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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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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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看护上牙和下牙打着架,连话都没说出来,便一头栽在地上,竟吓死过去。
  姜琛用眼角扫了一眼惠若雪,又微笑着开始把目光移向站着的佣人,目光所及之处,佣人们全都开始哆嗦,两个年轻些的丫头已经哇哇大哭起来。姜琛威风耍足,摘下手套扔进手下递上来的一只塑胶袋,向惠若雪道:“谅这些人也没那么大胆子,还是让我上楼去看一看吧。”
  这一场审讯看下来,惠若雪已经彻底服了姜琛,她有了主心骨,镇定不少:“姜先生,靠你了!”
  二十分钟后,姜琛带着胜利的微笑走下楼来,手中拿了两根铁筋,边走边欣赏:“惠夫人,你这常公馆真是藏龙卧虎,我从没见过这样奇妙的接口,如果不是我亲自出马,根本没人会看出来它已经被截断了。偷入者的头脑简直可以说是聪明绝顶。你的佣人们我要全带回去审,我现在还是怀疑有内鬼!如果没有内应的话,我想来人需要具备飞檐走壁的功夫,而且对府上情况了熟于心。你看看你熟悉的人里有这样的人吗?” 
  惠若雪突然收紧了双臂:“有!”
  姜琛见她答得痛快,惊讶地问:“谁?”
  惠若雪所答非所问:“姜先生,这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鬼?”
  姜琛看出她在哆嗦,不由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了?”
  惠若雪道:“你说的太象林小健了!”
  “噢?是你们家死了的那个养子?”
  “是他! 只有他才会飞檐走壁地回来看啸天!”
  “常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死了有一年多了!”
  “所以我说有鬼,一定是他的鬼魂回来了,一定是!”
  姜琛看着惠若雪吓得坐在沙发处缩成一团,皱眉想了一下,突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现,他问:“有没有他的照片?”
  惠若雪已经把小健的照片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公馆里一张也找不出来。
  姜琛觉得事不宜迟,走过去拎起了电话:“我要上海市警备司令部,我是南京第四情报组组长姜琛,我需要一个通缉犯的照片,他叫常小健,又名林小健……”
  照片被送来常公馆,已是夜里,姜琛只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汪煜身边那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
  他对他的最初印象来自密谋控制忠义社,刺杀常啸天之时。那时,这个常家大公子是他们重点防范的对象之一,只是常公馆当时风云突变,他不再是忠义社的副社长,又遭致通缉,所以再不把他放在心上。
  对所有的对象过目不忘,是姜琛一向自诩的职业本事, 可这次他却在眼皮底下漏了一条大鱼,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喂?保密局吗?我是南京第四情报组,我需要在上海查一个死人的下落,他是被警察打死的,我现在就要知道他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越快越好!”
  医院里,对常啸天的复诊连夜进行。
  英籍权威医生彼得,是当年在客轮上帮助蒋清的医生,他早就是蒋清的好友,曾经为林小健看过病,这次又特意被请来参加常啸天的会诊。他用英语总结病情:“病人一年前的旧伤都已经痊愈。他的记忆力丧失和瘫痪,现在可以排除外伤的因素。我们会诊的结论是,病人更象心理上的障碍。也就是说,他随时随地可以清醒过来,只要他愿意。不过他已经一年多处在封闭状态下,没有采取任何积极的治疗措施,那不排除记忆细胞萎缩的可能,恢复也许达不到以前的程度……”
  邵晓星一直听翻译,此时发问:“他是不是说,天哥的记忆可以恢复?”
  另一个医生手中拿着一张纸,肯定道:“当然可以,他现在已经在恢复当中。下午,我们曾经对他试做了催眠,意图唤醒意识。他在浅睡状态中,清楚地提到了几个名字,重复最多的一个是阿健,还有一个叫清清。另外,病人的心血管和气管都不好,不过,他的护理做得很出色,象他这样长期卧床,双腿的肌肉并没有萎缩,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邵晓星全身都处在激动之中:“现在应该怎么做?”
  彼得医生道:“现在我建议用医疗手段和药物刺激他的记忆,你们可以配合着唤醒他。最好选择他记忆深刻的人或事刺激他,让他……”
  邵晓星已经顾不上听完翻译,马上站起来吩咐唐轩:“叫你大嫂去请蒋小姐,让她明天一早就来。”



第十五章 再世为人

         清晨阳光射入白色长廊,在徐丽敏的陪同下,蒋清款款而来。她身边还走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正以好奇的目光看着病房前焦急等待的一群男人。
  邵晓星闻讯从病房内急急迎出来,与蒋清打过招呼,惊讶地看着她带来的男孩子,蒋清为他介绍道:“犬子蒋器。阿器,这位是你丽敏阿姨的丈夫,你该叫姨夫! ”
  邵晓星目不转睛地盯着蒋器,他和林小健最初看见蒋器的感觉相同,都大觉眼熟,直到蒋器礼貌地招呼一声:“嗨!姨夫您好! ”口音中带出浓郁的外国腔,才让他很怔了一怔,联想也随之冲散。
  蒋清问:“啸天现在怎么样了?”
  邵晓星热切地看着她:“清姐,昨天彼得医生为天哥催眠,他叫出了你的名字……”
  前呼后拥中,蒋清步入病房,邵晓星和徐丽敏都紧紧跟随在侧,让她不由忆起当年的时光。眼前的常啸天,和二十年前有了太大的不同,她昨天看见他时,已经感到强烈的心痛。他的变化是如此之巨,呆呆地坐在轮椅上,软弱无助得象一个大婴儿,这仅仅只是岁月和疾患使之然吗?这就是她恨入骨髓发誓报复时想要看的结果吗?
  蒋清嘴上不说,心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悔字,因为件件事实都在向她证实着,常啸天爱她,爱得始终如一,爱得刻骨铭心。当她看到惠若雪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那位可笑的常夫人真如徐丽敏所说,是她的一个翻版,一个拙劣的翻版。
  为了年轻时代的冲动与任性,她和常啸天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此时此刻,望着那双无神的眼睛,二十年的怨恨烟消云散,一个女人,能成为男人内心深处永远的情结,她也有些自得。
  邵晓星拿过一只锦盒:“清姐,拜托了!”
  打开锦盒,蒋清面庞不由痉挛了一下,这是二十年前她的婚戒,她记得很清楚,是她家从法国专门请名家打造,每枚戒指的白金圆环上,都镌着她和常啸天名字的英文缩写。
  她向邵晓星投去复杂的一瞥:“不是已经丢了,怎么还会留着?”
  多年来,邵晓星一直保存这两枚戒指,他当年冒着生命危险从瘟疫村里取回这对戒指,就是为了挽留大哥的女人,谁知世事沧桑,直至今天才派上了用场。
  邵晓星动情道:“天哥心中分量太重的东西,都不舍得丢掉。”
  蒋清的手突然空了,她惊讶地低下头,看见一只手从她手中拿过了锦盒!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蒋清是聪明人,知道该怎样做,她轻轻蹲了下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和他一同托起那锦盒:“啸天,还记得我吗?我……阿清……”
  蒋器一直抱臂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轮椅上那个病人有宽阔的前额,棱角分明的嘴巴和一只很大的鹰钩鼻子,如果不是眼神呆滞,这肯定会是一个令人心动的男人。就是他,让妈妈痛苦得失掉理智,又是他,让妈妈这一年来牵肠挂肚,他和妈妈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和爱恨情仇呢?
  他跟着妈妈一起来到这里,除了好奇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忘记林小健的托付,林小健曾请求他见一回常啸天,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他想,如果这个常啸天真的恢复记忆,林小健就可以洗清那一夜的不白之冤了。
  常啸天的目光还是怔怔的,他看看戒指,又看着蒋清,费力地思考着,这中间足足有十几分钟,对蒋清和邵晓星而言,几乎是一个世纪那么长。蒋清始终保持着蹲立的姿式,心却慢慢在往下沉,毕竟,对面那个人已经一年多没有了记忆。
  徐丽敏懂得好友的失望之情,硬把她拉起来,两人相拥而泣。蒋清这次回国,应徐丽敏之请,救邵晓星出狱,邵晓星对她又恢复了昔日的尊敬与爱戴,赶紧叫手下为她看座。
  蒋清忽然又有了主意,一把拉住徐丽敏:“阿敏,你和晓星还跳舞吗?跳一个给我看看……”
  徐丽敏其年也四十有余,近几年与丈夫分离,眼看着故人一个个离去,眼看着社团分化瓦解,她早已心境凄凉,听到蒋清的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邵晓星却明白蒋清的意思,拉着妻子连声道:“我们跳,我们跳,我们跳给天哥看!”
  他们真的相拥起舞,蒋清在一旁指点:“好好,再来一个狐步舞! 晓星,你又错了!你的腰应该向后仰……”
  邵晓星的手下兄弟惊奇地看着他们老大和大嫂一圈圈地旋转,舞姿慢慢变得那样优美,跳了一会,他们两人竟都面有红晕,仿佛回到二十年前的时光。这房中少有人知,这一对夫妻,就是在常府的舞会结缘一生的。
  蒋清一直在为他们低声唱着舞曲,她的情绪也随他们激动起来,她突然哼起了一支曲子,邵晓星和徐丽敏跳不下去,全停步看她,看她面向常啸天打着拍子,吟唱那首他们都非常熟悉的钢琴曲,徐丽敏先和唱了起来,邵晓星也跟了哼起来,三个中年人孩子一样地心意相通,一起唱了一遍又一遍……
  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常啸天最初听过林健在钢琴上弹过这首曲子,这也是蒋清当年在常公馆的保留曲目。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阳光一点点移过来,已经直射在病房内,蒋器早坐上了病床,地下的兄弟们有的已经偷偷打起哈欠,徐丽敏首先哽咽,她的信念一点点被唤起,又一点点崩溃,她真的受不了了,趴在丈夫肩膀上,啜泣起来……
  蒋清的声音也哑缓了下来,肩膀被儿子蒋器轻轻地扳住,她也绝望地拉住了儿子的手,准备起身离开。
  邵晓星声音暗哑地吩咐:“小魏,快,把车开过来,送清姐回去吧。”
  大家簇拥着蒋清母子向门口移去,正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开口,有些艰难,有些含糊:“……清?别……走!”
  于无声处听惊雷!所有人全转回身来。
  “别去……英……国……”
  蒋清泪水不由自主流出来,接下来她做了一个令在场人都十分脸热的动作,她回身不顾一切地拥抱了轮椅上的那个男人,她热切地说:“啸天是我,我是你的清清,你真的记得我!你看到了,我没有去英国,我就在你身边啊!”
  常啸天颤抖的手伸在她脸上,他抚摸着,费力地思索。
  邵晓星已经喜形于色,挥手清退了一众手下,跟着自己也退出去,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蒋器。
  蒋器没有走,他突然红了脸,他是气的,他想蒋清疯了,由恨生怜并不为过,尽些心力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变成这个样子,她也有份责任,可是现在那样子,脸红如处女,与那男人极尽亲密之能事,分明是由恨生爱了。
  这个过程太突兀,年轻的蒋器接受不了,他从心眼里往外讨厌那个轮椅上的男人。
  常公馆,忠义社紧急开香堂,由风雷堂堂把子唐辕主持。
  唐辕现在是门中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他半公开的身份,是保密局上海情报四组的成员,这是忠义社三十几年来第一个有官方身份的堂把子,这说明风雷堂已经名正言顺吃起皇粮来了。
  邵晓星出狱接走常啸天,事发突然,确让惠若雪和姜琛措手不及。消息不断传来,邵晓星召集一众旧手下,开始在场面上频频出动,一时间声势很大,叫人不敢小觑。他们曾想象对付阿三、阿水那样干掉他,但很快发现这个邵晓星并不同于其他老大,他当了近十年的社团副首,入狱前是天华公司的总经理,地位在社团仅次于常啸天,在门内有着强大的号召力,他已经有了防备,家中警卫森严,下手很难。众所周知,他这两年是为了忠义社坐牢,这在门众的心目威信很高。常啸天如今还在他手上,现在也只有搬出常小康来与他抗衡一番了。
  可惠若雪事到如今,已经等不及儿子放出来,她怕如果不尽快想办法,那一年来的苦心经营马上要付之东流,她没和姜琛商量,就匆匆布置了今天的香堂,坐在主席一脸戚容迎候大家。
  雷彪最后一个到,却首先发问:“夫人,大少爷怎么样?”
  惠若雪以压服的语气宣布:“勘乱大队答应马上放人,不出三天他就回来主事! ”
  雷彪又问唐辕:“听说小邵给放出来了?我怎么没见他人呢?”
  唐辕怀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老奸滑的话是真是假,想想反正他已经是个过气老大,不值一怕,便高声道:“安静!今天咱们要议的就是邵晓星,夫人有话要说!”
  惠若雪缓缓起身,拿出手帕擦擦眼角:“弟兄们,那邵晓星人是出来了,可是他昨天带了几十个人闯进公馆,话也不肯多说一句就掳走了啸天,样子活像只疯狗!他居然大白天把你们老大给抢走了,根本不把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啸天在他手上不知现在是什么样。今天开香堂我要向大家控诉这桩事,让大家伙替我拿个主意,救回你们大哥!”
  唐辕最先发狠道:“谁和大嫂过不去,就是和社团过不去!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算定了基调,便有人开始随声附和,雷彪一听是这么回事,眯起眼睛一声不吭。他心中暗道邵晓星你个倒霉蛋儿,出狱不好好呆着,开板就捅了这么大个儿的漏子,怕是要去见阿三阿水喽。
  他想置身事外,惠若雪偏偏要触他的霉头:“雷老大,邵晓星可是你们一辈的,由你出面处置他,最合适不过!”
  雷彪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竽,扎煞了手道:“常夫人,小邵和我一辈不假,可我和他差了十几岁。现在,我手下的那几把硬手都被你们找去替情报站做事,我一把年纪叫小邵的蝴蝶镖射成蝴蝶精事小,有负夫人重托事可就大了。你还是找阿辕他们出面,他们把握!”
  惠若雪咬牙切齿,心想:“不用你个老狐狸和我推三阻四,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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