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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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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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耶律楚材当初在燕京建立的编修所。里面所有历代皇家地典籍连同官府库房中地东西也全被赵诚搜罗一空。
    从吴礼带来的弓箭手中补充了一些人手,赵诚亲率两万骑兵南下弩张,气氛紧张。
    “殿下误会了!”史楫连忙道,“这是逆贼的反间计啊,我史家身受蒙古两代可汗二十年大恩,享尽荣华富贵,怎么会投靠贺兰国王呢?我要是投靠他,应当将殿下拿下,才是啊!”
    贵由对他这话相信了几份,只听城下的信使又道:“我军就要南下,尔等不可尾随,否则野战尔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射死他、躲死他!”贵由火冒三丈,立刻命令道。
    “殿下息怒啊,他不过是一个传话的。”史楫道。贵由冲他瞪了一眼,史楫讷讷不敢申辩,怕贵由怀疑自己与贺兰国王是一伙的。
    守军正要射杀那传话的贺兰骑兵,那骑兵却已经掉转马头奔回去了。
    赵诚见城头还无动静,便命两万将士高呼:“多谢史总管借道!”便要率军离开,不将城内的守军当一回事。
    史楫气急,为了撇清干系,只得硬着头皮派自己的一千骑军出城交战。贺兰军突然齐转头,孙虎所部骑兵从后阵跃出,向史家军冲来。这一千史家骑军本就是出于无奈出城交战的,所以未战就心生胆怯之意。
    孙虎部奔如闪电,挟着万钧之力迎头痛击。只见箭如雨下,史家军中数十人一个照面惨叫着落马,他们只觉得遇到了一座迎面扑来的大山,一个照面就被冲为数段,陷入被动局面。数名百户竭力将手下集合起来,然而孙虎却没有给他们机会,贺兰军军士大多生于河西,有着更加娴静的马上功夫,总是能聚集起来,专冲着人多的地方反复冲杀,将史家军冲得七零八乱,个个被击破、砍杀。
    那剩下的史家军欲回城,被贺兰军追在身后猛追,城头不敢放下吊桥,全被赶入护城河中。城头连忙用箭掩护,贺兰军这才后退,回到本军大部,一去不复返。
    “一千对一千,贺兰骑军居然如此强悍!”史楫站在城头看得真切,“怪不得能全歼了怯薛
    那一千史家骑军并非是弱旅,更是百战之兵,也许他们以往遇到的金军实在太弱了吧?又或许是他们本就是不得以才出城的,竟抵挡不住同样数量的贺兰军的冲击。史楫为这一千子弟兵感到惋惜。
    贵由恨铁不成钢,欲亲率三千蒙古兵出城报仇,左右死死地拉住他。
    “殿下,眼下敌军势大,不可出城啊。”心腹道,“留有用之身,等待来日。要知道,速不台手里还有不少军队,西域也有兵马。”
    “可是,速不台将军手中的军队大多是拖雷的军队,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是报仇,而是夺得汗位……”另一心腹在贵由耳边轻声说道,越说声音越小,渐渐低不可闻。
    贵由看着贺兰军远去的背影,心有不甘地说道:“暂且容这个汉家种多活几日。”
第三十七章 中原路㈡
           速不台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大病了一场。
    在他病倒的几天内,自己直接指挥的蒙古骑兵中发生了一些变化。国王塔思和大将忽都虎主张立即北上寻找赵诚的军队决战,塔察儿主张返回蒙古休养生息,以待来日复仇,斡陈如同一只怒吼的猛虎天天在营内找人发泄。还有人却只想着回家………所有人离开草原太久了,思乡之情本就日甚一日,又不知自己家中亲人是否还活着。
    甚至有人在得知窝阔台已死,心中打着算盘,因为新的大汗必须要推举出来,否则所有人就成了无头苍蝇。这些人当中有来自窝阔台属下的牧民,也有察合台的百姓,更多的却是拖雷份内的属民,在这个紧要关头,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唯一相同的是,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回蒙古!”速不台终于下了决心。
    北方传来消息,赵诚已经率领两万贺兰军抵达卫州北,速不台担心自己渡河为贺兰军半渡而击,便挥军溯河西进,欲从孟州至白波一线渡河。他命汉军继续围城,不让金军出城尾随,又命右监军郭德海率一部分人马从汲县佯渡。
    这郭德海就是郭宝玉的长子,也是郭侃的父亲。他本是金国一位谋克(三百户为一谋克,但后期并不满员),曾为金国击败宋将彭义斌,在得知自己的父亲北降蒙古,只得逃入太行山中避难,辗转降了蒙古,也曾为蒙古人立下不少战功。
    郭德海因为他父亲郭宝玉的关系,对赵诚比较熟悉,他此时的心态比较复杂,速不台率大部走得一干二净,自己还得在此守着。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郭侃,不知如今在做什么?郭侃去中兴府客居三年,此事他是知道的。如今贺兰国王已反,自己的儿子不知是被他禁锢还是投靠了他,甚或成了赵诚手中的人质。
    郭德海心中犹豫了起来。
    夜色中。在郭德海的眼里黄河似乎漫漫无边,他白天已经发现对岸人影绰绰,夜晚是便命手下打着火把故张声势,做出要渡河的姿态来。
    蓦然,如雷的铁蹄声响起,远方黑影重重地扑了过来。
    “哎。这是第几次了?”郭德海不禁在心中暗叹道。中原地这支贺兰军总是飘忽不定,来回地骚扰,在速不台领着大部骑兵离开之后,专找自己的麻烦,让他苦恼不堪。自己一来人手不足,二来军心浮动,三来这平原地带让他守无可守,而对方明明可以吃下自己,却是故意让自己夜不能寐。
    “全军戒备!”郭德海命令道。
    对方却距自己防守的渡口外三里停了下来。郭德海很是惊讶,没过多久外围防守地士卒前来回报:“报将军。敌军派来一位信使,要见将军。”
    “不见!”郭德海一口拒绝。
    “可是,那信使说他您认识!”
    “哦?”郭德海讶道。“那让他过来。”
    远远地一骑缓缓走来,那人身披银甲,在夜色中泛着点点银光。测试文字水印9。那人近了,从马上一跃而下,众人举弓怒视着。
    “在下乃贺兰国王的使者,请求与郭将军当面说话!”那人高呼道。
    来人正是郭侃。他昨日就悄悄地渡河过来,跟着何进部的信使与何进汇合,赵诚已经抵达河对岸,也早就得知郭德海守在对岸,便派郭侃来劝降,自己却带大部分兵力去监视速不台,寻找一战的机会。
    郭侃并未自报姓名。怕自己引起郭德海军中蒙古人误会。但郭德海却是听得真切。
    “贵使请到我帐内一会吧。”郭德海道。他忍着心中的激动,引郭侃往自己的营帐内走。
    营帐内只有几位心腹。却无一个蒙古人。父子团聚,欣喜万分,郭德海拉着郭侃上下打量着,流下热泪。
    “三年未见,侃儿长得更壮实了。”郭德海欣喜地说道。
    “承蒙贺兰国王关心,侃儿衣实无所缺。”郭侃道,他盯着自己父亲消瘦地脸庞,“只是父亲劳苦奔波,又老了几分。”
    “你是来劝降的吗?”郭德海怒道,“为父岂能效仿他人,反复无常。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咱们父子团聚,今后就再也不分开。”
    “父亲!”郭侃连忙道,“您应当仔细考虑考虑。如今您这不足一千人马在此守着,其实不过是一战即殁,何将军早就从俘虏口中得知是父亲在此镇守,故而不愿强攻。”
    “何进何学文吗?”郭德海道,“此人我在西域时倒是见过他几次,那时他沉默寡言,我以为他不过是赵诚的一个下人,也没太在意。如今才知人不可貌相,贺兰军的骑军作战之强悍,战术之娴熟,不比蒙古军差。只是让为父降于他,为父心有不甘呐。”
    郭侃以为父亲是觉得降于何进太丢脸,心有不甘。
    “父亲,识实务者为俊杰。”郭侃劝道,“侃儿劝父亲早降,并非是因为何将军,而是因为贺兰国王。儿居中兴府时,贺兰国王的在河西的所作所为,儿极为钦佩,他的治下民生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旗下儿郎争相效命,其有明君之风。父亲,中书令耶律楚材大人也降了他。”
    “哦?”郭德海及左右皆惊,“为父不过是一匹夫之将,平生最厌反复无常之辈。侃儿劝我投降,我……”
    “可是,蒙古人如今遭此大败,可汗又亡,料想他们重整齐鼓,恐怕还要些时日。而贺兰国王却趁势而起,他的军队虽少,但并不比蒙古兵差,旗下文臣武将云集,又得耶律楚材,百姓归心,龙飞之日指日可待啊。”郭侃道,“何况蒙古人为非作歹,残害百姓。君子所不耻。父亲投靠蒙古人,几沦为助纣为虐之徒,这岂是父亲的处世之道?”
    “啪!”郭德海抡起巴掌。给了郭侃一个耳光,争辩道:“这是你祖父做的决断,我身为他地长子,岂能与你祖父背道而驰?”
    郭德海这话有些强词夺理,将所有的责任都归附到自己那已经死去五年的父亲地头上。其实关于投靠蒙古人这件事,是像他这样的人的内心当中最忌讳地事情。包括耶律楚材,人人都给自己寻找一个冠冕堂皇一些的理由。赵诚却是不在乎耶律楚材之辈曾经为谁服务过,对于他来说,只要肯为他所用,他就自信有能力让附者归心,人尽其材。
    因为赵诚本身就是一个大叛逆者。人在面临生死抉择时,有人选择壮烈,有人选择逃避,也有人愿意当降者,只管生前不管身后功过荣辱。倘若你投靠到了一个有可能被后世景仰的君王。那么你就大赚特赚了,若是不幸投靠一个让后人所不耻之辈,那你就随着此人被人谩骂。
    耶律楚材地内心岂不也有这样的心虚?
    郭宝玉死前对赵诚感叹的一番话。也是如此。
    郭德海给儿子郭侃这一巴掌,似是掩饰自己内心中的心虚,也是发泄胸中的愤懑。
    “祖父投降蒙古人,故是因为金主昏庸无能,朝政混乱和民不聊生所致。可是蒙古人比女真人仁慈吗?”郭侃捂着脸,委屈地说道。“父亲替蒙古人杀得无辜百姓还少吗?”
    郭德海伸手欲再一次动粗,却被左右拉住:“将军息怒啊!”
    郭德海斥责左右道:“你们也想降于贺兰国王赵诚?”
    左右皆低头不语,郭德海气急。眼下速不台大部一去不返,自己这少量兵马早晚会被贺兰军吃掉,大难临头,人人都有想活下去的渴望。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人马地惊叫声。有军士跑进来惊呼道:“郭监军。不好了,军中地蒙古人反了。正往这里攻来!”
    原来郭德海军中既有蒙古人也有契丹人,汉人最少,蒙古人见郭德海将对手地信使引入自己的帐内,却不让别人进去,以为郭德海欲投降贺兰军,他们见大事不妙,不想成为牺牲品,便立刻相约往营内猛攻,企图杀掉郭德海,甚或试图挟制住他再号令全军。
    “啊?”郭德海这下就觉得自己真正无路可退了。
    “将军,我们不如降了吧?”左右纷纷建议道。
    “你们快点集人马固守。”郭德海抄起自己地铁枪,立刻命令道,“既然蒙古人想置我于死地,那本将军只有反了。”
    “是!”左右得令立刻鱼贯而出。郭侃心中大定。
    何进骑在马上,举目眺望远方的郭德海军营,见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将军,敌军似是内乱了。”副将沈同道。
    “呵呵,郭侃这么一去,蒙古人一定是猜忌了。”何进道,“命令全军靠前,将敌军大营包围了。”
    何进部正往前奔时,前方杀出一队人马,郭德海军中的蒙古人见一时不能将郭德海拿下,又害怕贺兰军攻来,只好返身突围。
    “拦住他们!”何进高呼。
    那大约三百名蒙古骑兵见贺兰军堵了上来,拼命地突围,奈何堵上来的人太多,他们立刻被包围、分割,陷入了绝境。只有少部分人借着夜色逃脱掉,大多数人只有被杀死的下场。
    天亮时,何进与郭德海在两军阵前相会。
    “郭将军,你我又见面了。”何进笑吟吟地说道,“别来无恙乎?”
    “何将军此问不是在笑话郭某吗?”郭德海心有不甘,“不知何将军如何处置我的手下,我们既已决定降了于你,看在郭某地份上,请何将军好生善待他们,他们都追随我多年,被迫投降,只是因郭某领兵无方。至于郭某,任凭何将军处置。”
    何进跳下马,不顾左右的担心,走到郭德海的面前道:“我怎么敢私自处置郭将军您呢?不过我家国主有令,只要郭将军愿归附,他愿视将军为心腹之臣!”
    “郭某一门父子三人俱降蒙古,对蒙古忠心耿耿,赵国主也敢用我?”郭德海盯着何进地脸,想从何进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郭将军既敢降,那我家国主就敢用你,若是我家国主没有这个气魄,焉敢称兵?”何进道,“我国主与令尊算是忘年之交,金主昏庸无道,弄得民不聊生家破人亡,令尊大人郭郡公只是生不逢时而已。忆先祖唐中书令子仪,赫赫威名,天下景仰,国主私下常言,有朝一日,要令郭氏先祖的荣耀再复。”
    “后人不孝,不敢言先祖之誉。”郭德海反而被何进这劝慰的话弄得不好意思。
    何进连忙道:“郭将军所部人马疲倦,伤者甚多,不如暂且就地休息数日,我军中配有医官,不妨让他们给诊治一番?”
    “多谢何将军!”郭德海称谢道。
    郭德海见何进的手下抬出酒食,又给伤者包扎疗伤,不分彼此,倒是心安了不少。他对未来仍然不太确定,仍自惴惴不安,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何进虽不将这不足五百人马放在眼里,但也安排了人手注意防范,他只是不愿做得太明显,让归附者又生异心。郭侃主动代表贺兰军劝慰诸位降者,安抚人心,让何进省了不少事。
    汴梁城外的汉军听说郭德海降了,速不台带着大部分人马早就不知去向,又担心腹背受敌,在两天之内一同离开。他们齐齐顺河而下,欲从东平与济南方向北渡黄河,那里分别是严实与张荣地地盘。只有刘黑马所部追速不台而去。
    汴梁城内的金军见围城的军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疑惑不已,以为这是诱兵之计,仍龟缩在城内不出。在侦骑确定敌军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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