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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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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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和竹箩,正在溪水里洗衣裳。这幅恬适的田园风情画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我暗想,如果喜欢照相画画的仉笑非或是何冬圃、梅恃雪来到这里,一定会激起强烈的创作欲望的。

第105节:饭局

29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有一个俏丽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司小吟。佤族茅草楼没有窗户,月光透过竹板墙壁斑驳地照进来,她卸去了白天的饰物,只穿了一件窄窄的无袖短衣,两条长腿侧曲着坐在我的枕边。看我醒来,她低下头,紧紧地吻住我的双唇,长长的乌发拂在我脸上,从低开的领口,我看到圆润饱满的胸部在剧烈起伏。若干年前,我读过一部描写上世纪50年代初期解放大军在阿佤山剿匪的小说,那时阿佤民族还被蔑称为佧佤人,那部书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现在,书中描写的原汁原味的阿佤山寨终于袒呈在我的眼前,这是我当年读小说时绝对没有想到的事,何况还有一个美若天仙的阿佤妹妹亲自陪同我来到这里。从山下走到寨子里,只有一条几乎是直上直下的青石板路,路旁的芭蕉丛里零散地分布着虽然破旧但却独具滇西特色的茅草屋。我暗想,这个寨子在冷兵器时代一定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不仅居高临下,而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然,它的闭塞也使它好像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几个世纪,别说汽车、电视机等现代文明到达不了这里,连手机都没有信号。听司小吟说过,在她之前,寨子里不论男娃女娃,几乎没有谁摸过书本本,阿妈是为了实现阿爸的遗愿才拼出命去供她上县城读书的。司小吟的阿妈与我想象中差不多,也是一身洗得很干净的黑衣黑裙,胸前挂着长长的串珠,长着一对与女儿酷似的又圆又大的眼睛,虽然五十多岁了,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韵。司小吟一下子扑到阿妈怀里,流着泪不住地在她脸颊上亲吻着,两人说着叽哩咕噜的阿佤话,我则傻呆呆地提着大旅行包站在一旁。片刻后,司小吟才把我拉到阿妈面前,听不懂她是怎么介绍我的,只见老阿妈双手抚胸向我道谢,说的却是还算流利的汉话,这在偏僻的阿佤山寨里是很少见的。中午小睡一觉,下午,司小吟的哥哥姐姐过来了。这姐弟两个一定是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想必他们的阿爸也是汉人中的帅哥,只不过与妹妹不同的是,他们俩的肤色一看就是佤族人。两人都在二十多岁,但姐姐怀里抱着个小阿佤,显然已经结婚了。司小吟的阿哥称得上是个标准的佤族美男子,身材高大结实,皮肤漆黑,头发略带卷曲,黑眼睛棱角刚硬,眼神冷峻,活像个充满力量的雕像。一身盛装的阿姐则热情好谈,乍一见我,便夸张地大叫阿布布!阿布布!她的装束则令我惊艳,黑色皮肤细润泛光,牛瞳般溜圆的大眼睛眼风妩媚,艳丽的土布裹裙五彩斑斓,一颦一笑风情四溢,摄人魂魄。我悄悄问司小吟,阿布布是什么意思,她告诉我,阿佤人称女孩子阿丽,男孩子阿布,漂亮女孩子叫阿丽丽,男孩子则叫阿布布。我一听顿觉汗颜,尤其是在她这个真正的阿布布阿哥面前。

第106节:饭局

老阿妈捧出一箩筐翠绿浑圆的果子,剥开后露出红红的瓤,司小吟说,这是缅甸有名的水果马里嘎,很好吃。她又吩咐阿哥一句,小伙子拿着一把弯刀出去,没一会儿,手里攥着两个青青的果子放到我面前,司小吟说:这个东西,汉人叫丝花,刚从树上摘的。尝尝吧,你们那里吃不到的!她用弯刀给丝花削了皮,递到我手中。马里嘎血红的果肉很是爽口,丝花却很难吃,吃下一个后,连舌头都有些涩涩的。山里的太阳落得早,晚饭后,司小吟的哥哥姐姐都回去了,她拉我上后山顶上看月亮。不知道这天是不是月望,反正月亮格外的亮,而且或许是因为置身山巅,好像离月亮特别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得到。石板小路窄窄的,弯弯的,又陡又峭,路旁的花花草草在朦胧的夜色里散发着淡雅清芬的香气,远望群山则是连绵雄浑,山外的世界宛如都在这一片苍茫之中。阿佤山真美!司小吟扭过头来笑了,月光下,她的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可惜没有机会带你去更多的地方,西盟云海,蒙梭天池,沧源崖画,都是我们阿佤山最美的地方。她自豪地说。再美的地方,没有妹妹这样的美女,也是索然无味的。我挑逗她说。她轻轻打了我一下,叹口气,说:阿爸生前,总希望我回到东北去,说那里才是我的根,可是在我心里,阿佤山才是我的家。如果不是为了让阿爸安心,我也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听着她这样说,我也有些伤感。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不说这些了,阿哥,我给你唱一个阿佤山歌吧。该不是《阿佤人民唱新歌》吧?四十多年前的老歌啦!司小吟没答话,站在月光下,望着远方,轻轻唱起来:每天想你无数回,阿哥,想你想得掉眼泪,阿哥,因为山高路遥远,阿哥,因为水深要架桥,阿哥,如果我能变成一只小鸟,我愿飞到你的身边,阿哥,

第107节:饭局

因为山高路遥远,阿哥,因为水深要架桥,阿哥,如果我能变成一只小鸟,我愿飞到你的身边,阿哥……歌声清澈,舒缓,悠扬的旋律中略带淡淡的感伤,甫一入耳,便打动了我的心弦,仿佛看到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边放眼远望边喃喃自语,思念着远方的恋人,语言质朴无华却真挚感人。我走过去,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我看到那两只大眼睛中盈着清亮的泪珠……这趟阿佤山之行,我在司小吟家里逗留了三天。这是一处典型的阿佤茅草屋,一共两层,依着山势扎在几簇芭蕉树间,一道竹楼梯供人上下,外面还围着半人高红土裹着茅草圈起来的矮墙。我估摸着,在寨子里她家应该算是日子不错的人家,别人家的房子都是全部竹木草结构的,而她家则是红瓦苫顶,而且一楼养的家畜也不少。上到二楼,墙壁上挂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牛头骨……牛是阿佤人的圣物,牛头多少是衡量家庭富足程度的标志,也代表着吉祥如意。屋子里还有三个不同用途的火塘,一个专供祭祀,一个供人日常使用,另一个则用于煮牲畜饲料,据说不能混用,否则会触怒神灵的。离别山寨的头一天晚上,我早早就躺下了。楼上被主人隔成了大小不同的房间,我住的这间稍大,司小吟戏称为客厅,但也没有床,是直接在地板上铺的毡毯和粗麻织布。隔断各个房间用的是木檩和竹篾,隔壁的烛光影影绰绰地能透过来。寨子里静谧异常,偶尔能听到牛的哞哞声传来。头下枕头的竹香味儿混着楼下禽畜的粪便味儿,我已经多少适应了,迷迷蒙蒙地睡意一阵阵涌了上来。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有一个俏丽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司小吟。佤族茅草楼没有窗户,月光透过竹板墙壁斑驳地照进来,她卸去了白天的饰物,只穿了一件窄窄的无袖短衣,两条长腿侧曲着坐在我的枕边。看我醒来,她低下头,紧紧地吻住我的双唇,长长的乌发拂在我脸上,从低开的领口,我看到她圆润饱满的胸部在剧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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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饭局

哥哥,我爱你。良久,她喃喃道。30我一下子想起昨天晚上与闫实吃饭的情景。他找了几个校友聚一聚,带了一个小姑娘到场。那丫头看上去不过二十岁,长得不算好看,但玲珑精致,天真又讨巧,一看就知不谙世事。大闫把我介绍给她,她惊喜地叫道:原来是作家叔叔,我还得感谢你呢,姑妈说,你帮了我的大忙呀!我反应过来,这一定是杨依依那个侄女,大闫这家伙,老少通吃,真不是个东西。酒至半酣,我趁小姑娘不注意,附耳骂闫实混蛋:你他妈的作不作损哪?连个雏儿也不放过?那可是革命后代哦!一阵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这才发现电视机开了一夜。昨天晚上又闹腾了小半宿,迷迷糊糊回到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一个饭局连着一个饭局,真有些吃不消了。我头疼欲裂,强撑着开开门,却发现是何冬圃站在外面。三哥,你怎么来了……看我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何冬圃皱皱眉,吩咐跟在身后的年轻司机把两个纸箱搬进屋里。我从南方进了一批枇杷和荔枝,给你送点来。待司机下楼后,何冬圃才责备我说:是不是又喝多了?不怪你嫂子成天惦记你,像你这么个活法,怎么能让人放心?我心里一阵暖乎乎的。三哥两口子对我真是没的说,一直拿我当亲弟弟看待,不仅隔三岔五地找我去家里吃一顿,每到换季时节还不忘给我添件衣服,平日三嫂也不时来电话提醒我关好门窗,小心火烛什么的。所以对别人我可以大大咧咧的,唯独对他们两人一直不敢轻慢。两室一厅到处一片狼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穿好衣裳,归拢一下沙发,让何冬圃坐下,头脑也清醒了一些,笑着说:谢谢三哥挂念,不过我觉得活得挺好呀,很开心。你不是说过嘛,家有金钱万贯,不如一剂开心散。何冬圃逐个房间打量一圈,叹口气说:你嫂子说得对,没有女人,这家就不成其为家了。今天我来就是和你商量这件事的。

第109节:饭局

我一听,来了精神,打趣道:三哥莫不是要给兄弟当红娘?这可是最令我感兴趣的事了,雪中送炭哦。这个红娘我还真当不起,是老大委托我来听听你的意见。何冬圃用少有的严肃眼神看着我,表示这件事很郑重,可我却郑重不起来,依旧笑嘻嘻地追问他:大哥的主意?那一定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喽!何冬圃止住我的嬉皮笑脸,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前天仉笑非在汇贤楼设饭局款待省司法厅的客人,饭后与何冬圃说起为我做媒的事,两人都认为我现在必须找个合适的人了。仉笑非提出司小吟,说据他观察,这孩子对老七颇有好感,这次两人一起回了趟云南,又多了一些相互了解。虽然司小吟在为人处世上略稚嫩一点,但各方面条件都比较优越,所以想让何冬圃来听听我的意见。何冬圃补充说:大哥上次叫你陪那孩子回学校,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开、开、开玩笑呢!我用赵本山小品里的表情夸张地叫道,该不是他儿子相不中人家,大哥没法出手了,拉我来顶账吧?胡说,人家那公子都快要结婚了,老大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你别拿小人之心猜度人家了。那也不行。人家姑娘叫我叔叔哩!我比她整整大八岁,八岁!你知道吗?一个抗日战争都打完了,两代人嘛!我仍然摇头。你算了吧,什么叔叔?当我没看出来呀,每次你去,瞧她那神态,像是对叔叔吗?何冬圃不客气地说,你搞那些小花样瞒得了谁?成天和人家眉来眼去的!她那手机是不是你给买的?我脸红了,嘴里却不认输:那有什么?政府不是一再号召要为弱势阶层尽点绵薄之力嘛,一个穷学生,刚刚走出校门,我这当叔叔的资助资助她,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了,我也是帮三哥做好事哩,不然你不也得给人家配手机呀,好歹那是你的助理呀!何冬圃哭笑不得,摆摆手,说:我不跟你斗嘴,你说吧,到底对她中不中意?我可是跟你嫂子说了,昨天你嫂子特地上酒店去当面考察,满意得很。

第110节:饭局

我一本正经地道:要说嘛,司小吟同志是个好苗子,秀外慧中,形神双优,德才兼备,又是少数民族,一个合格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本党应该大力培养这样的优秀人才。不过,当老婆嘛,我摇头,至少跟我不合适。何冬圃有些急了,提高声音问:为什么不合适?哪个地方不合适?郎才女貌,典型的才子佳人,我们大伙都觉得合适,怎么就你自己看不上人家?别提什么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了,我那前夫人与我结婚时,别人送的也是这八个字,都认为是天作之合,结果怎么样?我自嘲地说,不是我看不上人家,而是人家条件比我优越得多,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温婉知性,谦恭达礼,我却是个大俗人,这就好比一朵水仙硬要嫁接到朽木桩子上嘛,外人不知情,又要以为是秋某用什么卑鄙手段诱骗良家少女呢!看何冬圃直皱眉,我接着嘟囔道:再说了,阿佤族,你没去过不知道,以后要上门看丈母娘,光坐车就要四天四夜,那也太折磨人了!何冬圃被我气笑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好了,话说到这份儿上,你自己再细想想吧!反正从现在起,我是替你照看着这丫头,什么时候想通了,给三哥回个话。还有,大哥是一片好心,你也要给他个面子嘛!送走何冬圃,我这心里却没法平静了,司小吟的笑靥不住地在眼前晃动。我忽然担心,不晓得仉笑非和何冬圃事先向她透露过这个打算没有,如果她事先知道而我又断然拒绝,那妞儿肯定会伤心得要死。从上中学起我身边就不缺少女人,这十多年更是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成天在脂粉堆里厮混,女人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点缀,没有女人,就像一道名肴少了调味品一样索然无味。身边的女人多了,自然是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那个京剧花旦就不止一次为此拈酸,后来婚姻破裂,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因素。不过自从离婚后,我对婚姻便有些发怵,一度打算不再成家。当然与女人交往还是少不得的,不吃正餐,甜点总是要常备着,而且还要适口宜人。那些与我经常交往的各色女人,我只是把她们当成日常生活的一种调剂,结婚二字,至少在眼下还没提上日程。前些日子曾经有过再度成家的念头,不过睡一觉醒来,觉得还是现在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惬意,所以即使老爸老妈一见面就嘀咕要抱孙子,我也一直没松口。司小吟的出现令我心旌摇动,夜里无法入眠时,也曾想过这姑娘挺适合我的脾胃的,最初向她示好,怕的是难入人家的法眼,所以使尽了浑身解数;但当她动情时,我却又对走进婚姻殿堂打了退堂鼓。我已经看出来,假如现在我向她求婚,肯定是马到成功的事,可是我却不想这么快地就把自己打折处理掉。

第111节:饭局

而且,还有一个拿不上台面的理由,钱钟书老师的精辟论断对我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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