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向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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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向你看-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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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和忍着笑回答韩述的问题:“她说你的太极剑法不是武当派的。”

    韩述上前一步,桔年又悄悄退了一步。

    “好吧,你继续说,一次说完。”风间同学露出了一个快要崩溃的表情。

    “太极剑法就是太极门的。武当派有太乙玄门剑、八仙剑、九宫八卦剑,龙华剑……就是没有太极剑。”桔年看到韩述板着的一张脸。他小时候是个近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视力纠正手术,眼睛长得挺好,乍一看很容易让人误认为含情脉脉的——假如不是放着凶光,如冰似雪的话。

    “对不起啊,我不是找你的茬,你那剑法也挺好,挺好!”桔年忽然觉得,对于这个人,还是少说一句为妙。

    韩述拖长了声音:“那请问您,我那应该是什么剑法啊?”

    桔年摸了摸还在疼的后脑勺。

    “辟邪剑法!”她说完,贴着路边的四季青,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韩述摸着自己的下巴。

    辟邪剑法?

    好一会儿,胖子周亮才小声地提示接触闲书比较少的韩述:“想起来了吗……林平之……岳不群……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韩述恍然大悟,指着桔年迅速远离的背影跳脚叫道:“好啊你,还骂人了!”

    桔年装作耳聋,成功逃回实验楼的草地附近,正赶上陈洁洁运完最后一车树叶返回。

    “真不好意思啊,这本来是我要做的事情。”桔年很不好意思,她没有想到陈洁洁真的顶替她把垃圾倒完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陈洁洁放下推车,“他们说你的头被韩述用扫帚砸中了,他那家伙,真是过分。”

    陈洁洁和韩述同是七中初中部升上来的,过去是同班,桔年听说过他们交好的传言,甚至有人在背后传他们其实是一对。虽然从来就没有得到求证,但是在他们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看来,天造地设的两个人本来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就好像班长就该跟文娱委员关系暧昧的中学生这一定律一样,所以桔年决定不在陈洁洁面前对扫帚事件做任何评价,她又摸了摸自己的伤处:“哦,没事。”

    回家的路上,桔年还在担心,该怎么跟妈妈解释她头上的伤才好,她知道,就算据实已告,以妈妈的习惯,估计只会说:“肯定有你的原因,要不那扫帚怎么不砸上别人,偏偏砸上了你?”

    还好,事实证明桔年的担心是多余的。到家之后,她发现爸爸也出车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吃过了饭,桔年洗碗、洗澡、回房、睡觉,根本没有人发现藏在她后脑勺头发里的那个包。她暗笑自己的庸人自扰,就像前几个月的某一个周末,她偷偷跑去找巫雨,可巫雨不在家。她一个人在竹林那条小道上晃荡到差不多天黑,惴惴不安地回家,以为会挨爸妈好一阵责备,结果爸爸没回来,妈妈带着弟弟串门去了,全世界没有人知道谢桔年曾经消失了一个下午。

    桔年躺在小床上,拿出白天收得好好的那片枇杷叶。她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幸运,毕竟还有一个人是在乎她的。

    其实她也不需要太多的关心,什么东西都一样,多了就拥挤,她的心是藏在深山密林里的小房子,本也不期待人来,只等着归客轻轻叩门。

    夜深了,桔年回想着白天跟巫雨重复的每一个细节,怎么动不着,当然,也许还因为后脑勺的伤在作祟。

    她翻身起床,偷偷点亮台灯,像所有青春女孩一样,在抽屉的笔记本里一笔一画誊抄下让她喜爱到怦然心动的句子。

    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这本是《高唐赋》中巫山神女在梦中对楚怀王许下的鸳盟,桔年无意中从书上看到了,就爱上了。她忽略了这个典故后面藏着的那个暧昧的成语,只记得取字面上的美好,就像她一直以来读诗看书阅人的习惯,总选择用自己喜爱的方式来解读,至于后面真正的意义,有什么要紧。

第1卷 第二十七章 甘之如饴的等待

    亲昵而默契的静默,其实是世界上最让人愉悦的东西,可是,这一次,桔年的沉默却是不安的。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桔年去操场边上看荣誉榜,每个年级只公布前十名。挤在公告栏前的同学有很多,桔年等了好一会儿才填补了一个空位,七中高一共有八个班,四百多名学生,她竟然险险入围,不上不下正好第十名。

    对于荣誉榜这类东西,桔年是陌生的,她习惯了悄无声息、默默无闻,就像一滴水安全地隐藏在海洋里,因此看到大红纸上偌大的“谢桔年”三个字,不由心生一种怪异。当然,毕竟是学生,考得好总是值得庆幸的,所以当认识的同学或羡慕或惊讶地对她说“行啊,谢桔年,都上年级前十名了”的时候,她均报以羞涩而谦恭的笑。

    当韩述和他的几个同学也走了过来,桔年觉得该是自己撤退的时候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韩述的成绩据说是不错的,但是这一次他并不在前十名之列,也许太多的兴趣爱好在某种程度上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呀,韩述,你跟第十名就差一分而已。”桔年听到某个貌似韩述同班同学的女生惋惜地说了一句。

    韩述对那女生笑笑,也没说什么,聚精会神地看榜单上的名字,大概是视线的余光不小心扫到了正打算离开的桔年,他瞥了她一眼,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周亮踮起脚尖揽着韩述的肩膀:“要是这榜再往下排,第十一名就是你,而且在我们班,你也进了前三,够厉害的了。”

    韩述动动肩膀卸下周亮的手臂,不咸不淡地说:“厉害什么,我们家老头子说他从小到大考试都没出过前三,我姐估计也差不了多少。我算是韩家第一个跌出前十的不肖子孙,回去就等着挨削吧。”

    他说着,有意无意地又扫了桔年一眼,那眼神让桔年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某个促进家庭暴力的罪人。她好像也从爸妈的闲聊中听说过,看起来温文儒雅的韩院长教子是极为严厉的,相对于院长夫人对宝贝儿子的溺爱,他更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动起手来相当铁血无情。通常是他一边痛心疾首地“教育”儿子,夫人在一旁寻死觅活地阻挠,整栋楼都听得到动静,只不过明里谁也不好说。

    韩述今天穿了一件红色运动外套,骚包至极的颜色,不过穿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相当清爽悦目的。他就是这种人,必须穿校服的时候他就是穿得最整齐那一个,能不穿校服就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打死不穿。桔年想象着这样的韩述被韩院长拿着鞭子收拾得屁滚尿流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厚道。

    “要我说啊,也是倒霉,喏,要是第十名这位填错了一道选择题,这名字就应该是你的。”李志和也看见了桔年,在一旁煽风点火。

    韩述不以为然:“说这些干什么。”

    桔年这边业已成功逃离,她想,这一次韩述居然还算是讲道理,政治课本说得对,要客观地全面地发展地去看问题,也许看人也一样。

    没想到的是,韩述很快用行动颠覆了她的观点。

    桔年骑自行车回家,她的车是爸妈结婚时买的“凤凰牌”,当年大概是个好东西,可现在就算忘了上锁也很安全。桔年个子不高,车的座位却很高,蹬的时候有点儿吃力,最要命的是轮子不知道哪个部位出了问题,一转动就哐啷哐啷地响,不过她每天都这么招摇过市,心里已经对这个现象相当麻木了。

    从学校出来已经有好一段路,桔年听到哐啷哐啷有节奏的声音里冒出一个人的声音。

    “废纸多少钱一斤?”

    骑着自行车赶上来的人红衣耀眼。

    桔年听明白了,韩述是在讽刺她像收破烂的呢。

    她不说话,埋头加倍努力地苦蹬她的老爷车,可韩述的车可比她快多了。桔年觉得自己的车速都快摆脱地心引力了,韩述还是如影随形。

    “我问你,除了读书你还会什么,就是有了你这类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才有了排名这种无聊的事。高分低能说的就是你。”

    敢情有人把她当成对教育制度不满的发泄对象和替罪羊了。桔年决定推翻什么“全面、客观、发展地看问题”的观点,书里又说了,现象千变万化,可事物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他之前在人前宽宏大量,那是装的!肚子里恨着她呢。

    “谢桔年,你说,除了读书你还会什么?”

    桔年蹬车的拼命程度已经让她在冬日里冒出了热汗,她想不通韩述怎么还有精力没完没了地说话。

    终于,她也觉得自己受不了啦,再这么蹬下去,她迟早会断气。

    “你家的路口已经过……过了。”桔年喘着气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路是你家修的?”

    “好吧,别跟了,我都,都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韩述干脆与桔年的车并头前行,他竟然有些好奇,不知道她究竟要告诉他什么。

    “废纸……三毛钱一斤。”桔年说完,发现韩述终于在她身边消失了。

    韩述用脚把自行车停在了人行道旁。

    “无聊!谢桔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无聊分子!”

    寒假刚放了一个星期,就迎来了春节。春节当然是要走亲戚的,于是,搬回来跟爸妈一起生活后,桔年第一次跟随大人一起到姑妈家拜年。

    爸妈照例是要桔年对姑妈姑丈那几年的照顾表示“终身不忘”的感激,不过他们也没指望桔年说什么动听的话,大多数时候,桔年只需附和就好。终于等到姑妈说,难得过节,人手又齐,不如几个大人一起“摸两圈”,桔年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电视,弟弟睡着了,被放进了小房间的床上,她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就偷偷地溜了出去,熟门熟路地往巫雨家钻。

    巫雨家没有什么特别近的亲戚,按照巫雨的话说,就算是亲戚,对于他们家这种情况都会退避三舍,所以,尽管是大年初二,也不用担心他去走亲戚不在家。

    敲了很久的门,巫雨的奶奶颤颤巍巍地来开门,她老了,身体和脑子都已经一塌糊涂,看见桔年,似乎认得出,又似乎认不出。桔年搀着她往屋子里走,费了好大工夫才知道,原来巫雨不在家。

    桔年摸出了早上藏在衣服口袋里的一颗糖递给奶奶,七十多岁的老人,牙都快掉光了,含着糖高兴地跟个孩子似的。桔年跟老人说了一会儿话,反正也是各说各的,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意思,就瞎扯罢了,后来,老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家里那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上。

    桔年走出去,站在巫雨家的小院子里,如果有人不相信这个城市里还有被节日的氛围所遗忘的角落,那来这里看看就是了。可是她看着院子里长得歪歪斜斜的盆栽和只活了一棵的枇杷树,忽然又希望永远没有人打扰这个角落。

    隆冬时节,南方是没有雪的,只有缠人的阴雨。手脚钝钝的,用力吸一口气,咽喉和心肺里都有种冷冷的辛辣感觉,顿时无比清明,桔年喜欢这样的冬天。她等了一个多小时,巫雨还是没有回来,可她也不是很着急,与其回去看大人们搓麻将,她更喜欢搬个矮凳坐在门口看着巫雨的院子,还有桔年的枇杷树。等待也分很多种,这一种让人甘之如饴。

    外面应该很热闹,不时有笑声和爆竹声传过来,远远地,和着屋子里老人看电视的沙沙声,有种模糊而隽永的意味,就好像旧唱机里的音乐声。枇杷树的叶子掉了一片,落在泥地上,是细微的啪的一声。就在这时,桔年听到了巫雨的脚步。

    她笑着为他打开院门。

    外面站着的不只是巫雨,还有几个穿得奇奇怪怪的男孩子,有些跟巫雨看上去同龄,有一两个大一些,手上不是拿着那种巨响的雷管,就是夹着香烟。

    桔年没有料到有别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手还扶在门边的墙上。

    “嘿嘿,巫雨,你家里还藏着女孩子。”有人反应了过来,推着巫雨嘻嘻哈哈地笑,另外好几双眼睛都毫不掩饰地往桔年身上招呼。巫雨往前一步,转过身,背对着桔年,正好挡住了她。

    “说什么呢,这是我们家亲戚。”他笑着说。

    “那我们也到你家走走亲戚;串串门?”

    “改天吧。我家来人了,下回再去找你们。”巫雨当着几个人的面关上了小院门,等待那些说话的声音渐远,才和桔年一起走回了屋内。

    进门之前,桔年才留意到巫雨右手上竟然也有一支烟,点燃的,有淡淡的烟气缕缕上浮。

    桔年看了巫雨好一阵,又看着他手里的烟。巫雨没有动,她也不说什么,只是探过身去把整支烟从他手上摘了下来,坐在之前的小凳子上,默默地把那点儿火光在泥地里按熄。

    巫雨好像笑了一声,就地坐在木头的门槛上。

    “来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

    他们过去朝夕相处的时候,也并不是话说个没完,经常是两个人安静地坐着,各自做着或是想着自己的事。亲昵而默契的静默,其实是世界上最让人愉悦的东西,可是,这一次,桔年的沉默却是不安的。

    过了一会儿,她对巫雨说:“以后每个周末我们都去打球吧,我知道有一个球馆,单场租金很便宜的。只要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只要没说不来,就不见不散好吗?”

    巫雨答应了她。

    桔年的初衷非常简单,她希望多看见巫雨,不愿他跟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混在一起,巫雨是站在边缘的好人,她不愿意有人推他一把。桔年想,只要自己多占据他一点儿时间,他就少了一些和那些人抽烟的机会。

    巫雨是守信用的人,每周都来,有时是周六,有时是周日。每次他都会在这一周提前告知桔年下一次的时间,没钱租场地的时候,他们就去烈士陵园的空地上。

    有那么几回,他们居然在那个全市最老旧的羽毛球馆遇见了陈洁洁,桔年不知道以陈洁洁的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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