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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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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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赛赤等商人,又涌来了来自其它地方的有头有脸的商人,纷纷打听着类似的消息,甚至还有人想跟着赵诚去东方落户呢,这是令他感到意外地事情之一,不过这也他对筹集足够地救济粮食有了更多的信心。所谓五十万石,不过是他信口开河罢了,只要他有多敢想,商人们地胆子就有多大。
    赵诚的东返之路,也一天天地近了,他为此在积极准备着。
第七章 东返之路㈠
           纪元1227年初春,春和日丽,水波不兴。
    一个庞大的队伍在撒马儿干城的中国门前集合,五千匹骆驼驼着粮食和上百口巨大的铁锅,正整装待发,这支驼队恐怕是撒马儿干人所见过的是庞大的队伍,几乎将附近各地的所有骆驼搜罗一空,除此之外,还有两千名配备精良武器的士兵及他们的坐骑,并且还有数十支准备与这支队伍结伴而行的商队。
    赵诚偕着自己的妻子骑马从自己的官邸出发,穿过城市中无数精美的花园,沿着撒马儿干城中长长的街道,向着城外缓缓走去。那宏伟的清真寺前,有赵诚亲笔签名的“宗教自由碑”仍然屹立在寺庙的前面,仍然如神圣不可侵犯的圣物一般得到撒马儿干人的爱护。教众、商人及平民百姓们站在街道的两侧,默默地注视着年轻的总督那熟悉的身影向前移动。
    他们跟在赵诚的后面,随着他的身影往城门的方向涌去,如波浪一般连绵不绝。突然有人暴发出一声呐喊:“总督阁下,承蒙您的爱护,让我一家老小捡了性命,又让在下在撒马儿干城开了个小店,您对我们一家的恩情,我难以回报。请总督阁下再品尝一下您命名的包子吧!”
    来人是那家名叫“狗不理”的包子店老板。
    “好,我再尝一次!”赵诚弯腰从老板高举的蒸笼中拿了一个。
    这似乎成了导火索,撒马儿干城内所有的商人们纷纷拿出自己烹制地食品,盛满葡萄酒的玻璃杯。精心制作的工艺品,贩卖的货品,往赵诚面前递,结果是徐不放等人人人提满了礼物。
    “夫君应该感到骄傲,河中府的百姓可不拿你当外人!”梁诗若道,“这也是你善有善报的结果。”
    “我其实并没做什么对他们特别好的事情,我只不过让他们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而已。”赵诚感伤地说道,他像是很遗憾地补充道。“其实我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夫君不要太挂怀,撒马儿干虽好,可是我地故乡还有很多人需要你的救济。”梁诗若道。她的目光越过前方不远处的中国门,似乎穿过了千山万水,回到她的家乡贺兰山下,看到无数的死者倒在无人的原野之上,城市在燃烧。婴儿在啼哭,农田在毁灭,更多地人等待的是死亡。
    古老而又崭新的中国门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之下,折射着令人奇异的色彩,每一块石料都生动地记载着桃花石总督地丰功伟绩。中国门外的大道上一眼望不到边的是驼队与赵诚的私属。除此之外更是挤满了人,撒马儿干城内的居民似乎是倾城而出,他们踮着脚,期盼着能最后看到赵诚这位年轻却享受着君王般威望的总督一眼。
    赵诚给撒马儿干以及整个河中府留下了什么,除了每一座清真寺前的宗教自由碑,中国门上亲书的三个巨大汉字,一个借鉴于中原地官府制度,完全照搬于中原的度量衡制。还有新铸的铜币…………圆形方孔的规式及上面地汉、波斯及阿拉伯文的完美合一,因为过于稀少而让后世的收藏家们疯狂。
    除此之外,关于这位桃花石总督救人无数的故事,及种种善举让河中人民永远铭心刻骨。并且留传下去,在历史上典籍之上留下浓墨的一笔。
    而赵诚却觉得自己得到地却更多:
    西域地特色物种,棉花、葡萄、核桃、胡萝卜、胡椒、胡豆、波菜(又称为波斯菜)、黄瓜(汉时称胡瓜)、石榴等的,每样又有多个品种地种子。它们将在东方落地生根。
    用波斯文、阿拉伯文写成的诗歌、神话故事、建筑、医学、音律、数学、天文及阿拉伯人的航海书籍,总共两千多册。不带重复的。这此西域文明的代表。将因为赵诚和刘翼等人的细心搜集及妥善安置,而发扬光大。
    各色手艺人。不花剌城技术精湛的地毯、棉纺织工及相关绘画家,撒马儿干内的铜器艺人,呼罗珊的石匠,甚至包括赫赫有名的印度乌兹铁匠。
    还有河中百姓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尊重及爱戴。
    宗教法官瓦希德丁领着一群教长拦在赵诚的面前,他看上去像是有几天未睡觉,苍老了许多。
    “总督阁下将要远行,我等昔日曾受过您的恩惠,真主告诫我们,对于那些对自己有过恩惠的人,要心怀感激。”瓦希德丁一躬到底,“我等无以回报您的善举,只能花费数日铸有一块金牌,特献给总督,愿总督阁下在遥远的东方不要忘了撒马儿干人对您的恭敬之心!”
    赵诚跳下赤兔马,郑重地从瓦希德丁手中接过这块用精美木匣装着的所谓金牌,正准备打开看一看,只听瓦希德丁又道:
    “总督还是在路上再看吧。”
    赵诚愣了一愣,也没在意,转头递给徐不放收好。
    “诸位还是回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赵诚虽然对河中府立有小功,但是我心中仍然有所遗憾。这一次离开,也许我就再也没有机会重回撒马儿干,但是我希望我能在有生之年,再一次重临撒马儿干,亲手将所有的遗憾都丢入乌浒水中。”赵诚骑上马回头冲着送行的人群道,“我发誓!”
    “禀主人,全体人马已经准备好,请主人下令!”萧不离来到赵诚的面前,请示道。“全体上马,目标正东方,出发!”赵诚命令道。
    何进已经领着先锋队先行出发了,陈不弃和萧不离带着自己的人马护卫再侧,他们持枪佩弓。精神抖擞地跃上了战马,跟随着自己的主人踏上去东去地路途…………那里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祖先生活的地方,这似是一种回归,他们怀着憧憬与渴望而去,也多了几分对撒马儿干的离愁别绪。而长长的驼队在一声令下,如蠕动一般缓缓地前行,迎着东升的太阳,向着东方走去。
    赵诚向身后挥了挥手。猛地一回头,策着赤兔马奔驰而去,在这一挥手之间他告别了过去,在这一回头之间,他奔向了未来既可测又未知的东方。撒马儿干人良久地注视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直到长长的队伍再也看不到,才怅然若失地回到城内。继续着自己平淡重复地生活,他们当中也许有人会忘记曾经有一个桃花石人曾经是他们的长官,但却有更多的人将更加怀念这位桃花石人,正所谓失去才知珍贵。
    赵诚赶上了队伍中间的王敬诚等人,王敬诚回头笑着道:
    “撒马儿干人送给你什么金牌?”
    赵诚命徐不放打开那个精美的木匣子。只见里面又一块丝绵包裹着的金牌,赵诚将它取出来,金光闪闪的牌面上用波斯文与阿拉伯文各写着一行文字。
    “国家地支柱、教团的桂冠、真主的宝剑、桃花石汗!”刘翼凑过去念道。
    “好东西啊!”王敬诚笑着道,“只是没有多大用处。”
    赵诚和王敬诚等人站在一处高岗之上,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驼队从眼前走过,在驼铃声声之中他们看到脚下的路,穿过沙漠与草地,越过高山与雪川。伸向遥远地东方。也是在这样的驼铃声中,他听到了术赤病死的消息。对于赵诚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位他曾抱有好感的蒙古贵族死亡了的消息,说不上是坏消息。只是术赤如此静悄悄地死去,远离自己的出生之地和自己最亲密的亲属,死时一定是有些落寞的吧?
    一个人无论生前曾是多么地荣耀,临死时一定都大彻大悟了,无论是不世的功勋还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都成了过去。而世界却总是掌握在活人的手中。赵诚和王敬诚、何进等人地心中对未来充满着期待,尽管对未知的未来还心存几分担忧。
    然而在赵诚抵达畏兀儿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既喜又忧的消息:他的妻子梁诗若怀孕了。
    夜晚帐篷之中,赵诚和梁诗若说着悄悄话,两人都是满脸地喜悦,梁诗若地脸上像是一夜之间就多了些母性的光辉。“我终于修成正果了。”赵诚笑着道,又想起当前自己地状况,“不过,来的也太不巧,让你受苦了。”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梁诗若嗔怪道,“这有什么巧不巧的。”
    “长途远行,本就是很辛苦,而又有孕在身,万一要是出意外……”赵诚满脸愧疚,梁诗若却将他的嘴捂住了。
    “呸!你又说胡话了,有什么意外可发生的?”梁诗若道。
    “对、对!”赵诚连忙点头纠正道,“没什么意外可发生的,我这嘴太破。”
    “夫君担心的也不是多余,如今我夏国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了,溃兵、流民和瘟疫横行,而你带着我一女流之辈也不好行军。”梁诗若幽幽地说道,“听说耶律楚材连着遣人催你好几次了?”
    “是啊,这个契丹家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成吉思汗都不着急,他倒是一副古道热肠的模样,好像我晚到一步,就是欠了全天下百姓无数条性命,只要是有人饿死、病死、冻死都成了我的罪过。有本事,他能让天下和平,能让天下没有战争,人人都安居乐业,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赵诚抱怨道。
    “呵呵,夫君也不必抱怨。”梁诗若道,“耶律楚材大人也很不容易,他恐怕是全天下最希望夫君能够平平安安之人了,他指望着你能够让他如愿以偿,少一些人丢了性命。”
    “可是他这一连催了好几次,分明是嫌我太慢嘛,我们哪一天不在赶路?”赵诚还是很不高兴。若是换作平时,他倒不会抱怨,甚至会没日没夜地赶路也不会感到太辛苦,只是如今自己的妻子怀孕了,他所有的不满就记到了耶律楚材的身上。
    “如今我们就要到达别失八里了,在那里夫君就把我丢下来吧,然后你们就可以急着赶路,能多救一些我夏国的百姓,这也是让我很高兴的事情。”梁诗若道。
    “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呢?”赵诚反对道,“别人的死活难道比我自己的家更重要?”
    梁诗若紧搂着赵诚的脖子道:“夫君把我放在心上,我很知足。可是像我这样的曾经家破人亡之人,才知道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百姓们最期盼的就是有人搭救他们。夫君是心有大志之人,怎么能只惦记自己的小家,而忘了大家呢?”
    赵诚明知道梁诗若说的有理,事实上就是她不说,他也知道什么才是最正确的事情。因为他无力去改变战争和杀戮,无法去阻止这一切发生,所以他对自己总是被动地去接受一件又一件事实的发生及其后果,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和苦闷。“到别失八里城,我给你找一幢房子住下,看来我们得分别一段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赵诚轻声说道。
    “但愿夫君不要让我等太久!”梁诗若搂得更紧了。
第八章 东返之路㈡
           玉门关外,疏勒河畔。
    这条发源自连绵祁连山脉的古老河流,从一系列高山大川之间奔涌而出,起初向北,然后折向西方,来自亘古万年雪川的融水滋润着干渴的戈壁,养育着星罗棋布的绿洲,然而当它迤逦曲折地来到玉门关前时,它已经从发源处的滔滔大河流变得悄无声息起来,如已经被驯服的野马,就连河道也变得模糊甚至不可捉摸起来,直至在沙漠的深处消失地无影无踪。沙漠实在是太干渴了,绿洲从凉州(武威)方向一路向西分布,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荒凉。
    这条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繁荣与衰败的狭长走廊,如今又处于战乱与死亡的威胁之中,昔日繁荣的农耕与畜牧业消失迨尽,而东西频繁的丝绸之路也面临着兵火的煎熬,处处都可以见到荒芜的家园和风沙之中的白骨。
    就在玉门关的这片窄小的几乎就要干渴消亡的绿洲之中,一大群人类儿拖儿带女地艰难地行走在荒芜的天地间,他们步履蹒跚,心中惶惶,似乎不知路在何方,甚至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那些枯死的还未得及重生的可食植物被他们连根拔起,然后带着泥土被他们吞到肚中,因为他们实在太饥饿了。数只秃鹫在高空中盘旋,早已经将这群人当作了自己的食物,只等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倒地不起蓦然,一队骑兵奔驰到了他们眼前,让这群饥民无处可藏。他们甚至根本就没有躲藏的打算,因为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被抢劫的财物了。他们目光呆滞地看着这群服色各异,同样满脸风尘地强盗,一副引颈就戮的表情。
    饥民被勒令脱光衣服,这引起了这群本来都逆来顺受的无望之人最后的反抗之心,因为他们当中还有不少女人。
    “哈哈,遇到你们这些穷光蛋,真是晦气。”强盗首领哈哈大笑,“不过,女人还算有用。在这只有食腐尸的秃鹫出没的沙漠中,老子已经一个月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饥民们搂作一团,女人们哭哭哀求,这却让强盗们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们的目光中夹杂着凶残与淫欲混杂的东西。女人们在一番无力的反抗之后,逐渐放弃,因为她们怀中地孩子需要食物。为此她们愿意用自己的**去迎合这群强盗。而男人们在强盗刀箭的逼迫之下,跪倒在地,眼泪混和着尘土顺着他们的脸颊淌下,形成两道显眼的泪痕,而饥饿与**裸的死亡让他们更是无力反抗。他们认命了。也许死在这里也算是解脱了,至少有人结伴共赴黄泉,也不算太寂寞。
    不过强盗们很快就笑不起了,因为一声刺耳的划破空气声,一支利箭已经将他们地首领射翻落马。
    只见沙丘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百人军队,之所以说他们是军队,因为他们穿戴齐整。一律黑色的骑装,大部分有皮甲护身,少数人还身着黑色的铠甲,一面鲜红色的旗帜正迎着春寒料峭的寒风飞舞。上面一个巨大醒目地“赵”字。这支军队似乎是从天而降,来得悄无声息,仿佛早就站在那里,正冷冷地看着这群强盗和他们当中的饥民。
    “杀!”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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