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狙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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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狙击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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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剑扬觉得自个儿的手心里都是汗。
  低沉的轰隆声从鬼子战车发出,让他的心也跟着乱跳。战车的履带折腾出的金属撞击声、摩擦声,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他尽力地克制住自己的心绪,瞄准伴随战车冲锋的鬼子步兵射击。随着手里中正步枪的击发,不断地有土黄色的身影倒下。
  但更多的鬼子步兵依旧在跟着战车前进。
  战车吼叫着,颠簸着。
  战车上射出的炮弹落在阵地上,腾起团团土色的烟柱。战车前头的机枪,也把子弹朝这里飞洒过来。
  萧剑扬一边射击,一边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找寻副班长他们俩的身影。
  “咋爬得那么慢啊?”
  他心里有点儿发急。
  突然间,副班长的身子一下停住了。好像是给子弹或者弹片打着了。
  萧剑扬心里一紧,他吃不准要不要再找弟兄上。
  好在另一个夹着手榴弹捆的弟兄没事。他匍匐得很好,接近了一辆鬼子战车。那铁东西开得很快,朝六班的阵地猛冲过来。
  灰色的小点和土黄色的大铁罐儿,两个大小悬殊的东西越靠越近。仿佛地面上有一个无形的旋涡,正把它俩往一块吸。
  在它们即将交会的一瞬,灰色的小点儿猛然往起一跃,然后向右边闪开。
  一团硝烟夹着土雾,遮住了土黄色的战车。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压过了战车的吼声。
  “打着了!”
  萧剑扬兴奋地右手握拳,在胸墙上使劲儿捶了一下。
  可转瞬间,他一脸的兴奋就变成了惊愕:
  那辆鬼子战车从硝烟土雾中钻了出来!
  它的车头向左面凶猛地一转——那个灰色的小点儿,消失在了它的履带底下。
  刚当上班长不久的萧剑扬,遇到这种情况,一时没了主意。脑袋像给灌了洋灰似的,懵了。
  “手……手榴弹……快……”
  他冲着班里剩下的弟兄,嘶哑地喊着。
  (十一)
  那辆土黄色的乌龟壳,继续向六班的阵地突过来。战车前部左方的机枪在不停地咆哮着。地面上的土块、草屑,被飞速转动的履带卷起来,然后又落下去。
  鬼子战车的履带,眼看就要压着原先那个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灰色身影——那是刚才被什么东西击中的副班长。
  就在这时,那个身躯突然动了起来。
  萧剑扬清楚地看到,副班长艰难地挺起半个身子,然后把怀里的那捆东西往前一送。
  又是一团裹杂着土雾的硝烟,吞没了副班长的身子。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日本人的铁甲玩意儿,猛地向左边一歪,彻底地收住了脚。
  战车顶部炮塔上的盖子掀开了。战车前部左侧的机枪下面,一扇小铁门也猛地打开了。
  开始有矮小的身影,分别从铁甲王八的顶上和前部往外爬。
  【抗日战争初期的淞沪会战、南京战役期间,在装甲兵器方面,日军大量使用了“八九式中型战车”。
  该战车战斗全重为13。6吨,车高2。56米,装备九○式57毫米口径火炮一门,九一式6。5毫米机枪两挺,乘员四人。
  该战车车体前部左侧有一挺机枪,机枪下方有一个进出舱门。
  甲型动力装置为直列6缸水冷航空汽油机,118马力;乙型为日本设计的J3型直列6缸风冷4冲程柴油机,120马力,两个油箱,分别为100升和70升。机械变速箱4进2倒,单行星转向机,两个规定转向半径。主动轮后置,诱导轮前置且带齿。每侧9个小直径负重轮,4个托带轮。平衡悬挂,弹性元件是14…15片钢板弹簧,2…5和6…9负重轮一组,第一负重轮为水平螺旋弹簧悬挂。每侧履带81节。车体尾部可安装尾橇,可将越壕宽从2米提高到2。5米。铆接结构前装甲17毫米,侧装甲12…17毫米,顶装甲10毫米,材料为镍铬合金钢。车长5。75米,宽2。18米,高2。56米。最大行驶速度25公里/小时,最大行程170公里。】
  迎接他们的,是从二连阵地上飞来的愤怒的子弹。
  二排长亲自操起一挺捷克造轻机枪,把枪托底部顶在肩窝处,嘴里干冷冷地吼道:
  “操!一个也别让跑了……”
  他怀里的捷克造吐出了一个漂亮的长点射。
  一名小个子日本战车兵,刚从战车前门钻出来的,就被二排长的长点射在身上开了几个血窟窿,沉重地瘫倒在地面上。
  另外一个家伙从战车炮塔里攀出来,正准备往车下跳。他的身手很敏捷,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
  然而,有一个小东西比他更敏捷地赶到了——那是一颗口径7。92毫米的弹丸。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铁爪,迅猛地探进东洋战车兵的身躯,干脆利落地扼住他的胸椎骨,然后轻松地一拧……
  日本兵矮小的身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从战车顶部跌落下来。
  这边的战壕里,萧剑扬迅速地顶上第二颗子弹,开始搜寻下一头猎物。
  很快,四名日本战车乘员,都先后躺在了他们的铁棺材匣子旁边。
  萧剑扬所在的队伍,抵住了日本人的这次战车突击。一共三辆土黄色的东洋战车,留在了中国军队阵地的前面。
  可是,从战壕里爬出去的那十余个蓝灰色的身影,那十余名怀里揣着手榴弹捆的弟兄,也都静静地横卧在了南京城外的荒野中。
  晌午过后,起风了。
  中午没热饭吃。
  鬼子的炮兵、飞机贼凶,只要白天中国军队的防线上冒出一点儿烟,马上就是连轰带炸。所以炊事班白天不敢生火做饭。连队的弟兄们天不亮的时候就开早饭,下一顿热饭要等天黑以后才能吃上。
  大伙儿一边啃着冰冷的饼子,一边忙着加固工事。
  二排长倒是在很仔细地判断风向。
  过了半晌,他扯起嗓子喊:
  “弟兄们!操把心,留神鬼子放毒!”
  在淞沪战场,这种事儿出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小鬼子在久攻不下的时候,就会找机会放毒气,只要风向、风速合适。
  大伙儿赶紧忙活起来,准备“土防毒面具”。
  刚上淞沪战场的时候,51师原本领到了一批防毒面具,一线部队基本人手一个。
  可到了战场上才发现,这玩意儿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不起啥作用。鬼子的毒烟上来,即便是戴着防毒面具,照样喷嚏打个不停,想吐,还流眼泪。
  【抗日战争初期,日军使用的毒气,主要是二苯氰胛,军用代号为“红1号”。
  这是一种喷嚏性毒气,主要刺激黏膜,能引起喷嚏、呕吐,也可以引起流泪。一旦中毒,在半分钟之后便能使战斗人员丧失战斗力。
  尽管二苯氰胛是一种刺激剂而不是致死性毒气,但浓度过高时也能造成人员严重中毒,伤员口鼻出血,最后窒息而死。
  日军通常用火炮、迫击炮和毒气筒施放此种毒气,有时也用小型毒气炸弹施放,使之产生一种微粒气溶胶云,以此来杀伤人员。
  在抗日战争初期,中国军队装备的防毒面具对此种毒气无法进行有效防护。】
  结果,弟兄们只好用土法子,往毛巾上浇水,没水的时候就用尿,然后把这湿毛巾堵在鼻子嘴巴上。
  有条件的连队,还发一些碱面,到时候和在水里洒在湿毛巾上。没条件的,就自个儿整点儿草木灰,将就。
  眼下,大伙儿赶紧着准备。碱面肯定是没有了,草木灰倒是现成的——阵地上被炮火烧成灰的荒草不少。
  萧剑扬也从挎包里摸毛巾。
  旁边的小苏北却急得直蹦——小家伙粗心,不知道把毛巾丢到哪里去了。
  萧剑扬伸过手去,把自己的毛巾递给小苏北。
  “班长,你呢?”
  “没事,俺有法子。”
  萧剑扬边说边撕开棉军衣的下摆,从里面往外扯棉花——他这是跟别的老兵学的,棉花团浇湿了也能对付着用。
  萧剑扬晃了晃水壶,还有水。他正要往棉花团上淋,有人从背后扯了他一把。
  一回头,是二排长。
  二排长手里拎着个橡胶的玩意儿。这是从日本人那儿缴获来的防毒面具。
  淞沪战场上,51师发现上面发的防毒面具对鬼子的毒气不起作用,师部赶紧下令:注意缴获、搜集日军的防毒面具。
  命令下来,但实际执行很有困难。
  日本兵真他妈的邪乎,断气之前,只要还有点劲,就把身上的武器、装备往坏里整。
  打完淞沪,51师总算是多少收集了一些日军的防毒面具,但数量实在有限,只能给一线的排级军官每人配备一个。
  如今二排长拎的这个,就是团里发下来的。
  二排长何进财把小日本的鬼脸面具递给萧剑扬:
  “拿好。”
  萧剑扬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下:
  “排长,那你咋整?”
  二排长一歪嘴角:
  “操!让你拿着你就好好拿着!”
  他把防毒面具往萧剑扬的单兵掩体旁一放:
  “你那对眼珠子可是个宝,还指着你多放几枪咧。”
  边说,边转身走了。
  这头萧剑扬刚刚拿起那个面具,那头的观察哨就喊起来了:
  “烟!烟!”
  萧剑扬慌手慌脚地把那个日本造的防毒面具往头上套。呼吸一下子困难起来。
  一道白色的烟墙,出现在二连阵地的前方。
  此刻的风力不大,堑壕前残存的几株枯草,在风中轻微地晃动。
  那道烟墙向中国人的阵地上不紧不慢地逼过来,所过之处,无声地将很多东西吞噬了:
  弹坑、血迹、散落的枪支、没来得及拖下去的尸体……
  大家其实吃不准这道烟墙里有没有毒气。
  鬼子实在是很鬼,他们有时候只放普通的烟幕,有时候却在烟幕中混杂毒气,真真假假,实实虚虚,搞得大伙儿心惊肉跳的。
  不管怎么说,只要见到烟幕,那就得赶紧防备。
  呼出的潮气蒙住了防毒面具的眼窗,萧剑扬的视线模糊起来。他使劲儿地瞪大眼睛,紧张地瞅着那越逼越近的雾霭。
  风刮得紧了起来。身边已经有弟兄开始打喷嚏。
  烟墙越来越近了。
  【对于毒气的使用,当时日军的条例通常规定,在风速每秒3米以下开始施放(最好是在一天中的早晚时分);当距离比较近或者阴天的时候,风速在每秒3—5米也可以施放。】
  有个蓝灰色的身影,从萧剑扬旁边的一个单兵掩体里往后挪,然后爬上堑壕的后沿,打算向后逃。
  是小苏北。
  他一边爬一边打着喷嚏,惊恐的脸上满是被毒气熏出来的泪水。
  萧剑扬一下子扑过去,把他从堑壕的后沿上拽下来。
  “我的妈妈呀……”
  小苏北疯狂地嚎起来,脸上的肌肉在恐惧地抽搐。
  萧剑扬抄起小苏北落在掩体里的湿毛巾,摁在他的口鼻上面。
  “别叫!小口吸气!”
  他的声音从防毒面具中传出来,瓮声瓮气的。
  其他堑壕的掩体里,也有不少给吓坏了的新兵想爬出战壕往后蹽。
  二排长左手用块湿毛巾堵着口鼻,右手挥着自来得手枪,朝那些想逃的人头顶上方开枪。
  从脑袋上面飞过的子弹,让他们暂时退回了原位。
  这时候,风更大了一些,把烟墙吹得薄了一些。
  隔着蒙上了水汽的防毒面具眼窗,萧剑扬拼命往烟雾深处张望,希望能发现鬼子兵的踪影。
  可是,他什么也没瞅见。
  萧剑扬尽量把枪身端平。戴着这防毒面具,他没法子像往常那样,把腮帮子顺顺当当地贴在枪托上,感到很别扭。
  想要瞄准,就费劲儿了。吸气的时候,眼窗上的水汽就薄一些;呼气的时候,眼窗上的水汽就糊一些。他的视野就在一吸一呼之间,忽明忽暗地变换。
  风势弱了下来,白色的烟墙又重新厚重起来,而且颜色开始变灰,依旧不紧不慢地向萧剑扬他们逼过来。
  【1938年11月3日,国民革命军第18集团军所辖属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将军,致电第18集团军总部,谈及日军使用喷嚏性毒气的具体情况时写道:“……(日军)施放毒气筒,此法多在近距离内使用。毒气施放后,顺风可吹至下风4公里处,仍能使人中毒。颜色呈白色,后逐渐变成灰色。施放的毒气多为辣味,或似胶皮烧灼之味。中毒后即刺激眼睛,打喷嚏、头昏、脸发红、发肿、呼吸不畅、全身无力……”】
  (十二)
  二排长用毛巾堵着半个脸,东摇西倒地沿着堑壕跑来,用含混不清的声音下着命令:
  “上刺刀……上刺刀!”
  萧剑扬赶紧从腰间左侧的刺刀鞘里拔家伙。
  当刺刀插入枪头的刺刀座,他的左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提起白刃战,萧剑扬心里挺慌,脚跟儿有点发软。
  要论拼刺刀,这可不是他的强项。从身体条件讲,他个子不高,胳膊腿儿也不够粗壮。
  另一方面,当年跟着爹在东北干义勇军的时候,他没经过白刃战的锻炼。当时义勇军的装备很差,大多数弟兄们的步枪上,根本连刺刀都没有,更甭提拼刺刀了。
  何况,那时他们的战术也是打了就蹽,尽量避免跟鬼子贴身近战。
  入伍吃了兵粮之后,队伍上倒是进行过白刃战的训练,可效果并不是很好。教官传授的动作比较单一,更缺乏针对实战的对刺训练。
  全连操练拚刺动作的时候,讲究整齐划一,像在做体操。萧剑扬也就混在队列中照葫芦画瓢,对付差事。
  这会儿,萧剑扬把刺刀在枪头装好,下意识地撇了撇嘴———他一向不喜欢在步枪上整把刺刀,因为枪管下方多了块一斤来重的刀条子,开枪的时候会影响射击的准头。
  【中正式步枪的刺刀,重量约为0。75公斤。】
  身边打喷嚏的声音越来越响。隔着防毒面具,萧剑扬感受不到毒气的刺激。只是觉得呼吸真是费劲。
  灰白色的烟墙终于推进到了堑壕跟前,然后像无声的海潮,漫过了中国军队的阵地。
  战场一下子沉闷了起来,战壕里不断响起喷嚏声、咳嗽声,还夹杂着有些弟兄的呻吟声和呕吐声。
  除了这些响动之外,四下里是一片安静,安静得让人心乱。
  萧剑扬紧紧地攥着步枪的木质枪身,手心里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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