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海湾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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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海湾战争-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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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千官价美元以上。(官价1伊第=3。228美元)
  粮食因短缺已不得不实行配给制,黑市议价粮比入侵科威特前上涨了几十倍。拉希德大街上的白面(精制面粉)黑市价每公斤七伊第,比8月2日入侵科威特时的每公斤0。054伊第上涨了一百二十九倍。在巴格达最繁华的拉希德大街的萨达姆像下,黑市交易在光天化日下进行。四百克装Nido奶粉原价0。6伊第,黑市价9伊第。二。五公斤装奶粉原价3。6伊第,黑市价50伊第。
  自来水奇缺,新华社只有花园里的自来水才细水长流,用它冲完的胶卷挂着一层莫名其妙的白霜。外国记者一度居住的拉希德饭店一层大厅的公厕全上了锁,唯有靠近餐厅的厕所开着。我进去撒了一泡尿可是没有水冲。富人居住的曼苏尔区二楼以上断水,只有一楼的水管才有涓涓细流。在市中心的拉希德大街,人们手端塑料盆、水桶,围着街心细细的自来水管排队取水。中东的烈日高悬当头。据当地德高望重的哈尔米医生讲,由于缺少消毒剂和杀菌剂,巴格达的自来水已不符合卫生标准,无法饮用。随着夏季来临,巴格达白天气温可达40-50℃,伊拉克南部一些区盛夏时最高气温达70℃,那时缺水现象将进一步严重。拉希德饭店的喷水池现已干涸见底,亭亭玉立的阿拉伯少女喷水雕塑锈迹斑斑。
  入夜,我们驱车横穿巴格达,但见点点灯光寥寥无几,不足巴格达全市人家的十分之一,即便是这些灯光,还有许多是私人小发电机自己发的电。由于巴格达南郊的都拉炼油厂和都拉发电厂被彻底摧毁,巴格达成了黑暗之城。据曼苏尔区一位着军装配手枪的负责人讲,政府正设法集中巴格达附近的中小电厂向巴格达供电,但由于能源不足,情况仍很紧张。拉希德大街的发电机市场由此兴隆起来,一台四千瓦的二手本田柴油发电机卖价八千伊第(合两万五千官价美元)。
  阿卜杜。瓦哈卜广场的黑市美元一日一变。战前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的丹麦人w曾用5。56的价格抛出美元,而今已上涨到6。68。而官方规定1伊第为3。228美元倒挂竟为18倍。
  1月13日我曾光顾的乍巫拉影院已经关门,往日流行的欧美片和电视连续剧已经绝迹。巴格达电视台只播放一套节目,信号极弱,仿佛下小雨,除政府声音外,全是阿拉伯历史剧。
  原来16版的官方《共和国报》已减至8版,纸张质量低下,油墨淡,照片模糊不清。英文的官方报纸《巴格达观察家报》Baghdad Observer已经停刊。
  全城已经没有电话,因为所有的通讯中心电话局全被美军摧毁。与外界联系全靠架在拉希德饭店的三部卫星电话,分别属WTN,AP和VIS NEWS(Reuter,NBC,BBC)三家所有。对外开价一分钟150美元到200美元不等。
  在萨东大街路口,两个神色诡秘的青年拦住我,问我支持美国还是支持伊拉克。我说我听不大懂,我是个摄影师,不懂政治。但我是伊拉克人民的忠实朋友。这两人一听恶狠狠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我们库尔德人快饿死啦。”
  市内所有的路口,都有安全警察、士兵、共和国卫队和民兵把守,盘查过往车辆。我们由于是中国人而倍受礼遇,获免检待遇。警卫拉希德大街拉菲丹国家银行的士兵见我们重返倍感亲切,拥抱不止,索要上次我给他们拍的照片。
  入夜,美国飞机轰呜而来,吵得人睡不着,没有地面武器还击。
  二十七、我拍劫后巴格达
  3月18日,我们重返巴格达的第三天。
  一大早,我象饿红了眼的恶狼,坐在中国驻巴格达使馆门口的马路牙子上等出租车。可巴格达的出租车好象全跑到爪哇国去了,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连个车影子都没有。自从1月17日战争爆发后,伊拉克就宣布停止对市民供油。一时间,汽油就成了抢手货,每升油价从当时的0。09伊拉克第纳尔,上涨到黑市的每升7-10伊拉克第纳尔,上涨了约90倍。往日街上四处可见的出租也立即凤毛麟角起来。骑自行车成为时髦,连巴格达的富人区曼苏尔区的富豪子弟也学起自行车来。中国制造的飞鸽、金鹿和伊拉克国产的巴格达牌自行车四处可见。“斋月十六日”大街自行车店的普通飞鸽26男车竟开价四五百伊拉克纳尔,合官价美元一千五百多块,而稍好一些的台湾产变速跑车每辆则约合两千美元以上。
  直到中午11点,我总算到了闻名遐迩的拉希德饭店。两个月前还婷婷玉立的喷水池已干涸见底。池中翩翩起舞的阿拉伯少女雕塑早已锈迹斑斑。饭店大门口一扇铁门紧闭,客房大厦的玻璃自动门被一扇仅可一人通过的三合板木门取代。所有的玻璃全贴上了“米”字形防空胶条。饭店里没有电,当然就也没有电梯,312房间NBC 的不干胶纸依然五彩斑斓,可屋内已易主人,几个伊拉克官员正坐在里面喝茶。116房间居然还住着个巴解记者,正在吃午饭,桌上地下摆满了各种方便食品。
  伊拉克新闻部的“小胡子”见我一头撞进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唐,你怎么又来了,不是所有外国记者全离境了吗?”我说我是上个主麻日(3月15日)随中国大使一起重返巴格达的。这家伙一听竟有些肃然。我说作为人民中国“新华”的摄影记者,我有义务拍战争给伊拉克人民带来的苦难,并将其展示给世界人民。“小胡子”一摆手:“我明白了,你得等我去请示一下。你知道,现在全城没电话。”
  我一个人被“晒”在大厅里坐等,又冷又饿憋得够呛,连推了几个厕所全锁着门,靠近餐厅的厕所终于没锁,但“解决”完后才发现,没水冲。
  踱出大厅,美联社记者正跷着大腿用卫星电话发稿。目前与外界联系全凭拉希德饭店的三台卫星电话,而这三台电话归财大气粗的美联、路透们所有。我挺在行地问“美联”,一分钟多少钱?他翻了翻白眼,“至少一百五十美元,但不能传图片。”我冲他随手摁了下快门,拍了张这小子的尊容。
  返回大厅,“小胡子”还没回来。我半躺在大皮沙发上养神,仰面朝天数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尽量提醒自己要耐心等待。猛然一阵香风拂面,不知何时对面坐了两位阿拉伯少女,我们彼此一家,各想各的心事。这时又过来一个小伙子,坐在我旁边和那两个姑娘套磁。大概想露一手,他竟用英语问我:“日本人?”我摇摇头。“朝鲜人?”我又摇摇头。“台湾人?”我朝他大喊:“怎么你没见我身上的五星红旗吗?!”小伙子并不生气,面带微笑地问我在这儿干什么?我告诉他我在等新闻部官员,他将带我去拍照美国人轰炸民房的现场,那位官员让我等着“Shiway-Shiway”(阿语:一会儿),可我已坐了两个钟头。小伙子一听说:“那边是主管阿拉伯事务的头儿,你为什么不直接去请示大人物呢。”
  这个大人物身着笔挺的灰西装,五十岁上下年纪,头戴阿拉伯花格头巾,两撇胡子挺象阿拉法特。我用英语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他听后大吼一声。“小胡子”变戏法似地跳了出来,连说“Nam Nam”(是,是)。
  “小胡子”把我交给一个高个、戴眼镜、花白头发的斯文男子。“小胡子”一走,斯文男子就问我饿不饿,我硬挺着咕噜作响的肚子说不饿。他拍了拍他的肚子:“可我饿了。”我说:“哦。”他又问:“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吃午饭吗?”我坚决地说:“我吃过了,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又过了半个小时,斯文男子终于回来了,告诉我一小时一百个伊拉克第纳尔(合332官价美元),我说行,他捅了我胸口一下,“换美元吗?”我说:“对不起,我的美元已经换给拉菲丹银行了。不过明天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我们雇了辆红“皇冠”,看样子司机是斯文男子的朋友。我们先到了被炸成四截的共和国桥(Bridge of Umhuriyya )。斯文男子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个小本子一晃,守桥的共和国卫队闪开一条路并告诉我只许站在哪个位置、朝哪个方向拍。照完后,我爬上了断桥,两个共和国卫队仍然紧跟着我,我用脚掌走路,后仰着身子,沿断裂后坠向底格里斯河的柏油桥面往下走,直到陡得往下滑时,才连滚带爬地回来。士兵见状哈哈大笑,让我站直了别动,围在我背后读我摄影背心上的阿文字“人民中国新华社”,连竖拇指:“中国,好。”
  地方政府部和司法部座落在同一街口,都已被彻底炸毁,持枪士兵和民兵正检查过往车辆,一群小孩在废墟上捡木头,赃兮兮令人心酸。司法部门口有一座十来米高的萨达姆画像,可惜太侧了,24毫米镜头收不进去,我变换着角度,试图将其和被炸毁的大楼拍在一起。这时来了几个老百姓,抓住我的胳膊不许照像。幸亏斯文男子走过来,掏出个小白牌向他们一晃,老百姓立即散去。
  市中心长途汽车站附近的一座百货商店被炸散了架,根根钢筋直指晴空。由于有斯文男子保驾,我爬上炸烂的混凝土块鸟瞰脚下清理杂土的推土机。正得意时,只听“趴”的一响,不好裤裆裂了。我的第一条牛仔裤在以色列内夫沙漠演习爬坦克时挂烂一条腿;第二条昨晚帮使馆清理冰库中的臭肉弄了一身脓水,由于没水洗扔在了分社;第三条太瘦,致使登高现眼,逗得看热闹的阿拉伯人哄堂大笑,窘得我顿时英雄气短。
  此次海湾战争,美国及盟国使用了激光制导的“灵巧炸弹”,它可以精确地命中目标,钻入建筑物腹内爆炸。中国使馆附近的一座“阿米利亚”地下掩蔽所钻进了两颗“灵巧炸弹”,炸死了“一千五百人”(伊通社数字,西方媒介报道为四百人)。掩蔽所附近的住家门口都挂着黑色幔帐,上书白字。斯文男子说,这些人家就近躲入掩蔽所,结果举家蒙难。外国记者居住的拉希德(Rasheed)饭店安然无恙,可与其只隔一条马路的伊拉克议会大厦被炸掀了屋顶。许多建筑物表面看来完好无损,只是窗口有烟熏火燎的痕迹,但腹内已被炸空。据传巴格达的能源基地都拉炼油厂和都拉发电厂全是这样炸毁的,可惜这两处不许参观。
  在IBN-SALM大街,BISHIR PETER一家被夷为平地,仅他一人幸免,挂着拐杖瘸瘸地走。陪我的斯文男子见我面露怜悯之色,便义愤填膺地朝对面的AHRRAA GERCHOR教堂一指:“他们还轰炸教堂。”
  在废墟中捡木柴的伊拉克儿童见我照相,竟相围上来,高擎着手中的破木块,兴高采烈地大喊:“索拉,索拉”(照片,照片)。望着他们纯真美丽的大眼睛,我不禁珠泪潸然。
  二十八、去南部——什叶派地区蜂火又起
  与友惠小姐约好,今天(3月26日)一起去看轰炸现场,所以不到七点就匆匆起来做早饭,没有煤气没有电,只能用矿泉水冲奶粉。
  友惠小姐是位日本姑娘,他们十位日本人组成了一个“海湾和平团”,带了一车药品和食物来援助巴格达,可来后又挺失望,她“担心物资到不了需要的人的手里”。
  与分社文字记者江亚平一道赶到拉希德饭店,江去楼里找日本人,我则守在门口,以防与日本人走岔了,北京管这一手叫“蹲坑”。江进去了好久,我忽然看到伊拉克新闻部的“小胡子”走了进来,他朝我一咧嘴:“唐格(Tang),去不去,一千五百伊拉克第纳尔。”我说太贵了,我还是跟日本人走,可转念一想,他要去干什么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就拒绝了呢。正巧这时日本朝日电视新闻的伊拉克雇员侯赛因·马根走过来,我拉住他问今天要去哪,侯赛因朝我大喊一声:“去南部。”就抱着摄像机钻进一辆红“皇冠”,尾随“小胡子”的另一辆红“皇冠”飞驰而去。
  好不客易等到江从饭厅里出来,我一把揪着他跑到饭店门口,告诉他有更好的买卖了。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走过来,张口开价“一千七百五,这是新闻定的官价(Official Price)”。一辆乳白色皇冠开过来,我们一头扎了进去,一看手表,早上八点整。
  出巴格达向南,都拉炼油厂和都拉发电厂已成废墟。两辆T-72型坦克扼守着通往南方的8号公路,炮口对准公路尽头。沿途不断地有宪兵拉住我们,司机用阿语一解释,立即放行。司机名叫苏海尔,车开得挺猛,车速一直没下过120迈,甚至敢鸣着喇叭超军车。江亚平嘀哩咕噜地与司机交谈,弄的本来会不了两句半英语的司机苏海尔直分神,车到尤斯费厄竟开错了方向。幸亏我瞄了一眼坦克车后面的路标,大喊:“Stop”才拨乱反正。
  沿8号公路南下,不时可见路旁虎视眈眈的T-72坦克。这种苏制T-72主战坦克是70年代以后发展起来的战后第三代坦克。火炮为125毫米滑膛炮,配用穿甲弹、破甲及榴弹等多种炮弹,采用自动填装机,火炮发射速度可达每分钟8发。火控系统则配备有电子计算机、红外夜视仪、激光测距仪等装置。火炮口径大、火力强,装甲防护性好。外形低矮,不易被击中,最大时速60公里/小时,涉水深可达1。8米。
  在泰菲安桥头,竟看见一辆法国造GCT120毫米装甲自行火炮。巨型油罐车不时从我们车旁咆哮而过。成队的大型平板拖车载着双联37毫米高炮、T-62坦克向北疾驰。路旁可见军用帐、和帐篷旁拾柴禾的黑袍阿拉伯妇女。
  九点,我们离开8号公路向东拐入一条岔路,两辆不知型号、重心极低的履带装甲车紧扼路口。右前方45度是一个庞大的无线电阵地。一队军车迎面飞速驶来,一辆平架着37毫米高炮的兰德罗娃吉普开道,操枪的士兵头戴尼龙软帽,只露双眼,大风镜上是涂了迷彩的钢盔,令人不寒而栗。
  十点钟,我们由岔路拐上巴格达到巴士拉的6号公路。显然这条路正在运兵。大型平板拖车正将数不清的T-62、T-72和“59”、“59改”式坦克由南向北运。为了节油,军用卡车则由直径七八公分、长五六米的钢管做硬牵引,三四辆卡车一个编队,由大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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