动干部战士包元宵。他一面张罗,一面宣布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喜的消自:
  “面要省着点用,一定要包够数,每人两只,一只不能少。啥道理?一只代表‘后指’,一只代表‘前指’,吃到肚里,代表‘前指’、‘后指’大团圆喽!”
  今晚,邓小平将率领“前指”到达韦寨,与“后指”会师,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下子传开了。
  刘伯承早已等候在韦寨村外的野地里,他的身后是两排长长的欢迎队伍。刘伯承在踱步,眼睛始终盯着前方。75个日日夜夜虽不算漫长,但这毕竟是刘伯承和邓小平最久的一次分别。
  “邓政委来啦!”一个战士喊起来。
  夜色中,马蹄嗒嗒,搅碎了冬日的清冽。
  刘伯承看不清,向前走几步,停下,突然大步。
  邓小平远远地跳下马,朝刘伯承奔来。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语言显得多余。军人、统帅的重逢,两双紧握的手包容了全部的情感。时间在这巨掌相握的一瞬间凝固了。
  良久,邓小平望着刘伯承满脸的皱纹和银白的发丝,沉甸甸地说:“司令员,你的白发又多了。”
  刘伯承也在上上下下打量着邓小平:“邓政委,你……瘦了。”
  邓小平微笑:“总而言之,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是蒋介石最头疼的问题。”
  刘伯承开怀大笑:“记得进大别山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刘伯承还不想死,我还要睁着一只眼睛,试看中原逐鹿,鹿死谁手!如今,离这一天不远了。”
  10里夹道欢迎的队伍响起一阵接一阵的掌声。
  从大别山转出的部队泪水洗面。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如果不是他们依旧雄赳赳地迈着整齐的步伐,这已经难以称之为“部队”了。自制的棉衣裂开一道道口子,露出带着棉籽的紫花;草灰、树汁染成的棉布早已褪色,现出红的、绿的、花的“原形”……衣衫褴楼,面容。憔悴,乱发蓬散,须如荒草,形若一队浩浩荡荡的“叫花子”。
  笔者翻阅了有关资料,上面记载着这样的数字——
  进大别山前,即1947年7月,晋冀鲁豫野战军出征时的实力统计:
  第1纵队33357人;
  第2纵队31000人;
  第3纵队26468人;
  第6纵队26322人;
  野战军直属队6370人;
  总计南下124147人。
  坚持大别山斗争时的1947年11月29日,野战军司令部向军委汇报实力统计;
  第1纵队23000人;
  第2纵队19000人;
  第3纵队24000人;
  第6纵队22O00人;
  野战军直属队3000人;
  共计91000人。
  此时比南下前减员30000人,其中被俘800O名。
  主力转出大别山后,未经补充时的实力:
  第1纵队15363人;
  第2纵队11627人;
  第3纵队15384人;
  第6纵队14280人;
  除去野战军直属队不计,尚存56654人。
  主力转出大别山时,“留下一批军区部队和分遣开展地方工作的人员,姑且计万余,即便加上此数,亦不足70000人。
  由浩浩12万大军变为不足7万人马,笔者已经感到不需再举更多的例子,发更多的感慨了。仅此冷冰冰的数字,足以使人们体味到,为了实现伟大的战略转折,刘邓大军所付出的艰难、困苦、英勇和牺牲。
  当代著名作家徐怀中当年也是刘邓战士。他和其他一些人是最后一批转出大别山的。他们分遣在新县地区开展工作,离开主力部队的时间更长一些,就像孩子离开母亲的时间更长些一样,吃苦自然更多些。他对笔者说:
  “那天清晨,当我们渡过淮河,听到主力部队的司号员在山上拔号的声音时,我们都止不住哭了。”一位参加过大别山进军的老同志回忆当年,曾饱蘸激情写过一首诗词,可惜我们没有查到他的名姓,实在遗憾。我们没有机会征得他的同意引用这篇诗词,但我们感激他为后世记录下如此壮怀:
  四十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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