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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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衙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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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我告诉你们啊……”丁五坡的自尊心丝毫没有受损,反而绘声绘色把丁大力所说的德国长毛兔的故事这么一说。

“怎么着吧,你们倒是说说看,要不要我陪力力去省城找我哥?”丁五坡最后问道。

“三百只长毛兔……一万元……”

两个女人都已经发傻了,只会机械重复着相同的词汇。

“应该去!”爷爷最后拍板,“这么多兔子,力力一个人没办法拿!”

“服了你们了……”丁大力彻底被打败了,先不说省城有没有西德长毛种兔或兔苗,就算有,不是你想抓多少就能抓多少的,那都是要钱买的。

最最关键的是,丁大力此行还有一个不能对人言的真正目的:三十年后,由江南省委副书记转任政协主席的费要强,现在正是江南师范学院历史系的团总支副书记!

记得费要强出现在省委领导(常委、宣传部长)序列的时候,丁三坡对丁大力感慨地说,费老师曾是他的政治老师。这话在丁大力口中也曾被转述过多次,当然,说的时候也没有特别要说明什么,非要说有的话,无非就是一层意思:我爸也曾有机会成丁“刚”……

错过就错过了,但若是错过的有机会重头来过呢?每每念及于此,丁大力不可避免的热血沸腾。丁三坡并非与费要强不认识,只是没有过硬的交情而已,而这,是可以通过经营得以加强的。

丁大力定了定神,说道:“小叔要跟着一块儿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呢,你们手里的钱都得交给我,长毛兔也是要花钱买的。”

“都拿去!”拍板的还是爷爷。

“那只能这样了。”丁大力知道任何理由在金钱面前都是非常虚弱的,要不怎么说资本主义是万恶的呢?不过,这么一来,丁大力的计划只能稍稍改变一下了。

接下来的就是大人们的欢乐时光,小叔在城里已经下了一趟馆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拿一只小酒盅与其父对斟对饮;奶奶和老妈轻轻掰着包子皮,直到一只包子差不多只剩下肉馅,才算是细细品味着肉味的鲜美。而丁大力,早就窝在爷爷奶奶的床上,鼻息悠长,这会儿早入了梦乡。

下午醒来的时候丁大力让丁五坡陪着来到生产大队,在大队长那里软磨硬泡,最后使出绝招,拿出一包大前门强行塞到大队长的办公桌抽屉里。大队长斥道:“你们太不像话了!”然后愤怒地为丁五坡和丁大力开具了通常只有干部身份才能开具的介绍信。大队长的软弱加剧了丁大力叔侄俩的猖狂,丁大力又强行塞了一包大前门,大队长愈发愤怒,厉斥道:“你们越来越不像话了!”因为实在太生气了,以至于被丁大力连撕掉了两张空白介绍信,大队长竟然连站起来追赶他们叔侄俩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丁大力催着小叔再去掏一趟甲鱼窝,不过,这一次不是掠夺性捕捞,而是有针对性地抓一斤重的雌性甲鱼,数量也不需多,一只足够;此外,冬眠的黄鳝也抓几条,如果有鲫鱼那就更好——鱼类一般在抄沟底的同时基本上已经被抓干净了,要抓鱼还需运气。丁五坡还算幸运,居然还抓到了两条半斤左右的。

一切准备妥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姑父骑着自行车来送丁五坡和丁大力。

今天的丁大力穿着一件花布小棉袄,昨晚上还特地让母亲给破了小洞的地方打了补丁,衣服虽然半旧不新,不过,胜在干净整洁,没有农村孩子所穿衣服普遍的丰富褶皱。下身是一条灯芯绒长裤,也有补丁,也同样的干净整洁。脚上是一双白色球鞋,洗的时候还涂上了牙膏,所以显得格外白净。

所谓输人不输阵,丁大力所要去见的是将来的正部级高官,本身是穷人家的孩子,这一点无需掩饰,他所要表现的重点是他良好的家教、以及由这种家教引发对方对于自己的家长那种由衷地赞许。

姑父载着叔侄二人顺利地抵达县城。在县城开始坐车,一路颠簸,抵达江南省省城临海市的时候已经是天擦黑了。

拿着介绍信,叔侄俩很顺利的在师院附件一家国营旅店开了一间双人间,条件不能和后世比,不过胜在不用和陌生人挤通铺,当然,价钱可不便宜,住一晚上要八毛钱,两个人就是一块六,可把丁五坡给心疼的,直说要换一块三的单人间,意思是叔侄俩挤一张床,被丁大力毫不留情拒绝了。

在旅馆里睡了一晚上,吃完早饭先把小叔给打发到全临海市闻名遐迩的商业街中山路,这可是全江南省农民心目中的圣地,丁五坡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约好了晚上在师范学院丁三坡那里汇合,之后,丁五坡很快就没了人影。

丁大力当然没有闲着,出门买了点东西,主要是葱姜蒜这些调味料,胡椒粉也不错,就是比较难买,找了好几家店才找到。

下午两点的时候丁大力先给退了房,接着来到师范学院踩盘子,旁敲侧击之下确定了费要强就住在师院东门附近南墙外的师院新村。

冬日西斜,枯黄的法国梧桐时不时地被风刮落。丁大力静静等在东门不远处,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前世里的时候曾经印象非常深刻的省委副书记的长相,然后又前前后后理了理见面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话。设想了各种可能、以及之后相应的应对措施,心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第七章 幼小的尾巴

丁大力的生理年龄姑且不论,从心理年龄上来说,师院东大门进进出出的当代美女不少,应该很能吸引丁大力的目光。其实不然,丁大力现在根本就不敢去看女性,目光只在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身上梭巡。

功夫不负有心人,丁大力的辛苦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西斜的冬日把费要强的身材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丁大力远远看过去,发现对方脸颊的轮廓与记忆中的并没有多少不同,只不过,后世的费要强习惯于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气质中儒雅的成分居多;而此时的费要强戴的则是很普遍的玳瑁架,却是比之三十年后还要显得严肃。

丁大力不动声色地跟上去,然后和费要强相隔开大约两三米的距离,脚下的快慢速度完全随着费要强的节奏而变化,几乎成了一个小跟班。

费要强很快察觉到了身后多了小尾巴,第一次回头看的时候还以为是偶然,第二次回头,同样的距离,同一个小孩子,还是同一种渴望得到帮助的眼神,这就肯定不是偶然了。费要强不由得停了下来。

费要强才显露出询问之意,还没开口的时候,对面的小孩子却已经在问他了。

“伯伯,您是师范学院的老师吗?”小孩子的语音中带了一种怯生生的柔弱,再看他的穿着,很一般,甚至要比一般人家的小孩子都要显得寒酸,再看他肩上斜跨了一个深蓝色的花袋(摘棉花或者打猪草的布袋,统称花袋),看得出来,应该是农村出来的孩子。

费要强啧啧称奇。农村出来的孩子全身上下很少有收拾得这么干净整齐的,脸很干净,没有纵横交错的鼻涕黄斑残留,手也挺白的,指甲缝里完全没有黑渍,耳后根、领脖子这些地方,城里人家的小孩子都难免留下一层灰灰的污垢,这孩子却连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能够清理干净,还真是不简单哪。

“小朋友,你有亲戚在师范学院吗?”第一印象颇佳,费要强不禁好感大增,走近了之后蹲下,好奇地再次打量这个奇怪的小孩。

丁大力点点头,委屈地说:“我爸爸不要我了,我看见他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说着话眼圈就红了。

费要强不疑有他,痴心女子负心汉,任何时代都少不了类似的桥段,尤其是那些刚考上大学的插队知青,对于他(她)们来说,留在农村的恋人甚至爱人,将会是他(她)们所向往的城里生活的羁绊。

智慧如剑,能斩断一切烦恼……能考上大学的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该怎么选择对自己的人生最有利,旁观者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之指责,但事实上,这样做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小朋友,伯伯现在还有其他的事……”费要强并不觉得自己能帮上忙。

“伯伯,我很乖的……”

费要强无奈地摇头,走了几步,发现后面的小孩还跟着,难免有了不快,拉长了脸说:“小朋友,我真的很忙!”

“伯伯,我真的很乖的……我还能帮您做饭……您吃完饭再带我去找我爸爸,好不好?求求您了,伯伯!”丁大力早有准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滚了。

“哎……告诉伯伯,你爸爸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丁大力倔强地摇头,在费要强快要不耐烦之前,抢先说道:“伯伯,我真的能帮您做饭,我的师父他以前是皇帝家里的厨师……”

费要强一下子乐了起来,皇帝家里的厨师?这小孩子……

“算了,你跟着我吧,吃完晚饭伯伯带你去找爸爸……”

丁大力很乖巧地跟在后面,既不吵,也不说话,偶尔费要强问起来,该答则答,不该回答的打死也不吭声。

“这孩子,真是个怪胎……”费要强也很无奈,这叫什么事,平白无故粘在身上,甩都甩不脱。

丁大力跟随费要强来到他家,一开门,丁大力哧溜一下到了厨房,飞快地拿下斜跨着的花袋。

费要强挺吃惊的,身后看了看,没有尾随的其他人,稍稍安了心,关上门跟着来到厨房,正好看见丁大力从花袋里拿出了一只黑黝黝还在挣扎着的甲鱼。费要强眼力不错,一斤左右的甲鱼腹部有光泽,肌肉肥厚,裙边厚而向上翘,尾巴还很短——真是一只极品母鳖啊。

时值冬季,这么一只母鳖,若是碰上奶水不足的产妇,怕是两块钱、甚至三块钱,都舍得花钱买吧。正在想着的时候,丁大力拿起厨房里砧板上的菜刀,顺手把甲鱼铺在花袋上,手指一拨楞,趁着甲鱼伸长脖子,眼疾手快抓住甲鱼的颈部,菜刀的刃口轻轻划了一道优雅的弧线,鳖血滴滴答答开始往下滴落,丁大力早有准备,鳖血点滴不漏,都流到了早已准备的瓷碗里。

费要强瞧得眼花缭乱,仔细一琢磨,要是让他来操刀,指不定整间厨房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呢。不由地赞道:“有那么点意思哈……”

“我师父真的给皇帝做过菜,不骗你的,伯伯。”丁大力很郑重地说。

“呵呵……”费要强倒是不完全信,不过,心里的不快消了也差不多,看着一个半大小孩干脆利落的动作,兴趣盎然之下不禁笑问:“说说看,伯伯能帮你什么忙?”

“有没有热水?”

“隔夜的有……”

“正好,太烫的不行……”

丁大力把甲鱼放在温热的水里浸泡,花袋里的两条黄鳝和两条鲫鱼也拿了出来。黄鳝有点小,丁大力左手拿一根钉子钉死了黄鳝的喉部,握菜刀的右手极富美感地甩动,哧的一声,就是一条手指宽的细长鳝肉,多次反复之后,第二条黄鳝依此处理,很快,一盘生鲜鳝板加工完毕。

“孩子,你多大了?”费要强发现对这孩子的兴趣越来越浓了,忍不住又问道。

“吃了年夜饭就五岁了……”丁大力也没说谎,只是尽量把岁数往大里说。

“这孩子,真不得了!”

正赞叹着,烫水里泡着的甲鱼被一把抓了出来,放在一边晾着,剩下的两条鲫鱼,去鳞,剖肚,掏内脏,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去鳞尤其赏心悦目,菜刀在丁大力右手,就好像是被固定在机床上,刃口翻飞,犹如是机械的精密运转,鲫鱼却是在丁大力左手几根手指的作用之下旋转、翻滚,三下五除二,再仔细看,鲫鱼的表面残留的鳞片居然丝毫都不留半片。

这个时候,甲鱼也晾得差不多了,丁大力这一次的动作要轻慢了许多,菜刀落手极有讲究,几乎是一毫一毫地刮着甲鱼身上乌黑的污皮,而且,丁大力的分寸感极强,污皮剔得干干净净,裙边却分毫不落。

接下来掏内脏、去黄油、去腥味等等关键步骤,照例是丁大力抖动着有韵律的菜刀一步一步地完成,当最后丁大力放下菜刀问:“伯伯,有没有超过十五分钟?”费要强才好像梦醒似的,抬腕看表,不由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八章 小厨师力力

丁大力这一整套酣畅淋漓的刀工表演几乎囊括了刀工六诀中的所有手法,六诀刀工演化出去的精细手法也数不胜数,单以“切”字诀而论,划鳝丝,是拉切;剔黄油,是锯切;甲鱼开膛,是铡切……手法繁复,共同的特点就是一个快字,看得费要强忍不住就要大叫一个“好”字。

费要强看了看手表,十八分钟,“真是太了不起了,十八分钟就已经做好了一切!”

“哎呀,还是超过十五分钟了,要是被师父知道,肯定要被骂个半死。”

“十五分钟就有些太苛求了。”费要强由衷说道。

这一套动作,如果换了个红脸凸肚的大厨,可能就远没有这般的视觉冲击力,关键是操刀的只不过是一个半大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就有如此的造诣,给了费要强足够的震撼。“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费要强忍不住问起了丁大力的名字,关注度很显然从一开始的被动接受转变成了现在的主动关心了。

“我叫丁大力,爷爷奶奶和妈妈都叫我力力。”

“力力真了不起。”费要强揉着丁大力的小脑袋瓜子,说道。

丁大力嘿嘿一笑,为着费要强被他的话绕进去而自得,丁大力和力力,几乎是同样的称呼,后者却要显得二人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些。

“伯伯,我怎么称呼您呢?”

“嗯,你叫我费伯伯吧。”

“哦,费伯伯……您到外面去吧,这里腥味太重了,您要是一直就这么待在这里,时间久了,等菜做好了,吃起来就不会觉得那么好吃了。”丁大力有板有眼地说道。

“哈,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有点道理,那好,伯伯听力力的。”费要强完全放下了戒备,笑眯眯地就走出了厨房。

丁大力呼了一口气,事情还算顺利,眼下的关键就是拿出一手好菜了。

从刚才费要强抬腕看表的动作,丁大力很敏锐地觉察到了费要强手腕上的是一块瑞士产的英纳格表。在这个年代,能够戴得起瑞士名表的;攒够了足够的资历与行政级别,又顺利地步入政界……种种迹象表明,后世网传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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