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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锄奸-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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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海再不敢说下去,哭丧着一张脸:爹呀、娘呀,俺这也是没有办法。俺死是小事,可日后谁来照顾你们二老啊。俺现在死不起。

娘这时也开了口:可李彪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啊。

提起李彪,林振海的心就颤了颤。自从上次从李彪手里逃脱,他一直觉得欠李彪很大的人情,这让他的心里阴晴雨雪的,很不是个滋味。要是没有李彪,他就真的死定了。想到这儿,他就柔声地冲娘说:俺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待俺兄弟,俺俩虽不是亲兄弟,但俺心里有他。

娘用手捣着林振海的脑门:你啥时候争口气,让你爹和你娘省下这颗心呀。

林振海垂着头,心里早已山呼海啸般地喊起了爹娘。

然后,他走到院子里,百感交集地把老屋看了,少年往事便连绵不绝地涌上眼帘。

他终于落泪了。

他在院子里喊着:爹、娘,这老屋旧了,等有空,俺给二老再造个新房子。

两位老人在屋里没有应声。

林振海又一次跪下,一边朝屋里磕头,一边说:爹、娘,俺走了。过一阵,俺就回来给你们造房。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牵着马往外走。

直到走出院子,才翻身上马,一溜远去。

三野的一五三团和国民党新编二十五师,是在一天的傍晚时分遭遇的。

解放石家庄的战役刚刚打响,新编二十五师奉命前去增援,一五三团则负责阻击增援的敌人。

阻击战在一个山冈上打响了。

三营的阵地在山冈的另一侧,攻打阵地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振海所率的三团。

李彪在乱军中,看到了林振海督战的身影。

阻击战已经打了几轮了,阵地前,敌人死伤一片,我军伤亡也很惨重,一个营的兵力损失过半。

李彪看到林振海的一瞬,怔了一下。此时,敌人攻得正紧,他来不及多想,抱着一挺机枪,拼命向敌人扫射起来。

敌人又蜂拥着退了下去,阵地暂时宁静了下来。

林振海疯了似的用脚踢着后退的士兵,还举枪打死了两个兵,声嘶力竭地喊道:冲过去,到了石家庄,俺请你们喝酒。

退下来的兵鬼哭狼嚎着:老大,上不去呀。解放军都拼命了。

一攻,一守,战斗暂时就僵持住了。

李彪找来一只喇叭,冲山下喊了起来:林振海,俺是李彪,你们不要打了,石家庄已经被解放大军围住了,你们休想前进一步。现在,带着你的队伍撤吧,你现在已经对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山下沉寂了一会儿,突然也响起了喊话声。

林振海喊:李彪,看来咱们兄弟是分不开了,俺到哪儿,你追到哪儿。你有你的责任,俺有俺的任务,对不起了兄弟。弟兄们给俺冲,冲过去赏大洋五十。

又一轮攻击开始了。

白冬菊正在阵地上带着人抢救伤员,她听到兄弟俩的喊话,就冒着炮火,冲上了阵地。

她跑到李彪身边,气喘吁吁地说:林振海这个王八蛋,俺今天就要跟他算账。

说着,抱起李彪手里的机枪,没头没脑地向山下射击。

李彪急了,推了一把白冬菊说:你去救伤员吧,这里没你的事。

白冬菊不听,仍拼命地射击。

解放石家庄的战斗打响后,新编二十五师伤亡过半,可以说真的没有力量再前进一步了。终于。他们狼狈地撤出了战斗。

第十章

24。战地浪漫

战斗间隙,一五三团团长刘猛经常骑着他那匹黑马出现在团医院。

团医院是临时搭建的,一溜帆布帐篷错落着,空地上晾晒着纱布和伤员们的衣服。此时的一五三团医院不比县大队那会儿了,卫生员已经发展到了十几人。胡小月现在是医院的外科主任,白冬菊是战地救护队的队长,两个人如今也都成了军官。

团医院不论是战时还是战斗间隙,永远都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除了抬进走出的伤员,还穿梭着前来看望伤员的指战员们。大家见了面,亲热地拍打着对方,然后就不停地给养伤的战友讲述战事和英雄们的事迹。

刘猛和他的黑马这时候就出现了。

刘团长的马蹄声打破了医院的宁静。

他先是挨个去了每一间病房,嘘寒问暖地和伤员打了招呼后,就转到了胡小月的办公室。

胡小月正在埋头写着什么,抬头时,就看见了刘猛。

她红了脸,低声道:你来了?

刘猛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小把野花,递给胡小月:你闻闻,香不香?

胡小月把头凑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

这时的刘猛就眼睛发亮地去看胡小月。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刘猛就要走了。

胡小月很自然走出来,去送。

刘猛牵着马,迈出几步后,就停下来等胡小月。

这时有三三两两的伤员,一边散步,一边朝这边望。

等胡小月走近些,刘猛就说:这仗打的,都没时间来看你。

胡小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刘猛看一眼正在闲散走着的伤员,感叹道:有时候真想自己也伤一回,那样就可以看到你了。

胡小月就惊呼一声:啊,可别。

刘猛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小月,我天天都在想你。我已经等不及了,就想和你把事办了。

胡小月的脸就更红了,喃喃着:这事还是解放全中国了再说吧。

刘猛听了,一个纵身,跃上马,回过头来:小月,回去吧。我老刘就去打仗了,等解放全中国了,就来娶你。

话没落地,人和马风一样地跑了。

胡小月看着跑远的刘猛,目光被拉得很长,很长。

心里装满爱情的刘猛,回到团部后仍不时地发呆,经常盯着一个地方“嘿嘿”地傻笑,弄得政委曹刚莫名其妙的:老刘,你中邪了,还是撞到金元宝了?

刘猛这才醒过神来,拍拍腿,一脸认真地看着曹刚:老曹,你晓得爱情是个啥滋味?

曹刚看了刘猛半晌,然后摇摇头:老刘,我活到现在都三十四了,还没人看上我。我不知道,你快说说是个啥?

刘猛笑嘻嘻道:那滋味呀,就像有人挠你的脚心,越痒痒,就越想挠。你说怪不?

曹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刘,那你就抓紧结婚呗。只要你打报告,我立马就批,别这么折腾自己了。

刘猛却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老蒋还没有打完哪,哪儿有时间啊?

曹刚就又不明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抽空把事办了,不打仗了,你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团聚了。

刘猛和胡小月的爱情在一五三团早已是尽人皆知。只有李彪还被蒙在鼓里。他隔三差五地也总去看望胡小月和白冬菊。

一次,李彪离开医院,胡小月送出来。

两个人走在鲜花盛开的山坡上。静静地走了一会儿,胡小月突然说道:李彪,俺心里已经装下一个人了。

李彪不解地扭头去看胡小月。

胡小月顾自说下去:你对俺好,心里有俺,这俺都知道。可俺一直把你当成了哥哥。

李彪一下子就愣在那里,目光呆怔地望着胡小月。

半晌,李彪张开口:小月,你一家对俺有恩,你爹要不是为了救俺,也不会——

这时的胡小月已经红了眼圈:那次碰上的是你。就是碰上别人,俺爹也会舍身相救,他恨日本人。

小月,可俺觉得对不住你。

胡小月一把抓住李彪的手,真诚地说:是你介绍俺参加了县大队,改变了俺一生,俺还没有感谢你哩。

李彪忍不住问道:小月,告诉俺,你心里究竟喜欢上谁了?

胡小月一脸娇羞道:刘猛团长。

李彪的心“哐啷”一响。

以前,他也感觉出了刘猛对胡小月的特殊感情,但他没往那方面想,毕竟两人都有过救命之恩,来往密切一些也很正常,想不到,胡小月竟真的喜欢上了刘猛。想到这儿,他干脆地说道:那我就走了。

他迈开大步向前走去,胡小月在他身后突然说道:李彪,你以后就做俺哥吧,俺没有别的亲人了。

李彪猛地停下了脚。

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胡小月又说:白冬菊一直喜欢你。你去看看她,她是真心的。

李彪没有说话。

他笑了笑,转回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冬菊心里有他,这一点他是清楚的。可他对白冬菊的感觉却有些复杂,不像对小月,从她死死地抱着自己,不让自己走出地窖起,他就意识到,自己一生一世也不会和她分开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小月就像一粒种子,落到了他的心田。慢慢地,在那里生根、开花了。

直到胡小月告诉他,她的心里已经装下别人时,他才感到了不舍与无奈。但他又不得不去面对现实,胡小月离他远去了,另一个人又远远近近地向他走来。

李彪不再去医院时,白冬菊就主动地到部队来看他。

白冬菊一见他,老远就大呼小叫着:李彪,俺来了。

白冬菊一股风似的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左右看了,然后就说:李彪,你又瘦了。

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当着他的面打开,露出几把炒黄豆。

白冬菊用手指捏起一小撮豆子,强行塞到李彪的嘴里:黄豆养人,你快吃点。

李彪就用力地嚼着嘴里的豆子,“咯嘣咯嘣”地响。

白冬菊这才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说:人家刘团长经常去医院看胡小月,你却连个面也不露。俺真希望你再受一次伤,住到医院里,让俺天天伺候你。

说完,才意识到话说得不吉利,马上“呸呸”地吐了口唾沫道:就算俺啥也没说。

两个人浅浅淡淡地扯了几句闲话,白冬菊忽然问道:最近有林振海的消息没有?

李彪就告诉她:国民党新编二十五师一直缠着咱们团,狗皮膏药似的。咱们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白冬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盯着李彪的眼睛说:那次你被林振海打伤,是不是故意使的苦肉计?

李彪吃惊地看着她:你也不相信我?

俺相信你,可好多人在私下里都说,是你念兄弟情,才把他放走的。

李彪不说话了,他慢慢地蹲下身子,用手抱住了头。

李彪,你别这样,俺相信你。林振海是咱们共同的仇人,早晚他得还咱们清白。

别说了!李彪忽然怒道。

白冬菊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话不用白冬菊说,他也知道人们对他的议论一直从县大队说到了一五三团。林振海仿佛是一个影子,无时无刻地不在纠缠着他。团长和政委再分派任务时,也有意无意地让他的三营和林振海的三团分开。即使遇到林振海的三团。也都是让别的营去牵制。为此,他曾找过刘猛团长和曹刚政委。

两个人在认真严肃地听了他的陈述后,半晌才说:不让你和林振海正面交锋,是组织的考虑。战争是无情的,瞬间的决定就有可能造成重大损失。

他明白了,由于他和林振海的特殊关系,使团长和政委在对待他的问题上也变得犹豫了。

团长、政委——

看着眼前一同战斗多年的老领导,他动情地喊了起来。

不过,我们还是相信你的。从游击队到县大队,再到一五三团,你身经百战,意志坚定。当然了,对于林振海,你回避一下,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刘团长推心置腹地说完,曹政委也作了明确解释:有个别同志对你有些议论,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会谨慎把握的。

李彪不想再说什么了,要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林振海从自己手里逃脱后,他就想好了,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亲手抓住林振海,带到组织面前,还自己一个清白。

25。婚礼 葬礼

国民党新编二十五师和解放军的一五三团,在冀中一带形成了互相牵制之势,两支队伍始终都不能放开手脚。上级命令一五三团,对二十五师只牵不打,只要吸引敌人的兵力就是一种胜利。

于是,两支队伍在冀中玩起了捉迷藏,你进我退、我进你退的局面经常发生。作为两支由地方武装力量改建的队伍,最主要的任务也就是争夺当地的实力。

一五三团在这一天突然接到了解围保定我军一部的命令。

解放军的两个团在保定和敌人的一个师遭遇了,被敌人形成了反包围,与敌激战两昼夜,情况万分危急。一五三团临时接到了去保定增援的任务。

一五三团去保定,必然要经过新编二十五师的辖区,辖区内敌人设置了三道封锁线,想突破敌人的封锁线,一场激战将在所难免。

一五三团分成三个梯队,一营在前,二营和团部居中,三营负责断后。

队伍在深夜出发了。

一营是最先和敌人接上火的。

战士们一路喊杀着就向前冲去。

敌人有所阻击,但并不猛烈。当他们明白了一五三团的意图后,甚至还有了且战且退的意思。

当时国民党的情况比较复杂,许多队伍都是由地方军改编而成,都在想方设法保存各自的实力。此时,见一五三团针对的并不是自己,便虚张声势一番,让出一条道,且战且退。

李彪带着断后的三营,本来已经大部分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可能是敌人打得有些晕头了。一个班长竟带着一个班的士兵,误打误撞地冲进了三营的队伍。

三营没费什么力气,便把一个班的敌人活捉了。

经过一番审讯,李彪才知道这是三团的一个班,奉命前往团部增援的。团长不是别人,正是林振海。听到这儿,李彪和副营长王一刀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林振海让锄奸队吃尽了苦头,也丢尽了颜面,不仅李彪念念不忘林振海,锄奸队的所有队员也没有忘下他。

真是冤家路窄。谁也没有想到,这次部队穿插却意外碰到了林振海的团部。据俘虏交代,团部就设在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

李彪冲王一刀下了命令:副营长,你带着队伍快走,我带上一个班,顺便把林振海拿下。

那俺在前面接应你。你完事,火速赶回来和大部队会合。

说办就办。

李彪带着一个班,押着俘虏向不远处的村子摸去。

在敌人俘虏的掩护下,李彪等人顺利地进入了林振海的团部。

林振海只带了一个连驻扎在这里。战斗突然打响后,他接到了徐师长的命令:部队不要真打,让共军快速通过。

林振海此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要一五三团有点动静,他就觉得是冲着自己来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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