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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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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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器从激动的顶峰跌落,顿时手足无措:“姗姐姐,是不是我说得太突然了,或许是我的英文妨碍了你的听力。这番话我酝酿很长时间了,不是心血来潮。我一直在等,等你、也等我自己成熟。今天,我知道自己说得早了些,但我已经在美国举办过两次成功的画展,我应该有资格向心爱的女孩吐露心声。你不该这样轻易地拒绝我,这是不尊重我的感情。”
  蒋芸姗按着肩膀让他坐下:“阿器,你的才华我从来佩服,蒋家的人都为你感到骄傲。在这一点上,我从没把你当成小弟弟。我说过,我们是永远的知音,只是我们之间太熟悉了,就象一只手上两个紧挨着的手指,只能相依,不能缠绕。”
  “那是你从来没想过!谁说两根指头不能绕?”蒋器孩子气地将两只手全举到蒋芸姗眼前。
  “阿器,你想过没有,表姐和你一样,也会有自己的感情。如果那份感情比你要来得早些,你能不能也尊重我的感情呢?”
  蒋器自信地一笑:“又骗我又骗我,这次拿谁来搪塞?阿斌都告诉我了,他大姐是个冰美人、绝缘体,从不正眼看男生。”
  蒋芸姗的嘴角突然现出一抹微笑,样子羞涩而甜蜜:“阿器,是真的,那个人你见过的。”
  “我见过?”
  “就是那次舞会上,他叫常小健。”蒋芸姗说出这个名字,脸也热起来,她今天晚上一直为这个名字面激动着。
  “啊?是他。”蒋器眼前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年轻的脸。他是美国作风,直来直去,喜怒哀乐表现极其分明:“怪不得他那天盯着你说个没完没了,我一看他的样子就讨厌。天哪,我的情敌居然会是个商人!表姐,你要找,尽可以找政治家、学者、艺术家,找军人都行,找一个和你相配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商人?他有哪点好? ”
  蒋芸姗也有一丝迷茫:“阿器,爱情是不讲理智的。这一点,我们没什么不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欢他哪一点,但是,有一点感觉我很清楚,我会为他失眠。”
  “我嫉妒!真希望这是中世纪的欧洲!”蒋器开始咬牙切齿。
  “这跟年代有什么关系?”蒋芸姗奇道。
  “给我一把剑,我会和他决斗!我要把他杀掉!”蒋器只精神一霎便垂头丧气:“我真是天下最倒霉的求爱者!”
  蒋芸姗见他沮丧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由拍拍他的面颊:“好弟弟,忘了你今天说的话吧。实际上,表姐比你大,脾气又坏,有什么好。你这么优秀,不愁没有女孩子,追回来个美国妹妹,给蒋家争口气。”
  “可我们是青梅竹马呀!”蒋器脸都涨红了,坚决道:“你可以当我没长大!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不会再爱别人。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蒋芸姗眼睛瞪得铜铃大,这是个什么日子哟,怎么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一下子来到她的面前!



第十八章 成人之美

         受市面影响,天华公司几间工厂也有罢工的动向。天华给工人的待遇一向很高,所以总经理常小健并不担心停产,他只是要未雨绸缪,各处先巡查一下。他带了一群人刚走到天华总公司的楼下,突然看见弟弟走进来。小康头一次来总公司,很多职员不认识他,都纷纷打量这位二公子,偷偷议论着。
  常小健把他拉到一旁:“小弟,你怎么来了?”
  “我要和你谈,单独谈!”常小康脸色发白,看不出表情。
  走回办公室一路上,常小健感觉到弟弟正在一点点瘫软,全身都吊在他臂上,常小健狐疑着向小宇扬扬手,关上门,才听见弟弟爆发地喊:“哥,我从小崇拜你,从来没和你争什么!你……”
  “出什么事了?阿康,你慢慢说,别激动!”常小健捧住弟弟的脸,这才发现小康眼睛正在充血,口中喷出酒精的气味:“你怎么大白天喝酒?”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我老也不如你!”常小康抓住了哥哥的衣服,一脸痛苦:“昨天你和她都说什么了?她明明不喜欢你,这谁都看得出来,怎么你只送她一趟,她就说她喜欢的是你不是我了呢?”
  从小到大,弟弟从没这样对他高声说过话,常小健真的震惊了,一顿拉扯把他按在到椅上:“怎么回事?什么叫喜欢你不喜欢我?”
  常小康在哥哥手中一挺身站起来,眼里竟有了泪光:“你还在装糊涂!你明明知道蒋芸姗是我的,是我的维纳斯!一年了,我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赢得她,你,你才一个晚上……”
  他指了哥哥又气得说不下去,常小健头轰地一下,完全明白了。他记起半年前在大学校园里的那次散步,弟弟曾兴致勃勃地向他提到一个女同学,称她是安琪儿。他一直当是弟弟情窦初开,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弟弟爱的是蒋芸姗,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孩!
  常小健迅速稳定着自己,对弟弟道:“这事我们一定要好好谈一下!看来,我们都有些误会,不管怎样,我们是兄弟,没有什么解释不开的事情。你要相信大哥,我也是刚刚知道!”
  “为什么总是这样?”小康头发和眼神一样散乱:“哥,我从小就认命!可为什么总是这样!我什么也得不到?”
  常小健心里也很难过:“阿康,相信大哥!我眼下有事要办,先叫人送你回去。今晚你在家里等我,我们好好谈谈!”
  “我没事,只是心里难受,真的没事,你走吧!”常小康开始有些醒酒,转了一圈儿,指着办公室的桌子:“我要在那睡,我不想这个样子出去给你丢人。”
  常小健看着弟弟恍恍惚惚的样子,心疼得不行:“那里怎么睡?我给你找房间,以后可不许再喝酒了!”
  他按铃喊人,回头弟弟已经吐了起来,鼻涕眼泪一起抹在他身上:“哥,我难受!不要人再看见我这个样子!哥,唔……”
  怎样和弟弟谈呢?难道要把爱情让出去吗?常小健扶着弟弟心烦意乱,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喜欢上那个女孩了,爸爸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
  这一晚,他没有回家,而是如约来到外滩。他一个人在江边坐了很久,那个给他带来快乐和烦恼的女孩并没有出现,不知为什么,他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一阵,父亲和阿三去了广州,他独立支撑起社团的事务,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了,不想再为女人分心。
  傍晚,小宇磨磨蹭蹭走进办公室,见那年轻的总经理伏身在一堆文案中聚精会神,欲言又止,等了足足半小时,终于看见常小健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好名字,他上前帮着合上一叠叠文件,见缝插针道:“健哥,晚上有事吗?”
  常小健疲惫地抬起头,见墙上的钟已经过了六时。他算了算,已经有四天没有回家了。自从上次弟弟来过之后,他有意识地回避再见面。他想他们兄弟俩都需要冷静,但是他还是惦记弟弟,便道:“今天我想回家!你打电话问问阿康在家没有,要是在学校,叫忠贵接他回来吧。”
  小宇却道:“健哥,我看你这几天都没回家,刚好有人托我要和你见面晚餐,我替你应下来了,在国际饭店。”
  常小健听他认真,有心开玩笑:“是吗,什么人这么大的面子,居然劳驾到你来请我!不去可以吗?”
  “是,是个女的!”
  常小健惊讶地抬起头,看见小宇慌乱的表情,起身刮他一下鼻子:“到底是谁呀,神神秘秘的?快说!”
  “给我一次面子,就这一次!这个人你认识的,反正,你见了她就知道了!”小宇表情严肃,口风极严。
  跟了常小健几个月,周小宇已经住进常公馆。他出身很苦,是阿三把他从街边的乞儿堆里拣出来带在身边的,从小混江湖,虽然没上学,却很聪明,在三叔和常小健这里学会了不少东西。常小健身边有了他,也象多个小江湖万事通。常小健喜欢他乖觉伶俐,做事认真,已经把他成了另一个弟弟。
  国际饭店的西餐厅,一个女子早早坐在卡座中,漫无目的地翻着餐单,待常小健走到面前,才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笑着让座。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露出削瘦的肩,长及小臂的黑色缕花手套,面孔绝对年轻,不超过二十岁,举止和这家饭店还算相称,可神情间却显得极度谦恭和局促。
  常小健坐下来,他真不认识这个女孩子,搜遍记忆也得不出一丝一毫的印象来,但小宇又不能骗他,他有点烦躁,想出去把外面的小宇叫进来,正皱着眉头,那女子说话了,声音有些颤抖:“常先生,您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叫阿香,在大上海做事。”
  常小健愣了一下,眼前浮现出那个嘴巴被掼掌的女孩。侍者走上来,阿香拿了菜单指了其中几样,然后要了红酒:“常先生,我自作主张了。因为我今天刚好有了一点钱,我想请你帮我把它花出去!”
  阿香说话渐渐流畅,她不敢与常小健的目光接触,环视着这间餐厅:“小时候,我家境很好,这里我来过。”
  常小健有些冷淡:“阿香,你妹妹,叫小桂吧,她怎么样了?”
  阿香语意平淡:“她在天有灵,最想谢的一定是你!因为她活了十几岁,经历的都是人间冷漠,终于临死前,有人为她说了一句,妓女也是人。”
  常小健明白那雏妓已经死了,不由沉默,继而望着这盛装的姐姐,不知她今天的用意。红酒上来了,阿香叫退侍者,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斟酒:“常先生,今天有幸再次见到你,不知有多高兴。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一个风尘女子,会有胆请一位高贵的公子。我到大上海一年,只有昨天才得到属于自己的钞票,今天我要全部挥霍掉,一个铜钾也不剩下。”
  常小健心中暗恼,骂着小宇,敷衍着和她碰了一下杯,并不动那些菜,希望这种莫名其妙的会面早些结束。阿香并不在乎常小健是否响应,她一直不敢直视他,自己先举杯喝了一大口,看着酒杯道:“自从家父破产,家被一点点当光,我们姐妹俩人被家人当赌债抵进大上海已经快半年了。我阿香洁身自好,到现在还侥幸是女儿身。昨天,田老板派人给我封了红包,里边装了一百元的现钞,我知道好日子到头了!赌债肉偿,天经地义,大上海的小姐都要过这一关的,我不可能例外。我十八岁了,不会象妹妹那样吓得跳楼。我已经想清楚,我和大上海是六年的契约。六年,如果没染上脏病,我可以干到二十四岁,到那时命运好些,会有人娶我做填房,二婚也不错;命运不好,出去继续干这一行,直到象街边的野鸡做到人老珠黄。”
  常小健有些同情地望着她低垂的头,她思路清晰,表意准确,看得出来受过良好的教育。象是要掩饰激动,阿香双手捧杯又喝了一大口,使劲地咽下去,笑了笑:“姐妹们劝我想开些,她们说我读过书,样子也长得不错,会是个红牌。但我可以肯定,我不会是个红牌,不会在这一行大红大紫。因为,我从内心鄙视自己,鄙视象我这样的命运。我抗拒不了命运,也耻于用笑容出卖灵魂。我只能当个麻木的妓女,天天把无数的男人当过客,没有感觉,没有记忆,只有机械和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常小健听不下去,伸臂拦住她再次捧起的酒杯:“阿香……”
  “不要说,你不要说!求求你,今天听我说!”阿香突然直视常小健,声音大了些:“常先生,我不是来向你求助的。没错儿,我是个妓女,但我还有一点点自尊,还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是天壤之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就象小桂子,命薄福浅的人你帮不了她!知道吗?因为你的善心,小桂子在医院又活了九天,那九天里,她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因为她全身的骨头全断了、酥了!当时我在她身边看着她痛不欲生,竟然想与其这样,真不如让她早点死。”
  常小健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震惊地望着阿香。也许是说得太多,也许是酒精开始发作,阿香脸色绯红:“常先生,我妹妹在生命的最后九天里,一直把你当成精神支柱,她天天摸着你的衣服,问好心的常先生会不会来看她。她虽然从未见过你,但她相信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最善良的公子,就象童话里的王子。你是她心目中的大恩人。她临死前对我说,来世就是牛做马,也一定要报答常先生的大恩大德!”
  常小健的心被重重地撞击着,他真的听不下去了,阿香的目光虔诚而崇敬:“我和妹妹的想法是一样的。我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无法完成妹妹心愿的,因为我一无所有。刚好昨天小宇到了我那张赌台前,我一定把他吓得够呛,因为我象一条贴身的蛇一直缠着他恳求,他最后答应安排我见你一面,我当时乐坏了,整晚都不停地笑笑笑,他是我的又一个恩人。”
  常小健看了看台上的餐盘,拿起了刀叉。他体验了一回从未有过的感动。他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遍的饭局,而是两个命运悲惨的女孩真诚的心意。他后悔刚才的冷淡,他要高高兴兴地吃完这顿饭。阿香望着他鼻翼抽动,开始要涌泪,但她抑制住了。两人喝了大半瓶红酒,又叫了冰淇淋。常小健显得胃口很好,开始海阔天空说些轻松的事情,几次逗得阿香开怀大笑,他认出来,她穿的实际就是赌场的晚礼服,她的笑容很灿烂,若不是那种固有的风尘感和卑贱感,她应该是一个相当好看姑娘。他想起了蒋芸姗,她们年龄相同,只是处在不同的世界和不同的环境,就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观和命运。他也想到了他自己,家族的荣誉和父亲的重视,让他永远有条件俯瞰别人的命运,他感受到自己的幸运,也隐隐感到这幸运与不幸之间差别的残酷。他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只等吃完这餐饭就说出来,可是,冰淇淋还没吃几口,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阿香左右看看,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常先生,我已经想到了报答你的方法。如果你不介意,我在饭店的六楼等你。”
  常小健愕然。阿香一脸羞涩:“房间是我订的,我要把第一次献给你。我心甘情愿服侍你一个晚上。”
  常小健大觉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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