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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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回忆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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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是一个耳光,是老刘顺雷不及掩耳的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这是我出生以来挨的第一个耳光,在家里,父亲有时虽然对我挺凶,却从没打过我。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像秋日草原上的火,从脸上不断地扩散,很快就漫布了我的全身,|Qī|shu|ωang|耻辱和愤怒使我的神经有些过敏。我觉得自己已经呆滞了,耳朵听到的只有手指关节“叭叭”作响的声音,眼中看到的只是老刘在为他不凡的身手鸣鸣自得的嘴脸。我恨不得狠狠地给他几拳,可是我不能,因为他是我班主任,我只有哑巴吃黄连,苦往肚里咽,在心里千万遍地写一个“忍”字。他会来这一掌,我不是没听说过,而且还听得多了,班上吃过他耳光的同学也不在少数,不过如今自己亲自领教了一番,感觉却是那么的惊天动地。这一次挨打,对我来说是大姑娘上花轿——第一遭,是不是也应该像初吻一样深深地埋在心底,铭记于心呢?

“你厉害是吧!敢在老师面前吼起来了,你眼里还有没有师长了?”老刘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气得嘴都歪了,说着又是一巴掌向我扇来。这一次我有了防备,举起手使劲地向他的手挡去。

我用拳头的背面砸向老刘的手腕,由于紧张,我用的力气比平常还大。从老刘的表情看,刚刚那一下,他吃的苦头也不小,脸上的青筋全凸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惊恐。冷静下来后,老刘失去理智地吼道:“好啊!小杂种,你敢还手是不是?你——”老刘穿着皮鞋的脚紧跟着他的话向我袭来。幸亏有老师在后面拖住了他,不然那一脚的威力,我可就——。我的头皮开始发麻,心里“噗噗”直跳,额上虚汗淋淋。我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居然叫老师,还是一级教师。莉儿他们也惊得不知所措了。另几个老师过来抓住了老刘,把他按在了椅子上。老刘不断地挣扎,把一杯茶给撞翻了,办公桌上犹如黄河绝堤。时髦女郎连忙抓起一本作业本擦她的裙子。“还不快走。”有个老师对我吼道。

我突然回过神来,奔出了办公室。莉儿,张敏,李斌也紧随而出。

四十

 出了办公室,过了好久我的心情还是无法恢复平静,我的思绪很模糊,我甚至想不起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觉得脸上余温尚存。我不愿回教室,在操场边坐了下来。我把十指深深地插进发间,任凭细雨沾湿了我的衣发。呼啸的夜风吹得我好冷,好冷。

“大哥,你没事吧?”张敏的声音在风中显得苍白而无力。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远方,望不尽的暮色中,苍茫更显苍茫。

“萧海,不要难过了,你又没错,他这次找我们根本是借口,找你报复才是真的。”莉儿平静地说。

我觉得我好天真,居然认为他会大人不计小人过,即往不咎。几星期前我们居然还在为他的大慈大悲举杯共庆……

“他本来就是个软弱的人,失恋了难免会丧失理智,更何况他又憋了那么久。这种小肚鸡肠——”李斌说着顿了顿,“如果那些老师不抓住他,以他的心理素质真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

“老师,这就是我们的老师?就是为提高国民素质而实行的教育制度?”我突然感到好害怕,一种压抑得我无法喘息的害怕使我战栗不止。

这一夜我又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林平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咬牙切齿,卷着袖子要攻打老刘办公室,嘴里嚷着此仇不报非君子。幸亏被我和李斌及时拖住,不然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迫在眉睫了。我们几个好说歹说,才扑灭了他复仇的火焰。本以为他会就此罢休,怎知他又大叫一声天理何在,转身朝学校政教处跑去了。我想再劝,但已来不及,无奈只能漠然随之。李斌,莉儿、张敏亦是舍身陪君子,一同向虎牢关进发。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倒像是去打群架。

政教处在学校被称为拘留所,凡被请进去的,大抵都是恶贯满龄又履教不改的反动派头目。一进去,二话不说就是认错,检讨,保证,办手续比住院还麻烦,至于出来就是半天后的事了。往日这里总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但最近因学校疏于防范,以致这几天变得门庭冷落鞍马稀了。这也是萧市二中的一大特征,管得紧了,密不透风,有时检查的老师一天会上几十趟厕所,因为常有几个傻瓜会躲在厕所里吸烟;管得不紧了,疏可走马,只要你不光明正大的拆学校,犯一些小错误,学校一般是不会计较的。这一天矮胖子似乎很无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中缝。据我了解,报纸中缝这个地方多是一些登征婚广告或者认尸启示,至于矮胖子看的是哪一种我就不得而知了。

矮胖子见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他的办公室,先是一愣,然后对我们如此没有礼貌地进入他的办公室表示出了厌恶的神情。他迅速地收起报纸,如临大敌似的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刚刚还对着报纸嬉笑于色的他,此刻已是满脸狰狞。

林平毫不气馁地答道:“陈老师,我们是来告状的。”

“哦?”矮胖子显得很惊讶,像探听外星人似的兴趣大增。

“萧海,你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林平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

“我来说吧!”张敏上前一步,抢在我前头开始了一番滔滔不绝的回忆,也不管矮胖子反应如何,她就一泄千里说了下来。词里句间虽无多少文采,但语气激昂顿挫,感人肺俯。我不得不叹服于她的表达能力。

“你们是说刘老师打了萧海?”矮胖子似懂非懂地说。

“对!”我们异口同声。

矮胖子一脸疑虑地站起来低着头,背起双手,来回跺起了方步。忽然,矮胖子似有所悟地停下脚步问道:“除了萧海,你们还有谁看见了?”

“我们三个都在。”李斌指了指张敏和莉儿说。

矮胖子见这几个人证个个当先,很失望地垂下了头,继续跺他的方步。一会儿后矮胖子脸上的阴云又风消雨散了,他皮开肉笑地说:“那你们是想叫刘老师向萧海同学道歉呢?还是——”

“不但要道歉,还要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道歉。”林平打断他的话,气冲霄汉地说。他可真绝,我给他使了两个眼色,希望他从轻发落。要求太高,只会偷鸡不成反蚀米。但林平并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他好像对道歉的事胸有成竹。

“其实嘛!”矮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师打学生几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我们读书时,那——”

“可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公民,有权利维护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林平说得义正词严。

矮胖子被他再一次的打断气青了脸,抿了抿肥大的嘴唇,翻尽了白眼,但又说不出什么,最后还是压低声音说:“好吧,如果你们讲的话属实,我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我们居然胜利了!走出政教处,我像死而复生般地激动难忍。莉儿对林平竖起大姆指说:“你好厉害哦!”

“哪里!哪里!”林平不好意思地谦虚道:“为了朋友嘛!”

“喂!林平,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法律知识?”张敏像是忌妒了。

林平严肃地叹了口气说:“在初中时,我曾经看过一本叫《中学生犯罪实记》的书,那里面记载的都是关于学生犯罪的事迹,其中有一大部分罪犯是因为不懂法律而犯的法。”林平顿了顿,眼中充满了感伤,“我真不明白,学校为什么宁可学些没用的东西,也不愿开一门法律课,如果让每一个人都了解法律,那能挽救多少人的前途和命运?”

他的话牵动了我们的心,大家陷入了良久的沉思,最后,还是李斌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疑惑地问林平:“老师打学生,算犯法吗?”

“当然,《教师法》是明确规定了的。”林平说得很干脆。

“噢,我明白了,怪不得矮胖子会这么老实。”张敏像破了无头案似的兴奋了起来,“哼,叫我们不许违反校纪校规自己连法律都触犯。”张敏愤愤不平地说。

我一直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长谈,始终没有插话。有了这么一帮朋友,我还需说什么呢!

在教室门口,我们分道扬镳了。

晚自修,老刘来教室巡逻。他走过我身边时连瞪了我几眼,瞪得我心惊胆颤,七魂八魄十去八九。

“死期将至,尚不知悔改,亡无日矣!”老刘走过后,张敏轻轻地说。

四十一

 人说秋意缠绵、秋高气爽,秋天是一年中让人觉得最为舒畅的季节了。江南的秋天本应该像少女的柔情,温柔而可人,美丽而迷人。试想在风和日丽之时登高远眺,或者在夜深人静,风清月明时遥闻桂花芳菲,再或者在清晨时踏着晶莹晨露摘品水果……每一种有关于秋的回忆都是美丽的。可是今年的这一个秋天却变成了当代少女的裙子,短地让人顿生犯罪感。炎炎夏日的暑气刚刚散去,寒冬就捎来了讯息,秋天跟我们的课外时间一样,被瓜分得寥寥无几。一年中没了秋季,就好像人生没了青春期,怎么不让人遗憾万千?我们几个触景生情,终日忧郁寡欢。

自上一次去政教处告状以来,已有一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里面不但没有见到老刘来道歉,自己还受了一个处分。我、莉儿、张敏和李斌都被警告处分,名字写在黄榜上张贴在学校布告栏旁,至今已有好几天了。这几天风急雨密,可是那黄榜和字迹却纹丝不动,真可谓风雨不动安如山啊!也不知道那胶水和钢笔水是什么牌子的,质量这么好!按理说我用过的胶水和墨水也不少了,可从来没有见过质量有如此之好的。此外,还有一件恼心的事情。学校要建新大楼了,学校资金周转遇到困难,学校要求每个人借五百元钱给学校。还有一件更为恼火的事情,学校说为了避免学生在穿着打扮上比较高低,要给每个学生发放校服。这校服每个人都得买,价格80元一套,一季度发一套。这借给学校的钱和校服的钱无疑又得向家里要了。开学收的一千多元学费至今不见发票,家里正在怀疑是不是孩子私吞了。今天又去要钱,真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很多同学为此差点抓破了头皮,学校里怨声连天。那五百元钱老刘一再声明学校是借大家的钱,会给每个同学打一张借条,等大家毕业的时候肯定会如数还给大家的。既然老刘说的如此诚恳,这笔钱也就姑且不去说了,而那校服却让人越想越不爽。如果校服质量好倒也罢了,可事实上却是厂家卖不出去的陈余东西。布料差,式样落后,老农民穿着上山都会觉得丢人。说地难听一点,这种衣服扔了都没人检。学校对此的解释是中学生就应该学习先人,发扬朴素作风。这样的解释把我们气得差点喷血。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做的生意,怪不得人人都夸老师好。当老师的确好!

我在盛怒之下偷偷地给市教委写了一封举报信。不过那一写距今也有五天了,不知是邮局出了差错,还是教委出了意外,再或者是根本还没寄出就被学校扣压了,总之那信寄出去后就如石牛沉海反应全无,连一朵浪花,甚至一片涟漪都没有。失望之余,让人叹尽世态炎凉。

今天是星期三,星期三是一星期中最烦人的。一天八节课全是正课,一节自修都没有。这一天就像是农民的秋季,不过农民是粮食大丰收,欢天喜地,我们是作业大丰收,哭爹喊娘。这一天的作业集起来wωw奇書网,可一直享用至下个星期三。

下午的第一节是化学课,化学老师正在开怀畅谈木耳(摩尔),我的脑子里装满了红枣炖白木耳。突然矮胖子闯了进来,他像宣圣旨似的疾呼:“所有同学听着,马上搬凳子去会议室。”说完又急冲冲的撤了出来。他这个人真比李闯王还要仓皇,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吆喝,把我们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同学们不由得云里雾里一阵瞎猜。

王亮说:“是不是要和台湾打仗了,叫我们转移啊?”这小子前两天兽性大发,看了几张报纸,目光也远大了。

“你当**是吃糠的,神经!”张敏狠狠地数落王亮说:“他要炸也炸军队或派出所,炸我们学校干什么?”

李斌笑了笑说:“如果他真把学校炸了,我倒还要谢谢他。”

“对,还应该为他雕个塑像供起来。”莉儿也不甘落后。

“你们想叛国啊?”我说。

“哪里!只是知恩图报而矣!”张敏把矛头转向我说:“你不恨学校吗?”

“恨!当然恨,不过也用不了炸掉整个学校,那会连累附近村民的,我看嘛!炸了那两幢也就差不多了。”我指了指行政楼和教师办公楼,装出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说道。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而至。这一阵笑声给萧飒了几天的我们又添上了往日的喜气。这次学校召开紧急,我们的心里暖烘烘的,喜不胜言。

学校领导一改往日的习惯,早早地就肃穆以待,站在了主席台上。不等学生全部坐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迫不及待地走到麦克风前扯开了嗓子:“同学们,请安静!请安静!”

有人说那就是校长。我进萧市二中快一学期了,还是第一次见校长的庐山真面目。他老人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日奔波在外,宁可四海为家,浪迹天涯也不回这个家,真比燕南天还神秘。今日大降光临自校,想必事情真的不小。

校长一脸忧愁,像是家里死了老母,紧锁的眉头间形成了一条深深地鸿沟,半白的头发虽然被摩丝抹的油光发亮,但还是掩饰不住它干涸的本质,他的顶上有一块明显的脱发,在日光灯的映射下,很像日本的富士山。

“同学们,请安静!安静!”他的声音颇似于哀求。过了好久,会议室里总算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校长早已声嘶力竭。他喝了一大口茶,润润喉继续嘶哑地说:“同学们,今天召开学生大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和大家商量,后天教委将到我校视查,来给我们指导工作,传送真经。这一次视查意义重大,将直接影响我校的声誉和前程。如果视察通过,那么就等于为学校的A级高中评估铺平了道路,将给萧市二中以后的进一步发展带来不可估量的作用。如果视察通不过,那么一切都会适得其反。面对这一现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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