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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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9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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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那边,我亲自去说。”曹颙道。
  其实,以曹家与方种公的关系,想要接方种公出诊,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儿。只是如今隔着十三阿哥,十三福晋又极为看重方种公,曹颙也不愿失礼。
  还好,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只是心存顾虑,并不是随便挑理之人。因此,当曹颙提及想要接方种公去年家时,两口子都没有多话。
  十三阿哥望向曹颙的目光,还带了几分激赏,笑着道:“孚若此举,以德报怨,当得起‘仁义’二字。”
  曹颙在甘州与年家有不快之事,十三阿哥早已知晓。
  他才不相信自己曹颙夫妇过来,只是因初瑜疼惜妹子的缘故。落在十三阿哥眼中,是曹颙动了“善念仁心”,默许妻子出面帮忙。
  虽说早年对于曹颙的“妇人之仁”,十三阿哥颇有微词,可是现下他也只能在心里赞曹颙有宰辅之质。
  方种公倒是痛快,见曹颙亲自来说,也不问是去哪一家,直接就点头应下。
  其实,所谓曹颙夫妇过门“苦求”半日什么的,不过是做给旁人看。要不然,有了曹颙夫妇的先例,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跑过来。
  从怡亲王府花园出来,曹颙与初瑜没有回曹园,直接带了方种公一道回城去年家。
  马车上,有昨日预备好的一些名贵药材。
  方种公手上,则是把玩着几颗褐色小药丸,不时还放在唇边舔一舔……
  第1079章 恶客
  年府,年老太爷住处。
  年老太爷披着衣服,坐在炕上,神情满是冷漠:“此是我年家家事,将不劳将军操心了。”说到这里,他横了旁边侍立的年轻人一眼,道:“年斌,送客!”
  地上椅子中,坐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听了这话满脸通红。
  年老太爷却没有再多言的意思,手中转着两个碧玉球,阖眼不再看人。
  那中年人面露尴尬,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道:“亲家太爷,不是晚辈无礼,实在妹夫那边缺人手,妹夫这才打发晚辈回来接富哥儿回去。”
  年老太爷却没有与他辩嘴的意思,眼睛睁也没睁,屋子里很是抑郁,只有玉球摩擦的声音。
  还是旁边侍立的老总管是给年斌使了个眼色,年斌才硬着头皮出来,对那中年人道:“舅舅才回京。想来也乏了,要不先回去歇歇,过两日再过来吃酒。”
  那中年人晓得这是婉转说辞,自己已将做了恶客。自己磨了半天嘴皮子,年老太爷没有使人将自己撵出去已经留了情面,更不要说吃酒不吃就的。
  只是瞧着年老太爷这样子,余怒未消,要是真使家法处置了年富,自己可还真没法向妹子交代。
  可眼下的情形却是不好强说,否则怕是更糟糕。
  他只能挤出几分笑,先告辞出来。
  看着他出去,年老太爷手中的玉球已经停下。
  老人家睁开眼睛,面上已经露出颓败之态,叹了口气,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很是狠得下心。问也不问熙儿如何,倒是生怕委屈了年富那个小畜生!”
  老管家听了,劝道:“太爷息怒,说不定是二太太自作主张。二太太疼三少爷,老太爷也晓得。”
  年老太爷冷哼一声,道:“若是没有他默许,那恶妇敢使人向我这老头子讨人!”
  不说老太爷震怒,就是那中年人,走出年老太爷院子后就放慢了脚步,对年斌道:“你是晓得的,你母亲最疼富哥儿,要不也不会找急忙慌的打发咱们回来。老太爷说的是,我毕竟是外人,不好说太多。你既回来了,就照应富哥儿些,在老太爷跟前求求情。年熙打小身体不足,这次就算兄弟起争执,也不好全怪到富哥儿身上。”说到最后,想着年老太爷的不假颜色,他也带了几分埋怨:“老太爷也真是,真要为了个病痨孙子,就要逼杀了另一个孙子不成?”
  年斌只是唯唯诺诺的听了,将中年人送到大门外,却是正好与曹颙一行碰个正着。
  看着曹颙穿戴不凡,随行的马车又不是寻常的马车,年斌与那中年人都停住脚步望过来。
  曹颙并没有着急下马,而是示意张义上前递帖子。今日来的匆忙,没有提前往年府送帖子,算是做了“不速之客”。
  年斌与那中年人虽站在门口,可张义却没有向两人递帖子的意思。因为这两人风尘仆仆的,更像是客人。
  他对两人欠欠身,而后对门房道:“劳驾小哥通禀一声,我家老爷、太太来探望郡主。”
  那门房听说是自己大少奶奶的客人,忙躬身接了。
  阖家来见自己的嫂子?年斌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多事上前相问。
  要是来的是正经客人还罢,要是来冲着王府格格的名号来打秋风的,自己主动上前则失了身份。
  换做其他人,看到初瑜的马车,就应该晓得马车主人是宗室郡主,绝不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只是年斌孩提时便随着父亲去任上,一直生活在四川,到底短了几分见识。
  还是那中年人,叫玉柱,是年羹尧的内兄,虽家世破落了,依附年羹尧生活,可却是正宗的黄带子。
  他本就盯着马车,听张义与门房说的又是探望郡主的话,已经敲定来者的身份。
  他带了几分殷勤,迎上前去,冲着曹颙道:“敢问尊驾可是曹额驸?”
  曹颙虽不晓得来人身份,但是见他腰间系着黄带子,却也不好失礼,只得下马,道:“正是曹某,敢问尊驾?”
  玉柱笑道:“不过闲散宗室,早年大格格出阁时,还曾到淳王府讨过酒吃,后来去了四川。多年没见,曹额驸风采依旧,去年听说曹额驸在甘州,我还想着见上一见,却是错过了。如今做了姻亲,往后当要更亲近才好。”
  他虽说没有直言自己是年羹尧的舅兄,可是提及四川、甘州两处,曹颙哪里还不明白。年羹尧继妻是宗室,这并不是秘密。
  “原来是将军,久仰,久仰!”曹颙不失礼数,却也没有刻意亲近。
  玉柱倒是没有挑理,望了后边的马车一眼,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不仅是夫妻同来,还带了曹家的少爷、小姐来?
  如今年家大少爷病危,年家老太爷精神也不爽利,这个时候携家带口的登门,就算是探望妹子,也是不合时宜。
  他有心解惑,便不着急走,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曹颙说话。
  曹颙心中腻歪的很,这玉柱仗着是年羹尧的大舅子,热络是热络,却是端了长辈架子,叫人生厌。
  可是,他却没有法子。
  毕竟从七格格那边论起,他确实成了晚辈。
  倒是随后上前的年斌,没有年熙的目下无尘,也没有年富的阴沉狂妄,谦卑中带了几分沉稳,使得曹颙不禁多看了两眼。
  还好,没应付多久,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一时之间,门口这几位都停了声音。
  急匆匆赶来是,正是七格格。
  她走得急,小脸红红的,鼻尖已带着沁出汗珠。
  看到曹颙的身影,她如落水之人看到稻草。眼中绽放出希翼来,周身间添了几分光彩。
  数日来的惶恐不安的心,好像一下子踏实下来。
  她手中拿着方才的拜帖,也顾不得过问旁边站着的两个是谁,望着曹颙道:“大姐夫,大姐姐……”
  曹颙侧过身子,往后指了指道:“你姐姐在车里……还有贵客,要是便宜,还是让他们到二门在下车。”
  他是商量的话,语气却不容置疑。
  倒不是舍不得妻子多走几步路,而是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看到方种公。
  虽说他们夫妻带方老过来,并不算机密,往后也多会传出去。可传言与亲眼所见毕竟不同,也与支吾的余地。
  看到姐姐、姐夫亲至,七格格已经是喜出望外;待听到还有“贵客”,虽还没见到人,可是想着昨日姐夫说过的话,她用帕子捂着嘴巴,已经说不出话。
  还是曹颙清咳了两声,七格格才从震惊中醒过来。
  她忍不住掐了掐手指头,确认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才被狂喜所吞没。
  “开中门,迎贵客!”她挺了挺胸,扬声对门房吩咐道。
  不仅门房吃惊,连旁边的年斌与玉柱都愣住。
  大户人家的中门岂是那么好开的,年老太爷如今已经封公,这是公府,除了传旨钦差与贵妃省亲,这中门还真没有几次大开的机会。
  七格格见门房不动地方,柳眉俏立,面挂寒霜,已是带了几分怒意。
  那几个门房见状,不敢多事,忙去拉开门栓,“吱吱呀呀”声中,将中门推开。
  玉柱在旁,脸上有些抹不开。
  与曹颙相比,他才是年家正经的姻亲,又是亲家舅爷,还走的旁门;曹颙不过是年家小辈的连襟,就能让年家开中门?
  他有些着恼,却是对曹颙所说的“贵客”好奇不已。
  看着郡主车驾后跟随的马车,并无品级装饰,不过是比寻常的绿呢马车稍大些。
  可是眼下,没有人顾得上与他解疑。
  曹颙懒得应付他,见马车进了大门,便对他拱拱手,道:“将军请便,曹某先行一步。”
  玉柱已经出了年府大门,自是不好再厚着脸皮跟进去,只能强笑了别过,看着年府的大门慢慢关上,方带了几分不忿,对年斌抱怨道:“大外甥媳妇到底年轻些,行事有些不稳重。你也糊涂,也不去告之我的身份,虽说之前没打过照面,毕竟长幼有别……”
  年斌恭敬的听了,心里却鄙夷不已。
  还好玉柱先前与年太爷磨了半天嘴皮子,加上正午太阳正毒,没有再多啰嗦,终于骑马走人。
  年斌片刻不停,立时转身进去,疾步前往二门。
  二门外,除了曹颙夫妇与七格格、方种公,还有拄着拐杖闻讯赶来的年老太爷。
  他抓着曹颙的胳膊,望望方种公,又望望曹颙,真是老泪纵横,嘴里哽咽道:“曹大人呐,曹大人……”
  见老人家如此激动,曹颙很是担心。
  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别在有个好歹,不敢让他再激动下去,忙道:“是内子担心七妹妹与七妹夫,没有经老太爷点头,就冒昧请了人过来,还请老太爷勿怪!”
  老太爷顾不得抹脸上泪,道:“老朽称谢还来不及,哪里说什么怪不怪。老朽先替我那可怜的孙儿谢过曹大人、谢过郡主……谢过方神医……”说到最后,目光落在方种公身上,看样子恨不得立时给方种公跪倒,只要方种公能治好他长孙的病。
  见老太爷如此,方种公想起远方的女儿女婿,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可是,他也晓得,眼下还没见到病人,自己心里也没底,不好给老人家太多希望,否则要是看不好,以老人家的岁数,怕是受不得希望再次落空的打击。
  因此,他斟酌着,说道:“太医院邢院首是杏林妙手,看病的本事本在小老儿之上。既是邢院首也为难,小老儿只能勉力一试……”
  年老太爷原本沸腾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是啊,邢太医是御医,尚且束手无策,方种公只是民间的名气大些,能不能治好孙子还是两说……
  第1080章 刮骨(上)
  年熙并不是得了稀奇古怪的病,而是骨痨。连太医院案首都不抱希望,是因为他已经是病入膏肓。
  骨痨,骨痨,顾名思义,多是生于骨关节的病。搁在后世,许是没什么;搁在现下,却也不易治愈,更不要说晚期。
  往细了说,他的病是骨痨中的“流注”,发于肌体,流脓易溃。
  年熙的“流注”,初期症状不明显,等到病发到体表时,已是垂危。
  卧床这大半月,他不过是靠着参汤吊着。
  七格格带着初瑜进了内室看了一眼,便带了姐姐回避,方种公则是坐在年熙床前,先是问切一番,而后掀开他身上的薄毯。
  年老太爷坐在一边的高背椅子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孙子。
  曹颙坐在老太爷下首,看着皮包骨的年熙,脑子里出现四个字,“慧极必伤”。
  不知后世历史中,如何记载年羹尧的这个长子,要是他能逃过一劫,成就定不在其父之下。
  只有年斌站着,看着昏迷不醒的长兄,明白祖父之前的愤怒。
  不管长兄病重的原因是他身子不好,还是被年富气起的,做弟弟的与兄长相争本就是过错。况且他知道,有嫡母撑腰,自己那个三弟从没有将上头的两个哥哥放在眼中。
  早年挤兑长兄离开四川,前些日子又越过自己,承了朝廷恩赏给父亲的一等子。若是他晓得兄友弟恭,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凭眼前长兄的惨状,祖父发作年富一顿,行个家法并不过分。
  祖父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真使人打杀了他。
  倒是嫡母做的不地道,拦截了老太爷的家书,怕父亲责罚年富,在父亲面前隐瞒此事,寻了由子使他与玉柱回京接人。
  年斌离开西安后,就察觉出不对,哄着玉柱说出内情。
  他虽厌烦嫡母的自作主张,却没有给父亲通风报信的意思。他知道祖父本就不喜欢这个填房媳妇,若是这回借着老人家的手,发作发作嫡母也好。
  只是,他没想到,兄长竟病到这个的步。即便先前听玉柱提及老太爷家书,也只当是老人家盛怒下夸大其词……
  长兄要不行了……年斌攥着拳头,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年富为祖父所忌,如今又背着忤逆之名,还能承继父亲的一等公么?
  随即,他想到嫡母觉罗氏,又是一阵绝望。
  不过,目光扫过须发皆白的祖父时,他又有一丝心动。祖父身上也是承恩公,大伯无子,自己似乎还有希望……
  这会儿功夫,曹颙已是站起身来,走到方种公身后近观。
  方种公已经褪去年熙的亵衣,枯瘦无肉的躯体上,散落着好几处蚕豆大的脓点,脓血四溢,带着恶臭;有几处像是愈合,留下暗红色的疤。
  方种公的脸绷得紧紧的,俯下身子,仔细辨看年熙身上的脓包。而后,他又褪去年熙的亵裤。
  年熙的大腿根、膝盖都有红肿的脓包。
  曹颙虽不是医者,却也读过几本医书。可是亲眼见证这“流注”之症,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年熙的脓症,已经遍布全身,这个时候又没有后世的消炎药、手术刀,如何能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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