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踏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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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马踏山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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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红日已出头,号角礼乐之声突然响了起来。

大殿内外的所有人顿时便全都安静了下来。

此刻,在殿内的正前中央的一处高台之上,正端坐着一个俊秀的少年,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他身穿一身锦绣华服,神态显得颇为庄重。

少年的头上,还带着金色的步摇冠,垂起的片片金叶,时而还会轻轻地在他的耳边摇晃。

殿内两旁,还分坐着十几位下臣,皆是神情肃穆,目光聚焦在这端坐的俊秀少年的身上。

气氛沉寂了片刻之后,这少年终于率先开口说话了。

他先是将目光从殿内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接着朗声言道:“家父先去已两年有余,两年之前,我兄弟二人遭贼人谋害,未能得见他最后一面,聆听他最后教诲,实是有罪。”

殿下众人一片安静,各自的神色也略显哀伤。

少年的眼中已泛出了亮光,接着道:“然承蒙先父护佑,今逆贼得除,也能稍稍安慰他的在天之灵。”

他接着恨恨道:“两年之间,逆贼无道,以至我慕容鲜卑族人处身水火,我本该将他的尸体鞭尸处理,抛骨荒原,任鹰鹫虎狼争抢!”他又叹了口气,接着道:“然其毕竟为我二叔,与我又有血缘至亲,故难以忍心如此打算!”

众人皆是微微点头。

只听少年又继续目色坚定地道:“如今我已继承先父单于之位,必当会尊崇先父遗志,继续壮大我慕容部!我必当将此作为一生志向,至死方休!”

他的眼中又忽地露出了仇恨般的目光,接着道:“而那宇文一族,今后也将为我慕容部永久之敌,不久之后,我必将亲自带领我鲜卑勇士,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我的父亲,祭奠那些惨死在他们手下的我族勇士!”

听得他这句话,殿下众人也皆是自眼中发出了仇恨的目光,甚至已经有人握紧了双拳,甚至已经开始响起了一阵应和与骚动。

少年虚压双手,众人这又才停止了讨论和言谈,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我慕容一部历经了两年的混乱无治状态,我们的牛羊在减少,我们的草地也被宇文一部抢掠过多,我们的族人终日愁眉苦脸,我们的孩子们也少有欢笑!从现在开始,我要改变这一切!”

众人开始欢呼,少年这激动的、如同誓言般的言语已经彻底引燃了他们胸中的热血!

……

漆黑的土堆,漆黑的墓碑。

漆黑的夜色,两个漆黑的身影。

他们并肩而立,站在这漆黑的墓碑前。

草原的温暖春风再一次吹来,扬起了他们的长发。

“这两年……你的确变得很多。”一声包含着欣慰的声音突然从那较高的身影之处传了过来。

慕容廆偏过头,凝望着自己的兄长,看着他脸上的微笑,也笑了笑,答道:“可是我的变化,都被哥哥你看在眼里,不是么,呵呵!”

“呵呵,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够肩负起兴盛我鲜卑一族的重任。”吐谷浑偏过头,微笑道。

“可是我依旧需要哥哥你的帮助!”慕容廆继续凝望着自己的兄长,目光坚定。

“其实你不必需要我。”吐谷浑忽地偏过头,目光凝视着远方,淡淡道。

他看到,夜色中,天际,忽地有两只草原雄鹰划过。

“为什么?”慕容廆急问道。

吐谷浑却是没有继续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缓缓之后,才又垂下了目光,凝视着身前的漆黑墓碑,问慕容廆道:“父亲和二叔的事情……你可明白?”

他说的自然是兄弟相争以至血溅王庭之事。

慕容廆却像是更本就不明白,只答道:“那全是因为二叔……他……”

“现在你还不明白,但我相信,你终究会明白的。”吐谷浑却是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插言道。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竟是直接迈步走了。

他迈的步子不快,却像是很沉重,仿佛这条路就是一条走不完的漫漫长路,而他也绝不会回头。

慕容廆愣在了原地,他望着那个在夜色掩映中,有些孤寂的背影,他只是矗立,也没有呼叫。

……

徐郁现在很烦闷,也很惊喜。

他很烦闷,是因为这一次政变似乎远没有他预想之中的那般惊心动魄。

他也没有看到这一对兄弟之间的相争,这才是让略感惊喜的地方。

他现在正随意地躺在一处客厅里的一处兽皮躺椅上,仰望着帐篷的顶部,一张胖脸上满布着舒服享受的笑容。

他的嘴里正嚼着一根野草,忽地喃喃自语道:“其实吐谷浑那小子这两年一直对我都有一种隔膜。不过还好,原来他们鲜卑族也早就学了,那啥……嫡长子继承制吧,这样的狗屁东西,嘿嘿,呵呵。”

想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继续喃喃自语:“我像是坏人么?不像吧!我就不明白了,为啥这小子总是对我这么不放心呢?难道仅仅因为咱是个汉人?”

看来连徐郁自己都搞不明白,于是他决定不再想下去,而且还干脆闭上了眼睛,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期待着明天能够遇见个漂亮的鲜卑女人。

“鲜卑女人啊,腿又长,又滑,皮肤又嫩,呵呵……还有,胸……呵呵!”

他已经开始了意淫,并且是极度夸张且邪恶无耻的意淫,虽然他自己好像并不这么觉得。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第三十二章 阿干歌(中)

听得这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正仰头闭目的徐郁只好停止了他那圆胖脑袋里面的淫邪臆想,并立即坐起,随即“噗”的一口,将那根还被他在嘴里衔了大半晌的、还粘着黄色唾沫的草根喷吐在了地上,这才又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衫,端正了坐姿,一双圆圆的小眼睛也已经被他瞪直。

“怎么会是这小子?”

看着这个慢慢出现在门口的年轻高大的身影,徐郁却是被怔了怔,心中暗自疑问道。

但是他的肥脸上却是很快就布满了笑意,并且已直接从坐榻上站了起来,一双小短腿也被他伸得笔直并迈出了急而快小步子,朝着门口那个年轻的身影走了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眯着小眼睛,笑着招呼道:“哟,这不是慕容大兄弟么,呵呵!”

吐谷浑站在门口,看着徐郁笑着迎了过来,一张略显苍白且倦怠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然后踏进了门槛,慢慢朝着屋内走了进去。他一边看着徐郁的笑脸,一边朝着他问道:“怎么样徐大哥,在我们这里可还习惯?”

听得吐谷浑这句问候,徐郁连忙拱手,笑答道:“呵呵,托慕容大兄弟和慕容小兄弟,不,现在应该叫他单于了吧,呵呵,你看我……反正是托你们的福,我非常习惯啊,哈哈!”他说道关于“单于”的这半句话时,还特别注意斜眼留心吐谷浑的反应。

果然,似乎是在徐郁的预料之中一般,吐谷浑在听到他自己的那半句话之时,明显沉了沉脸,显得很不悦。不过后者却很快又扬起了脸,接着笑问道:“那徐大哥从今以后就留在我们部落里,可好?”

听得他的话,徐郁的笑脸之上却是立即开始了一阵忽明忽暗的变化,僵笑着喃喃道:“呃……这个……”

“哈哈哈……”看着徐郁这副略显尴尬的表情,吐谷浑却是忽地发出了一阵豪爽大笑,接着道:“我就知道徐大哥你还是不怎么习惯我们这里的。”

“这……呵呵!”徐郁只好满脸尴尬地挠头笑了笑。

吐谷浑却是径直走过来,拍了拍徐郁的肩膀,随后,二人便各自坐在了坐榻之上。

吐谷浑这才又凝视着徐郁,继续笑着说道:“不过我倒是很希望徐大哥你能够留在我们这里的啊,哈哈哈!”

“这……”听得吐谷浑的这句话,徐郁又是怔了怔,心中暗自道:“难道这小子今天是喝醉了么?不过若是他真的喝醉了的话,那么应该是‘酒后吐真言’才对啊,可是现在这情况……”

很明显,徐郁的小脑袋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搞得几乎要彻底混乱了。

小心肝儿暗自盘算了这么几个道道之后,他这又才敢接下话,而且他觉得还是先推辞一番比较好,所以答道:“呵呵,实在是很感谢慕容大兄弟你这般看得起我啊……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个商人,而且现在,辽东郡还有很多事情……”

“哈哈哈……”吐谷浑却是摇了摇手,大笑着打断了徐郁的话,又说道:“徐大哥你或许是放不下你在辽东的良田和财产吧,呵呵!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嗯……我看这样好了,等你处理好了你在辽东的事情之后,再带上你的家人和财产,来我慕容部定居下来,可好?”

“呃……这……”徐郁微微低头,依旧显得很犹豫。

见得徐郁这幅表情,吐谷浑脸上的微笑也是瞬间消失,只见他摇了摇头,忽地开始叹起气来:“不过徐大哥你若是真的不习惯这里,那就算了吧,唉……看来从今以后没有几个人愿意帮我了啊!”

听完吐谷浑这句话,尴尬低头的徐郁却是在双眼中划过了一道惊奇之意,接着他竟是再一次抬起了头来,仔细地观察着前者,低声试探着问道:“可……慕容小……新单于,不是已经继位了么?慕容大兄弟你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两兄弟不能够联手解决的?”

“哼!”

却没想到他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吐谷浑就是冷冷地、响亮地哼了一句,而这句冷哼也惊得他双腿一软,竟是差点就从坐榻上滚了下来。

徐郁已经不敢再问了,他甚至已经觉得其实这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和气的一对兄弟其实早就已经有了裂痕——而且若说原来这裂痕是隐藏在二人心中的并且还比较细微的话,那么现在这裂痕就已经开始被他们从暗处渐渐扯到了明处,并且也越发地清晰可见!

“唉!”

半晌之后,一脸阴沉的吐谷浑竟是再一次叹了口气,脸上也开始浮现出了一种勉强的笑容,忽地看着徐郁,道:“我们还是来喝酒吧,今天我只想多喝一点酒,徐大哥可愿意陪我喝酒?”

徐郁又愣了愣,然后连忙点头,赔笑道:“当然愿意!也不知是慕容大兄弟你的酒量大还是我的肚皮大,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拿起了矮桌上早已经摆放好了的酒坛,开始为吐谷浑倒酒。

“哗哗哗……”灯光下,晶亮的酒水,如同一道道小瀑布般,被徐郁一次次地倒在了吐谷浑旁边的碗里,而后者也不多说,竟是一次次拿起一碗又一碗,咕咕咕地大口喝着……

就这般过了半刻之后,吐谷浑苍白的脸已经开始变红了。

然而徐郁的小胖脸却像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因为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为吐谷浑倒酒,而这也是他内心所期望看到的——他的肚皮虽然大,却是装不了多少酒水的,尤其是和吐谷浑相比。

继续了片刻之后,吐谷浑的脸已经彻底通红了,就连他的吐字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清楚了起来。

“喝!喝!徐大哥……你……也要喝!”吐谷浑又举起一碗酒,灌进了嘴里,酒液,顺着他的嘴角、下巴,不住地滑落着,滴在了地上。

然后他竟是偏头倒在了矮桌上,嘴里开始喃喃:“弟弟……为什么……嫡长子,庶出……呵呵,为什么……庶出……”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眼角却已流出了泪,但好像他对于这一切已完全茫然不觉。

徐郁愣住了片刻,双手抱着的酒坛接着才慢慢被他放在了矮桌上。

他站起来,一边仔细地瞅了瞅吐谷浑的这幅“醉像”,一边伸出双手,推了推后者的肩膀,叫道:“慕容大兄弟,慕容大兄弟……”

然而吐谷浑似乎已经没了反应。

“吐谷浑!”他再大声叫了一句,并且还是前者的名字,他想试一试这一招有没有效果。

吐谷浑却依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口中发出的喃喃声:“为什么……庶出……”

第三十三章 阿干歌——诀别之前的兄弟

初春二月,草长鹰飞,柳絮也已经因风扬起。

这本是带着族人们出门放牧游猎的好时机,然而吐谷浑却已接连醉了三天。

三天前的晚上,他醉倒在了徐郁那里,然后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接着,他又从徐郁那里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又是继续喝酒,又醉了,又睡到了昨天的正午时分。然后那时他又喝了一坛酒,今天还睡着,呼呼大睡。

慕容廆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不明白昔日那位自己敬佩到了崇拜的地步的兄长怎么会变成一个酒鬼,而且竟然连他自己管理的那七百户牧民的生计也不管不顾了!

于是他昨天已经来了吐谷浑的营帐一次,他想当面问清楚为何自己的兄长要这样做!但是他是昨天一大早来的,那时候,吐谷浑却还没有醒过来。他只好愤愤地跺了跺脚,接着拂袖而去。

更可况少年血气的慕容廆本来就已经对他的哥哥有些怒意了,只因为前天徐郁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他毕竟只有十六岁,血性未定,这本就是一个容易冲动的年纪。

今天他又来了,而且现在他就坐在吐谷浑的营帐内,直直地瞪着双目,看着自己哥哥那张醉后的一脸满足的笑容,听着他发出的响亮鼾声,只等他醒过来……直到他开始觉得那张醉后的笑脸是对自己的嘲笑,那响亮的鼾声也越发地变得难听了!

——他心中的烦躁之意正开始膨胀,就像是只在等着溢满爆发的那一刻!

终于,这个十六岁少年的眼睛都气得有些发红了,他倏地站起,脚下踏着就像是要狠狠地踩碎这地面一般的步子,快速走到了他哥哥的睡榻旁边。

双拳已被他猛地握紧,紧得甚至就连拳头上的血色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他的喉咙里面已经发出了一阵因压迫怒气而响起的怪异响声,他的右拳竟然已经被他高高地举了起来,就在吐谷浑的脸上方,像是马上就会被他砸下去了!

“呼!”

就这么高举了半刻之后,随着一声叹气声发出,那只右手竟是又被他缓缓地松了开来,接着又被他放了下来,然而他的双目却还是怒睁着的!

他偏了偏头,忽地瞟见了营帐的角落之处的一个青铜脸盆,他也瞟到,脸盆里面还有光泛出。

于是他便像发疯一般地急跑了过去,然后端起了那个青铜脸盆,接着又把它端了过来,瞪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吐谷浑。

脸盆,忽地被他倒拿,紧接着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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