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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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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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关最近有些不太平啊。”奥屯世英笑着道。
    “奥屯兄离潼关近,有何消息?”李世贤问道。
    “潼关扼守三秦之地,自古乃兵家必得之地。我河中府与潼关隔河相望,怎可掉以轻心?”奥屯世英道,“值此时局混乱。在下在潼关也有些耳目。”
    “那宋万户本是无名之辈,自从察罕以身殉职,这宋平就摇身一变成了万户。其人名声不显,却自立一军,值此非常时期,他是否与我们一条心,值得商榷。”李守贤轻笑道。“奥屯兄。是对此人有所怀疑。”
    “人不可无防人之心嘛。”奥屯世英道为自己辩护道,“李兄与在下是邻居。咱们二人都是刘元帅的属下,自然是一家人。”
    “不知潼关最近有何异动?”李守贤面色一紧。他可不想那位宋万户是已经反叛了。
    “李兄不必担心。那宋平向来对我还算恭敬,就是有百姓逃至潼关,也大多被他礼送回我河中府。最近他在潼关大开杀戒,杀了不少贺兰国王的人。前些日子他的手下还过河深入我境中条山中,追剿余党,与我军起了一些小小的争执。”奥屯世英道。
    “如此看来,宋万户抵抗之心犹在啊。”李守贤道。
    两人在河中府盘踞了七日,闻听河西蒲城附近又一支贺兰军出没,有与主力前后夹击潼关之势,宋平一日之内连派三次急使求援,两人连忙率两万人马渡河,与宋平会师在潼关奥屯世英与李守贤两人对宋平部不太放心,便提出要单独驻扎,两人一前一后将宋平部夹在中间。宋平也不以为意,仍然以礼相待,好酒好食地招待,还主动将自己的营房让出来,这倒弄得奥屯世英与李守贤两人不太好意思。
    时宋平军中有人对客军不满,也被宋平一一喝止。奥屯世英与李守贤两人不再疑心。
    就在奥屯世英与李守贤两人抵达的第三天,斥候报告说已经在阌乡发现贺兰军前锋。两人忙会同宋平,准备借潼关天险决一死战。
    这潼关关防并非仅仅是一处城楼关隘,而是由一系列山脊与沟壑形成地纵横交错的防线。它南有秦岭大山为天然屏障,北有黄河天堑,东有年头原踞高临下,中有禁沟、原望沟、满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势成“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
    一支探马队伍从关内走出。夏冠英这次跟在本队人马在关外年头原外巡防,心中却在感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令他奇怪的是,那位姓齐地家伙也跟着巡察,一路上不停地往东方眺望。
    “看着前面,你老瞪着我看干嘛?”姓齐的看了他一眼,“我承认我长得很英俊,可我对你这个大男人没有兴趣。”
    夏冠英面色一窘,扭过头去,要不是百户大人在一旁,他很想教训一下这个家伙,自信这个家伙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们已经离开防线外三十里了,越往前方,地势越来越平坦起来,也变得捉摸不定起来。夏冠英倒是希望能碰上贺兰军,看看贺兰军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众人散漫东进,借着地势时停时走,山梁上只有数棵苍劲的松树,天地间一览无余。秋风肆无忌惮地刮着。松树针叶间发出呜咽地哭声。山坡上的茅草倒是颇盛。被秋风吹得东倒西歪,如战场上倒下的士兵。众人感到秋意一天天地浓了。
    百户大人沈重突然伸手喝止众人,众人顺着沈重的目光望去。
    十匹轻骑从东方疾驰而来,扬起一道薄薄地烟尘,那骑兵无视自己百人队地存在,待距自己千步远的地方,忽然勒紧缰绳,胯下的战马长嘶。前蹄高举,人马皆立,立刻停了下来。十人十骑竟如一人一骑般齐整。
    “好骑术!”夏冠英暗暗喝彩。
    那十骑立在远处,与自己百人对视,像是在示威。远远地还冲着自己大呼小叫,时而爆发出哄笑声。百户沈重骑在马上一动不动,对这种挑畔视而不见。这十骑不是天生胆大,就是故意诱敌。
    “百户大人。属下愿去会会他们。”夏冠英上前一步道,“不弱了咱们的威风。”
    “你单枪匹马是想擒了他们,还是想降于他们?”百户沈重回头反问道。夏冠英为之一愣,他自恃艺高胆大,只是不想被对方瞧不起,却未想过要借机投降。
    沈重是他地上官,与他交情深厚,夏冠英并不害怕他的质疑:“属下若是想降,一定是与百户大人一起降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
    沈重微微一笑。正说笑间。前方左右三三两两地出现多股游骑,半个时辰之后,地平线上一片浓黑的乌云卷地而来,犹如夏天暴雨来临前的景象,然后是沉沉地闷雷声。
    大地在颤抖。
    “不好,百户大人,贺兰军大队人马袭来了。”夏冠英大惊道。
    沈重仍是一动未动。专注着前方越来越近的乌云。苍茫的大地。一边枕着大河,一边背靠着群山。贺兰军由远及近,将这片古老地土地苏醒,让曾因为无数次战争而沉睡于此地孤魂野鬼惊醒。长河咆哮,大山肃穆,战马萧萧,雄师奔腾,旌旗飘飘。当先一面巨大地赤旗引着两万余贺兰儿郎迎面驰来,鲜艳夺目如男儿沸腾之血液,令人过目难忘。
    贺兰军如一座移动地大山扑面而来,让人高山仰止,又如半出刀鞘的雪亮钢刀,夺人心魄。夏冠英及他身边的百位军士为之心摇,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唾沫,欲回首奔逃,他们一百人马在贺兰军地面前,不过是大海中一滴水珠,沙漠中一料沙子。但是他们的上官百户大人沈重仍然无动于衷,如石化一般。
    “百户大人,快走吧!”夏冠英再一次惊呼道。
    沈重像是苏醒过来一般,回头问手下的众人道:“诸位兄弟与我是不是有过命的交情?”
    “百户大人视我等我心腹左右,当然交情深厚。”众人道。
    “诸位都是家在贺兰国王的治下吧?”沈重又问道。
    “当然!”众人这下有些明白了。
    “诸位兄弟在此不要妄动,我随齐兄弟去去就来。”沈重道。
    在夏冠英等人的注视下,沈重与姓齐的策马奔下山梁,竟往那十位仍停留在前面的贺兰军探马奔去,众人疑惑不已。
    那十位探马显然也未料到这两人迎面奔来,夏冠英看见沈重与姓齐的被刀箭包围了,双方正在交谈什么。然后,他们二人就被对方夹着往贺兰军地阵中奔去。夏冠英等人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时辰,只有沈重独自一人远远地奔回来。
    “大人这是做什么去了?”众人围上去问道,打量着沈重全身上下,看有没有损失部件。他们已经猜到了原因,只是不太确定。
    沈重眼上透着兴奋之色,从马鞍上取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的却是一些金银:“这是国王亲赐,诸位兄弟拿去分了,便宜了你们。”
    “我们这样就算投降了?”夏冠英惊讶地问道。
    “降?”沈重笑着反问道,“万户大人早就是国王的属下,潼关每一位兄弟,都是贺兰军的一份子,何来投降之语?刘大川被抓了,你们为何没有被抓?这个家伙正好成全了大人们的苦肉计,小不忍则乱大谋。”
    “大人,那姓齐的是何来路?”夏冠英问道。
    “当然是国王的属下,向国王递交最新潼关内外地军情,被国王留下了。要不然你这个鼓动阵前倒戈地家伙焉有命在?”沈重笑道,“你夏冠英只比刘大川高明那么一点点。万户大人常年行伍,经历过无数次阵仗,什么阴谋阳谋未见过?岂能被你们这些家伙给难倒?”
    夏冠英面露羞赧之色,看来军中的一点异动,都早在宋平地掌握之中。只是刘大川等人恐怕还得在监房里多待上几天。
    “之所以选诸位来此,自是因为诸位都是可靠之人,今日之事诸位暂且保密。”沈重道,“若是引起客军猜疑,泄露了军机,我会亲自砍了你们的脑袋。”
    “我等遵令!”众人齐声应道。
    “功名马上取,凡我贺兰男儿,当披肝沥胆,搏个万户侯。”沈重高声呼道,“眼下正是吾辈大有可为之时。”说完,他挥了一鞭,战马立刻奔跃而出,往潼关方向奔去。
    夏冠英紧了紧腰中的钢刀,回头看了看正忙着安营扎寨的贺兰军,和那面巨大的赤旗一眼,心头一片澎湃。
    众人随着沈重绝尘而去。
第四十八章 战潼关㈣
           赵诚并不急于攻击潼关。
    潼关险要的地势和坚固的防守对于骑兵来说,就是一场噩梦。所有他在关东不远的阌乡设帐,似乎要做个阌乡人。陕州(三门峡)与虢州(灵宝)的粮食被他搜罗一空,让他的军队敢在此多待一段时间。
    潼关并非他的必经之路,他完全可以绕过连绵大山,经兵力真空的商州与京兆,从关西回国。李守贤与奥屯世英见贺兰军不来攻,心里很着急,但恐有伏兵,也不主张出关邀战。宋平也听之任之。
    但是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却不是从潼关打起。陈不弃与郭侃此时正在王屋山中休息,随赵诚过洛西时,他们两人就带着两千人马离开赵诚的大军,趁夜渡河潜入王屋山。
    郭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山风吹来,让他感觉到一丝寒意。两千人马和备有的马匹,都隐藏在山林中,军士们正抓紧时间歇息。巍峨的大山,在此时的郭侃看来,却只是自己沙场搏得功名的垫脚石而已。郭侃对未来充满期待。
    这次计划耶律楚材提出来的,准备趁河东空虚挺军北上,夺取河东大城,让李守贤与奥屯世英乱了方寸。这种大迂回大包抄加奇兵的战术,更增加了潼关之战的胜算,河中府与平阳府赵诚志在必得,因为那里既是富庶之地,又是威胁河北诸地的战略要地。潼关就是一个极大的诱饵,赵诚本身也是一个大诱饵,吸引着刘黑马兵团的全部注意力。
    郭侃是主动提出担任陈不弃的副手,他想着要凭借自己的本领为赵诚立下一个大功劳。作为最新归附的下属,他要与那些他熟识地张士达、凌去非、叶三郎等年轻人比一比。
    陈不弃见郭侃卯足了力气辅佐自己,将行军、侦察、扎营诸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心中颇欢喜。
    “仲和年轻有为啊,我虽是将军,但是此前也只是没打过真阵仗的新手。我观仲和虽担新责,却是样样都是行家里手。”陈不弃笑着道。“将门虎子,此言不虚啊。”
    郭侃喝了口水:“将军谬赞了,属下新投到国主帐下,蒙国主对我父子厚爱,侃敢不拼力吗?侃随陈将军出发时,家父交待,要侃少说多做,此乃为帐下小校之本。侃随国主纵横万里。感谓良多,贺兰军不光有草原驰骋的本事。就是翻山越岭也是不避艰险,个个争先。”
    陈不弃微微一笑:“我贺兰儿郎大多出身贫苦,没有那么多娇气。茹毛饮血,或披荆斩棘自不在话下,当初我们在河湟练兵时。曾数次爬到祁连雪山之巅,渴了就抓把冰雪解渴,饿了就割开马匹的血管,喝马血充饥。山高我为峰,若是没有这种小看天下英雄地气势,岂敢自称贺兰儿郎?国主有语云,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侃随国主出中兴府,贺兰军之勇猛自是有目共睹。侃唯独对贺兰军吃苦耐劳之本领。极为钦佩,上至国主大驾,下至寻常士卒,仅带二十天的干粮,就敢长驱直入。”
    “骑军贵在神速与飘忽不定,贵在出奇兵,从敌人想像不到的地方狠狠地啃上一口。若是带着太多的给养。难免会减缓行军快慢。”陈不弃道。“就粮于敌也!若是毫无勇气,就只能饿死自己。古之为人君者。得将士之心,在于钱饷之外,国主亲征,所用、所行与我等无异,我等岂敢落后?”
    郭侃坐在地上,将长刀横放在自己的腿上,沉声说道:“此刀乃国主所赐,大概还从未饮过敌军的血,侃请将军给我两营人马,别立一军。”
    “你意欲何为?”陈不弃惊讶问道。
    “回将军,我等自洛西渡河时,刘黑马已经集结人马入河中府,如此河东南路更加空虚。河东南路又多山地,侃率精骑两百,循教山、乌岭山,舍小县镇而不入,避开敌兵耳目,直接兵临平阳府。”郭侃道。
    “你这个想法很好,但你可知你将自己置于险境?”陈不弃惊讶道。
    “正是因为深入敌境,又有山岭纵横,故侃只需两营共两百精骑,料想我若能成功抵达,敌守兵将会恐慌不已。如此,将军攻河中府粮道也能事半功倍,那刘黑马是救与不救?没了粮食奥屯世英与李守贤在潼关只能等死。”郭侃道,“将军方才也说,骑军贵在神速与飘忽不定,贵在奇诡。”
    陈不弃哭笑不得,笑骂道:“我若不答应你,那就是我的错了?”
    郭侃半跪下,满面赤诚之色:“我父子新投入国主帐下,尚未立尺寸之功,请将军成全属下对吾王的报效之心。”
    “好,富贵险中求,本将军赞成你地主张。”陈不弃道,“国主授我全权之责,你既然出此奇谋,愿率小股北攻,准!”
    “多谢将军!”郭侃大喜道。
    “你欲奇袭平阳府,若成功便是一大功。”陈不弃道,“但我军是偏军,职责就是攻河中府的粮道,以保全军为上,陷城池为下。你率两营精骑北行,路途艰险,很难逃脱敌军耳目,若事不可为,立即返回。本将军不会因此罪责于你。”
    郭侃面色一窘,陈不弃这话虽是比较关照他,但也表明陈不弃并不看好他地奇袭计划。郭侃鸷勇有谋略,并非是莽撞之人,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成功完成此计划。
    当下两人互道珍重,郭侃豪情壮志地领着两营人马北去,消失在莽莽林海之中。陈不弃则率大部西行,七天之后突然出现在解州(运城)与闻喜之间。
    解州紧邻着河中府,从晋中平阳府运来的粮食都要从这里经过。当地还有一个大盐池,所产盐称为“解盐”,是北方食盐的重要来源地,当然也是财政收入的重要支柱。
    刘黑马带着军队已经抵达河中府。但后面输送军粮的民夫正在少量兵马地押解下。在解州外地官道上缓慢前行,队伍拖得很长。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刘黑马并未料到贺兰军竟然会越过连绵大山。从自己的身后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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