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向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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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向你看-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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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学校精心筹备的缘故,晚会节目相当精彩,随处可见用力鼓掌、专注拍照摄影的家长。也许对于家长而言,台上表演的内容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面有自己的宝贝。

    晚会进行过半,报幕的小学生用黄莺一般的声音对观众说道:“接下来请大家欣赏歌舞剧――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掌声雷鸣般响起,桔年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等待非明的演出。她太知道这一次的表演对于非明这孩子来说的重要性,多少个日夜的刻苦排练和精心准备惊了这一刻。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巫雨,你也在看着是吗?

    童话的音乐声传来,观众席也渐渐安静,仿佛都在等待着舞台上的小精灵。

    一秒,两秒……十秒……时间过去,可舞台上始终空无一人,观众席上的家长们从疑惑变为窃语,从窃语转为不解的张望。

    台下开始骚动了,最沉得住气的桔年也不解地皱起了眉头,而细心留意之下,她发现那骚动的源头其实于后台。

    这是非明的节目!

    桔年绞着自己的手指,到底是坐不住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悄然起身,朝后台方向小跑而去。

    进入后台的小阶梯上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有学生,有老师,也有家长,他们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里张望着。桔年脑子乱纷纷地,只听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交谈片断。

    “女孩……”

    “……发病了,真可怕……”

    “……叫救护车了吗?”

    不安的潮水触感是冰凉的,从脚尖开始,慢慢地,慢慢地,打湿她,吞没她。

    桔年用力分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围观的人们,一层又一层的人墙,密不透风地遮蔽着风暴中心那座惊恐和绝望的岛屿。时光仿佛倒流了,周围的场景在眼前模糊难辨……盛夏,午后,冰凉的手,无功而返的救护车,似远似近的警笛,水泄不通的围观者,白的担架,红的血,无风自落的石榴花……还有诀别的味道……她在发抖……不……不要这样……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吻留着余味……”

    韩述坐在灯光幽暗,音响喧腾的K厅包厢里,听着同事在台上忘情投入地演唱。

    “韩述,喝一杯吗?”办公室的美女主任拎了半打啤酒坐到他身边。

    韩述摆手,“刚才已经喝了不少,现在我就喝这个。”

    美女主任拿过韩述手里的饮料在鼻前一闻,“柠檬茶,喝这个有什么意思?”

    韩述懒洋洋地把杯拿了回来,“这你就不懂了,柠檬茶里也有学问,我喜欢放三片柠檬,蜂蜜加祁红,不要戳它,冰箱里冰镇十个小时以上,味道自然就出来了,颜色还澄澈。这杯……凑活罢了。”

    “你哪来那么多讲究。”正好有人推门进来,美女主任小赵赶紧在身边腾出个位子,嘴里招呼着,“蔡检,您算是来了,快坐吧……”

    刚到的蔡检闻声走了过来,端端正正地坐在韩述和小赵之间。小赵忙着给领导倒茶,蔡检打量了韩述几眼。

    “看你这几天心情好些了?气色都回来了。”

    韩述笑道:“这光线跟鬼屋似的,您都能看出我的气色,姜还是老的辣。”

    蔡检也抿着嘴笑,“干妈这不是关心你吗?你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少让人操心。跟同学聊聊,心气都畅了不少吧?”

    韩述闻言一怔,他不久前是跟方志和“聊”过几句,不欢而散。可干妈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心下狐疑,嘴上却不说,只暗自思量着,莫非这方志和跟蔡检扯上了什么关系?方志和莫名其妙地找碴,难不成是出自干妈的授意。

    不可能!方志和跟韩述打小玩得不错,韩述的干妈周亮和方志和几个都认识,但仅限于认识而已。更重要的是,韩述了解自己的干妈,方志和话里的意思跟干妈的想法从根本上南辕北辙,完全不是一回事。

    蔡检似乎也自悔失言,笑笑接过小赵递过来的热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韩述低头去喝他的柠檬茶,心想,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你爸爸也跟你说了吧,赶紧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了,该干嘛干嘛去。你不是常说在城西院束手束脚的,现在可以远走高飞,反倒舍不得了?”蔡检对韩述说道。

    韩述摇头,“我说干妈,当初非得让我接这个案子的人是你,让我放手的也是你,别拿我当枪使啊。我还真杠上这个案子了,从来就没有我韩述过不去的坎。你别说,我还真有点进展了,更不能现在就撒手。”

    “哦?”蔡检一挑眉,神情也专注了起来,似乎对此颇感兴趣。“说说看。”

    “这是说公事的地方吗?”韩述笑着摆了摆手,继而压低了声音:“我敢肯定,王国华后面有人,他只是虾兵蟹将冤大头,真正的大鱼还没浮头。”

    “韩述,你可得掌握证据。”蔡检所有所思地说。

    韩述说:“这个我知道。我也不是第一天接案子,既然这件事被我碰上了,我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王国华虽然冤枉,但罪不至死,他也不能白死。”他说着,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着蔡检,颇有意味地说道:“干妈,您说唐业是无辜的,但是我看可没有那么简单。”

    蔡检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韩述,你该不会……我相信你会公私分明的。”

    韩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是吗,您心理只怕也想着,糟糕,该怎么防我故意给您干儿子找碴吧?”

    “我并没有这么说。”

    “那就好。”韩述脸上换了正色,“您要真那么想,未免也把人看扁了!”

    “阿业他……”

    韩述见小赵起身去点歌,小声说道:“我只问您,唐业在海外有私人账户的事您知道吗?还有,王国华死前最后一个有疑点的项目跟江源集团下属广利公司有关,而唐业跟广利公司原财务总监滕云过往从密您也不知情?”

    蔡检一向精明的双眼里也流露出迷茫的神情,她缓缓摇了摇头,“你觉得……”

    “如您所说,一切由证据说话,而我现在手头上并没有充足完备的证据材料。但是这个案子假如要查下去,唐业是绕不过去。干妈,我知道这不是最初您让我帮忙的初衷,但是我希望您理解,而且有个心理准备。”

    蔡检良久没有出声,似乎在品味韩述话里的意思。孩子大了,由不得人,她觉得自己也在慢慢变得苍老无力,心越来越疲惫,以往的锐气日渐在消磨,她长长叹了口气。

    韩述看着干妈这个样子,心下也有些不忍,正好同事一曲唱完,他接过麦克风,笑着朗声对大家宣布道:“下面有请我们城西院的少男杀手,甜歌小天后蔡一林小姐为我们演唱一曲……”

    大家配合着起哄,蔡检终于笑了起来,骂道:“韩述你简直没大没小。”可手里却接过了麦克风。

    蔡检爱唱老歌,是业余的演唱高手,这在城西人民检察院是人所皆知的事情,不过敢这样跟她开玩笑的除了韩述就没有别人。

    蔡检的一首《分飞燕》唱得如泣如诉,韩述鼓掌之余,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小赵从点歌台处回来,巧笑倩兮地打趣道:“韩述你今晚是怎么了,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手机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我看看!”

    她趁韩述不备,一把抢过手机,笑着闪过身避开韩述企图夺回来的手,“让纪监小组长检查看看有没有儿童不宜的内容。”

    韩述一夺之下没有成功,也不再计较,笑着舒服地靠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看到了好东西不要忘了告诉我。”

    小赵摆弄了一会,失望地把手机抛回给韩述,“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你瞎看什么?”

    韩述笑嘻嘻地说:“我看时间罢了。”

    正说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上面显示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响了两声就挂断了。韩述一急,立马从沙发上跃起,匆匆地跑出门外回拨过去,

    “喂,喂,我是韩述,你哪位?”他唯恐周遭太过嘈杂,对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还好这个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对方的声音也清楚地从彼端传来。“您好,我处可为您提供预测服务……”

    韩述一愣,继而大怒,“预测个鬼,小心我揣了你们的老窝。”

    他愤而挂断,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那么地失望。

    今天是非明演出的日子,韩述是记得的,他没有去,因为害怕自己在桔年眼里再度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可是一整晚,他都没有放弃一个设想,非明喜欢他,希望他去看演出,有没有可能她因为非明的期待而给他打电话呢?依她的脾气,这个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可是他着了魔似的心存期待。

    推开门走回包厢,韩述依旧掩不住失落。蔡检恰好唱完了最后一句,歌兴正浓,招手叫来韩述,就对小赵说:“点首歌让我跟韩述一块唱。”

    韩述过去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麦霸,可这时哪有那份心,连连求饶,“我之前喝多了,唱不了。”可蔡检故意板起脸,他也不得不依。

    “韩述你唱什么?”小赵在一边问道。

    “无所谓,有什么是我不会唱的?”

    “蔡检,要不给你们点一首《敖包相会》?”小赵转而问蔡检。

    蔡检说:“换首新歌,免得韩述老说我活在七十年代。”

    韩述嘀咕:“太新的您也不会啊。”

    小赵会意,给他们点了首不新不旧的《当爱已成往事》。

    “这首好,这首我们小天后会唱。”韩述笑道。

    稍显沧桑的一段过门后,蔡检的女声传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听着这首歌被蔡检用她拿手的民族唱法“全新”演绎,韩述握着另外一个麦克风,也不由得撇过脸去,憋住脸上的笑意。

    “哎,认真点,别笑啊。”小赵在一侧暗示着。

    韩述这才收敛了些,正儿八经地跟着蔡检的节奏,尽量专注地听她唱,一边用手轻轻和着拍子。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底。”

    不知道是特定的心情还是太过专注使然,韩述定定地站在那听着,这首烂熟于心的歌,竟然莫名地有了种别样的况味。他试着闭上眼睛,恍惚间,仿佛蔡检也不再是蔡检,歌也不再是那首歌,身侧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幽幽地叙述。

    “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韩述怔怔地有些出神,直到蔡检轻轻咳了一声,才留意到已经到了自己的唱段,好在这首歌他闭着眼睛也能唱下去,赶紧接过。

    “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秘,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不容易……有多不容易,这十一年里,他冷暖自知。

    “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我对你仍有爱意……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韩述渐渐地也不去看那大屏幕上的歌词,自顾往下唱。有些什么东西,电光火石一般的闪过,照亮了,又熄灭了。

    “因为我还有梦,我依然把你放在我心中,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

    那个女声恰如其分地缠了进来。她说,“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地柔情万种,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问我是否言不由衷,为何你不懂……”

    “别说我不懂。”韩述轻轻地接了下去。全赖酒精的后劲,他眼里只有另一端欲说还休的她,身影单薄,额前有被风吹乱的头发,白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眼角有克制的眼泪。

    “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韩述,韩述,唱啊,换你唱了……”

    “你怎么了韩述……”

    韩述缓缓垂下了握着麦克风的手。

    他的人生没有了她,当然会不同,一切都将改写。如果可以,韩述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遇见谢桔年。然而如果真的可以,他愿意重回过去的每一天,好的坏的,幸福的,不幸的,统统重走一遍。只不过,再不会让她收到一丁点的伤害。

    从来没有人逼过他流连在那些过去里,不肯相忘的人一直是他自己。他苦苦相逼,他言不由衷,他怕承认了之后再无路可退。然而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心中藏着一个被愧意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盒子,如今拂尘开启,才发现里面不过是最卑怯的感情。

    他是等不来桔年的电话的。

    从来韩述就救赎不了谢桔年,需要救赎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第2卷 第十二章 假装原谅我

    韩述赶到医院时已近深夜。

    他离开KTV太过仓皇,以至于连外套都往在了包厢里的沙发上。是蔡检亲自拿着衣服追了出来,那时他人已经在停车场。

    “你这冒冒失失地是赶着去哪?”蔡检问。

    韩述当时接过自己的外套,没有回答,想不到蔡检已然有了答案。

    “你要去找她?韩述,我以为你这些天是想明白了不少,没想到是越来越糊涂了。”

    即使在停车场并不明亮的灯光,韩述依然读得出从小疼爱自己的干妈脸上的不解恨奈,以及她话音背后的潜台词。

    他本想说;也许我一直是糊涂的,现在才明白了。可是直到驱车离开,他也没把这话说出口。明白和糊涂,从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韩述开车穿行在夜间仍旧繁华的街道上,莫名地想到一个并不算太恰当的词――归心似箭。虽然他的目的地其实是地段偏僻的一个小学。他想,不管能不能赶上非明的节目,他都要把这孩子举起来转一个大圈,至于该如何面对桔年,更是构想了无数种可能。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对不起”?说不定她只扔下一句“没关系”就会走人。

    直截了当地吐露心声?韩述自言自语地对着后视镜模拟了一遍,发现肉麻到自己都抖了几下。

    要不……厩她?他认真思考了这个方式的可行性,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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