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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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 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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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冯家在咸阳也颇有根基。

嬴胡亥后来,也是有一点后悔,当初杀冯家父子太急。有心放过冯敬,可又担心冯敬心怀恨意。于是就把冯敬打发到了骊山服役。章邯出山之后,力保冯敬随军听命,如今屡立战功。

只是陆贾没有想到,这冯敬和刘阚也有一段交情。

冯敬的神色一黯,强笑道:“陆先生是吗?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冯敬如今,不过是待罪之身而已。

我与北广武君也算至交,他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如今天下大乱,各方官员都心思浮动,可北广武君却还在苦苦支撑泗洪的局面,实在是个讽刺。”

冯敬见两边无人,突然压低声音道:“陆先生,楚军如今反攻陈县,魏军坚守不出,与我僵持在砀山之畔。睢阳粮草并不充裕,章邯现在也正为此而烦恼……先生不妨多多利用一下。”

陆贾惊愕的看着冯敬。

这些情况,他也只是隐约听说,并不确定。

可冯敬却确认了这些消息,对于陆贾而言,无疑是增添了谈判的砝码。

冯敬,面色正常,目视前方,似乎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他。在狂喜之余,陆贾不由得心中暗自感叹:君侯所言不差,嬴氏已失其鹿啊……连冯敬这样的人,都不再对嬴氏忠心了。

“冯将军,若有可能,请伺机北上吧……君侯说过,章邯将军,也难力挽狂澜。”

陆贾在确定了冯敬的心思之后,在府衙停车之时,突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而后不再出声。

冯敬,用不易被人察觉的幅度,轻轻一点头。

这时候,从府衙里走出一人,看了看在台阶下昂首站立的陆贾,大声喊道:“少府大人有令,命广武君使者,报门而入!”

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啊……

陆贾不由得在心里一晒然,昂首迈步走上了台阶。

他用不卑不亢的口吻,大声说道:“北广武君帐下使者,陆贾拜见章邯少府大人!”

冯敬在台阶下,看着陆贾的背影,不由得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昔日的刘军侯,如今的刘君侯,已经成了气候……只看他这手下使者不卑不亢的模样,在如今的咸阳,又能有几个人?

也许,伺机北上,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恩,听说王离已将兵马调集完毕,不如寻个机会北上?只不知道,这位广武君,如何脱身!

第三百零四章 楼仓之战(四)

秦二世二年二月,泗洪地区发生的战况,出现了诡异的平静局面。

楚军在连续发动两次攻击之后,旋即就偃旗息鼓,不再对楼仓开战;而楼仓呢,也没有在楚军停战的时候,进行任何攻击。双方就僵持在泗洪平原之上,谁也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

这种诡异的平静局面,很快就蔓延出去。

先是章邯停止了对魏军的进攻,甚至让出了已经复夺回来的蒙、虞两座县城,兵退百里,在睢阳筑起了一道防线。同时,主力人马从睢阳向南推进,三十万大军在相县、谯县一带拉开了阵势,并向竹邑方向移动。看样子,章邯准备暂时放弃了砀郡,要向南方楚军进攻。

原本在陈县成胶着之势的楚军,这时候也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项梁下令,马上放弃对陈县的攻击,绕过陈县,以黥布和曹咎两人为先锋,迅速扑向符离和蕲县。同时留下一部分兵马,以景驹为主帅,驻守项县至新阳一线;以原张楚苍头军主帅吕臣为将军,抢占城父县,以牵制章邯的侧翼人马,同时封锁章邯和陈县之间的联系。

轰轰烈烈的战局,在十数日之间,就从陈郡转移向了泗水郡。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许多人感到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有人觉着开心……

比如重回大梁城的魏咎,便是这其中之一。

他听从了丞相周市的意见,先是与刘阚秘密结盟,得到了足够的辎重补充;之后让出蒙、虞两县,在襄邑摆出和秦军决战的派头,着实是赚足了人心。昔日魏国的流亡贵裔,纷纷投奔大梁……如今魏咎的实力,和几个月前相比,已经大不一样,可称得上是兵强马壮了。

章邯一停战,等同于魏咎的正面,不再承受压力。

他立刻命部将张魇,向西推进,夺取了尉氏、苑陵两地,威逼新郑,虎视荥阳。

如果被魏咎攻占了新郑的话,那么就等于打开了三川郡的门户。无奈之下,在东郡作战已有显著成效的李由,不得不停止前进,回兵屯扎在酸枣和阳武一线。这样一来,秦军直接就对大梁产生了威慑。魏军也停止了攻击,双方就在这东郡、三川和砀郡三地交汇处,僵持。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三川郡的压力减少了,李由虽然回兵,却依旧对齐军的蒲将军部,施加足够的威慑力。

二月十七日,薛郡郡守王恪,趁春汛来临之际,在桃乡渡口掘开汶水,水淹齐军。

八万齐军丧命于冰凉的汶水之中,齐王田儋也在这一战之中战死。

原本整肃的齐人,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他们匆匆忙忙的立齐王田建的另一个兄弟,田假为王。可没等田假坐热乎了王位,田儋的兄弟田荣,自济北郡出兵,赶走了田假,立田儋之子田市为王,总算是稳定了局面。可这一立一废的功夫,就过去了两个月,中原局势,再变!

王恪在汶水击溃了齐军之后,乘势而进,将丢失的领地重又夺回。

而后,他以汶水为屏障,筑起了一道防线之后,就再无动静……

※※※

局势变化的太快了,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经历了三个月时间的战乱之后,河水以南各地,随即陷入了平静之中。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在一起,激战正酣。

刘阚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沉吟半晌之后,苦涩一笑,投子认输。

“公叔先生的棋力,果然高明。”

公叔缭捻着胡须,看了看刘阚,又看看坐在他身边的刘秦和刘元两人,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怎么,君侯还没下定决心吗?”

刘阚点点头,“终究是经营了十载,此地凝聚了我太多的心血,放弃了的话,实在有些不舍。”

“今日放弃,他日可以夺回。”

公叔缭笑道:“想当年,秦魏交战,秦国国力衰落。孝公果断让出了河西之地,送给魏王以作为停战的条件。之后方有商君变法,国力复强。只十年后,孝公以商君为率,夺回了河西。”

刘阚抬起头,看着公叔缭,轻轻点头。

公叔缭说:“我也知君侯在此地倾注太多心血,然则楼仓……泗水郡在蛊魏、楚、齐三国交汇之地,君侯你虽然十载经营,但终究是根基太浅,难以立足。只看陈涉起事以来,各地流民激涌,但又有几人愿意来你这楼仓避难?即便你开仓放粮,也未能改变太多的局面。

除了楼仓和沛县,你认为你能站稳何处?

再看那项氏叔侄的情况,与你截然不一样。他叔侄当年避难江南,仓皇皇若丧家之犬,朝不保夕。可他挥军北上,方过江水,淮汉数万遗民纷纷投效。更不要说,那陈婴一般的人物……

这个,就是根基!”

刘阚说:“公叔先生所说的道理,阚不是不知道。

否则当初,就不会让道子他去北疆做事了……可这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纯属蛮性作祟。”

公叔缭轻抚刘秦的小脑袋瓜子,捻须哈哈大笑。

“有血性是好事,不服输更是好事。但要成大事,就不能太拘泥于一地一城的得失。这无关于感情,只有对错。君侯选择北疆为根基,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日后自可见分晓。

我也知君侯之心。

那天君侯在城下所发豪言壮语,实令人警醒。

天下,本为一家,皆炎黄之后。可自从周王室迁都,天下之乱纷沓而来,春秋以来五百年的战乱,这百姓的思想,都已经变成了习惯。要想改变,非一朝一夕,君侯还需继续努力。”

公叔缭说的,是刘阚那天和陈婴的一番对话。

如今,在这楼仓城里,人们都已琅琅上口……我有一个梦想,愿天下大同,愿世人无地域之分,可同席而坐,歌舞欢唱。炎黄子孙这个词,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被楼仓人所熟知。

当然了,要让大家完全接受,并不容易。

“公孙先生这一番话,阚如梦方醒。”

刘阚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屋外走,“我这就去促成此事,想来项、章两边,都已有些不耐了。”

陆贾出使睢阳,说得章邯心动。

章邯表示,愿意阻挡楚军,但有一个条件,楼仓必须要坚持到他接手之后,刘阚方可撤离。

而楚军也派出了使者,与刘阚进行谈判。

主持谈判的人,依旧是陈婴。他的条件是,只要刘阚撤出了楼仓,楚军绝不会再攻击彭城等,刘阚已经占领的城市。并且向刘阚保证,楚军会承认刘阚在泗水郡的存在,绝不反悔。

当然了,陈婴的条件是,刘阚要把楼仓交出来。

为此,刘阚这几日很是上火。他这左右逢源之计,可算得上是成功。

但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时,却又对楼仓生出了恋恋不舍之意。而更要命的是,几乎所有的楼仓人,都愿意和刘阚一同离开。楼仓人口虽然不算多,可万余人,不泛一些老弱病残之辈。

这要撤离,可不太容易……

“君侯且留步!”

公叔缭见刘阚要离开,连忙高声喊喝。

他笑呵呵的说:“见君侯这一年来运筹帷幄,老朽也不禁心痒。秦的课业,已差不多完成了。不过再想要提高的话,需要更换一人才好。至于让何人授业……君侯可以去找叔孙询问。

他为圣人门徒,交友广泛,想必能推荐合适的人选。

老朽却闲来无事,想要找些事情来做,也好打发时间……思来想去,老朽想要向君侯讨要些事物,不知君侯能否答应?”

大名鼎鼎的尉缭,要为我效力了吗?

刘阚闻听,不由得心中大喜……

这一位,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自从公叔缭来了楼仓之后,刘阚就一直希望他能为自己效力。

连始皇帝都要倚重的人,岂是等闲?

强耐着狂喜之情,刘阚说:“但不知,先生所要何事?”

“呵呵,我见君侯的黑衣卫,甚是有趣。故而厚颜向君侯讨要,但不知……君侯可否割爱?”

“啊!”

刘阚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要知道,这位公叔缭,当年就是始皇帝的特务头子。

有他出手掌理的话,那黑衣卫的能量,也将随之大大增强。

“既然先生喜欢,阚这就让秦同前来见您。”

专业的事情,最好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打理。刘阚当下答应下来,“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告之就好。”

“哦,先看看,先看看再说!”

公叔缭说完,又恢复了往日懒散的模样。

“元,跟我走,带你去见奶奶,莫打搅了先生的授业。”

刘元答应了一声,蹦跳着走到了刘阚身边,伸出手,握住了刘阚的手掌。她已经十二岁了,个头很高,颇有其母当年的风采。算起来,刘元在楼仓也生活了差不多有四五年的时间了。对于刘季的印象,早已模糊……和刘阚很亲,而且依稀的,似乎也知道自己和刘阚的关系。

毕竟,那种父女间的血缘关系,不可能断绝。

而且关于刘元的事情,刘阚也告诉了吕嬃。虽然心里有些吃味,可吕嬃待刘元,一直如己出一般。

“君侯!”

“啊?”

出门之际,公叔缭再次开口,“亥无道,但三秦无罪……亥亡之日,即君侯计算关中之时。

然今时,君侯不可参战。

秦无二主,背秦之名,非君侯可承受。

静待时机,且静待时机为妙……”

刘阚怔怔的看着公叔缭,片刻后点了点头。

公叔缭的意思很简单:刘阚是秦人身份,而且受封秦之爵位。此时此刻,即便是他和胡亥再不对付,也不能和秦军敌对。否则,这反叛秦人,杀戮秦人的罪名,可不是他能够承受。

思来,不无道理。

那章邯在历史之上,因临阵投降,而致使数十万秦军被项羽坑杀。

结果后来被项羽分封在三秦之地上,可秦人对他却是深恶痛绝。许多人背井离乡,逃到汉中。

这才造就了刘邦在历史上,能轻而易举夺取关中的胜利。

公叔缭,这是在向刘阚提醒:你的志气很高远,希望天下大同。可问题是,在现阶段,这地域之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有根基。而这个根基,在八百里秦川!

刘阚,在门外朝公叔缭一揖到地。

第三百零五章 楼仓之战(五)

楼仓西十里,有一个名叫羊角坡的地方。

因为地形地貌,很像是山羊的犄角,因而得名。羊角坡的坡度大约有三十多米,不算陡峭。

两边生有密密麻麻的白茅,站在坡顶看去,一片茫茫似雪的白色。

风吹来,白茅摇曳,起伏如海潮。那景色煞是壮观,飞扬在空中的芦花,更增添几分情趣。

刘阚轻易间车,跨坐赤兔嘶风兽。

身边只跟着一个刘巨,其他随从,是一个不带。

驶出楼仓之后,兄弟两人径直来到羊角坡上。只见坡顶竖着一面黄罗伞盖,楚军大纛迎风招展。陈婴坐在伞下,顺着缓坡往下看,有密密麻麻大约五六百亲随警戒,都显得很紧张。

刘阚跳下车,大步向黄罗伞盖走去。

而刘巨就坐在车上,怀抱那柄沉甸甸的狼牙棒,一动不动。

这兄弟两人,才一出现,楚军立刻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领军的楚将,心里不由得一颤。

这两兄弟实在太悍了!

刘巨孤身偷袭楚军,刘阚二百骑马踏连营。

在楚军之中,早就传的越来越玄乎。说什么刘巨青面蓝牙,形如恶鬼;刘阚有白龙保护,身怀龙气。喊一声,吓死八百人,怒一怒,千个人头落地……甚至连生吃人肉的谣言也有。

谁都知道是假的,可偏偏都愿意相信。

以至于陈婴不得不祭起军法,连杀了数十人,才算是稳定了军心。

刘阚坚守不出,项羽陈婴拿楼仓束手无策。

倒是那救下了龙且的韩信,道出了一番言语:“刘阚坚守楼仓,看似要和我们死战。但我以为,他并不想如此。刘阚虽是秦人,但实际上却属于大公子扶苏一系。而今胡亥登基,秦王与扶苏,也死得颇为古怪……再看刘阚回楼仓后的举动,似乎没有想过,去和秦军相呼应。

否则,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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