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恋爱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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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恋爱时代-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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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涓不屈不挠欢快:“是咱俩认识三十周年的纪念日!”

邓文宣一声叹息,惠涓的欢快随着他的出声叹息戛然而止。盯着他的眼睛,她问:“你怎么啦?”

邓文宣一不做二不休反问:“你怎么啦?”

惠涓道:“指什么?”

邓文宣决定说,否则任她这样折腾,于她,是徒劳;于他,是折磨,很具体的折磨。比如那晚看完话剧,她非拉他去小吃街吃夜宵,他不好扫她兴陪吃,是夜,因胃胀没能睡好,次日手术前喝了一大杯咖啡提神。可是,话都到嘴边了邓文宣说不出口。说为了解决问题,可他的那些话不论怎么说对她都是刺激是伤害。她站那儿一言不发静等,他虚弱地抬手示意一下烛光跳跃的餐桌:“惠涓,你觉得这个……还有最近你弄的那些个……”还是说不下去,住了嘴。

惠涓咯咯咯地笑起来:“什么这个那个的,说不出口,是吧?我替你说:千方百计不怕麻烦地,巴结你;费尽心思不要脸皮地,挑逗你!”

邓文宣赶紧接住她话说:“惠涓惠涓!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你的这些做法我实在——”停住,斟酌,试图找到一个准确又温和的说法。

惠涓替他说:“不敢恭维?接受不了?”声音猛然拔地而起:“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做法?你说!我做!”见她这样,邓文宣再不开口,垂下了眼皮。一旦他现出这副样子,她再说什么他也不会说了!惠涓也不再白费唾沫,越过去一伸手,叭,开了厅的顶灯,转身去了厨房。片刻,手拿垃圾袋出来到餐桌前,将一盘盘动都没动过的菜刷、刷、刷,往垃圾袋里倒,簇新的烛台也拿起来朝里扔。

邓文宣拦她:“好好的东西!你这是干吗!”

惠涓头都不抬:“再好的东西,没用,留着干吗!”

邓文宣说:“以后用嘛!”

惠涓抬起头:“以后用?干吗用?烛光晚宴?……你喜欢吗?……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不仅不喜欢,还讨厌、恶心、肉麻!以为你喜欢,结果你也不喜欢,正好!”

将餐桌的全部东西扫光,惠涓电话通知小可,今天晚上、以后,她睡客房,也就是从前沈画住的房间,至于她们三个怎么睡,自行商量解决。

十点半,惠涓洗完上床,小可到家,向惠涓汇报她们商量的结果:租到房子前,山山去旭刚家住,旭刚去他爸妈家;沈画暂时跟小可一屋,租到房子马上搬走。惠涓阴着脸听完,让小可叫沈画回来。在家住就得守家里的规矩,晚上十点半前必须到家。

沈画在歌厅唱歌。被向飞叫去的,有重要客户。她让小可转告小姨,她现在走不了,几点回去还不知道,让她们先睡不要等她。

沈画一夜未归,小可先发现的。夜里偶然醒来,床上只她一人,看手机,凌晨三点。打沈画电话,反复打,没有人接,非常担心。无奈下拨了海潮电话,海潮那儿有向飞的号码。海潮说这个时间段她的手机号打向飞电话打不通,只能他来打,他的手机号可24小时打进。

十分钟后,海潮给小可回电话说沈画喝多了,被向飞带回了家。同时嘱咐她不要跟爸妈说,以免激化矛盾。

向飞知道沈画不能喝酒,没想到这么不能喝,几杯啤酒就成这样。结束时还能走路,上车后便昏睡过去,叫都不醒。这个样子送她回邓文宣家,害他害她,只得将她带回了家。

到家后他把她安置到了二楼的主卧。儿子房间太乱,其他房间长年空着得现收拾。她躺在大床上沉沉地睡,美丽、毫无防范,这对任何生理正常的男人——正派的和不正派的——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向飞禁不住伸出一只手,用手背轻轻触碰那肌理细腻的面颊,她一动不动没反应。向飞思想斗争激烈。

手机响,他接电话。这个时间段能打进来的电话,必是要人要事。

海潮的电话,问沈画情况。随着与海潮的交谈,向飞熊熊燃烧的激情潮水般退去,对着电话苦笑道:“当初要她,因为她跟邓文宣有关;现在我的心情是,巴不得她跟邓文宣无关!她是个很好的工作人员,现如今,漂亮还肯吃苦有能力听招呼的女孩儿,是稀缺物种!……”

海潮听出了其中的感情成分,笑了:“后悔让她去《非诚勿扰》了?”

为让沈画死心——向邓家证明他们清白先得让她死心——有一天,向飞假装顺便似的说,如果沈画还没有男朋友,建议她去《非诚勿扰》试试,如需要,他可以帮忙。当时他明显感到了她的震惊和失落,硬起心肠做不知状。海潮的警告不是杞人忧天,“初始值的极微小的扰动而会造成系统巨大变化”——“蝴蝶效应”绝不仅限于气象学领域,关键时刻,必须考虑到任何可能出问题的最小细节。很快,他得到了想要的反馈:沈画把这事跟小可说了,跟小可说了等于跟邓家说了。

电话那头海潮道:“你这招够绝!”

向飞叹:“也够损!……说实话,今天打电话叫她陪客户以为她得拒绝,结果,她二话没说!你说她到底是为什么?”

海潮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你想让我说——她是因为爱你!”

向飞不笑,沉默许久后,长叹:“是。但是,不敢想!”

海潮道:“——你认为她只能是爱你的钱。”

向飞苦笑:“除此而外,我还有什么值得她爱的地方?人到中年,离异有子……”

那天夜里剩下的时间,向飞在楼下沙发上度过。楼上另有三间卧室,他没去。不为抵制诱惑——与海潮通完话他欲念全无——而是怀一种圣徒般的虔诚,尽量拉开自己和沈画的距离,以证明他对沈画感情的纯粹。心底里奢望着,以纯粹换得纯粹……

清晨,惠涓发现了沈画不在,心“咯噔”一下抓起电话就拨。等接电话的工夫,脑子里已浮现出无数血淋淋的可怕画面,甚至都想:怎么跟她妈交待?好在沈画很快接了电话,电话中说,她一直在歌厅刚散没多会儿,直接在那里眯了会儿,没给家打电话是怕打扰大家,现在她马上要去上班……其实沈画多虑了,她根本用不着费心编谎话,她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惠涓就放下了心来,惠涓现在对她的关心已降至最低,人在就好。

小可打着哈欠过来了:“妈,画姐夜里来电话说结束时间太晚了怕回来打搅大家,跟公司的几个女孩子在酒店睡了。”

惠涓有一会儿没动,片刻后扭脸看小可:“她什么时候来的电话?”

小可翻着眼睛做回忆状:“十二点?一点?反正不早了!”捂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习惯不喜欢为谎话编细节,以哈欠遮脸。

这时,惠涓说出了她刚与沈画通过话的事,末了她问:“是她撒谎还是你撒谎?”

无奈,小可对惠涓说了实话。惠涓上班走后,她给沈画打电话把这事说了,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沈画收起电话后想,邓家是不能住了,那么,住哪里呢?从前理论上知道租房不易,现在扎扎实实体会到了租房之难,尤忌过急。最后,她决定求助山山,租到房子前,在刘旭刚家周转几天。不是没考虑到刘旭刚可能想借此机会跟山山同居,但想,同居不差这几天。

——困难再多再大,不对向飞说,不给他增加负担。经过一夜共处,她对向飞的感情里多了一分敬重,还有——姑且算——关爱。

早晨沈画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那张正对着浴缸的大床上,一个人,身上衣裤全在,只脱了鞋。起身,挨屋找,楼上没人;从楼梯口向下看,看到了和衣睡在客厅沙发上的向飞,睡得很沉很香,像个大孩子。这一夜,他比她辛苦得多得多。她只需做花瓶充当一下男人们谈话的背景,他却要真刀实枪与客户周旋、沟通、谈判……看着沉睡的他她想,他为什么不上楼睡呢?只能有一个答案:抵制诱惑。这证明她对他有吸引力。她吸引他,他没有乘虚而入,为什么?因为——爱吗?苦思间,她的手机响,声音来自楼下。怕吵醒向飞,她赶快下楼找手机,越急越定位不了声音到底来自哪里,这工夫,向飞被吵醒,抓起沙发旁茶几上她的包,向她示意。

沈画从包里取出电话,是小姨。这期间向飞静静听她与小姨通话,她收起电话后他问:“夜不归宿——你估计她会怎么处置你?”沈画一笑:“最坏的结果,借机赶我出去喽!”向飞认真地道:“就是她不赶你,你也不能再在人家家里住了。”沈画深以为然:“明白!不能过分相信亲情,这是我到北京来后的重要收获!”向飞摇头:“不是不能相信,是不能滥用!老话说,鱼放三天臭客住三天嫌,常来亲也疏久住让人厌——你小姨能容你这么长时间,很不错了!”沈画一震,蓦然看向飞,这是生平头一次,听一个第三者站在客观立场上,给她讲她所不懂的人情世故。

早餐是向飞准备的。鲜榨的西红柿汁兑上蜂蜜倒进透明的玻璃杯里,端给她,说可以治酒后头痛头晕。被自己的老板伺候着沈画很不好意思,接过杯子没话找话:“管用吗?”他道:“嗐,管不管用的,没害。”

——这是他一贯的说话风格,客观、到位、圆融;全无沈画以往接触的男生们那种声厉内荏的夸夸其谈、咄咄逼人、不容置疑、不留余地。从向飞身上,沈画看到了什么叫成熟什么叫智慧,这令她着迷。

向飞道:“这次是我的疏忽,以后你不许沾酒!”话题由酒说起,谈到了中国的酒文化,气氛在他侃侃的说话声中,变得轻松自然。此时他们坐在厨房的圆桌旁吃早餐,这种情况下的单独相处,开始时免不了尴尬。

“……要论喝酒的风气,比中国厉害的有的是,远的不说,俄罗斯。但这种方式,明知道喝多了不好却还要劝别人多喝的方式,我国世界第一,无二!”沈画问:“为什么呢?”这次不是装嫩,真的不解,很不解。向飞说,酿酒的主要原料是粮食,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农业大国,粮食够吃了后的多余部分,国家才允许拿来酿酒,于是形成了这样的认识:酒业兴旺代表着国家富足。几千年来的富足才有酒喝,到今天,给演变歪曲成喝酒就能富足。进一步演变,不喝酒就不真诚,不真诚不可能成事。于是乎,想成事就得喝酒,喝了酒就能成事,形成了一整套当今中国特色的酒文化……

向飞娓娓说,沈画凝神听,向飞刚一说完,沈画马上提出她心中那个问题:“向总本科读的什么?”向飞说中文,沈画点头:“难怪!”向飞一笑:“我知道在你,在人们眼里我的形象:一个只懂经营利润至上的商人。”沈画本能地想否认,向飞摆手表示不必,说:“最开始我带着一个祖传偏方开了这个制药公司,自以为高尚,心中充满了治病救人的激情,真正干起来才明白,在商就得言商,其他什么都次要,必须时,都不要……刚挣钱时,想有了多少钱就去哪儿玩儿,再有多少就给自己买辆什么车;等到钱越挣越多,才发现在这个挣钱过程中,你已经丧失了花钱的欲望,挣钱成了目的,成了惯性。换句话说,到这时,你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商人!现在我已无法从挣钱上头得到快感,治病救人也已成虚妄——市面上有那么多效果差不多的药不差你这一家——有时候真想甩手不干,却就是放不下。”沈画看他:“放不下——什么呢?”向飞沉默好久,抬头:“责任吧……”沈画闻之动容。

小可的电话是这时打进来的,收起电话向飞问她什么事,她笑笑说:“没事。关心。”

没接触有钱人时,只道他们挥金如土花天酒地;走近方知,他们能有今天很不容易,并且,只要继续走,艰难、挑战、危机如影相随。这种情况下,她不想再给他增添烦恼,他身上压力已经很大了。

沈画给山山打电话,说了她的处境和诉求,山山说得征求旭刚的意见,毕竟那不是她家。

旭刚一秒钟都没迟疑地回绝:“不行!首先,你舅舅他们为什么不能容她?再有,既然她都在向飞家住了,为什么不能接着住?这里头有多少事我们不知道,不知道不能瞎掺和!要不万一她真闹出什么事来,你我难辞其咎!”他对沈画素无好感,这次山山因她白扔一万二也让人吃了苍蝇似的窝囊。

山山同意,只是为难:“怎么跟她说呢?”

旭刚想想:“这么说:我向你求婚了,我们需要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山山呆呆看他,旭刚正式道:“山山,嫁给我!”

沈画逼他把求婚提前了几天。他给山山买了个佳能5DII,单机近三万,加镜头等配件五万七,用额外接业务、加班的钱买的,这几天正在挑合适的包,预备配齐后,作为订婚礼物,正式向山山求婚。但山山对首饰没兴趣。

沈画无处可去,只能回邓家。到家惠涓和邓文宣正吃饭,小可跟海潮出去了。进门后她先检讨、道歉:“小姨、姨夫,对不起,昨天夜里让你们担心了!当时喝多了,实在动不了了……”一口气说,全没注意惠涓对着她一个劲儿皱眉摇头,严格地说她注意到了,只是照惯性理解为那是惠涓对她的不满、指责,于是加快语速说:“昨天夜里住向飞家实在是迫不得已——”

邓文宣闻此抬头:“昨天夜里你住在向飞家?!”不待回答转问惠涓:“你怎么说她跟几个女孩儿住在酒店?”

沈画傻了。小可电话里说的确实是“我妈知道了”而不是“我爸妈知道了”,只是她想当然地认为,她妈知道了就等于她爸知道了,以她的年纪阅历还不会了解夫妻间种种复杂关系微妙心理。

惠涓认为沈画“跟向飞睡觉”是伤风败俗的大事,当然社会上不这样认为,现如今跟老板、上司睡个觉根本不算是事,但她、她家,不能接受。她因此不愿意让丈夫知道,所谓“家丑不外扬”,这里的这个“家”是她的娘家。为此特别嘱咐小可别跟她爸说,理由是:你爸本来就反感向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家已经够乱的了。

沈画和惠涓面面相觑,眼睁睁看邓文宣放下筷子起身,一言不发去书房,关了门。

沈画问惠涓:“这事我姨夫不知道?”

惠涓脸色铁青:“现在知道了。”

沈画懊恼:“现在怎么办?”

惠涓反问:“你和向飞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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