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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喝酒，喝酒！”祝天凯阴着脸说。他觉得曹武力今天一点也不“有趣”，反而像一根刺，刺得他鲜血直流，颜面扫地。
第四章 多事之秋
曹武力一点也不“有趣”的话把祝天凯折腾了一夜。
好几次，祝天凯从床上爬起来，点燃香烟，对着镜子发呆。没有了田郡，房子空洞得可怕，那种静悄悄的感觉，比站在乱坟岗中间还令人毛骨悚然。
其实祝天凯也知道曹武力说得有道理，而且这些道理不说他也知道，问题是他一直无法面对。正如曹武力所说的，假如他的意志坚强一些，心无杂念，不为诱惑所动，那绝对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关键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当年壮的正常男人，要抗拒诱惑，又谈何容易？
还有一点祝天凯不敢苟同。那就是曹武力认为“田郡不是非要十万块钱不可”，倘若真是像他说的这样，那么事情就不会有那么麻烦了。而且现在问题的焦点也就在这十万块钱身上。
祝天凯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关键在于，他出了这个钱就证明他输了，就证明所有的错误都是他一个人犯下的。这是祝天凯最不能容忍的。田郡和方小蝶设局让他钻，难道就一点错也没有吗？况且，后来他也曾想给彼此一个和好的机会，但是田郡却放弃了，非要分手不可。所以，就这点来说，田郡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祝天凯越想越窝火。他妈这都算什么呀？出这么个窝囊事，万一传出去，那以后还怎么混呀？还有，田郡打电话给老马，都说了些什么？唉，真是头疼……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祝天凯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天已大亮，祝天凯翻了个身，抬头看了桌上的闹钟一眼，糟糕，都快十点了！祝天凯连忙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清楚地记得，今天是周五，上午十点公司要开例会，千万迟到不得！
祝天凯胡乱地冲了个冷水脸，便急匆匆地下楼。刚坐进车子，还没有来得及发动，电话就响了。一看，是公司的号码，就知道肯定是催他开会的。
虽然祝天凯在公司里位居副总，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打工的，没有太多的实权。况且他们这边只是一个分公司，一切还得听从总公司。
他们是一家著名的服装公司，名为“靓而雅”，总部在广州。在全国很多城市都设有分公司或办事处。祝天凯是在这边分公司成立之初便进来的。记得当初负责应聘的那个陈小姐很暧昧地对他说 “通过”时，他是何等的兴奋，还差点不顾一切地上前亲吻她。如今三年过去了，祝天凯由一个普通的员工摇身一变成了最年轻的副总，而那个陈小姐早已不知去向。
说实话，祝天凯能爬到今天这个职位，一方面固然在于他的不懈努力，另一方面则要归功于一个人。那就是总裁的秘书冯卿。冯卿名义是秘书，实际上却是总裁的小情人，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秘密”，所以当冯卿向总裁反映祝天凯“人很不错、业务能力又强”时，时任销售一部经理的祝天凯就被“内定”为副总。虽然后来也曾经搞过一次“选举”，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所以，不免有人猜测：祝天凯和冯卿是不是有一腿？这事传来传去，竟好像是真的一样。以至于后来这边公司的老总都暗地里问他是不是确有其事？为此，祝天凯觉得非常冤枉。那次祝天凯只是奉命带领冯卿等一干总公司过来的人考察，虽然冯卿似乎有意无意与他亲近，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非正常关系。在公司呆这么长时间，见过总裁和冯卿的次数也不少，祝天凯当然知道他们的暧昧关系，所以就算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会去趟这个浑水。不过，就因为这样的背景，很多人都对祝天凯很不服气，尤其是当初与他一同竞争副总之职的销售二部经理汪丞、公关部经理阎锦绣。如今这两个人更是联在一起，与祝天凯明争暗斗。在公司里，与祝天凯走得最近的要数销售一部的经理郑禾辉，这个人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当然要忠于他。公司的总经理马如豹，人称“老马”，今年快五十了，依然干练得像一只猎豹。此人城府极深，不苟言笑，对于两派之间的争斗不但不加以干涉，反而有些怂恿，他时而好像向着祝天凯，时而又向着汪丞他们，令人捉摸不透。
在如此的环境之下，加之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满盘皆输，祝天凯当然不敢怠慢。他接完电话后便火急火燎地往公司赶。
祝天凯来到公司会议室时，会已经开了一大半。他推门进去时，所有的人都望了过来。祝天凯瞥了马如豹一眼，老家伙正面带愠色地看着他。他忙坐在给自己留的空位上。
老马继续他的讲话。
祝天凯有点心虚，不敢与老马对视。只迅速扫过去一眼便埋下了头。过了一会，他才微微抬眼，观察其他人。郑禾辉耷拉着脑袋，蔫不拉叽的样子，再看过去，汪丞和阎锦绣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祝天凯顿时就来气了：不就迟到而已，至于这么瞪鼻子上脸的吗？
散会后，老马瞟了祝天凯一下，说：“祝天凯，你到我办公室一趟！”
祝天凯无奈地夹着包，跟在老马的屁股后面。他有意回了一下头，看到汪、阎二人正交头接耳，满脸得意之情。
第四章（2）
“坐吧！”老马坐下后，看到祝天凯仍然站着，便说道。
祝天凯拉开椅子，坐下。两人隔着一张大班台对视着。
老马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丢了一支给祝天凯，然后往自己嘴里送一支。祝天凯连忙打燃他的ZIPPO，凑上去给老马点烟。
老马吐出一口烟，说道：“祝天凯，有些事情其实我并不想多说，可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所以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祝天凯赔笑道：“是，您请说！”
老马沉吟，弹弹烟灰，道。“以你的能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但是，我也见过很多有才识的年轻人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误区里去，结果害了别人又害自己！”
祝天凯静静地听着，并不言语。
“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很不在状态嘛！”老马目光如炬。
祝天凯的视线绕过老马极具盛气的眼神，落在他身后的墙上那四个大字：“尊贤而霸”。这幅字是上次他们去黄山的路上，在某个小镇的一个字画店里看到的。那刚遒劲有力的笔法，如鲲鹏展翅，如龙飞凤舞，散发着凌人的霸气。因此老马当时就被其折服，立刻掏钱买下。回来之后，还请人裱好，然后捡了个好日子，将原先的一幅“一帆风顺”取下，这才欢天喜地挂上去。祝天凯对书法完全一窍不通，他的字写得比鸡抓还难看，所以他实在理解不了老马如获至宝不远万里带回一幅字的心情。但是，就算是他这样的门外汉，也觉得这幅字蕴涵着一种非同寻常的霸气。
而老马如今也和这幅字一样，散发着一股无法想象的霸气。这样的气势，让祝天凯觉得非常压抑。所以，他只有选择了沉默。
“昨天，你女朋友给我打了个电话，”老马终于不再遮遮掩掩，进入了正题：“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样很不好！把家事闹到公司里来，是十分不明智的！”
祝天凯身子略略往前倾，他舔了舔舌头，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请原谅！”
“今天上午开会，你又迟到了！你知道，以前我曾经多次申明过，除非特殊情况，每周五的例会任何人都不能缺席或迟到！可是你……唉！”
祝天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老马话锋一转：“如果仅仅是这些事，我也不会叫你过来，毕竟你我都是公司的领导人，没有必要为这点事情浪费唇舌。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你必须亲自抓一抓，否则对我们下半年的业绩非常不利！”
祝天凯觉得有点意外：“哦？怎么啦？”
“就是天晨公司那边……”
“天晨公司？”祝天凯忍不住叫了起来：“那不是郑禾辉在负责吗？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一直以来，天晨都是我们‘靓而雅’最重要的一个大客户，以前是你在负责，所以你应该也很清楚。但是今天早上，汪丞向我汇报说，天晨公司有可能要与我们终止合约，改签‘衡玛’。”
“衡玛”是“靓而雅”的主要竞争对手，多年来为了争夺市场份额一直争斗不休。
“为什么是汪丞向你汇报呢？难道郑禾辉还不知道此事？”祝天凯疑惑地问道。他脑子里浮现着开会时郑禾辉萎靡不振的样子。
“开会之前我也问过郑禾辉了，他说天晨那边确实有终止合约的意思，但是不是改签衡玛就不清楚了！”
“他一个负责人不知道，反而是汪丞先知道了？！”祝天凯有些生气了，这个郑禾辉是怎么办的事！
“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这件事没有在会上提，我想让你先去把情况摸清楚再说！”
祝天凯点点头。此刻他满腹火气，恨不得马上找郑禾辉来问个究竟。
“天凯，我还是那句话，大局为重！当务之急，先不要追究谁之过，最重要的是稳住天晨，一定要让他们继续签约！”老马语重心长地说。
祝天凯再度点头。
老马站起来，将手放到祝天凯的肩膀上，盯着他，道：“小伙子，工作第一！先把个人问题感情问题放一边！”
祝天凯感觉得到肩膀上的那只手的重量，感觉得到自己所面临的种种压力。
第四章（3）
回到办公室，祝天凯马上给销售一部挂了个电话，叫郑禾辉过来。
祝天凯坐在位子上，心情非常郁闷。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呀！麻烦事一件一件接踵而至，让人心力交瘁。
郁闷之余，祝天凯有些疑惑：以郑禾辉的能力，不应该存在处理不好天晨公司的情况。况且对方的经办人秦雍和祝天凯因为曾经长期合作，彼此之间非常熟悉，甚至达成了一种默契。不可能说变就变。最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居然是汪丞捅出来的！
几分钟后，郑禾辉进来了。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你老老实实地把天晨公司的情况说一下！”祝天凯不待郑禾辉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
郑禾辉嘴唇哆嗦了一下，心神不宁地坐到祝天凯对面的椅子上。
“说吧！”祝天凯催道。
郑禾辉搓搓手，眼睛眨巴眨巴几下，才细声细气地说：“是这样的，天晨公司换了个经办人，所以……”
“换了经办人？”祝天凯吃了一惊：“不再是秦雍了？”
“是的。”
“那现在的经办人是谁？”
“是一个姓牛的人。”
“姓牛的？叫什么？”
“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牛。”
“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祝天凯大为光火：“我当初把这个业务交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长没长脑子？连对方的名字都知道！怪不得我说人家怎么就要终止合约了呢！”
郑禾辉噤若寒蝉。
祝天凯指着他的鼻子说：“那你为什么把情况向我汇报一下？你知道不知道，我几乎是最后一个得知这件事情的？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祝天凯腾地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郑禾辉。
郑禾辉慌了：“对不起，我……”
祝天凯转过身来，余怒未消：“为什么汪丞会知道这件事情？”
郑禾辉惊恐地睁大眼睛：“我也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祝天凯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郑禾辉，我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很机灵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这副鸟样了！”
“我……”郑禾辉惶恐不安。
看到郑禾辉这个样子，祝天凯感觉有气没地方出，他尽量匀平气息，然后才说道：“禾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你变得如此低落？”
郑禾辉看了祝天凯一眼，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说吧，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朋友当成老大哥的话！”
郑禾辉微微闭上双眼，半天才缓缓睁开。“祝总，”郑禾辉轻轻说道：“对不起，因为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天晨那边暂时交给小方，结果……出了事情，我本来想自己先想法子解决，所以暂时没有跟你说，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今天上午马总把我叫了过去，问我天晨的情况……”
“小方？这么重要的客户你竟然让小方帮你办？”祝天凯叹了一声：“禾辉呀，你是存心要拆我的台呀！”
郑禾辉满脸愧疚：“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这件事我负全责！”
“禾辉，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糊涂呢？现在不是要谁负责的问题，而是要想办法补救！你给我听着，马上去把那个姓牛的底细给我摸透！顺便帮我跟他约个时间，我要亲自去见一见他！”
“是。”
“还有，你给我留意一下，看看汪丞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这个人居心叵测，不可不防！”
“是。”
“好了，你去忙吧！记住，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说不定这件事关系到你我饭碗问题！”
郑禾辉出去后，祝天凯立即给秦雍打电话。
“喂，老秦吗，你好，我是老祝呀！”祝天凯强作欢颜。
“老祝呀，你好你好，很久都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怎么样，你还好吧？”
“托老兄你的福，马马虎虎啦！你呢？你怎么样了？是不是高升了？”
“哪里的话，我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呀！”
“哦？怎么啦？”
“唉，一言难尽呀！”
两人打了半天哈哈，祝天凯才转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