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觉寺的厨子确实有一套,几道开胃的凉菜,做得清爽滑口、味道鲜美,吃进肚里,齿颊留香,绝对是在别的地方吃不到的美味;而几道热菜,也是精致细腻,完全做出了荤菜的口味,如果不细细品尝,绝对分不出其的差别,就是口感稍差一点点罢了。
顾宪坤端起桌上的茶杯,道:“这里是素膳坊,没有酒,我就以茶代酒,先给曾理事赔个不是,今天上午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了。晚上我再摆下酒宴,正式向你赔罪。”
曾毅摆了摆手,“吃饭的时候,不谈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顾宪坤只得作罢,等水足饭饱,看曾毅放下了筷子,他才道:“不知道曾理事要向我打听什么事情?”在他想来,应该是曾毅趁机提一些要求吧。
“当然是顾主席病情上的事!”曾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既然看过了很多大夫,他们肯定也跟你说过了,所以我就不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吧。我想知道顾主席是因为什么犯了这个病,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生这么大的闷气。”
顾宪坤有些意外,没想到曾毅要打听的是这个。
“如果不方便讲,那就算了!”曾毅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讲的。”顾宪坤叹了口气,“我们家的事,荣城很多人都知道。”
顾明珠是南江省原省委书记顾铮的女儿,出身名门,漂亮迷人,年轻的时候,有很多贵公子都在追求她,可她偏偏看上了现在的丈夫——崔士英。
崔士英是个搞考古的学者,从乡下走出来的苦孩子,两人的出身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顾铮当时也是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但架不住顾明珠心意已决,最后勉强同意。这桩婚事当时在顾明珠从小生活的上层公子公主圈里,引起极大轰动,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认为她的婚姻不会长久。
顾明珠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别人越是这样看,她越是不想让别人如愿。婚后,她跟崔士英的感情非常好,而且对于崔士英的那些叔伯兄弟,她也是极尽照顾,只要找上门,她就绝不推辞,能帮的全帮。
顾明珠的出点是好的,不过崔士英对此有些看法,他认为如果叔伯兄弟真有了困难,去帮助那是应该的,而如果是无底线地满足他们的要求,反而是一种坏事。
顾明珠起初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能力大,多提携一下丈夫的家人那是应该的,反正也不缺这几个钱,可后来事情的展,却让她伤透了心。
有一年,崔士英的侄子结婚,顾明珠夫妇俩送上一份大礼,除了城里的一套新房外,还送了一辆高级轿车。但仅隔一天,房子和车子的钥匙就被送了回来,顾明珠以为是对方觉得礼太重了,不好意思收,便亲自上门,又把钥匙给送了回去。
结果崔士英的弟弟崔士杰当场就说了,房子太寒酸了,要么不送,要送就送别墅,车子的档次也不够,必须是保时捷、法拉利这个级别的。
顾明珠当时没说什么,回来之后却大雷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我送礼还送出罪过来了?就是自己的儿子顾宪坤,也没有独立的别墅,更没有开过那么好的车,不是家里买不起,而是顾明珠觉得年轻人开那种车太张扬了,跟身份也不配。
最后虽说崔家的人还是把东西给收下了,但双方谁都不满意。后来再有崔家的人上门,顾明珠就不再那么痛快了,她觉得应该帮的,就帮,不该帮的就坚决不帮。
有一次,崔家来的人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在名仕大厦下面破口大骂,最后把一些报纸的记者都给招来了。顾明珠为此丢尽了颜面,几乎半个荣城的人,都知道她尖酸刻薄,对婆家的人不好,她也终于被自己那个圈子里的人,着实看了个大笑话。
两年前,崔士英把老家的宅子重新修了一下,一来给自己的老母亲养老用,二来退休之后,自己偶尔也可以回去住住。宅子落成的那一天,按照当地的风俗,要在大门口镇两尊石狮子,结果他弟弟崔士杰跑来捣乱,因为两家是对门,崔士杰就说这边的狮子口太大了,会把自己家的运气都吃光,闹到最后,崔士英的门口就只放了一尊石狮子。
顾明珠当场气倒,回来之后大病一场,从此再也不回崔士英的老家去了。她只要想起自家崭新的大门口,独独放着一只狮子,心里就会莫名火气,然后就犯病。名仕大厦的下面,原本也有两只铁狮子,后来让顾明珠给拆走了。
曾毅这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心说不犯病才怪,门口的石狮子,是一户人家的脸面所在,如果有人只准你家门口放一只石狮子,你会怎么想,说不定都要拼命呢,更何况是顾明珠这种特别讲究体面的人,崔士英弟弟的行为,几乎是在打顾明珠的脸,而且打完之后还摆在大门口,让所有的人都去看。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顾宪坤,而不是崔宪坤。”曾毅说到。
顾宪坤有些难堪,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家母强烈要求改的,她不想我再跟老家的人有什么瓜葛。”
曾毅叹了一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皇帝家也不例外。”
这句话说到了顾宪坤的心里,要是换了别人,可能母亲也不会病到如此严重,正因为那是父亲的家人,母亲才只能落了个生闷气的下场,有委屈,还无处去申诉。
两人吃完饭,就朝楼下走去,曾毅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去治顾明珠的这个病。俗话讲,无情草木不能治有情之病,这个病是既然是从气上落的根,还得从这方面入手去解决啊。
“明空大师!”顾宪坤突然站了下来,跟人打着招呼。
曾毅抬手去看,现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和尚,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一团和气。和尚的身后,还站了位三十多岁的年男子,长得身宽体胖,十根手指带了八只金戒指,一看就是个暴户的模样。
“是顾施主,有礼了,有礼了!”明空站下来施礼,慈眉善目。
“不知道明空大师也在这里用饭,不然应该早点过来见礼的。”
明空客气了两句,关切问道:“令慈的病,最近好些了吗?”
顾宪坤一指身旁的曾毅,“这位是曾先生,是我刚请的大夫,正要过去为家母诊治呢。”
“请大夫有什么用!”明空身后的暴户突然插话道,“你在灵觉寺向佛祖许个愿,然后再请明空大师教你诵一段经,再难治的病都会好。”
暴户来了精神,道:“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我就是来还愿的。我那个宝贝乖儿子,从小就爱生病,打个喷嚏就能感冒,甩甩胳膊都能脱臼,后来明空大师让我在佛祖面前了愿,又教我儿子念一段经,这才念了三个月不到,身体就好了。”
曾毅大感奇怪,念经也能治病吗,他就问道:“请问诵的是那段经?”
暴户伸出五根手指,“很简单,就五个字:嘘、呵、呼、嘶、吹!每天快走一千步,然后把这个五个字大声诵读一百遍。”
曾毅一听,顿时笑了,他朝明空拱了拱手,“没想到大师还是位医道高手。”
明空面色明显一滞,随后恢复常态,唱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我哪里会什么医术,那都是这位施主佛缘深厚、诚心礼佛的福报。佛祖显灵,世间一切疾病,皆能化解。”
“对,就是佛祖保佑!”暴户喜不自胜,道:“明空大师,我准备再拿出一百万,在佛前供一盏长明灯,您看可好?”
“阿弥陀佛!”明空一脸高深莫测,“善哉,善哉!”
曾毅笑了笑,就朝明空大师告辞。
出了楼,顾宪坤问道:“曾理事,你知道明空大师那段五字经的意思?”
曾毅反问:“你以前见过这样的经吗?”
顾宪坤摇着头,“我也算是从小就诵读佛家经典的人,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经。”
“这就对了。老和尚的法子,跟佛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叫做五脏排毒法,源自于黄帝内经。具体的方法,就是先深呼吸,然后用尽气力去喊出那五个字,一次只喊一个字,这样就可以分别将体内五脏的毒气排出,如果长期坚持下去,可以起到改善体质的作用。”曾毅笑了笑,“那个暴户的儿子,估计是从小娇生惯养,导致身体虚弱,所以老和尚又加了一条,要他每天快走一千步,其实就是加强锻炼的意思。”
顾宪坤一听,也跟着笑了,“没想到佛祖降服众生,还要用医家的手段!”
曾毅听到这句话,突然一怔,随后说道:“走吧,我已经想到了医治顾主席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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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章 老古董
顾宪坤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讲了,“好,咱们现在就走。不,先等等,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看家母现在在哪里。”
他就站在素膳坊的门口,给顾明珠打了个电话,得知顾明珠已经回到家中,他才赶紧邀请曾毅上车,然后奔家里去了。
顾家的宅子,位于七星湖畔,这一片是荣城的富人区,聚集了很多栋各具风格的别墅,其中位置最佳者,就要属顾明珠的宅子了。最靠近湖畔,周围古树参天,清幽安静,此时湖边荷花开得正红,凉风吹来,湖面波光粼粼,房子四周竹叶飒飒,令人心旷神怡。
别墅是那种白墙青瓦的江南风格,推开门,玄关处摆了一座巨大的透明鱼缸,四条长约尺许的龙鱼,正在里面优哉游哉。
曾毅不得不佩服顾家财力雄厚,这种龙鱼的寿命极长,长势缓慢,因为鱼身长有龙甲、龙须,被很多人趋之若鹜,称为“风水鱼”。龙鱼之中,又以通身颜色为血红或紫红色最为难得,一般身长超过一尺的这种龙鱼,每条售价都会高达百万,而且还是可遇不可求的。顾家玄关处的这几条龙鱼,条条红得纯正,体型巨大,姿态威猛,都是货真价实的极品龙鱼。
绕过玄关,便是宽敞的客厅,里面的家具、摆件都是古董样式、复古风格,但极其细微的几处,比如墙上那副张大千的字画,还有那扇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屏风,又显示出这里的不凡,高贵而内敛。
曾毅看了看,发现屋里东西的陈列,都有规有矩,便点了点头,“顾总这个客厅费了不少心思啊。”
“家母找了香港的风水大师过来布置的,具体有什么讲究,我也不懂!”顾宪坤一伸手,“曾理事快请坐吧。”
顾家的保姆很快出来,为曾毅送上沏好的茶。
顾宪坤告了个罪,“曾理事稍坐,我这就去请母亲过来。”
“好,你请便!”曾毅喝了口茶,起身欣赏着屋里的几副字画,对于古董,曾毅懂得不多,但对于书法,还略知一二。
过了一会,背后传来脚步声,一位学者模样,手里捧着本线装古书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随手将书放在条桌之上,过来打着招呼:“这位是曾理事吧,你好。”
曾毅一看,就知道这位肯定是顾明珠的丈夫崔士英,果然是学者风范,谦虚儒雅,“您是崔先生吧,幸会,在下曾毅。”
“曾先生也懂书法吗?”崔士英问到。
曾毅摆了摆手,笑道:“不怎么懂,我就是随便看看。”
崔士英不是个很会找话题的人,他听曾毅说不懂书法,也就不谈书法的事了,一起坐下,他突然看到了曾毅脚边的行医箱,“咦”了一声,就起身走过来,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个箱子,“曾理事,你这个箱子有点来历啊。”
曾毅赶紧把箱子抱起来,放在桌上,问道:“有什么来历?”
“这是个行医箱,材质雕工都极为不凡,能拥有这种行医箱的大夫,当时都应该是大富大贵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宫中的御医。”崔士英抱着箱子左右看了几遍,又走上去闻了闻味道,最后很肯定地说道:“看风格和样式,至少有400年的历史了,明末清初的老东西。”
说完,他放下箱子,还有点依依不舍,道:“难得啊,400多年了,这箱子还能如此完好,光鲜如新,真是难得。”
曾毅就问道:“那崔先生能不能说出这只箱子的来历?”
崔士英笑着摇头,“市面上乾隆御制的瓷碗多了去,但谁能说出哪一只碗是乾隆用过的。”
曾毅颔首,说得也是,瓷碗上又没有乾隆的口水,能让你去验个dna,他笑着抱歉,“说了句外行话,让崔先生见笑了。”
崔士英摇摇手,“那倒不至于,如果仔细查找的话,虽然不能证明这只箱子是谁用过的,但大致也能查到个范围,历史上能用得起这么名贵行医箱的人,也不会有几个的。对了,曾理事这只箱子从哪得来的?”
“家传的,这是我爷爷的行医箱。”曾毅答到。
“哦,那曾理事祖上定是一位誉满天下的名医!”
曾毅想托崔士英帮忙查一查这只箱子的底细,可惜今天是头一回认识,这种要求很难张口的,他只能作罢,心想反正认识了崔士英,以后说不定就有机会找他帮忙的。曾毅非常弄清楚爷爷当年的往事,这只箱子是个关键的东西。
两人闲聊了几句,顾宪坤就陪着顾明珠下来了。
顾明珠现在也知道早上的事了,一脸歉意,道:“才听宪坤讲了早上的事,曾理事为了我的病奔波劳顿,却受了下面人的冷遇,这让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回头我一定狠狠惩处华山。”
曾毅摆了摆手,“这么大的公司,难免会有几个这样的人。”
顾明珠又客气了几句,说了些愧疚的话。
曾毅没让她继续说下去,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先说说顾主席的病情吧。”
顾明珠伸出手腕,“是不是要把把脉?”
曾毅摇了摇头,白木通早上已经把过了脉,他就在一旁,白木通既然有神医之名,想来把脉的功夫应该是很过硬的,大致不会弄错的,“不用把脉了,我就问几个问题。”
顾明珠收回手,道:“你请问。”
“顾主席相信因果报应吗?”
顾明珠一愣,不知道曾毅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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