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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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荣誉-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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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贩子打算收摊不卖了,但身后忽然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他的腰部,不用回头他就知道那是一把冰凉的刀子。他虽然没有看到身后那个人从靴子里拔出刀子的过程。但是,他感觉到了刀子的质感,那种感觉不好,是地狱里的感觉。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蓝眼睛的青年,他身手的敏捷程度连艾尔肯都吃惊。于是,艾尔肯更加简约了,他再次伸出手指,连话都不肯说了,但羊贩子明白,买主只给三十元的价钱。
  羊贩子突然抱着头蹲到地上小声地哭起来,他亏了血本。
  艾尔肯从腰里抽出三十块钱扔给羊贩子,不等羊贩子说什么,他已牵起那只黑羊走开了。
  羊贩子在他身后抱怨道:“噢,真主呀,请给我公道,我上哪去讲理?”
  艾尔肯并不缺钱,系在他腰带里的钱,能把这个大巴扎买下来,他刚才的小小任性,仅仅是为了找回在境外时飞扬跋扈的感觉,和把握当地农民心态的信心。尽管那样做可能会冒险,但他还是忍不住那样做了。他告诫自己:下不为例。
  艾尔肯离开南疆已经十年有余,来自家乡的那种既亲切又陌生的感觉依然使他内心惊恐,刚才那个羊贩子如果再坚持下去,接头人如果不是用刀顶着羊贩子,一切都会是另一种结果。艾尔肯或许会妥协,他了解自己性格中软弱的部分。所幸的是,今天所做的第一件小事是成功的,证实了自己有能力控制这里的人。开局良好,艾尔肯对以后的事充满信心。
  艾尔肯仍然不急着与西尔艾力正式接头,还不是最佳时机。他头也不回地牵着那只黑羊走了,如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的西尔艾力直纳闷:这个怪人冒着风险露面,弄一只黑羊干什么?
  艾尔肯把黑羊领到依干其乡附近的一个私人旅店里,那是他这几天的临时住所。他把黑羊拴在门扣上,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咚地灌到肚子里。八月的南疆本就干热,加之时刻处于紧张状态,艾尔肯觉得从里到外燥热无比。
  黑羊仿佛看到了自己可悲的命运,它乖乖地半蹲在门边,眼里含着忧伤。
  艾尔肯开始动手了,他把买来的白色染发剂调均匀,然后在黑羊的肚子上专心地涂抹起来。不一会儿,黑羊肚子上的那块白色花纹面积增大了一倍,远看像一串阿位伯字母,什么字呢?就是《古兰经》中最神圣的字母:“真主”。艾尔肯站在屋内的各个角落观察这一串字母,觉得有十分把握了,才“嗖”的一下,把剩余的染发剂从窗户里扔出去——没人会注意一个快餐饭盒,而且这个空壳很快会被风刮到不知名的戈壁滩上。
  艾尔肯心满意足地坐在羊身边,神经质地揪过它的头颅吻了一下。
  黑羊再次发出低低的叫声。
  第三章(三)
  栏干村的村东头,有一户独门独院的方形房屋,这里住着村中的首富马木提一家。
  推开马木提家的木雕门,是一个搭着葡萄架的宽大院落,院落里有一个较深的前廊,廊沿下,摆放着玫瑰花、月季花、鸡冠花、水仙花、君子兰、仙人掌、夹竹桃、天竺葵、石榴花等几十盆花卉,显得这家人十分地整洁和有身份。房沿、廊柱、室内天棚上都绘制和雕刻着形形色色的非常讲究的图案花纹,这些图案既有彩绘的,也有镂刻的,还有部分贴花。家中共有六间卧室,全都在北面,每个卧室都筑有一尺多高的实心土炕,面积很大。室内豪华地摆设着挂毯、地毯、花毡以及包铜花木箱、彩绘衣柜、铜制的淋浴器具。尤其是,马木提夫妇居住的主卧室,四周墙壁上凿有壁龛,壁龛的四周饰着颇为讲究的各色花纹,壁龛上整齐地放置着许多金光闪闪的被、褥、衣物,这些细软,就是马木提家中财富的象征。
  马木提年过五十,头上戴着一顶“朵帕”的四棱小花帽,身着右衫斜领无纽扣的“袷袢”,腰系长带,脚上穿着软底“买斯”鞋,身上套着一件“喀拉西”外套,蓄着一把穆斯林款的大胡子。他的许多亲戚都在士耳其、巴基斯坦等国做贸易生意,他们常给他寄些钱来,他自己也做羊皮生意,而且生意红火。马木提的日子过得很富足,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真主的恩赐,几十年来,念经做“乃玛子”已经成为马木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
  马木提还是家中惟一的男人,他有两个漂亮女儿。大女儿阿依古丽热情奔放,高中毕业后,央求马木提把她送到国外读书;小女儿热娜性格内向文静,初中毕业后,没有继续读书,在马木提夫妇的影响下,她也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从生意人的角度看,两个女儿的长大成人,不仅不会给马木提带来经济上的损失,而且很有可能为他招来两个富有的女婿,他耐心等待着那个辉煌日子的到来。马木提最大的遗憾是这辈子没有儿子,不过,他也因此用不着像有儿子的父亲那般,大半辈子忙碌就是为了给儿子盖房娶媳妇。他逢人便自豪地夸耀:“我的两个女儿就是我的财产,她们嘛,都很美丽。”
  妻子热依汗腰身健壮,她给村里人的印象是,常常梳着两条长辫子,内穿一件“艾得莱斯”孔雀蓝花绸长裙,外罩一件翡翠绿丝绒背心。她是个沉默的女人,因为她没有为马木提生下一个男孩,她在丈夫面前总是低眉顺眼。
  热依汗一味地顺从马木提,使马木提在男人中间更加骄傲。有钱,有信仰,日子过得安稳,这便是马木提一生的追求。可是,就在这时,艾尔肯像一个噩梦般出现在马木提面前,马木提家的平静从此被打乱了。
  这天晚饭之前,马木提一家三口正虔诚地做着“乃玛子”。忽然,有人拍马木提家的木雕门。
  马木提保持着镇静,他不想被外人干扰他的虔诚。可是,马木提家的门第二次被拍响。
  门外又响起第三次敲门声,马木提仍然坚持做完“乃玛子”。终于,他站起身来,穿过长廊,向大门走去。那时,马木提想,也许客人已经离开了,这么想着的时候,马木提吱呀一声打开了宽宽的大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他的手里牵着一只黑羊。
  见到马木提,他的右手掌捂在胸部,身体微躬,礼貌地问候道:“愿真主赐福于你!”
  马木提看着客人的眼睛,还礼道:“愿真主也赐福于你!”
  艾尔肯主动伸出自己的手臂。
  马木提狐疑地问:“这位朋友,你从哪里来?”
  艾尔肯回答:“我从北疆来,天马上要黑了,真主保佑,让我走到了你的门前,我的肚子饿坏了。”
  维吾尔民族的好客与真诚举世闻名,他们初次见面从不设防。走远路的陌生人路过某个村落时,只要你说遇到了困难,他们总会慷慨帮助,不会让客人饿着肚子上路。
  马木提立刻张开双手欢迎道:“朋友,既然你走到我的门前了,那就请进来吧,我们家里有抓饭、有牛肉羊肉、有薄皮包子、有馕,还有瓜果,进屋吧!”
  艾尔肯坦然地接受了主人的邀请,走进屋子。
  马木提对妻子喊道:“热依汗,来客人了,把家里好吃的都端出来,客人肚子饿了。”
  热依汗应声到厨房里忙碌起来。不一会儿,马木提到厨房里把奶茶、馕、鸡蛋、杏干、葡萄、沙枣等食物一一端到卧室里。
  艾尔肯环视着马木提家铺设豪华的六间卧室,暗叹,这是真正的富户啊!长长的大炕上铺着巴基斯坦羊毛花毯。他想,那大炕一定很温暖,有多少日子了,他没在这种炕上睡过觉。他非常满意马木提经营的家庭气氛,干事业就得尽可能享受。
  看到艾尔肯把黑羊也牵进干净的房间,马木提不悦,他婉转地对客人说:“朋友,让我把你的羊牵到羊圈里去吃点草吧,它一定也饿了。”谁知艾尔肯拒绝了,他说:“噢,我的羊确实饿了,但它吃饱之后不能被赶进羊圈,它要有一个温暖的房间。”
  马木提说:“开玩笑吧?哪有住房子的羊?难道它比我们还尊贵?”艾尔肯点点头,颇有意味地强调说:“它不是一般的羊,请你不要亵渎它。”
  马木提摸了摸浓密的胡须,摇摇头说:“朋友,你说的我不明白,不过,你的羊确实需要吃点东西。”他伸出手来把黑羊牵到自己手中,步出屋子,把艾尔肯留在房间里。
  热娜在主卧室一侧的屋里急坏了,她没有想到客人那么快就进了卧室,她本应在客人到来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现在,她被堵在里屋,心里直怨父亲粗心。
  艾尔肯听到里屋有细细碎碎的动静,便警惕地探头往里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热娜赶紧蒙上了面纱。但是艾尔肯还是抢看了一眼。看进他眼里的,是一位将双眉描成黛色长眉的美丽少女,她梳着十几条细细的小辫,手指甲染得鲜红,一双葡萄般迷人的大眼睛镶嵌在一张俊秀的面庞上,耳环、手镯、项链一一挂在她那苗条的身上。凭着对女人的经验,他知道这个女孩还是个未成熟的桃子,但是快成熟了。他的心中一阵窃喜,暗暗发誓:“这个女孩不久就会属于我。”令他更惊喜的是,这个女孩竟然蒙面纱,他太容易控制这类女孩的情感了。
  就在艾尔肯对热娜想入非非时,院子里的马木提惊叫起来:“热依汗,热娜,快来看呀,这只羊肚子上怎么长着一串字呢?”
  这一叫,把妻子热依汗叫了出来,热娜也借机出了房间。热娜经过艾尔肯身边时,艾尔肯闻到了少女的体香。他紧紧盯着热娜的身姿,想像着她身体的曲线。
  马木提的双眼紧盯着黑羊的身体,他用手抚摸羊肚子上的白色花纹,最终,从心底发出惊叫:“啊,真主,是真主的字样!”
  热依汗问:“你在说什么?真主怎么啦?”
  马木提让妻子蹲下身,仔细看黑羊的肚子:“你看这块白色花纹,像什么字?”
  热依汗也观察了一番,最后认定:“就是,就是真主,真主的奇迹在羊身上显灵了!”
  马木提激动地喊着:“真主的奇迹在羊身上显灵了!”
  艾尔肯见时机到了,便从屋内平静地走出来,他把右手捂在胸口部位,缓缓说道:“世上惟有真主!”
  虔诚的穆斯林马木提突然一跃跳起来,冲出家门,他敲开了左邻右舍的门,急切地告诉他们,“真主的奇迹在羊身上显灵了。”他急于想让虔诚的穆斯林们分享这个罕见的奇迹。
  邻居们纷纷涌进马木提家,惊讶地观瞻这只黑羊。第二天,“真主的奇迹在羊身上显灵了”的事就在栏干村传开了,越传越离奇。相邻村庄的穆斯林们也纷纷赶到马木提家来参观。
  第三章(四)
  艾尔肯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深知,自己赤手空拳地来到栏干村,要拼杀一番,必须利用两件武器: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宗教。令他窃喜的是,两个要素,马木提家都具备。想到这里,他仿佛已看到成功的前景。
  早晨起床后,艾尔肯不肯吃早饭,坚持要牵着黑羊离开马木提家。但黑羊被乡里的青年电工沙吾提好奇地牵走了,马木提着急地赶紧出去找羊。
  借马木提出去找羊的机会,艾尔肯故意走错房间闯到热娜的卧室。那时热娜全身上下被蒙了起来,但那特有的少女的体香还是若有若无地飘到艾尔肯的鼻前,令他躁动不安。她很安静,安静得像一滴水,小小的身体裹在一件纯白色的长裙里,纯洁得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他走到热娜身边,悄悄问:“热娜,村里有你要好的女伴吗?你去把她们找来,我给你们讲《古兰经》吧!”
  热娜害羞地点点头,不知所措。
  艾尔肯把一本看上去破旧的、已经卷了毛边的书递到热娜面前,他轻声说:“你想了解我吗?看看这本书,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艾尔肯把书放到大炕上,退出热娜的房间。
  马木提回来了,他愁眉苦脸地说:“沙吾提这个不懂事的娃娃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把黑羊带在身边。”
  艾尔肯故作着急地说:“我必须把它带在身边啊。这样吧,我再等等。”
  马木提非常感激艾尔肯的大度,他真诚地邀请艾尔肯吃了中午饭再走。艾尔肯答应了。艾尔肯说:“反正还有点时间,我给你讲一段《古兰经》吧。”
  一听艾尔肯会讲经,马木提眼前一亮,诚恳地说:“讲一讲吧,你的宗教水平肯定很高。”
  于是,艾尔肯花了一个上午时间,给马木提卖弄他有限的《古兰经》知识。马木提听得入迷,忘记了去找黑羊的事情。
  第三章(五)
  热娜是个懂事的女孩,艾尔肯安排她找几个女孩子来听《古兰经》,她很认真地照做了。
  热娜读完初中就没再读高中,这既是父母的安排,也是热娜自己的选择,她喜欢读诗歌,但学习成绩不理想。于是,她听从了父母的建议,不再读书了。热娜从未出过远门,更不知道博斯坦市是什么样。她跟着父母每天学做“乃玛子”。懵懵懂懂中,她已经长成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第二天,艾尔肯喊住热娜:“热娜,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热娜蒙着面纱,怯怯地站在艾尔肯面前,等着艾尔肯对她说什么。但艾尔肯并不吭气,只是微笑着望着蒙在面纱里的热娜的脸庞,当然还有她正在发育的身体。
  透过薄薄的面纱,热娜看到了艾尔肯含情脉脉的目光如炬,她的脸被灼红了。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一个成熟男人正注视自己,热娜周身的血液加快循环,她毫无应对的经验,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对。静待了一会儿,热娜决定离开,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艾尔肯轻声问:“你为什么躲着我?”
  热娜一怔,不知怎样回答。
  艾尔肯温和地问道:“小姑娘,求你一件事行不行?”
  热娜羞怯地问:“什么事?”
  艾尔肯热辣辣地说:“把你的面纱揭开,让我看看你那美丽的脸庞,好吗?”
  热娜没想到艾尔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要是换了别人,热娜肯定要恼火的,因为父母告诉她:一个好女孩,在遇到男人的时候,千万不能揭开面纱。热娜只想做一个好女孩,从未想过为什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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