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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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衙内-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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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费伯伯知道以后,就找到这位同学,狠狠地批评了她。想不到这位同学思想上一时转不过弯,拿着收到的匿名信,直接告状到书记那里。书记拿着匿名信大做文章,口口声声要把你爸爸树立为开后门投机革命的坏典型。”

“啊?怎么会这样?”丁大力心里真个是透心凉啊,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年代zheng治斗争的残酷性啊,都是真刀真枪贴身肉搏,要是没有一身真功夫,转眼间就会被扒得赤条条一无所有。

丁大力难过之极,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的自作聪明而弄巧成拙,心里那种强烈地自责之情再也抑制不住,“哇”的就大声哭了出来。这一次可是真正的哭了,完全没有丝毫的造作。

“力力乖,不哭,有费伯伯在,你爸爸不会有事的。”费要强安慰着说道。

丁大力马上忍住哭泣,对着费要强说:“嗯,费伯伯一定有办法的。”

“这就对了,来,和费伯伯一起去公社里。”

听到这里,丁大力心里愈发地亮堂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完全是丁三坡一个人的问题了,现在是有人通过丁三坡入团这件事,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费要强。所谓关心则乱,这一点,丁大力可是差了费要强十万八千里,费要强肯定也是极关心这件事,但他没有乱了阵脚,而是风尘仆仆远行百里身临现场调查,这就好比棋手下棋,他这一步就占了一个先手,由他主导的调查,这完全是连裁判的活儿也给包揽了下来,走到这一步,至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到了公社里,丁大力反而把心完全地放了下来,完成了那么多的铺垫,丁三坡已经与广大的公社干部都合穿一条裤子,这哪里还是调查,分明是在发掘先进事迹典型。

果然,费要强拿着笔记本一个一个走访,立荣公社脱产干部一共十四个,光是费要强走访的干部就不下十个,另外还有工作人员,而无一例外的都是正面评价,提起丁三坡,都是竖起大拇指夸奖。

所谓与人方便也即与己方便,体现在丁三坡与公社干部之间,更是如此,丁三坡形象高大,公社干部形象也就随之高大,反之亦然。

费要强走出公社大门的时候,眉头已经完全地展开了。高高兴兴带着丁大力又来到了合力生产大队,大队干部是最早认可丁三坡的群体,听说是了解丁三坡在入学前的一贯表现,还以为是入党政审,也乐得做顺水人情,把丁三坡夸得和一朵花儿似的。

费要强翻着一页一页的证明材料,附在这些材料一起的有各种各样的签名与名称不一的公章,有了这些,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现在,他完全有信心凭着手里的材料,把对手直杀个片甲不留。

费要强来去匆匆,临走的时候,费要强表示因为没有机会认识丁妈妈而非常遗憾。他说,能够教育出丁大力这样的孩子的母亲,一定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丁大力汗颜,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费要强走了之后的这几天,丁大力的身心遭到了极大地摧残,既担心老爸会被抓坏典型,又担心费要强扛不住那边正牌书记的进攻,最担心的是生怕费要强为自保而落井下石,把老爸当做证明自己清白的两脚羊……受限于这年代通讯条件的落后,生活始终处于忐忐忑忑之中,没有一点办法可想。

然而,丁大力始终小看了费要强。

首先我们要承认,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这是千古颠扑不破的道理。费要强现在就面临着他人的挑战,是斗争还是退缩,这一点应该是毫无疑问的——退缩,意味着失败,这对于出身官宦之家的费要强来说几乎是不可接受的。

费要强至今还记得老爷子曾经对他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老爷子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三落三起的……”

所以,这一次,费要强把这一次的迎击当做从政之路上的第一轮真正考验。为此,他动用了自己能够动用的几乎全部资源,事前并做足了全部的功课,手里还掌握了完全亲身经历的第一手材料。到了这一步,已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就连握手言和的可能也已经被费要强完全摒弃。

1979年1月7日,星期日。

夜自修的时候,费要强首先找到了丁三坡,又找了一间小会议室,开始了谈话。

第十八章 擦亮手中刀

丁三坡这几天压力也很大,但越是这样,丁三坡越是与费要强保持距离,真正能帮助丁三坡的也只有费要强,一旦费要强被波及,丁三坡只能被轰成渣渣,这一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所以,自始至终,丁三坡一直不承认与费要强有过接触,哪怕卢卫东当场指出曾亲眼看见他去找费要强,丁三坡也一口咬定卢卫东认错了人。

“三坡啊,这几天很不好过吧。”费要强已经成竹在胸,所以说话也很放松,先让丁三坡坐下,又把收集到的材料给丁三坡。“你先看看,这些材料里面所记录的与是否有与事实不相符之处。”

丁三坡相当之激动,这里一个个的公章和一个个签名,都仿佛在告诉他,费要强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的心血。

“这些材料都是完全属实的……感谢费老师对我的器重,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丁三坡信誓旦旦说。

之前丁大力曾写信把他在乡下到处写表扬信的事情略略提了一下,末尾又点了一句,所谓“千年文字会说话”,丁三坡心领神会,一把火把丁大力的来信给烧了干干净净。所以,这时候费要强给他看这些材料,他的回答才会显得如此镇定。

“关键是你这个人的本质是非常好的,没有让我失望……再说,这几天,你的表现也出乎我的意料……好,很好……”

话题又扯到了丁大力身上,自己的儿子生活中的点滴,他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丁三坡的眼眶也湿润了。

“好了,三坡,你不要有任何压力,相信组织上也会给你一个满意地交待的。”

打发走了丁三坡,费要强又找到了宋春芳,在同样的小会议室里,费要强同样地把材料扔到宋春芳面前。

宋春芳本来还很镇定,然而,一份又一份的材料翻下去,脸色却愈发地惨白。从材料里可以看出,丁大力是透支户不假,但是和后进户却完全沾不上边,甚至可以说比先进典型还要典型。有一句话说什么来着,组织上还没有入党,行动上已经是党员标准……对,就是这个意思。

还没看完全部的材料,宋春芳就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说道:“费老师,我也完全是被坏人蒙蔽啊……”

费要强眉毛一挑,不动声色说:“一派胡言,我还是你们的政治教师,你们班级我还是了解的,哪里会有什么坏人。”

“我,我……”

费要强猛地用力一拍桌子,声色俱厉道:“你要想清楚了,一个现行反革命的直系亲属,主动污蔑一位无C阶级先进典型,与因社会经验欠缺而受别有用心之人挑唆,两者之间的性质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是卢书记,不,是卢卫东,他要整丁三坡……”宋春芳惊叫。

“还在胡说,丁三坡只是个小人物,卢书记怎么会想到要整他。”费要强干脆站起来,对着宋春芳怒目而视。

“是,是,丁三坡只是个小人物,卢卫东,卢卫东他……”宋春芳支支吾吾,最后把心一横,说:“卢卫东他……他妒忌费书记在同学中威望太高,他总是说……说,他的课没有费书记的受欢迎,所以,所以,他想借打击丁三坡,从而达到打击费书记在同学当中崇高的威信。”宋春芳说到最后越来越流利,能考上大学的哪一个不是聪明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早门清了。

费要强表示满意,递给她纸笔,语调温和了下来,说道:“你把从收到匿名信开始,一直到现在、重点是期间卢书记是如何唆使你诬蔑一位无C阶级先进典型,这些经过,你详详细细写下来。”

宋春芳到了这一刻哪还有其他选择,卢卫东与费要强之间的较量,到了现在,孰优孰劣已经一目了然:一个是弹药充足,另一个就连关键证人的口供都弄不到半个字。这里她倒是暗地里佩服丁三坡,端地是硬气,咬死了是怎样就怎样,对照自己,未免凄凉,若出生于革命战争年代,做不了江姐只能做蒲志高,然后又安慰自己,她所做的无非是依附强者而已,没人能说她什么……

材料写完,费要强看完之后得到认可,宋春芳又签上自己的名字。做完一切,失魂落魄地走出小会议室,浑浑噩噩完全成了行尸走肉,直到费要强叫住她,温言勉励她正确面对错误,组织上会给她机会改过自新……宋春芳这才放下包袱,痛并快乐地哭着离开。

费要强拿着材料回到家里,花了好长时间把材料顺序整理了一遍,又找了一张纸,把明天开会所要说的列了一个提纲,按照提纲查阅文选、公报、文件等等,从中找出理论依据……一切忙完之后,夜已经很深了。

1979年1月8日,星期一,费要强早早来到了总支会议室。

历史系是师范学院的一个大系,旗下二级学科门类齐全,党团员人数不少,所以,领导历史系的党组织是总支部委员会,不是单纯的支部。

历史系以及江南省师范学院各系党总支委员会每月召开一次,一般确定在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一召开,如遇到紧急事情需要研究,可随时召开。上周,卢卫东就是提议召开了临时总支委会议,提议研究历史系党团组织近阶段暴露出来的一些不良苗头,尤其要警惕新生的ZC阶级分子、个别野心家把持党团组织权力的相关议题。

上周的临时支委会应该说是不成功的,在会议上并没有形成任何结论,会后,卢卫东也不曾揪住不放,似有偃旗息鼓之意。

这一次的支委会例行会议一开始是极为寻常的,首先集中学习中央quan+hui的公报,然后结合自身实际,谈一谈如何领会、贯彻公报精神。

在这种平和的气氛之下,费要强忽然举手要求发言,发言内容则是对于上周支委会上谈到的几点情况予以说明。

卢卫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平常如斯。

第十九章 派出调查组

费要强的心境也是平和的,他先把亲身调查的有关丁三坡的材料递交总支书记,然后按照昨晚所列提纲开始甲、乙、丙、丁逐一做出说明。应当说费要强是非常冷静的,在说明的时候尽量不掺杂个人感情因素,一是一,二是二,主要就是指出丁三坡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以及能够证明他为人的事实依据,另外,就是着重说明他又是通过怎样的途径一步一步发现这样一个充满闪光点的优秀个人的。

总支书记一页一页翻阅着材料,越看越是吃惊,当他把这些材料传递下去的时候,同样的吃惊之色浮现在其他总支委员的脸上。

费要强发言到了尾声,笔记本一合,说道:“对于材料真实性的认定,我建议派调查组下去核实。”

“同意!”卢卫东迫不及待地举手,尽管这一次被费要强这种jie级斗争熄灭论的黑秀才逃脱,不过,派调查组本身就是总支委员会的一个态度,意味着这件事还是他卢卫东高高站在审判台上。

“调查组肯定是要派的,丁三坡这位同学的事迹如果确是属实,这就是我们工作当中的失职,试想,在我们身边有一个优秀典型,却一直以来被我们所忽视,我很痛心……反之,如果材料所列举并不是事实或事实之全部,那更是不可容忍的弄虚作假……”总支例会草草结束,会议一结束,一个以卢卫东为骨干的调查组便即新鲜出炉。

费要强得知了调查组当中有卢卫东在内之后浑然不以为意,他手里还有大杀器,关键时刻足以让卢卫东不得翻身。

卢卫东的斗争艺术是高超的。调查组一行三人抵达立荣公社,首先落脚的第一站,就是费要强所交材料中并未收集到的立荣公社中学。卢卫东觉得,在费要强所提供的材料是相当翔实的,为今之计只有在材料所列单位以外寻找突破口。

不过,调查组三人绝对没有想到的是,公社中学的上上下下对丁三坡印象非常之好,这也是有原因的。1978年高考的时候,时任县委书记对于高考非常重视,把全县各个中学的学习尖子集中到县中进行突击培训,所以,立荣中学的生源只剩下那些高考没希望的,还有像丁三坡那样的历届生。而最后的高考结果,丁三坡也没有辜负公社中学老师在他身上洒下的汗水,以全公社总分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大学,更值得他们骄傲的是,在县中学集中培训的立荣公社学员当中,成绩最好的只考上了大专。

以丁三坡为荣的公社中学当然不允许否定他们时时宣传的学习尖子,这种状况急得卢卫东抓耳挠腮,最后干脆赤膊上阵,赤裸裸暗示说,丁三坡在学习期间有无小偷小摸之类的恶迹。中学校长也是妙人,打趣说,那时人都穷得一个卵两个蛋,要偷也要有具体目标啊。卢卫东精神大振,“这么说,丁三坡这位同学在主观上是有小偷小摸意愿的,是不是?”

“够了!”调查组一个老同志忍不住拍案而起。江南师院外派的调查组秉承了这个年代特有的老中青三结合班子。老的就是这位老同志,历史系教授姜建安,建国时期就已经在师院任教,教龄几乎与卢卫东年龄等同;中是卢卫东,青则是团总支下面的一名支部书记。

应该说,总支委组成的整个调查组对卢卫东还是相当有利的,这与总支委的暧昧态度有关,既不想让卢卫东过于难堪有关,又不便打击费要强的工作积极性,于是组成了这个略有偏向性的调查组,目的还是在最后的材料中把这碗水端平,然后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当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折中不意味着露骨偏袒,尤其是老同志,还是很有原则性的。姜建安当即指出,若是卢卫东再以这种指供、诱供形式调查,他马上退出调查组,并将把卢卫东所作所为忠实地向dang组织反应。

卢卫东蔫了下来,第一站公社中学算是无功而返。

第二站,调查组来到合力生产大队第三生产队,也即是丁三坡他们家的小队。卢卫东又出幺蛾子,说要走群众路线。

好吧,群众路线就是指大字不识或者是念过几天扫盲班的农民,因为不识字,签上自己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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