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去了,也是说找同学打听上大学的事。”
“您知道是哪位同学吗?”桔年心存侥幸,也许是韩述,那么她还能有个大致的方向。
上了年纪的保姆说:“叫什么她早上还说起来着什么年?好像是她的同桌”
“谢桔年?”
“对对,谢桔年,就是这名字。中午跟司机一块出去的。”
桔年好像笑了一声,后面半截咽在了喉咙里。
放下电话,桔年先是去了巫雨打工的网吧,认识他的人兜他今天没来,可那些狐朋狗友没人说的出他去了哪里。
赶到“KK”时,夜幕已经降临。这是桔年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门刚一推开一半,她几乎就要被汹涌的声浪席卷。吞没。吧台的大多数服务生面对桔年的询问,都报以简单的“不知道”三个字,只有一个跟着音乐摇晃的男孩子给了桔年希望。
他说:“巫雨啊,他每天晚上都在啊今天?我好像见过他至于什么时候,我忘了,有可能一个小时之前,也有可能没有那么久什么?跟谁在一起?呵呵,你看这里,哪不是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我怎么知道跟谁在一起”
桔年还打算继续抓住这条救命绳追问下去,然而那个男孩子的状态让她没有办法确定,不知道喝了酒还是磕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整个人显得兴奋而迷茫,渐渐地越说越混乱。
桔年再次失望了,黯然离开吧台,那男孩还是叫住了她,“唉,别走啊,美女。再聊一会,你还想打听谁,我都可以告诉你。”
甩开了那个男孩,桔年就在诺大的迪厅里穿梭,像一叶竹筏颠簸在巨浪中,身边舞动的每一个人,角落里的每一个背影她都不肯放过。也许巫雨没有真的来过,一切都是别人的胡话,但是假如那个男孩还有一线清醒呢?她要找到她的小和尚。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片狂欢中茫然失所,左顾右盼是多么格格不入,也不知道,大厅的某一角,三个男孩子正尽量地享受这偶然一次的放肆。
胖一点的那个男孩子说:“再喝一点吧,韩述,没事儿,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到手了,分数还那么高,也顺了你们韩院长的意,他还能挑剔你什么?要是我家老头,恐怕牙都要笑掉了。”
韩述接过同伴递过来的酒,抿了一口,笑着没有说话。
方志和也勾着他的肩膀说:“周亮也说得没错。绷了那么久,现在再不放松放松,还让不让人活了。你把能不知道你今天是出来玩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难道没有年轻过?喝多了,今晚就住我家,他不会不同意的。来,咱们哥儿三干了这杯,以后南北东西各走各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像今天这样聚一块了。”
韩述心情显然不差,举杯跟周亮。方志和相碰,“看你说的是什么话?现在也就周亮还没个着落,以他老头的本事,能不给他一五一十地打点妥当?方志和你就在G大,哪来的南北西东各走各的?尽胡说八道。”
“城南城北不也是南北西东嘛?像你这样的,上了大学,身边漂亮女孩一打接一打,还能有空想到我?”方志和开着玩笑。
周亮对着方志和挤眉弄眼的。“你这就不懂了,韩述什么人你不知道?他招女孩子,那是没办法,人可纯情着呢。说不定女孩子的小手都没摸过。”
方志和大笑。
韩述朝周亮飞了一腿,“看我不踢死你?拿我开涮呢。”
周亮闪躲,“那你脸红什么啊?”
“懒得跟你说这些废话。”韩述低头去喝杯里的东西,拒绝承认脸红,他心有所思,也不愿意反驳。
“我老头说,考了大学,就算是个成年人了。咱们应该做点成年人做的事,在这干喝酒有什么意思,你们看,那边的一个小妞,身上的布就那么一小块,身材够惹火的还有那个,脸长得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
方志和戏谑道:“身材好的我喜欢,不过韩述不好这一口。他喜欢像嗯,不对,不是这种那个也不是哎,周亮,你看那个像不像”
“像什么哦”周亮会意地挤眉弄眼,定定看了一会,忍不住叫了起来,“什么呀,不是像不像,那就是她!”他一个劲地用手肘捅着韩述,韩述受不了,朝他比划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得也愣住了。
桔年当时在他们不远处遇上了他见过的巫雨的一个“兄弟”,也在“kk”打工。那个“兄弟”竟然也还记得她,在桔年固执的追问下,他覆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巫雨在哪儿我不知道,不过今天早上他还问我借过钱,可我自己都穷的叮当响,那什么借给他?”
桔年还不死心,这时,却感觉有人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心里一喜,猛然回头,只感觉一阵失望。
对方很面熟,原来是一向跟韩述交好的方志和。
“是你?”桔年局促地打着招呼。
“谢桔年,看你平时文文静静的,想不到也喜欢来这种地方玩。”
“不”桔年没有往下说。她又何必解释?
想起自己还应该问问巫雨的那个“兄弟”,也许巫雨还透露了什么,可是一回头,那个男孩早没入人潮中。
“人家早走了,韩述也在,要不一起过来聊聊?”
桔年偷偷看了一眼,果然,韩述在边上,不知道跟周亮说着什么。
“哦,不了,我是来找人的,你们慢慢玩。”
“找人?我们在这好一阵了,不如你说说,没准我们见过。”
桔年也是病急乱投医,“你们见过陈不,见过我的一个朋友吗?他叫巫雨,这么高,头发很短很短,上次比赛跟我搭档混双的那个”
“哦,你是问‘妾在巫山之阳’啊。”
“你见过他?”桔年渐渐成灰的心中燃气了一簇新的火苗,她竟然忘了,方志和看起来带着眼镜,一副好学生模样,其实是再多鬼主意不过的一个人。
“过来说,过来说。”
桔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对方移步向前,一直挥手致意她跟过来。她本不愿意太接近韩述,免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但是他们人士巫雨,说不定真的能够给她一些线索。
她在方志和之后走到他们的小桌前,周亮一眼看好戏的笑容,韩述却始终冷淡,仿佛当她完全不存在,玩着桌面已经空了的酒瓶。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在这里看到他的,他是不是一个人。”桔年知道,要是陈洁洁跟他在一起,想必方志和他们不会忽略。
“急什么?谢桔年,大家也算同学三年,话都没说过几句,眼看毕业了,这么巧遇上,喝杯酒是应该的吧。”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桔年窘了。
“这也算不上酒,饮料罢了,看你声音都哑了,喝了也好润润喉。就当敬大家三年同学之谊。”方志和不由分说给桔年倒了一杯,递到她手里。“我可是先干为敬啊。”
他那么豪爽地一饮而尽,桔年反倒觉得不好意思,是她自己有求于人,喝了这杯东西,他也就没有理由再拒绝透露了。
入口之前,桔年看了看杯里的液体,琥珀色,在冰块中流转着澄澈的光,她试探地抿了一口,甜的,完全不是自己意料中辛酸的味道。她仰着脖子一口咽下。
放下杯子的时候,韩述仿佛扫了她一眼,依旧什么都没说。
“该我了,该我了,要说交情,方志和也不能跟我比吧,桔年,我想说的是,你就是我喜欢的女生类型,真的!”周亮胖乎乎的脸看起来很诚恳。
“恶心死了。”韩述讥诮地笑,一副懒得看的神情。
“这”桔年的脸泛着红。
“没事,喝了这一杯,你就可以去找那个什么巫雨。”
“你真的看见了他?”
桔年再一次喝空了手中的杯,对于她来说,那些不是酒也不是饮料,她喝的是自己给自己的一点希望。
“爽快爽快。”方志和鼓着掌,“我们两个的酒你都喝了,韩述跟你那么熟,没理由单漏了他这一杯吧。”
“我说你们玩你们的,别扯上我。”韩述没给好脸色。
桔年沉默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自己给自己斟满,再喝干。手落下的时候,她身体晃了晃,原本好端端平放的被子竟然滚落在地。
“该喝得我都喝了,告诉我,你们究竟有没有见过他,告诉我,他在哪啊?”
“他啊,往那边”
“我知道,那边”
方志和跟周亮同时开口,手却指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桔年定定看着他们,定定看着,再没有一句话。
她以为抓到了幸运仙女棒,其实不过是小丑的五彩棍。
泪水毫无预期地从巴掌大的脸上滑落。不怪别人骗她,怪自己。她只会懦弱地藏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她听着脚步声渐远,终于感到害怕,伸出手,外面的人却不知道哪去了。
桔年在几个男生的面面相觑中沉默离开,甚至没有给他们臆想中的责备。
当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周亮沉不住气,“喂,我说,她没事吧?刚才那个样子吓得我够呛。”
“别问我,我哪知道她真的喝,三大杯芝华士,就算兑了绿茶,那浓度也够呛。”
“听说女生的酒量都比男的好,应该不会怎么样,我看她走得挺稳的。”周亮开始自我安慰。
“她应该有熟人,刚才那个跟她贴着脸说话的男的能不管她?放心吧,出不了什么事,说不定她常喝,酒量好着呢。”
“你们无不无聊,这有什么好玩的!”一直冷眼旁观的韩述终于发飙了,推开自己面前的杯子站起来,“你们继续,我走了。”
“韩述,你该不会找她去吧?”
“我吃饱了撑的?反正老头子知道我今晚有可能不回家睡,找个网吧通宵玩游戏。他跟我妈要是给你们打电话,就说我睡了。”他拍下AA自己该付的钱,二话没说就走人。
“他真的”周亮惊讶地指着走远了的韩述。
“我说你非要把话说白了干嘛?”方志和白了他一眼。
第1卷 第三十九章 他不是他
韩述不紧不慢地出“KK”大门,面上才流露出焦灼之色,他原地转了一周,热闹的街头,四顾不见谢桔年的踪影。
洋酒兑了饮料,那厉害他是知道的,虽则顺口,但后劲非常之烈,就连韩院长这样久经应酬“考验”的高手都在那上面栽过几回,所以韩述他自己喝得很是节制。谁知道谢桔年那家伙连推脱都不会,一口气三杯下肚,那酒精不把她烧成个间歇性弱智,他就不姓韩。
夜店附近,孤身的女孩子本就惹人觊觎,何况是醉了的人。韩述沿着桔年回家的方向走一阵,跑一阵地找,一直到了十字路口也不见她的人影。看她也不像出门打车的主,难道插着翅膀飞了不成?
韩述想想,又反转回头,打算朝另一个方向走走看看。他渐渐地后悔,方志和他们起哄骗着她喝酒那时,他怎么就没有当场拦住?是了,他还讨厌着她,巴望着看她出丑,可那短暂的胜利快感瞬间就被她脸上的泪水湮灭。他骂着自己,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这人活着怎么就那么贱?
眼看就要走回“原点”,“kk”的金字招牌在望,人行道的长凳边上,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不知道在俯身看着什么。长凳跟之前经过时一样,上面空无一人。
韩述心下疑惑,放慢脚步靠近了些,透过流浪汉的身体,紧蜷在长凳边上的那团“东西”怎么看怎么熟悉。
马脏话的冲动又冒出了头,虽然韩述知道这样很不好。
“干什么!”他第一反应就是哄开那个意图不明的流浪汉,流浪汉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他当场就急了,唯恐地上那团“东西”吃了亏,就要伸手去拉挡在面前的人,可手伸出一半,那衣服上的污垢又让他打了退堂鼓,于是只得绕了一圈,走到长凳前,确定她大致上安然无恙,心头的一颗大石这才落下。
让韩述去碰那名流浪汉无异于让他去死,关键时刻,他想起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掏出了五块钱扔到那破碗里,再恶狠狠地2做了个驱赶的姿势,长凳旁终于只剩下他和谢桔年。
桔年缩成一团蹲着,埋首膝盖里,如同遇敌时的刺猬,只余一只手紧紧抓出身边长凳的铁铸凳腿,看上去小而可怜。韩述用一根手指戳她的背,“喂”
她纹丝不动,背却在轻轻起伏。
“喂!你不会在这睡着吧,听见我说话了吗?”韩述加大力度再戳了戳,她晃了下,如果不是单手握凳腿,整个人就要斜倒在地。
见状,韩述放弃了跟她沟通的打算,好在周围只有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行人却寥寥无几。他将手伸到桔年的胳膊下,硬把她“拔”了起来,她的手好像长在凳腿上,整个人就要斜倒在地。
见此,韩述放弃了跟她沟通的打算,好在周围只有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行人却寥寥无几。他将手伸到桔年的胳膊下,硬把她“拔”了起来,她的手好像长在凳腿上,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扳开。等到把她放在了凳上,韩述的T恤背部已被汗湿透。
以韩述以往的脾气,不刻薄几句简直就对不起自己,然而他这时才发现,桔年紧闭着眼斜靠在凳子上,一张通红的脸上竟然全是泪水。她喝了那三杯,已经走不了了,只能徒劳地哭泣。
“还好吗?”韩述觉得自己问的就是废话,很明显她现在那点跟“好”字沾边。
她竟然听进去了,还知道点了点头,“你走吧。”
韩述自我解嘲地笑,这个时候了,她仍然不需要他。
陪着坐了会,身边的人毫无变得更清醒的迹象。再拖下去,时间晚了只会更麻烦。韩述很快拦到了一辆计程车,咬咬牙再次搀起了桔年,“走,我送你回家。”
司机对“KK”附近喝醉的人已经见惯不怪,韩述报了桔年家的地址,车开了,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她的身躯就软软地朝韩述倒了过来,失去了骨架支撑一般,先还是倚在他胸前,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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