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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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散文-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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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地山散文全编
许地山
妻子说:“良人,你不是爱闻香么?我曾托人到鹿港去买上好的沉香线;现在已经寄到了。”她说着,便抽妆台的抽屉,取了一条沉香线,燃着,再插在小宣炉中。
我说:“在香烟缭绕之中,得有清淡。给我说一个生番故事罢,不然,就给我谈佛。”
妻子说:“生番故事,太野了。佛更不必说,我也不会说。”
“你就随便说些你所知道的罢,横竖我们都不大懂得;你且说,什么是佛法罢。”
“佛法么?——色,——声,——香,——味,——触,——造作,——思维,都是佛法;惟有爱闻香的爱不是佛法。”
“你又矛盾了!这是什么因明?”
“不明白么?因为你一爱,便成为你的嗜好,那香在你闻觉中,便不是本然的香了。”  
享受黄昏
《南方周末》
赵冬
我们生活在一个拥挤嘈杂的世界里。难得一个人去享受黄昏,体味静谧。如果我们每一天都能从杂乱的氛围中逃脱出来,在黄昏里静静地站一会儿,那实实在在是一种最美妙的享受。有一个首歌是这样唱的:“……一朵花采了许久,枯萎了也舍不得丢;一把伞撑了许久,雨停了也想不起收;一条路走了许久,天黑了也走不到头;一句话想了许久,分手了也说不出口。聚,不一定是开始,散,不一定是结束。
完整地珍惜心中的一段情谊不好么?……”黄昏是一天之中最辉煌、最美丽的时刻,黄昏给人以悠闲的诗意,给人以宁静的温馨……不是么?黎明固然绚丽,但它给人以冷漠;骄阳固然热烈,却没有人招架得住它的热情;夜晚固然恬淡,它却无法闪烁出生命在世界里拼博的那种伟大的绚丽的光芒……黄昏给人以冷静、深沉和成熟,伴之而来的将是成功、圆满和幸福。
享受黄昏,轻轻地,静静地,抽一支烟,画一幅画,唱一支歌,写一首诗,怀想一张面孔,欣赏一只鸢影,冷静地把自己的心事掏出来梳理。这时,美妙的大自然就会把一个纯真无邪、无忧无虑的你还给自己。  
想念
逸之
常常会无端地想念一些人,也许是三四年前、十几年前,甚至二三十年前的故每当失眠夜,独处时,想到划过自己生命的这些可爱的人,他们并不知道一个友人在想念他们,常常便无端的感慨。
临来香港之前,一位朋友在送行的时候说:到了新的地方又有新的朋友了。一句平常的话,至今想起还令人心酸。的确,到了新地方又有新朋友了,而旧朋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渐渐疏远,甚至完全失去联系了。”“剩下的也只是想念而已。
想起一些人时,总感觉自己的生命是切成一段段的,每一段都和一些人联在一起,没有了这些人,生命似乎也就苍白贫乏,没个着落了。
当然,也不单朋友,一些不是朋友而不得不与他们发生关系的人,甚至一些憎恨的人,也常常要想起他们的。所以生命便可以分解成这样:一些被你所爱的人分去了,一些被你恨的人分去了,一些被你无所谓爱或恨的人分去了。
你的生命被这三种人分解了,你在漫长的岁月里想念他们,因此你觉得自己的生命实在而丰足。
悠悠的想念,不为人知,带着往昔的感情色彩,或爱或恨,或浓或淡,或长或短,当你想念着一个人时,便觉在极深极深的心底,有一些莫名的颤动,若隐若现,欲升还沉,你想紧紧地抓住它们,但它们稍纵即逝。
经过大悲大喜,在苦水里浸三次,被罪恶的火烧伤又烧伤,你便可以泰然地来对待自己的生命了。当你想念划过你生命的那些人时,所有的爱憎都蒙上一层淡淡的晕光,透过晕光你再看他们,爱和憎都化作一种体验生命的深广的欣慰了。  
向芨芨草道歉
滴水的书卷
蓝蓝
如果你不小心踩倒了一根芨芨草,你应该弯下腰来向它道歉;如果你碰翻了一辆自行车,你要把它扶好,并向它的主人请求原谅。
每天吃饭时,你会不会充满歉意地在心中向豆芽菜、胡萝卜和小葱致谢呢?你呼吸、走路、穿着暖和,会不会想到应该对天空、大地、羊、农民和工人表示感激呢?
没有这一切就没有你——你是世界一个爱的结果。蝴蝶、花使你的眼睛感到愉快,这愉快传递到你的胸间;溪水潺潺的流动声也从你的耳朵直达你的心灵。
你生活在一个处处向你表达着关切与爱意的世界上,倘若你对这些伟大而默默无语的爱视而不见,你这种行为就是野蛮粗暴的——尊敬任何一种生命,尊敬每一件充满柔情的事物,就是尊重你自己,尊重自己纯洁的心灵。
如果踩倒了一根芨芨草而若无其事;如果你指责那为你端来水杯的人没有为你在杯中放糖……你就不能算是一个人,因为你蔑视生命,你伤害着人性,你使那众多爱你的事物因你遭受苦痛。
野蛮和暴力,就是从你享用别人的礼物、轻慢他人的善意而觉得理所当然时开始的。奥地利诗人傅立特曾这样说:“暴力不是开始于一个人卡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它开始于当一个人说:‘我爱你:你属于我!’”□  
向前走莫回头
柳荫
《红高粱》给我印象最深的似乎就是这句。我和朋友聊天时这么说。可怜不丁方忽然冒出一句:“莫回头,行吗?”我不禁哑然!
当我们有幸在这块土地上降生,有幸选择了一条道路,有幸在河上成为一名水手,有幸在海上执一片风帆,有幸被希望招引着抛洒一大把日子,我们回头过吗?
我们回头过。我们有时在回头中胆颤心惊:因为我们看见过道路上依然彷徨着白发的长者;我们看见过因为河的汹涌而不敢向前的水手;还有回首时觉得希望的虚无缥缈。但我想说:人活着,不能太现实,不能老回头!
在我少年的心中,始终有一片极地,那是幻想中的桃源和海市蜃楼。我愿意这样想象并为之匍匐前行,已经忘却了来路与去路的所有不幸,但只要这块极地神奇地为我照耀。那么,过去或者今天的挫折又算得上什么呢?何必还要有过多的踌躇张望呢?
走啊,永远不要停下来!夸父虽渴死求索之途,但太阳在东方微笑;普罗米修斯虽悬吊于崖峭,但火种已经点亮人间!走呵,向前走,莫回头!  
消殒
陈秀燕
铅字,也许是有生命的罢。
“4月14日晚10时许,在西兰公路54km+370m处发生一起翻车事故……”这则总共一百六十个铅字,短得不能再短的消息,登在省报一版右下角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真是太平淡、太客观了。
但是,她死了。卢颖死于这次车祸。和她一起逝去的,还有另一位青年。
她是那样年轻,仅二十三岁,是省电视台分来不久的大学生。
我头一次见到她,是在一次开大会的时候,别人都在听会,或窃窃私语,她却捧了书在看。我无意中瞥见她——一个陌生的姑娘,就被她宁静的气质吸引了,盯住她看了半天。从她身上,使人想到,我们也曾有过的大学时代,一般的无牵无挂,一般的纯真任性,一般的充满种种切实和不切实的幻想,以为将来的整个世界都属于自己。
“一个文静的女孩。”我想。但她却不总是文静。那天中午,一个女孩子忽而爆发的大笑搅扰着我的安宁。我不无烦恼地寻到门口,推门一看,竟是她,和几个男孩子正兴致地说着什么,梳着披肩长发,穿着合体、修长的牛仔裤。我悄悄地退了回来,对她原有的好感打消了心理的烦恼。心想,这女孩子,也会大笑呢,笑起来长长的眼睛月牙似的弯着,也相当甜呢。她们毕竟洒脱、奔放得多。
但是她死了。连同她的宁静,连同她的笑。她如果不死,还会看很多的书吧?她是学日语的,学得挺不错。她还会跑很多地方,去陪外宾,去拍片子吧?将来,她也许会有一番大作为,也许会成为许多勤恳、默默工作的人们中的一个。
她会结婚,和一个相当不错的青年,对这一点,我是很以为是的。我曾动过想把她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什么人的念头。因为她的洒脱、她的文静和甜甜的笑,还有她那令人羡慕的职业,都是男孩子们喜欢的。
她会成为好妻子好母亲。她会用女性的手安排他们的小窝,会有彩色的窗帘,“吱呀”的童车,还会有一个精致的小书架,书架上不但有日语书,还会有烹调、缝纫、卫生、旅游的书,还会有文学名著。
她会有漂亮的小宝宝。她会尽心尽意地照顾他(她),把孩子带得结结实实,打扮得可心可意。
以后,她也会成熟起来。会尝到生活给予的一切,她会为甜美而微笑,会为伤心而流泪,会为烦恼而烦恼,会为不屑而不屑,会为应得的利益而争吵,会为值得奉献的去奉献……只是她却死了。就在那一瞬间,一切都在她二十三岁凝固了。火化那天,是星期六,也正是她第二十三个生日。正是最美好的年龄,正是在一切都向她展示着眩目光彩的年龄,她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失去的太多太多。每念及此,心里总有些怅然。
在她失去的一切面前,每个人生活的缺憾也都是能够忍耐的了。而只有更珍惜生活,更努力工作,也才能拭去心里那份怅然的吧——我想。  
小白桦
《行为科学研究》
王启良
每当秋天来临时,大家开始谈论说,大自然中许多事物安排得不尽如人意,我们的严冬太长,太久,夏天比冬天短得太多,而春天又一闪而过。
一个15岁的小男孩,护林人的孙子瓦尼亚·玛丽亚文很喜欢我们的谈话。他常到我们村中来,有时带一筐白蘑菇,有时跑来就是做客,听听谈话,谈谈《环球》杂志。
有一天,瓦尼亚带来一棵连根挖出来的小白桦。
“这是送给您的礼品,”他说着验红了,“把它栽到木箱里,放在暖和房间里,它一冬天都是绿的。”
“你为什么挖它呢?怪人!”鲁维姆问道。
“您不是说,您惋惜夏天短嘛,现在您在冬天里也可以年见夏天了。”瓦尼亚回答说。
我们从板棚里找出一只木箱,把它装满了土,把小白桦移了进去。箱子放在最暖、最亮的房间里靠近窗户的地方。过了一天,小白桦耷拉下的枝条又挺了起来,显得欢快无比,甚至它那些叶子当风儿吹进屋里时也欢快地喧嚣起来。
园中秋天已经到来,然而我们的小白桦的叶子仍然是绿的、艳的,我们没有看到它有什么枯萎的迹象。
夜晚,不知不觉初寒降临,清晨5点左右我醒来。
我穿上衣服,走进园中,没有风,但是什么都掉了,叶也落了,一夜之间白桦树叶已黄到顶尖,落叶纷纷。
我走进房间,突然发现,小白桦一夜之间也发黄了,而且有几片落叶正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房间里的温度拯救不了小白桦,过了一天它整个凋零了。
大家都很伤心,对夏天的唯一留念也消失了。当我们给林务员讲起,我们怎样试图挽救小白桦的绿叶时,他笑了。他说:“这是规律,是大自然的规律。如果树不把身上的叶子在冬天抖掉,那它们也会死于其他许多原因:死于雪的重压,死于冬季严寒,死于干旱,死于入秋时树叶里积满的对于树木有害的盐份。”
我们把小白桦栽到园中篱笆下,将它的黄叶夹到《环球》杂志的各页中间风干。
我们就这样结束了这场在冬天里想保留夏天的尝试。  
小品七则
青年月刊
吴素琴
水果和美丽一块儿上街,阳子问:“你知道世界出售什么?”我看看满街光彩夺目的女人,说:“出售女人。”
阳子笑笑:“女人是种用美丽做表,善良做核,名誉做标签的水果。”
“怎么可以买到她?”我问。
“用男人这种酒,”阳子接着说,“但不是简单交换,用男人做诱饵,再用勇敢和真诚把女人买回来。”
“然后呢?”“把女人放在盘子里,把男人盛进酒杯里开始进餐。”
“结果呢?”“一个叫‘岁月’的大嘴汉子,吞噬了水果,饮下了美酒,只留下水果的核埋在地里,美酒的味儿消散在空中。”
“那埋核的地方来年长相思树。”我抢着说。
“天空的美味儿来年化杜鹃,在树上啼血不止。”
我们大笑。
生命的标价从小到大,没有亲手给过乞丐钞票。
不是害怕,只能说是不敢。
不敢给生命标价。
一个人伸出的一只手值多少钱?一个生命又值多少钱?哪怕是乞丐,都是生命。
是生命就无法标价。
活着的选择17岁,第一次读《伤逝》,彻心彻肺地同情子君,咬牙切齿地恨涓生。
后来,离开学校,交男朋友,恋爱,长大。
开始喜欢涓生,对他,活在懊悔里比活在虚伪里更真实。
对子君,死在绝望里比活在欺骗中更有价值。
上帝的天平祖母讲的故事。
上帝面前有一架天平,上帝用大手把女人放在一个托盘里,把男人放在另一个托盘里,最终相伴的两个人,天平就能摆平。
——半斤对八两,所以世上有“美女配英雄”的说法。
我今天读一本《弗洛伊德》,使我的砝码加重一百克;明天去展览馆看罗中立的《父亲》,又使我的砝码加重五十克。
为的是将来上帝把我放上天平时,另一个托盘里是一份最重的生命。
忠诚家里养了一只狼狗,脖子上系两条铁链。
一日朋友来,狼狗呼啸跳跃,凶猛地扑上扑下,但铁链牢牢把它拴在它应在的那个范围内。
于是,它用尖细、锋利的牙齿回头猛咬系着它的铁链,“咯咯”的声音异常刺耳。
朋友依然进了屋,铁链依然安然无恙。
但我却潸然泪下,我看见鲜红的血从狼狗嘴角一滴一滴掉下来,异常醒目,慢慢地融入黑灰的土地。
我知道了,什么叫忠诚。
一条大口袋上小学时,老师讲《小猴子下山》。
小猴子下山,扔了玉米摘桃子,丢下桃子抱西瓜,抛下西瓜追兔子,最后垂头丧气,两手空空。
老师问:“小猴子给你留下什么印象?”我答:“它贪婪得可爱,只是为什么不用一条口袋,把玉米、桃子、西瓜和兔子一块儿装上呢?”这一生,我要修炼的就只是一条大口袋。
(黄宇摘自《青年月刊》1996年第1期)泥土的芳香●(台湾)邱铭笙一个流浪者捡到一块泥土,这块泥土发出非常浓郁的芬芳。流浪者问泥土:“你是撒玛尔汗的宝玉吗?或是假冒的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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