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风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明末风暴- 第4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份报告来自章篪,其内容则是对山东、两广大是熟练工人意图返乡的预测,还有对《南都周末》中攻讦俞国振要为这些年战乱灾荒负责的担忧。

此前俞国振还没有看到《南都周末》的第二期内容,他原本以为,《南都周末》还会在史可法遇刺的事情上纠缠不休,不曾想第二期的核心内容竟然是分析新襄军略委员会自己公布的人口统计算据,得出俞国振坐视天下板荡好吸纳廉价劳力的结论。俞国振之所以发怒,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这份分析是彻头彻尾的造谣,事实上,《南都周末》至少在一点上没有说错,在崇祯十二年时俞国振就有了攻入京城的实力,并且完全有能力阻止李自成和建虏在中原、京师的肆虐。当时俞国振不顾部下的劝说,按兵不动,只是小规模地敲打,确实是有借着战乱吸纳人口的用意。

但程先贞以此推断,俞国振大发国难财,吸纳人口创造财富为供自己一人挥霍,还隐晦地怀疑,俞国振当初所谓的战南直隶、战京畿,都是游而不击,只在大局已定时来摘胜利成果,所有的战果功绩,全是大明官兵血汗所致,只是名声好处全被俞国振得了。末了,他还拿当初俞国振在徐州向李闯军提供粮食的事情来作为例子,怀疑俞国振根本就是暗中与流寇、建虏相勾结。

必须承认,程先贞文笔是很不错的,又精擅蛊动之语,报纸围绕着这个主题作文章,层层深入步步为营,让俞国振实在是辩无可辩。毕竟,俞国振是做实事的,根本没有办法和这种专门的嘴炮相争。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抓了杀之,但是俞国振怒意平歇之后,便觉得这样做太过浪费。

这种东西,还是可以废物利用的。

郑笙见他最初时怒了一下,但旋即怒意变成了冷笑,不免有些奇怪。他如今跟随俞国振的时间稍长了,也敢将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说出来询问:“统帅,为何你不怒了?”

“每到夏天,苍蝇蚊子那么多,都在耳畔嗡嗡嗡,我对每一只都怒的话,还能做实事么?”

“拍死不就是了。”

“拍死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但是啊,你有没有想过,苍蝇蚊子还是有它们的用处的,只要掌握得好,便可以用之……暂且放他们一段时间。”

“他们这般吵闹,怕是真的会影响我们的工人。”

“工人想回家,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再过几年,就算他们不想回去,我也要想法子让他们回去自己创业。若不如此,怎么才能将咱们华夏的火种点得到处都是?至于现在,也只是将这个问题提前罢了。也好,咱们也可以提前做预案,我看可以这样……”

对于俞国振有办法化解至少是减轻程先贞等人影响,郑笙是毫不怀疑的,但对于不立刻将程先贞等人扫灭干净,郑笙还是有些不解:“那就任他们这样大放厥词?”

“自然不会,很快他们就没有功夫来骂我了。”俞国振深深一笑:“这些儒文败类,人面禽兽……自然会有专业人士去与他们争斗!”

第十一卷 六四七、你方唱罢我登场(三)

“上一碗……嗯,阳春面!”

小二看到这位衣着华丽的客人大模大样走进来,而且径直走到了楼上雅座,原本以为来的是一位豪客,没有想到却是一个穷酸。在金陵旧院,像这样的穷酸可少有,那些国子监的学生们,哪一个出来会要吃一碗阳春面!

“这个……客官不要些其余的菜肴么,小店的酒极是不错,象客官这样的才子,饮了之后能如太白一般诗百篇呢。”

小二倒是会招揽生意,但那客人就是不理:“付账的没来,没准得让我自家掏钱,先不管那么多,等付账的来了再说吧,先上碗阳春面垫垫肚子!”

听得这样说,小二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穷酸,却只能老老实实去厨房要阳春面。如今金陵城里藏龙卧虎,谁知道这个穷酸是不是哪位大人物,反正现在客人也不多,被这厮占着间包厢就占着。

阳春面上来没过多久,一个宽袍大袖的老学究缓步走了过来,跟在老学究身边的,还有一个目光犀利的男子。包厢里的那人见他们,大笑着拍桌子:“小二,小二,撤了阳春面,好鱼好肉送上来,再来两瓶新襄的酒,一瓶夜光露,一瓶那个什么啤酒!”

“好你个归尔礼,自己一人吃便是碗阳春面,见着我们来了好鱼好肉不说,还要着好酒,我说为何邀你去我府中不应,非要到这横波楼来!”

“那是自然,我早听闻横波楼乃是新襄横波社之别业。横波先生这些年的声名老大,凡去过新襄之人,无有不谈其人其事者。这横波楼既是她的产业,那么自然少不得要来沾些风流之气。”被称为归尔礼的书手抚掌大笑起来。

“且坐,且坐,过一会儿,程正夫应该也会到。我派人给他下了帖子。”那老学究招呼了一下身边目光犀利的男子。

那男子微微一笑,向着归尔礼拱手:“金华李仙侣,字谪凡。拜见逸群公子、逐花狂客!”

归尔礼便是与顾绛齐名的归庄,所谓归奇顾怪,他二人的性子原本与此时因循苟且的士大夫颇有不同之处。故此顾绛才会称柳如是一位女子为柳先生,并且对柳如是敬重有加。

听得这位李仙侣称自己的自号,归庄甚是欢喜:“好,谪凡贤弟,能饮否?”

“若是绍兴黄酒,一斤无妨,若是新襄烧酒,半斤便倒。”

“好好,那就以半斤为量,咱们尽兴而归就是!”

“且等等。归尔礼,老夫此次请你来,却不是只为了引见李仙侣给你认识的。”老学究忙出声道:“先说正事,说完你们正好饮酒。”

归庄看了他一眼:“牧斋公,还有什么比饮酒更正的事情?如今你可是朝中大员。日理万机,还不速去处理公务,在这里做什么?”

老学究正是钱谦益,而那李仙侣也不是史上无名之辈,他另一个名字乃是李渔,文章《芙蕖》曾入后世课本。大作《肉蒲团》更是无数饱学博览之士所苦读专研之作。他二人联袂来寻归庄,确实是有正事。

钱谦益干咳了一声:“实不相瞒,我是想请归尔礼出山,办一份报,李仙侣可以从旁相助。”

归庄的性格有些怪异,钱谦益也不愿意与之多绕弯子,因此开门见山。这句话说出来,归庄就愣了,然后大笑起来:“前些时日,顾炎武也写信邀我,被我拒了,牧斋公手中不是已经有了《南都周末》,怎么还想再办一报?”

钱谦益有些尴尬,不过他知道,要邀归庄出来,就必须与他说明:“此事另有缘故……实说了吧,《南都周末》乃是程正夫求到我头上,我抹不开情面,故此只能同意他办。但是这连着两期的《南都周末》,都是实在不像话,分明是在给朝廷招惹祸端,我劝程正夫改弦更张,他却不听。今次请你们二位,先再劝程正夫一次,若是不成,便另办一报,请二位一主编一执笔,定然要将程正夫气势压下去,免得他目中无人。”

这话说得还是不尽详实,归庄自然听得出来,他冷笑了一声:“牧斋公,你是要我们上台上戏啊,你方唱罢我登场,只不过我可没有这个兴趣。”

“我原是想请冯犹龙的,只可惜前几日才得消息,他已经去世,再想请王谑庵,他与我们东林关系向来不睦,听怕也愿意借机来与程正夫唱对台戏,但他与冯犹龙年纪相当,也是垂垂老矣。”钱谦益没有理归庄的话,却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听他这样说,李仙侣心中有些发急,这可不是劝说,而分明是羞辱归庄了。钱谦益言下之意,岂不是归庄乃替补之替补,是实在没有人了才来寻的替代品?

他是还不十分了解归庄的性子,故此不明白,钱谦益唯有如此,才能让归庄真正专心倾听。

果然,归庄坐正了身体,面露不屑之色。冯犹龙即是冯梦龙,当世世情小说大家,又是精擅出书的,王谑庵则是王思任,当初可是与东林前辈李三才唱对台戏的老家伙,也是性子激烈会骂人的。

若这两人办报,倒真办得出模样来。

“一想到这二位都或已登极乐,或垂垂老朽,可是后继无人,文坛凋零,乃令程正夫也能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老夫心中实在是不甘。想来想去,年轻一代中倒还是有些人选,但都没有把握能胜过程正夫。尔礼,你看程正夫如今的文章,比当初犀利得多啊。”

“等一下……你这报,是不是俞济民让你办的?”归庄原本是不屑,但转念一想,突然明白过来:“你投靠了俞济民?”

“此何言哉,老夫堂堂大明学士,礼部尚书,为何要投靠俞济民?我只是因为方密之的缘故,与俞济民有旧交,虽是政见不和,却也不愿意看他被人如此编排罢了。”钱谦益义正辞严地说道。

归庄脸色阴晴不定,顾炎武曾经邀他去《民生速报》相助,但他因为不愿意北上山东,更不愿意给与自己齐名的顾怪打下手,故此拒绝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道:“也就是说,牧斋公这份新报,是要吹捧俞济民,与程正夫做一场了?”

“也不算吹捧,俞济民有一句话,是当初对我说办报的,我心中甚是赞赏,故此记忆至今。”钱谦益道:“报者,公也,当有公心,不可因……”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休说了,留在朝廷里去应付天子吧。”归庄摆了摆手:“俞济民手中自有《民生速报》和《新襄日报》,何必再用这新报?”

“此事小弟倒是能揣摩一二,程正夫骂的是俞济民,他办的这报纸如今不过印个一两万份,半卖半送,影响有限,若是俞济民在他的那两份报上真正与之对辩,岂不反为其涨了声势?”李仙侣笑道:“况且,以俞济民如今声望,与程正夫对骂,大失体统,在这两报上说,旁人觉得这两报都是他办的,未必公允。方才牧斋公说报者公也,便是此意。”

归庄原本没有细想,这个时候深思,确实是如此。他举杯敬了李渔一下:“人情练达即文章,李谪凡不错,相当不错!”

“小弟有心助俞济民一绵薄之力,一直没有机会,此次拜访牧斋公,得牧斋公青睐,让小弟来助归兄。”李仙侣坐正身躯:“不怕归兄笑话,小弟两次科场失意,眼见着那些文章学问人品道德都比不上小弟之辈,堂皇折桂,小弟对这科考早就厌透了。难得俞济民也不喜科考,故此小弟愿意相投。”

他这番话也是看出归庄性格后而说,但确实是事实。归庄听出他言语中真诚之意,一拍桌子:“说的是极,归某瞧别人不上眼,但俞济民华夷之辨,却是让归某五体投地!”

说到这,他掷筷而起:“华人变为夷,苟活不如死……”

他正待再继下去,突然听得一声笑:“咦,这不是归尔礼么,又有什么大作,正好愚兄拜读一下。”

归庄原本诗兴大发,欲再写下去的,可是听得这言语,诗兴被断,再斜睨来人,正是程先贞。归庄冷笑一声:“程正夫,你想听我的新诗么,前日读书,确实占得一首,你且仔细给我听着!”

程先贞与他也是相熟的,以前同样有交情,知道他是这种性情,初时并不觉有异。归庄斜睨着他,然后吟道:“浮伪之徒(‘文)擅文笔,鬼神欲泣(‘人)风雨惊。自夸读破(‘书)五车书,胸中武库(‘屋)森纵横。一朝失身败名节,却似不曾识一丁!”

此语一出,程先贞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又红又紫,当真与新襄传来的新蔬菜紫茄并无两样!

这分明就是在指责,程先贞曾经降过李自成,在李闯的手下做官!

程先贞降闯之事,已经是数年之前了,当初的风潮渐已平息,而且这几年中政坛动荡,这些旧事无人再提。如今他是《南都周末》的主笔,声望正隆,最近更是高朋满座酒杯不空,不少慕名而来的儒生士子,都恭敬地称他为正夫先生,甚至“程子”。花花轿子人抬人,那不光彩的旧事,再也无人提及,他自己也将之淡忘了。

而归庄的这首诗,就象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自我感觉良好的程先贞脸上!

第十一卷 六四八、你方唱罢我登场(四)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降闯那是程先贞拼命想要忘了的事情,对于他这种自诩清流的文人儒生来说,名声比起别的什么甚至都要重要。

而且他认为自己这几年被贬遭斥,也已经为当初的“一时糊涂”付出了代价。归庄那首诗,让他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归尔礼,尔礼无礼……”

“程先贞,先贞不贞!”

不等他编排出来,归庄的话又将他堵了回去。

如同俞国振料想的那用,钱谦益出面寻人与程先贞打对台戏,那自然是要挑那种尖利的。归庄性子本来就偏狭,虽然还没有打算去当《环宇时报》的主笔,只因为瞧着程先贞不顺眼,现在就杠上了。

钱谦益把他和程先贞唤到一起,原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因此这老东林肚子里憋着坏笑,口中却劝说道:“二位,二位,何必如此,何必如此,莫争莫争,吃饭最大,这里可是新襄酒楼的分店,平日里老夫也少来,正好今日一饱口福……”

“吾不食新襄米。”程先贞傲然道:“吾大明……”

“不对,你是大顺!”

程先贞此前为了表自己的风骨,忘了自己降闯这一茬,被归庄一句顶了回去,顿时大怒,他不用细想,也知道此次钱谦益将他邀来是什么意思,因此厉声道:“我便是降过李闯,你们不是在为俞国振效力么,钱牧斋让你归尔礼来。不就是想劝我不要与俞国振为难?程某话放在这里,我降闯故然不光彩,你们为俞国振这当世操莽效力,又能光彩到哪里去?”

听得这话,归庄冷笑起来。

“我原本还无心为俞济民效力的,但是程正夫你既然说了这话,那我便真要替俞济民做点事情。第一件事情。便是将你这人面禽兽的真面目掀穿了!”

说到此处,归庄以筷击碗大声唱道:“谁知有大孽牙风波闹,生几个剪毛。换几把短刀,不提防冲破了咸阳道。望秦川旄头正高,望燕台旗枪正摇。半霎儿把二百七十年旧神京平踹做妖狐淖。恨的是左班官平日里受皇恩,沾封诰,乌纱罩首,金带围腰,今日里向贼庭稽颡得早。那如鬼如蜮的文人,狗苟蝇营,还怀着几句劝进表。那不争气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