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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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游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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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徒守尸误化
  却说其徒受命守尸,加意防护,日夜不敢少休。及其六日,忽见家人驰至,促之曰:“母病十分沉重,死而复醒,专待一见,可急驰归。”杨子大哭言曰:“母病危急,师魂未返,如我友,尸谁与守。”家人曰:“人死固无复生之理,况死已六日,其中肺肝必腐,犹望其生,是守胶柱之见也!不亦愚乎?况师以我合,亲以天合,孝与友固不能两全,而亲与师又岂容并大?虽成我之恩,与生我者并重,其中并无缓急之分。纵终事之道,与受命者同,其内不无常变之别。吾以为师六日虽不终期,失信之罪,犹可逭也。倘亲一旦告终,送死不及,终天之恨,其谁逭之,不如便化其尸,速归事母,庶可两全。否则非吾所能及矣?”杨子闻言,一心犹豫。但事既穷迫,不可得兼,只得听之。乃具豆积薪,置尸其上,陈列祭品共輓章,涕位再拜祭之。輓章曰:
  母病不可起,师魂犹未归;师言将待践,母命安忍违。舍鱼取熊掌,二者难兼之,涕位辞灵魂,华山好自依。
  祭毕,燃火取豆抛撒其中。火烈薪多,尸骨须臾化尽。乃望空大哭一场而归,其母已死。
  铁拐托魂饿莩
  却说先生神出华山,随老君西游竺乾诸国,历蓬莱、方丈,遍游三十六洞天。邀游数日之间,多得老君之道,乃欲辞归。老君笑而不答,为之偈而遣之归。偈曰:
  辟谷不辟麦,车轻路亦熟;欲得旧形骸,正逢新面目。
  先生辞归之期,正当七日,却来茅斋寻魄,毛发无存。徒亦不见。转身见积薪之处。暖气腾腾,幽烟寂寂,始知身尸被化,深怨弟子背盟。游魂到处无依,日夜凭空号叫。遥值饿莩之尸,倒于山侧,猛想老君临别之偈曰:“欲得旧形骸,正逢新面目。”然此饿莩之尸,即吾面目也。数固如此,何必尤人?魂正无依,何暇择体?于是乃附饿莩之尸而起。饿莩者,蓬其首,垢其面,但其腹,跛其足,倚紫色拐杖而行。世传先生之形跛恶者,盖其附饿莩之体,非其本原旧质也。先生既托尸而起,又能辟谷变化;将手中竹杖以水噀之,成铁。人间多不知其姓名,惟以铁拐先生呼之。
  仙丹起死回生
  却说先生知其徒之母已死,乃自思曰:“彼守我之尸而不终者,迫于母也。彼之母死而不克送者,累于我也。我不为之起死回生,彼将终身抱恨矣!”于是,手提铁拐,肩背葫芦,迳至杨家。只见杨子哀号哽咽,顿足捶胸,抚棺长恨,欲拔剑自刎。铁拐进前故问曰:“死生有命,不可强求。人子事亲,生尽孝,死尽忠,棺槨衣衾,卜之宅兆,哀戚送之足矣,何必以死继之?”杨子言曰:“我因吾师神出华山,令吾守魄,约以游魂七日不返,方可化之,及守至六日,适吾母以疾闻,势不能待,竟化师魄而归。及归,而吾母已死。是内不能尽孝于母,外不能尽信于师,母必以我慢命为不孝,师必以我之失信为不忠。不孝不忠,众人耻于当时,君子羞于后事。天地罪人,世间废物,速死犹晚,何敢生焉?”言讫复欲同刎。先生持之曰:“忠孝在于立心,君心如此,则忠,所谓不忠不幸者,实大忠大孝也,吾因出游,得异人传授起死灵丹,必待善人方可援救。今子善人也,试与尔母服之,或能回生未可知也。”杨子闻言,急忙拜跪求药。先生于葫芦中取出一丸与之,以水调灌母口中。须臾,气续脸红,长叹一声而起,如素无病者。合家稽首拜谢先生,求其姓名。先生曰:“吾即汝师也。因汝化我尸,我附他形而起。又知汝母已死,恐必相怨于吾,故来相救耳。今闻汝言,吾子之用心不是过也,汝母今日回生,可就终养。”复以一丸遣杨子曰:“服此可以延年,且尚有会日也。”杨子再欲求问,先生忽化清风而去。杨子望空拜谢,服其丸,事母终老,寻李铁拐旧处。二百年后,铁拐引之同升。
  戏放青牛乱宫
  却说铁拐自救其徒之母,复旧老君之所。老君曰:“今番汝却了悟也。”乃设宴们款,极欢而罢。
  一日,老君出游,铁拐与诸仙童戏曰:“青牛在此,与汝各跨一会,游乐何如?”仙童曰:“可。”于是铁拐向前解其绳锁,将欲跨之,那青牛见其形貌跛恶,打了一惊,脱其缰勒,如天崩地裂,逃出云霄。铁拐同仙童追赶半日不能得。乃两下各相埋怨争论。适老君归,问曰:“何故争嚷?”一童告曰:“铁拐与二童欲骑青牛。牛见铁拐惊恐,逃缰而去,四方寻觅不得,是以争论。”老君呼众责曰:“此牛前番飞下凡间,惹下许多灾殃,遣人力追而得。吾故锁之,今汝等间戏放逸,又不知何如作祸人间,罪过非小也!”因杖其二童,谪降铁拐下凡,将功兑过,方许复归。一而使人寻觅青牛去了。
  却说那牛得脱缰锁,如龙归海,似虎还山,跳跃千般,奔腾万状,竟投西域而去。忽闻喜乐喧天,笙歌聒耳,回头一顾,乃大秦国之处,见缓缓灯火,辉太极之林光;袅袅香烟,接九天之云雾。品物极水陆之陈,窈窕尽燕赵之美。翩翩舞袖。百媚春色;婉转歌声,雕梁旋绕。果王家之极乐,人世之大欢。青牛见此,顽心顿生,乃自言曰:“此处快乐如此,我不在此居住,欲何往之?”于是显有神通,竟入官掖。先将国王摄出,置于二十里外虬松岩下。忽宫中鼎沸,王后传旨,不见国王。俄尔,王从空飞下,状貌恰肖,淫乱后宫,无能辨者。惟王后察其举动言谈,非王体态。次早传旨,宫中有怪,群臣皆至观望。牛精慨然冠服临朝,群臣亦莫之辨。惟后力言其非。群臣正无可奈何,值钦天临奏称,妖星犯主星至急。群臣猜疑,然亦未敢明言现在之王为怪,因出榜寻觅真主。俄尔有樵夫报称二十里外,虬松岩下,有一人王冠王服,号叫群臣救援。群臣闻言,悉奔迎驾。牛精在宫内大怒,竟将后收冷宫。诸嫔见其威勇,江其淫辱,莫敢言其非者。
  且说群臣救驾,见王立在岩上高峭处,不能得下,乃用架及岩,使大力者以绳系筐,盛王于筐中,渐放而下。群臣拜伏请罪。请问其故。王言:“昨夜二更,有牛头一人,越入宫中,负朕于此。”群臣奏曰:“其人今假陛下容貌,现在宫中。王后指斥其怪,且被囚入冷宫矣。”王曰:“似此可差羽林军进宫擒出斩首。”一声旨下,羽林军士火炮震天,旌旗耀日,望后宫进发。国王、群臣督其阵后。方入宫门,忽宫中大喝声,那妖放出一把火来,烧得羽林军士,七东八西,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群臣急退,国王退入太庙。王曰:“吾观此妖,法术无边,不可以人力敌也。众卿有何高见迟妖,速奏朕知。”言犹未了,一臣出班奏闩:“离此十里有一玄女神庙,其神最灵,四境之内,凡有灾殃,求之必应。况陛下为社稷之主,宫殿根本之区,怪物放恣如此,神女岂容之哉!愿陛下竭诚斋戒致祷,玄女神娘必能显迹驱除也。”
  秦王请祷玄女
  却说国王闻奏,竟如其言,沐浴斋宿,传檄亲祷于玄女庙中,檄曰:
  朕膺天命,抚有大秦。万几朝夕乾乾,民瘼晨昏切切。深幸民安如堵,灾祸不生;不意变起萧墙,患生宫掖。今有牛头妖怪,潜入深宫,逞异类之雄威,把朕躬于岩穴;起豺狼之毒性,囚朕后于冷宫。淫辱妃娥,污秽宫阃,八方怀怒,七庙含羞。曾敕羽林问罪,反遭屠戮之凶。故宜司马报仇,又乏制御之策。虔心请祷,祈显神灵。倘歼妖物于宫闱,愿敕庙貌于不朽。檄文传至,神明鉴之!
  国王既祷庙中,将檄文烧化,自回太庙,与群臣商议破妖之策去了。
  却说玄女览过檄文,登云一看,乃知青牛作祸,因自言曰:“老君何故疏虞,致令此怪作祸。本待诛戳,但于老君面上不便。”于是一面差人将简书奉知老君,一面托梦于国王曰:“可于明日点兵攻击,我自有制妖之法。”大喝一声苏醒。国王谅醒,乃是南柯一梦。即起呼群臣曰:“适来梦一女子,教我点兵攻击,彼自有制妖之法,此梦果可信乎?”群臣曰:“此必玄女指示,可依具言行之,必有应验。”
  国王次早传令,点兵五十万,围走后宫。那妖正在宫中作法,闻兵四面围壅,即喷一口法水,化成火轮火箭。正待要烧秦兵,忽一女手执净水瓶,从空撒下,其火尽灭。青牛向一望,只见玄女在上,急欲变去,被玄女将剑一指,现出真形,不能得脱。
  且说老君在堂上查青牛之事,忽报玄女使至。唤人,使者呈上云笺。老君开读,略曰:
  道长静居法界,青牛肆毒大秦。其久不之返也何故?
  读罢叹曰:“不意此畜扰害如此!”谓使者曰:“为我拜上玄女,匆匆不及回书,即遣人收拾矣。”随命徐甲曰:“可执符带锁,速往大秦,收取此畜而回。”徐甲领命而往大秦。正值青牛与玄女相战,乃向前大喝一声,投符牛背,锁缚牵出宫门,投东而去。宫中悉平。国王回宫整饬,宫中迎出其后。敕封玄女,大其庙宁,摆其夜宴。余论不题。
  铁拐屡试长房
  却说铁拐因放走青牛,老君斥下立功赎罪,乃化身为一老翁,隐其名姓,背一葫芦,施药于汝南市中,病者求之,无不立验。因悬一壶于市头,及罢市,即跳一葫芦,施药于汝南市中,病者求之,无不立验。因悬一壶于市头,及罢市,即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有费长房者,官为市长,一日在楼上静坐,忽看而异焉,因在再拜奉酒。老翁曰:“子明日更来。”长房是日果往,翁乃与俱入壶中。但见正堂厅上,旨洒佳肴,盈衍其中。共饮毕而出,嘱不可与人言。后乃就长房楼上曰:“我仙人也,以过见责。今事毕当去,子能相随乎?楼下有好酒,与卿为别。”长房使人取之,不能胜举,令十人扛之,又不能举。翁笑而下楼,以一指提上。视其器如有只一升许,而二人饮之终口不尽。长房心彼求道,乃以家人不忍相离为忧。翁知其意,乃折一竹,度长短如长房,使悬之舍后。家人见之乃长房也,以为缢死。大小哀哭,遂殡殓之。氏房立其旁,而众莫之见。
  于是遂随翁人深山,践荆棘,于群虎之中,使之独处。长房不惧。又留长房于室,室以朽索悬万斤之石于其上,众鼠竞来啮索欲断,长房亦不移。翁遂曰:“子可教也。”复使食粪,粪中有三虫,臭味特甚,长房心恶之,翁曰:“子儿得道,恨于此不能,奈何!”长房欲归,翁与一杖曰:“骑此任所之,顷刻至矣,至当以竹投草陂中。”又为作一符曰:“以此能驱使鬼神。”长房乘杖,须曳来归,自谓去家甫经甸日,而已十余年。即以杖投葛陂,倾视则龙也。家人谓其死久,惊讶不信。长房曰:“在日所葬竹杖耳。”家人发塚,则竹杖犹存焉。自后遂能医疗百病,鞭笞百鬼,驱使社公。或独坐恚怒,人问其故,曰:“吾责鬼魅之犯法者也。”又尝食客,而使使至宋市鱼,须臾还,乃饮。或一日之间,人见其在千里外者数处。桓景尝学于长房。一日谓景曰:“九月九日,汝家有大灾,可作一囊,盛茱萸系之臂上,登高山饮菊花酒,祸可消。”景如其言,举家登山,至夕方还,见牛羊鸡犬皆暴死焉。一日,长房自失其符,竞为众鬼所杀。
  却说铁拐自谪降后,立功满足,复归老君之所谢罪。后来得为上仙,乃乘云琼岛,跨鹤瑶天。每降凡间,则入贫子队中。南中一家,设大功果,老仙至。有谯楼执持牌二童子,忽对语曰:“明日设功果之家,那烂脚贫子,乃铁拐老仙也。当往见之。”一童曰:“诺。”适一守更之夫得知,大异其事。次日往设功果之家观之,果有烂脚贫子,在灶边向火。更夫即拜之求度。贫子曰:“何以知之?”更夫曰:“昨见谯楼二童对言,故知大仙来此。”贫子曰:“但从我来,即度你。”那贫子却从灶中走去。更夫惧火烧身,竟不敢从。后归至途中,复遇贫子在前,两追至求度。贫子曰:“汝今且归,为我钉起谯楼二童,却来桥上会我,那时我自有船来接你,汝可跳于船上,便是度汝之处,毋得恐惧也。”更夫归至谯楼上,果将二童钉起。夜来其童哀叫,痛苦万端,深怨更夫。次早更夫竟往桥上候贫子船只。自辰至午不见贫子,只有一时小舟流至,更夫不敢上。忽贫子亦至,曰:“何不上船。”更夫曰:“叶舟安能重载?”铁拐曰:“汝凡念太重,不可度矣。”乃自跳入舟中,冲风,驾入云中。有钟离、采和、仙姑等八仙侣,乃从上流指点,援引而去。
  钟离将兵伐寇
  钟离名权,燕台人。后改名觉,字寂道,号和合子,又号王阳子,又号云房先生。父为列侯,官云中。诞生真人之时,异光数丈,状若烈火,侍卫皆惊。真人顶圆额广,耳厚眉长,目深鼻赤,口方颊大,唇脸如丹,乳达臂长,如三岁儿,昼夜不声不哭不食。第七日,跃然而言曰:“身逐紫府,名书玉京。”及壮,仕汉为大将。边报纷纷,言吐蕃率众三十余万,号五十万,侵犯边疆,摽掠妇女,掳劫民财,势如山崩潮涌。守臣抵敌不住,望风而走。乞提大兵退虏,倘若迟缓,边疆莫保,实为紧急。报闻朝廷,京畿震动。天子乃宣群臣议事,敕令大将钟离权,统兵五十余万,号八十万,即日起行。朝内群臣送至郊外饯别,并作诗以状之。诗云:
  大将出皇都,腰悬金仆姑;笑谈空丑虏,声誉勒丹青。
  钟离自别朝臣,点齐车仗粮草兵甲,一一齐备,乃传令三军曰:“自古中华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事中华。未闻夷狄逞强,侵侮中国者也。大汉开基以来,四海永清。蛮夷效顺。今者吐蕃小丑,侵犯边疆,九庙震惊,社稷摇动,正臣子竭忠之日,军士用力之秋。明天子以大将嘱我,统尔三军,尔三军之士,宜各有勇知,方不负上意。今与尔约,遇敌则鼓勇前进,毋得退缩逡巡。在路则恪守节制,毋得侵掠禾稼,掠取民财,淫乱妇女,凡在此类,有一犯舀,斩首示众。其奋勇克敌者,奏功之日。重赏重用,决不虚示。自钩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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