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立道：“今天，袁孟起说了几句话，你一定要亲口转告大舅和二舅。”
“你说。”
“‘聂家、丁家，半个多世纪的交情，有利有弊’。”
“我记住了。”
牛三立道：“这话从袁孟起嘴里说出来，很可能是袁定邦的原话。”
“明白了。”
“另外，家里人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事？这个，不大好吧？”
聂信呵呵笑道：“这个你放心，我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在京城，有一种新的行当，类似于国外的私家侦探，我有几个朋友就是做这个的，对外的名字叫‘商务调查咨询有限公司’，其实什么都做，包括调查包二奶的事，他们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无悔追踪’，呵呵，有意思吧？”
“有点意思。那你的朋友应该属于神通广大？”
“恰恰相反，他们是赚辛苦钱的，跟踪，拍照，跟八卦记者差不多，真的很辛苦。但是，有些事，光靠辛苦是不行的，还得动用一些特殊关系，有些办不了的事，就求到我这了。其实我也办不了，但是我知道谁能办得了。”
牛三立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聂信道：“搞情报，是聂家的强项。我们聂家，建国后对共和国最大的贡献，是情报。云姐的父母，就是隐蔽战线的杰出英雄，可惜，牺牲了。”
牛三立道：“原来是这样？聂信，做事要有底线，千万不能损害国家利益。”
聂信一笑：“放心。恰恰相反，我还能维护国家利益。”
牛三立从聂信眼中看出了一些东西，或许，看似“吊儿郎当”的聂信还有另外一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龙卷风（一）
回到洪城，牛三立又在朱敏家住了一天，这才动身回冠山乡。
京城之行，所见所闻所思，让牛三立又成熟了一些，也长了见识。
牛三立向朱宝国夫妇汇报了与丁原、袁孟起见面的情形。
朱宝国道：“知道了。有些事，还看不清，还要再看看。另外，看，也是需要政治智慧的。”
牛三立点点头。
关于牛三立的下一步安排，朱宝国有三句话：“第一，回去后不要想那么多，安心在乡里工作；第二，给郭运昌当秘书，能学到很多东西，在他身边锻炼锻炼也好；第三，还是那句话：低调做人。”
分手前夜，小俩口恩爱缠绵，如胶似漆。
牛三立叹道：“真舍不得走。”
朱敏道：“你就当你是军人，让我们坚守那份思念，那份忠诚。”
“好！”牛三立道：“我不叫牛三立了，我改名叫牛军了。”
朱敏笑道：“你改来改去的，烦不烦啊？”
……
车开进通南县时，天色阴沉得有些吓人，牛三立本想在县城呆一个晚上，见见贾县长和赵銮雄，看天气不对，担心乡里的事，就放弃了在县城逗留的念头，加速向冠山乡赶去。
再有十来里路，就能赶到冠山乡了。
天边，已是乌云滚滚，忽然，从云端处凭空向下伸出一根黑压压的漏斗状云柱，又像是一根“大象鼻子”，牛三立看后失声喊道：“龙卷风！”
上次，施博士来冠山乡时，曾在《通南县志》上查到过通南县有龙卷风的记载，牛三立就记住了这事，还在网上查阅了有关龙卷风的资料、图片，知道这种“大象鼻子”意味着什么。
可以说，龙卷风的灾害，都是这个“大象鼻子”惹的祸！
用专业的气象术语，这个“大象鼻子”是从强雷雨云层的底端伸展出来的“漏斗状云体”，这是一种强烈旋转的小涡旋，当这个“大象鼻子”与地面作一次“亲密接触”时，风力可达12级以上，从而产生极大的破坏力。
所以，牛三立一看见“大象鼻子”，就知道是遇到龙卷风了！
牛三立加快速度向乡里赶，只有一个念头：“这时候，我必须和乡里的干部、群众在一起。”
狂风大作，空气忽然变得冷了，仿佛现在不是初夏，而是早春，紧接着，是电闪雷鸣，暴雨挟带着冰雹呼啸而下……
真正意义上的龙卷风其实只持续了几分钟，但就是这几分钟，造成的灾害性损失是巨大的。
龙卷风“旋”过处，一些树被龙卷风拦腰折断，还有一些树被连根拔起！
伴随龙卷风而来的还有暴雨和冰雹，许多人目睹了，有的冰雹跟鸡蛋差不多大，一些人、畜被冰雹砸伤。
许多老屋的屋顶被狂风掀翻了，到处可见没了瓦片的房屋，更诡异的是，地面上也没瓦，那怕是碎瓦片也没有。
有一些电线杆也被刮倒，冠山乡的电力和通讯都中断了！
后来才知道，这次的龙卷风在冠山乡走了一条诡异的“勺子”路线，从曹家村起，一路“旋”过小河村，前进村、乡街道、老屋下村，最后奔县城方向而去。
凡在这个“勺子”上的，都受到了严重灾害，处处一片狼藉。
而“勺子”之外的地方，基本上没什么损失。比如十八盘村、凤凰岭，一点事都没有。
受灾最重的是地势相对平坦、住户相对集中的小河村，也就是夏小芹挂点的地方。
这场龙卷风来得太突然了，起初大家还不知道这是龙卷风，只觉得这场风太大，大得邪门！
当乌云翻滚，狂风乍起时，许多人还没太当回事，还在忙着相互提醒“打雷下雨收衣服啦”，后来，那风太可怕啦，一些在外面行路和劳作的人，也开始往家里赶，但是，已经成为来不及了，呼啸而过的狂风，夹带着暴雨、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一些人避之不及，被砸得头破血流。
许多人都震惊了。连一些年过七十的老人都说，“一生世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风哩”。
一些居民望着自家光秃秃的屋顶，开始是惊骇，后来就伤心地哭了。
全乡都停电了，电话也打不通了，人们还没有从最初的慌乱中惊醒过来，不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就在蔡猛、姜凤等乡里领导反应过来，召集了乡领导开会时，牛三立一头冲进了会议室！
“牛书记！”
大家此时见到牛三立，惊异之余，也感到了踏实！
牛书记回来了！
太及时了！
牛三立道：“这是龙卷风！”
蔡猛他们这才知道：这场邪门的风竟然是龙卷风！
以前只听说过沿海地区会有台风、龙卷风，没想到山区也有龙卷风！
蔡猛道：“牛书记，你回来了就好了。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停电了，电话也打不通，跟县里联系不上。乡里的很多房子瓦都吹掉了，估计下面的村子也是这个情况。你看怎么办？”
牛三立道：“龙卷风的特点，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告诉大家不要怕，不会再有龙卷风了。”
就有人松了口气：“好，好。”
牛三立接着道：“乡里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村里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在这个时候，乡里的干部必须尽快到村里去。”
大家都点头称是。
牛三立道：“现在情况紧急，不讨论了，我的意见：一，成立救灾指挥部，我担任总指挥，蔡猛、姜凤担任副总指挥。其它乡党、政领导以及驻村指导员担任成员。”
“二、全乡紧急动员，实行24小时值班。乡武装部立即组织一支抢险突击队，随时待命。人员从乡政府、街道和企业中挑选。此事由蔡猛负责。”
“三，成立八个工作组，每组三人，由驻村指导员担任工作组组长。工作组的任务：协助村党支部、村委会就地开展救灾，把抢险突击队组织起来。此事由姜凤负责。”
“四、抢救伤员。乡卫生院立即成立抢险医疗队伍，随时准备奔赴受灾最重的村开展救护和防疫工作。这事由乡卫生院长具体负责。杜国万负责协调。”
“五、安置受灾村民。不能让一家一户村民住在危房中，必要的话，要把村委会，村小学腾出来安置受灾村民，这事由各村和街道党支部书记负责。”
“六、确保社会治安，确保人心稳定！组织公安、联防队员加强巡逻，严禁偷窃和抢劫，如有不法分子做案，要果断处置。这事由乡派出所长任鑫发负责，有事直接向我请示。”
“七、所有机动车辆由乡政府统一征用，用于运输救灾物资和抢修道路。”
……
全体乡干部，按照乡里的部署，明确了自己的岗位和责任。
八个工作组也分头下到各个村去了。
后来，蔡猛他们拿着冠山乡的抗洪救灾预案与牛三立的布置一对照，基本上都对得上！唯一不同的是，在预案中乡长是总指挥，而在此次风灾中，牛三立“抢”了这个总指挥。
蔡猛感叹道：“这不光是水平的问题，这就是责任心的问题。灾害没来之前，我们那个认真学习了救灾预案？”
有一个乡里的罗汉，外号“黑皮”，从一家个体小店扛起一袋50斤的大米和一桶20斤的食用油就走。店主李六英忙喊：“哎，还没付钱呢？”
“黑皮”瞪起眼睛，凶神恶煞地道：“妈的B，都刮龙卷风了，信用社都关门了，还要钱？老子到那去取钱？吊账！”
李六英听了，当时不敢再说什么，等黑皮走远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正好联防队巡逻过来，一问还有这事，几个人就去追黑皮。黑皮扛着一袋大米，那里走得快？不一会就被追上了，几个联防队员栏住了黑皮。
组长问道：“你为什么抢人家的东西？”
黑皮道：“我不是抢，我是借！”
“借？那个同意你借？”
“活不下去了，还要那个同意？”
几个人将黑皮扭送到派出所。
牛三立听说后，亲自赶到派出所。
听完汇报后，牛三立表扬道：“你们做得对！”
吩咐：“将这个家伙绑在外面的电线杆子上，挂块牌子：抢劫犯！”
“是！”
果真将黑皮绑在电线杆子上。
黑皮破口大骂：“老子要一个一个找你们算账。”
牛三立还没走远，听见骂声，转身返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黑皮，看得黑皮心里发。
牛三立这才对派出所长任鑫发道：“任所长，你的枪是干什么用的？”
任鑫发迟疑了一下，一咬牙，将自己的“五四”手枪拔出来，所长走到黑皮面前，朝天放了一枪！
这声枪响，把大家都震住了。
牛三立这才对黑皮吼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你狗日的敢抢东西，打死你也活该！你还敢骂人？你再骂一声试试？”
黑皮真被镇住了，不敢再骂。
消息传开，人心大定，商家、店铺全都正常营业了，有些人手头没钱，也是小小心心跟店家商量，赊购一点东西，经店主同意后才敢拿走东西。
然而。更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龙卷风（二）
各村受灾情况陆续报上来了。
曹家村有一户房子塌了，家中的老人死了！
这是第一例村民死亡报告。
更糟糕的情况是：龙卷风在进山的路上“肆虐”了一把，造成了大面积山体滑坡，把进山的路堵死了！
泥石流发生在县城至冠山乡10公里＋40米处，也就是说，牛三立如果迟一点回乡里，就被隔在冠山乡之外了。
如果运气再差些，晚十几分钟通过山体滑坡地带，可能就连人带车埋在里边了！
想想都有些后怕啊。
冠山乡与外界的联系暂时全部中断了。
情况一下变得严峻起来！
牛三立细想了一下，当务之急，最要紧的就二件事了：一是安顿好灾民，救治好所有伤员；二是不能坐等县里救援，而要主动从里向外打通道路。
一旦打通了道路，恢复了通电和通讯，抗灾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也为下一步恢复生产、生活创造了条件。
总之，不能等！
与此同时，县委、县政府也在召开紧急会议，“5。27”龙卷风虽然也在县城和别的二个乡镇“旋”了几下，但威力已经大大减弱，灾情不是很严重，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冠山乡了，而冠山乡的电力和通讯都中断了，情况不明。最新消息说是出现了山体滑坡，公路也堵了。
大家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冠山乡的情况估计比较严重。
虽然冠山乡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但牛三立的情况，有些人却是很清楚：牛三立请假在外，到现在也没主动跟县委、县政府联系。
在此关键时刻，牛三立不在冠山乡，也不主动跟县里或者冠山乡联系，这意味着什么，有些人是很清楚的。
有人是真为牛三立捏着一把汗，比如贾伯光县长，薛祥副书记，还有县武装部长陶根俊等，他们知道牛三立跟李谷成请了假，而且也未超假，按理也不应该苛求于他，但偏偏就在他外出时，遇到了百年不遇的龙卷风，冠山乡真要出了什么大事，人家要做什么文章，总是有办法的。不说你现在有什么过失，也可以说你前期工作没有做好，同样可以追究你的责任。
有些人就是想看看牛三立的笑话，他们觉得牛三立前一段风头出尽，太顺利了，这回阴差阳错，终于露出了软肋。
无论是紧跟李谷成的晏丽珠，还是紧跟贾伯光的李保国，都有这种看笑话的心态。
林大庆就要想得更“深”一些：就看冠山乡这次救灾情况了，如果乡里在牛三立不在的情况下，也能应付好这次突发情况，那牛三立倒也不至于被追究什么。但如果乡里的救灾工作出了纰漏，那牛三立就难逃其咎了。
就看牛三立的运气了。
……
县里的会议决定，立即组织道路施工队，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施工设备，迅速打通县城与冠山乡的通道！
陶根俊向军分区陈思迅司令员汇报了情况，得到了陈司令员的命令，率领通南县民兵抢险应急连150余人赶到了道路坍塌处。
县民政部门也在紧急调运救灾物资。
县卫生局也调集了二辆救护车，组织了救护队，随时准备赶赴冠山乡。
县供电局、电信局都组织了抢险队，准备了车辆和器材，正整装待命。
李谷成和贾伯光都亲自赶往山体滑坡处，察看情况，现场指挥。
泥石流导致公路上堆起一座“小山”，将冠山乡与县城完全隔开，站在这头已望不见对面了。
现场的情况让李谷成、贾伯光都感到棘手，坍塌面积相当大，而路面又太狭窄，即使有设备也施展不开，只能采取不间断轮番作业。
没有二天的时间，未必能打通啊。
冠山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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