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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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传奇-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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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身后,做一个最单纯最天真的弟弟,用自己无知的快乐,引导出他真心的笑容。

然而,打破他对时局发展的预定,只因为不希望看到大郑宫暗色的织锦染上他的鲜血。

他从来都不是出尘的人,他从来都没有真的放弃,所有的“不争”,都只是为了最后的“争”而已。

十三年的苦心经营深远谋划,藉着最出色的诗文歌赋的才华聚集起单纯重义的文士,凭着最真诚的无谓无求的声名笼络住朝野内外的人心,还有对自己最认真周到的教育指导……绝对不是假意的温善亲近,同样无法排除真心的计算利用。

无痕公子,公子无痕;但那个时候能够得他折节下交的,只有名动一时的痕公子。一段繁花簇锦的文采风流,一身妙手着春的绝世医术,若非是这样的人物,又怎能住进他府中最尊贵的居所、从不许人涉足的“云石轩”?

他一直都是……真正的皇子:雍容、高贵、沉稳、冷静、才华横溢,还有刻印在血脉里的权谋和骄傲。

只要有心,这个世界上,原没什么事会想不明白。

“殿下。”

依旧是沉静的声音,却给人一种关怀的感觉。上方雅臣抬起头凝视着眼前这个总是一身月白长衣的青年男子。“现在,我该怎么做?”

无痕微微笑了,突然拿起另一只小小木匣里一团纱布似的东西,握住了他的手臂一点一点缠绕上去。

“可是——”

听他用传音入密的绝顶内功讲完他的计划,上方雅臣差一点直接跳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按住。

“不要问为什么殿下,照着去做。记住,各人目的不同,但目标一致,这就够了。”

幽黑深邃的眸子,闪烁出一片自己从未见过的、最绚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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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

从无痕见到四皇子漠歌,一直到这里,是一天内发生的故事。

扶风楼无痕和四皇子上方漠歌的交锋。(时间:中午)

马车上无痕和太子上方未神关于时局军事的交流。(时间:下午三点左右)

大皇子府关于京城军务调动异常的分析。(时间:紧接其上)

五皇子府无痕和葛姬、上方无忌、月写影的对话。(时间:傍晚)

三皇子府上方凛磻和上方莜棠的对话。(时间:夜晚十点左右)

五皇子府无痕和上方雅臣的交谈。(时间:第二天凌晨)

第十九章 … 浮光掠影空一片

大郑宫,北书房。

阴谲的目光从阶前伏跪着的素色罪服的上方雅臣身上收回,上方朔离稳步走进北书房。

“父王,六皇弟虽然有过,办事急躁失却分寸,但也是出于忧烦君父兄长的一片赤忱之心。”紧跟在他身后的上方凛磻在御书案前跪下,“所幸太子殿下英明,大皇兄果断,并未使淇陟安危有所动摇。儿臣不才,只求父王饶恕六皇弟这一次。”

“日宣,你是禁卫防护,六皇子上方雅臣私调军防,你怎么说?”

上方日宣低垂了头:“是儿臣失职在先。”

“无忌呢?”

“六皇弟虽然胆大妄为,但究其原因实为儿臣之故。儿臣不敢求父王宽容,只望和六弟一同领罪……”中毒后身子一直虚弱的上方无忌被给予君前无须行礼的特权,此刻半坐在绣墩上的他脸色相当苍白,说话的语声也显出十分的倦怠。

上方朔离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在上方漠歌身上顿了一顿却随即掠过,直接盯住了今日进宫朝会一直都没有出过声的上方未神。

没有闪避,紫色的眸子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主掌一切生死责罚的西陵君主。

平静、稳定,即使面对最严厉的逼视,那双被妖魔诅咒的眼,也一直都是最平静无波的紫色,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够在里面引起一丝波澜。

被这样一双眼毫无感情地凝视着,上方朔离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

昆司埃特——传说中最强大的妖魔,让人恐惧的不是他手段的残忍狠辣,也不是他性情的狡诈多变,而是那种天地之间无所禁制无所挂碍、随心所欲全无顾忌的冷漠。没有什么可以搅动他的情感心绪,即使是与西斯大神争锋,对任性到极点的妖魔而言,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游戏。

最强大的妖魔,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就不可能有情;没有请,就没有牵绊,没有弱点。

而此刻眼前的上方未神,一双紫色的眼眸,沉静无波。

完全不像是那个孩子——那个即使时刻谨记太子身份、将一国储君的一切职责做到完美,却依然从内心深处渴望着并给予着温柔善意的孩子!

“太子。”

“臣在。”

“传朕旨意,将六皇子上方雅臣——押入水牢。”

“是。”

躬身,行礼,后退,转身出殿——所有的一切,无可挑剔。

凝视着赤衣银发的背影,上方朔离的目光益发阴沉起来。

“你们……都退下吧。”



一道温文的嗓音打破北书房的沉寂。

“皇帝陛下,这个时候,不容许任何的动摇。”

素袍王服。

是上方莜棠。

上方朔离没有问他是什么时候进入北书房的——素袍王服代表着大郑宫中仅次于皇帝的权力,何况清明持重的丞王爷本来就是朝臣百姓最为敬重的王族之人,在京都淇陟、在整个西陵甚至比金裟殿大祭司的溪酃更得民心,在大郑宫,自然更是如此。

“朕……并没有动摇。”

“但陛下心里已经萌生悔意。”

“无忌他……毕竟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低低的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却逃不过上方莜棠的耳朵。

“臣很清楚陛下对五殿下特殊的宠爱,作为距离太子尊位最为接近的皇子,他确实用最聪明的方法保全了自己的地位和声名。在披香殿里读书的时候,先皇便已经教导过我们:为帝为王者,必先以江山百姓为重。通过权谋手腕赢得事势时局对自己的倾斜,但同时失却了身为王者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品质;虽然为他的才华感到可惜,但是——”

“不必说了!”上方朔离突然爆发出炽烈的怒火,“即使这样,朕也不想放弃——凛磻没有机会,凛磻绝对不会有机会!”

上方莜棠的脸色平和依然,“臣从来就不以为三皇子殿下是陛下可能的继位人选。”

“噫——”

“因为他根本通不过皇帝陛下的考验。”上方莜棠突然微微一笑。他本是个相当俊美的男子,虽然与上方朔离同年,但单看面容外貌上却要比国事忧烦的上方朔离年轻上许多。王族天生的优雅高贵的风采,顿时因为他的笑容显得更加迷人。“不,不该这么说。”轻轻叹一口气,上方莜棠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一个根本不看不出考验的人,哪里还有通过的可能?”

铁灰蓝色的眸子里精光闪动,脸上却是完全不动声色。“考验?”

“连续数年农事产量的不足、赋税减少而不断消减的国库、地方吏治败坏引起的民怨、朝廷暗中越发激烈的派系争斗,还有……皇子们的命运……本来许多都是可以再等两年的事情,但没有料到,北方战事的不利,把所有的矛盾都推上表面了。既然如此,索性便放手将这个局面当作对皇子能力的考察试验,谁能够作出最好的回应谁就将获得最高的权力和荣耀——如果连这样明显的心意都看不出来,那还不如直接宣布放弃。”

说到这里悠然一笑,神情却是平和依然,“可惜的是,看出了局势、也明白君上心意的人却连番做出不智的举动。他忘记了自己即使拥有最多的宠爱、被给予再高贵的地位也只不过是一个贵妃的儿子,忘记了当年金裟殿是他自己选择了那枚‘爱提丝之泪’。君主的爱和温情从来都是大郑宫里最不需要的东西,陛下一定记得‘爱提丝之泪’的来历——悲伤的女神的眼泪,任何被真正当成孩子来对待和宠爱的皇子都逃不过她的诅咒……”

上方朔离已经站起身来,“上方莜棠,你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想提醒陛下一件事:并不是王朝的君主在选择上方一族必须奉上的献祭。就像您现在所在的位置一样,金裟殿祭司的位置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坐得上去的;而一旦确定了她的归属就绝不允许任何的推托和拒绝,无论这种拒绝是否来自于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上方莜棠的表情异常平静,“王权、族权与神权三者分立是我上方一族的传统:统御帝国的皇帝、坐镇宗室的族长、主持神殿的祭司,将由上方一脉中最出色的三人承担,共同执掌决定西陵的命运和走向。上方王族的皇子从一降生便决定了一生的命运,这是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过的事实。”

听他语声端严,上方朔离却是低低地笑了起来,“不,不是的——莜棠,朕的六皇兄,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父王,皇祖最年幼、血脉也最卑贱的儿子,是怎样登上那个位置的?”

“但同样的,皇帝陛下也不会忘记,为什么先皇从来不着血色以外的皇袍。”

“你放肆!”上方朔离顿时抬高了嗓门,但随即便压低了声音,“让最优秀也最适合的皇子成为西陵的主人,是身为君王的职责。太子很优秀,非常优秀,但一副妖魔外貌的太子无法获得大神的垂青,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实!而且,正像你方才所说的,对于眼前这个局势拥有事实上的确实权力的他没有采取最快捷狠决的手段,我必须承认,我很失望!”

“失望?”上方莜棠嘴角挤出一个讽刺似的笑容,“难道一定让‘奈何天’杀了你你才高兴?弑父杀兄这种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果然那么有趣么?”

“朕似乎没有这么说,六、皇、兄。”

冷冷笑一声,“皇帝陛下,请容臣再多说一句,上方无忌已经失去了继续这场角逐的资格,请您一定记住!”

第二十章 … 斜阳宫阙

水牢。

很大,光线也很充足,四面和底部都是光滑平整的青石砖壁,收拾得非常干净整齐。

水牢里的水,是连通宫中唯一一眼冰泉的活水。每日两次涨落。水深从只及常人足踝到恰恰地将整个人淹没,时间大约是三个时辰的样子,到达最高线一刻钟后,水位便开始自然回落。

对于具有相当武功的上方雅臣在水底闭气一刻钟自然不是难事,但冰泉凌冽的寒气却不是那样容易忍受的事情。水牢之所以是大郑宫最令人闻之色变的惩罚,当先一条原因,便是几乎从来没有人那个在那样冰寒的水中耐得过十二个时辰。

而且,冰泉中生长着一种极其纤小却极其凶残的鱼类,天性对生物的鲜血异常敏感。就算单独一条的攻击性可以忽略,但如果受伤流血而引来一大群的话,被禁锢在水中的肢体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它们一点一点啃得只剩下骨头。

所以,上方朔离的命令是,如果六皇子能够经受足足一天的惩罚,表示就连大神也有意宽恕他私调军防的罪过。

当十二个时辰过去,上方无忌冲到水牢前的那一刻,心里,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我没事,哥哥……”

上方无忌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五殿下,请放开六殿下。臣等还要将殿下带到典狱司去,不能在这里久待。”语声客气却异常强硬的,是负责刑部的劭谌洛凯。洛凯出身于西陵最古老的劭谌家族,历来执掌西陵刑狱重任;二十年的刑部尚书,即使面对成治帝最心爱的皇子,也是一贯的淡漠冷硬。

给上方无忌一个虚弱却灿烂的笑容,上方雅臣在刑部侍从的搀扶下跟随劭谌洛凯离开。

——他不会漏看,劭谌洛凯身后的那个红袍的书记,向自己做出的那个小小的、只有奈何天中人才会知道的手势。



你无法用眼睛看到任何真相——你必须用心去观察这个世界。

似乎是很久以前,有一个喜欢穿青衫的少年这样对自己说。

上方雅臣凝视着眼前一身白色长袍的青年,心上突然涌起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那一天,五皇子府云石轩建筑得精巧雅致的小阁楼里,这个总是带着一点习惯性微笑的温文青年,用最平静的神情语气告诉了自己他想到的最好的解决麻烦的方法。

负荆请罪。

做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能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才是真正成熟的男人。分析事情发展的原因,或者说是寻找借口,都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他微笑着,烛光下看不清他眼中的神采,却可以感受到真实的心意——

无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无论有多么坚定的心愿,无论作出这样决定的过程有多少挣扎和无奈,私调军防的滔天大罪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虽然爱护关心兄长的急迫心意众人都可以理解,但是这绝对不是可以就此轻慢国法军纪的理由。

“如果希望五殿下无恙的话,您最好照着无痕的话去做。”

即使当时无法完全明了他要求自己这么做的意图,水牢里漫长的一天一夜,也已经足够他理出所有的前因后果。

责罚,水牢和刑部大狱是对自己擅自调兵的行动必须给予的严厉惩戒,只有这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暂时平息淇陟的这一场混乱——纵然自己在其中只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但现在需要的,是给慌乱无措的朝臣一个最合理的交待。

而更重要的是,大郑宫暗潮汹涌的嫡位之争,会因为自己的被囚而波澜稍定。

谁都知道上方雅臣是五皇子最心爱的弟弟,也是五皇子最强大的力量。那个总是超然世外仿佛离尘仙人的五皇子,多年来始终得到成治帝无比明显的偏爱还能保全无虞,在西陵军中威望极高并掌握着实权的六皇子其实起到了最大的作用。这一次自己被囚禁,上方无忌便失去了最忠实坚定的支持、一切机会中最重要的基础助力:无兵无权,没有哪个人会愚蠢到在这样的情势下还要争夺那个从来都是建立在鲜血和尸骨上的宝座。身为最出色上位者和权谋家的上方无忌,在这样的时刻自然会作出最好的选择——退出角逐重新作回超然无争的旁观者;唯一的不同,便是这一次他必须有所选择。

上方凛磻,或上方未神。

第一次私自调动淇陟军防的确实是因为担心上方无忌再次受到伤害,但,第二次调动,却是因为上方凛磻。一席不长不短的谈话,便可以尽知这位三殿下的心思,或者应该说,其实上方凛磻从未掩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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