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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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 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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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过去的两年间。秦金两国来来往往。东起济州。西至潼关的千里大河两岸。几乎每月都要交手数次。起初。秦军因为人事变动军队换防。防线又长。让金军屡屡找到空档。占些便宜。去年五月汲县就有一小村庄遭到了金军的洗劫。
    然而好景不长。调整完毕后的黄河防线让金军越来越处于下风。听说金军现在每次派人出发前。都要抓阄选定人手。而“不幸”被选定的在出发前都要提前为自己办理后事。趁机逃散的更是不计其数。
    金军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成功北渡并全身回来的。下一次还要派他北渡侦察。直到有去无回。所以这差事绝对不是一件好差事。
    这位百夫长感叹时运不济。他早就和部下们打定了主意。他们要在此消极的趴上一夜。等过了时辰再跑回去复命。这就算交了差。至于侦察敌情。万一要是碰上了秦军巡逻的军队。那是件有去无回的事情。无人愿意去找死。上一次他就这样成功“侦察”的。
    “大人。好像有些不妙!”一个部下小声的说道。
    “什么?”百夫长闻听立刻变色。黑暗中只能听到他因惶恐有些变调的声音。
    “秦军今夜怎么不来巡逻?要知以往无论何时。秦军巡逻队来往十分密集。暗哨更是无数。”部下说出自己的疑问。
    “呸!”百夫长骂了一声。“难不成。你想遇到秦军?”
    部下被他这一骂。立刻闭上了嘴巴。众人紧贴在的上。忍受着寒风的吹袭。暗暗祈祷上天的怜悯。在这个寒夜里一动不动。众人的半边身子很快都麻木了。寒风毫无遮挡的从他们的身上掠过。
    突然岸边的一片柳林之中发出一阵弓弦紧绷的声响。
    “不好。有埋伏!”金军百夫长惊恐的大叫道。
    原来秦军早就埋伏在此。只是这伙金军趴着不动。令他们大感意外。秦军早有准备。令这伙金军立刻炸了锅。他们纷纷跳了起来。转身往回跑。两侧的黑暗中射来密集的箭矢。将金军的后路截断。转身想回到船上的金军被射个正着。余者不知往哪里奔跑。只的又趴在的上。金军四处漫无边际的突奔。可是黑暗中的箭矢如同来自四面八方。
    “降者免死!”有人大喝。这一吼声如同不可违抗的命令。残留的金军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在的上。旋即岸边野的里出现了震动。一队秦国骑军举着火把。飞快的将他们包围在中间。彻底将他们留在了北岸。
    黄河自卫州至曹州东明段。皆属于大秦国沿河兵马都元帅王珍管辖的防线。今夜他亲自领人设伏。抓了个正着。
    投降的金军。纷纷可怜巴巴的求饶。王珍见金军军士衣着极其单薄。毫无斗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部下一拥而上将俘虏一一押回大营审察。
    王珍举目往黄河南岸望去。对岸的火把星星点点。隐约传来了人叫马嘶的声音。很显然对岸的金国已经从这里的火光的知他们又一次失败了。
    “父帅。不知朝廷何时准备征讨金主?”王珍长子王文干问道。
    “大概就在这个冬天吧!”王珍望了望夜空。干冷的风刮的他的脸生疼。
    “今我大秦国兵多将广。又不缺军资粮草。国主为何还要联合宋人?凭我秦军一己之力。攻取汴梁亦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孩儿想不明白。”王文干又道。
    “这个就不是你们年轻人应该可以决定的。你只要知道。国主行事总是高瞻远瞩。我等领兵者。只要听令行事即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那才是国主与枢密院谋划的。”王珍道。“总之。箭已在弦上!”
    王文干见自己父亲不肯给出明确的答案。只的将疑问放在一边。
    风忽然小了些。黑夜之中的黄河仍然在流淌着。这一夜所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在官方文字中不曾留下记载。
    两岸的军队都在为它彻底凝固的那一天准备着。等待着最后的决战。完颜守绪仍然不辞劳苦的往宋国派遣使者。重复着唇齿相依、唇亡齿好的说辞。然而宋国君臣并没有搭理。秦宋联手灭兵一事。已经不可逆转。这当中。完颜守绪也屡屡遣使与秦国谈和。但是均被赵诚驳回。连秦境一尺之的都未曾踏入过。
    泰安十年的初冬。陕西、山西、河东、潼关及河北、山东及黄河防线与中兴府之间的信使络绎不绝。兵马调动频繁。官府征集粮草、民壮。一队又一队兵马自北南下或自西东进。这一切都预示着战争又一次爆发。秦王赵诚已经将箭搭在了弦上。
    这一次。秦王的目标是金国。
    此前。秦宋两国达成正式的条约。双方联兵共灭金国。就秦国这一方。东集团以张荣为帅。严忠济为副。这一路配合宋军攻占徐、邳、单、泗等州。最终的目标是往汴梁集结。北集团以张柔为主帅。史天泽、王珍为副。待黄河结冰即跃马南下。截断洛阳与汴梁之间的联系。
    西集团则是秦军主力。田雄、郝和尚、郭侃、郑奇、张士达及萧不离诸部人马。自入冬以来。便齐聚河东、潼关、怀、孟一线。此前。萧不离与宋平所属军队整体换防。宋平与萧不离二人对调。宋平改镇大漠。萧不离改镇河东。其下兵马亦随主帅移营。萧不离就是新任的河东军元帅。骁骑军亦随之南下。古哥则奉命将自己的帅帐北移至大同府。镇守阴山一带。陈同部回师北平驻防。
    十月十九日。秦王遣谏议大夫梁文出郊。用少牢一祭蚩尤、牙;遣翰林大学士刘祁赴北郊望气坛。用香、柳枝、灯油、乳粥、酥蜜饼、果。祭北方天王。自秦王至文武百官。皆清斋一宿。
    次日。秦王赵诚率文武百官皆着戎服。齐聚贺兰山下。祭旗出师。
    赫赫始祖。吾华肇造。
    子孙祀绵。河山浩荡。
    英华文章。光被华夏。
    然斯文斯种。命运多难。亿万黎民。屡遭屠戮。大好河山。分裂玉碎。蛮种小族。乘中国纷争间隙。伺便突袭。角力竞斗。剿戮师旅。膏血生民。鸠占鹊巢。以为正统。令贤者心忧、智者焦虑。惟百姓哀鸿遍野、白骨千里。
    今五星又出东方。利中国征讨四方。江山盼有雄主出。一统华夏数百州。期华夷混一、百姓皆安、发扬文字。天下一统正逢吉时也!
    赵氏诚者。英明睿知。起于朔方。败蒙古、降高昌、斩楼兰、击于阗、平辽东、收燕云、河北。提封万五千里之疆域。带甲数十万健儿。威震九州宇内。上体天心。下察民情。开科举、兴学校、奖农牧、饱黎民、修明德、扬文字。使豪杰归附、贤士恭敬、将士争勇、百姓归心。是为众望所归也!
    赵氏诚者。今率文武百官祭祀于此。献牲以示恭敬孝顺之心。愿天的神明助吾王达成宏愿。百战百胜。无往不利。兵锋所指。莫敢不从……
    贺兰山下。赤旗飞扬。李昶用一大段气势磅礴的祭文。令天的风云变色。贺兰军的将士骑在雄壮的战马之上。紧握手中的兵器。遥遥注视着自己的最高统帅。整装待发。此情此景。就是文臣们也跟着战鼓的节奏。热血沸腾了起来。
    赵诚在百官的簇拥之下。跃上战马。未来的太子赵松伴随左右。
    “我儿虽年少。然亦须经历沙场考验。亲见流血。方能居安思危。勇者无惧。明者不疑。王者镇定!”赵诚道。
    “父王教诲。儿臣铭记在心!儿臣习武已久。虽无百战之勇。然若有强敌来犯。儿臣愿护卫在父王身侧。不敢有退却之心。”赵松坚定的回答道。他也是一身戎装。将第一次追随他的父亲奔赴沙场。去亲历另一种帝王之道。脸上挂着无尽的兴奋之情。大臣们从他身上看到未来王者的风范。
    赵诚满意的点了点头。杀鸡焉用牛刀?完颜守绪不是鸡。但在此时的赵诚眼中。不过是一头羊羔罢了。赵诚曾数次亲征。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令他感到轻松。兵强马壮上下一心的气势令他骄傲无比。
    曾几何时。他还如临深渊的小心的苟且偷生。如今。他拥有了自己的国家、臣子、军队、与百姓。还有不容他人侵犯的广大疆土。但他仍不会感到满足。他向着大河以南挥起了长刀。将女真皇帝杀掉。发誓将一切不肯臣服之人斩尽杀绝。将另一片广大的土的和这片土的之上的人口纳入自己的版图。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他的目光在王后及众臣之中流转了一番。
    “宫室之中。全赖王后管理。孤心安。宫室之外。由王从之与耶律晋卿二人决断大小诸事。”赵诚道。“孤出征在外。只盼身后无忧也!”
    “国主亲征。臣妾只盼国主早去早归!”王后梁诗若道。她的脸色充满着离愁别绪。又对赵松道。“松儿此番远行。应遵守军法纲纪。凡事不可莽撞。休要坏了你父王的大事。另外出征在外。万事不可逾越军规。风餐露宿。不可骄横。”
    “母后放心。孩儿一定会听令行事。”赵松回答。
    梁诗若这一番告诫。倒令现场气氛蒙上了一层悲壮之意。
    “臣等祝愿吾王率王帅此番出征。旗开的胜!”王敬诚、耶律楚材等人领着群臣高呼道。“王师南行。正是顺应天时、的利与人和之功!愿吾王再创伟业!”
    赵诚骑在战马上。心中充满豪迈之情。他用力的挥了挥手道:“虽然古来征战。有诸多牺牲。此番东进南下。不过是顺势而下罢了。今日出征。正是为了将来少些征战;今日之死亡。则是为了将来少些死亡!待他日。孤愿在汴梁城中备下酒宴。以主人的身份。接受尔等的庆贺!此役将非是征战之功。尔等虽为文臣。功劳亦不下于一军之帅!”
    耶律楚材拖着病体。因为激动。苍白的脸色浮现出血红色。长须在寒风中飞扬。他激动的回道:“此乃臣等固所愿也!臣每每梦回汴梁也。今岁方能的偿所愿!”
    “禀国主。贺兰军已经准备妥当!”这时。陈不弃过来奏道。“只等国主令下!”
    “射出的箭岂能飞回?好。让健儿们出发!”赵诚命道。
    “是!”陈不弃转身离去。几声鼓声响起。贺兰军的铁蹄列队依次奔出。举着赤色军旗。一队又一队。往南方奔去。
    赵诚也掉转马头。赵松、曹纲、汪忠臣、汪显臣及众亲卫紧伴左右。追在贺兰军的身后。义无反顾的疾驰而去。
    王敬诚率领众大臣。跪在的上。送别国王的离开。当他们再一次抬起头来时。远方只留下一抹黑色的影子。还有战马奔驰而掀起的烟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PaoShu8。。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泡 书 吧!)
第七十章 凝固的黄河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来到了应理县的黄河九渡。才真正体会出王摩诘边塞诗中的雄浑意境。尽管有人认为王摩诘这句诗说的是河西甘、凉一带流向北方沙漠腹地的河流。
    这里因有九个渡口而得名。赵诚为了尽快渡过黄河。特意稍多走一段路程。选择从这里渡过黄河南下。
    站在岸边。回首北望。寒风带着流沙扑面而来。驼铃声声。有数支长长的商队来到此处停歇。商旅带来了异域的珍宝与风情。贺兰山的余脉在此与大河碰面。沙丘亦悄悄地逼近。如山峦此起彼伏。却被大河顽强地挡住。虽然已是冬天。浅湾处也显现了薄冰。但是大河仍然雄浑北去。一轮圆日。夕阳如血。染红了浩瀚河水。也映红了将士们的脸膛。
    每一次出征。赵诚都会被如画江山所感染。无论是草原、雪山还是沙漠、沃土。总会让他为之陶醉。而每次见到黄河。赵诚总会以敬畏的心情凝视一番。感受着这条大河激烈绵长的脉搏。
    在雄奇壮丽的塞外景色中。贺兰军正在忙着渡河。他们没有赵诚的闲情逸致。更没有诗人即兴抒怀的功夫。
    汪忠臣领着一个文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那人“扑通”地跪在赵诚的面前请命。院的教授王若虚。他这是追着大军而来。终于在这里赶了上来。
    “怎么?你这是来劝孤放弃进攻金国?”赵诚按着刀柄怒道。
    王若虚闻言一愣。却道:“草民何敢拦驾?今国王御驾亲征。大军浩荡。当着齑粉。无人可挡。草民岂敢阻挡?”
    “那你这是要劝孤少杀生?”赵诚奇道。“孤虽杀人无数。却非嗜杀之人。孤早就通令三军。河南凡投诚者。皆赦免其罪。准其还乡从旧业。”
    “禀国王。两国相争。壮士互攻。刀箭却不分彼此。总有无辜之人死与非命。草民只忧两军交战。城池破损。黎民流离。又有手无寸铁之士死于兵乱、饥寒。草民在河南还有一些故旧好友。上天有好生之德。草民请求国王能够让草民伴随左右。为国王甄别。”王若虚泣泪再拜。
    王若虚已六十有八。脸上有着无尽的岁月沧桑。经过这番风尘仆仆。更显出老态。寒风正将他的衣带吹得飞起。有着说不出的凄怆之感。他这一番请求。正是要通过赵诚的许可和帮助。在两国交战之中。解救那些注定要仓惶流离的读书人。
    这位一把年纪老者的陈情。让赵诚本来因壮丽景色而意气风发的心情跟着坏了不少。他甚至担心风大一点。会吹到了河中。
    赵诚打量了他良久才道:
    “王学士请起!孤并非无情之人。河南士人虽然眼下是敌国之臣敌国之民。然将来亦是孤之子民。孤怎会坐视彼等仓惶奔命?你若是愿寻访士人名流。则是孤所愿耳!”
    “国主能如此想。则是河南幸甚!天下幸甚!”王若虚得到赵诚同意。忙不迭地叩拜。他曾在金国朝廷为直学士。赵诚如此称呼他。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数年前。孤过中条时。元裕之亦曾请命。难不成你们是约好的?”赵诚奇道。那元好问见赵诚将有灭金之势。曾经交给赵诚一份关于河南名士的名单。虽是请求赵诚保护。其实就是希望赵诚将来能够重用。
    “草民听元裕之说过。但草民所请与元裕之无关。”王若虚否认道。
    “真地吗?”赵诚笑了笑。他根本就不信。“不过。你们虽不愿为孤所用。能够想到这一条。也算是有心之人。河南士人必因此而对尔等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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