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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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岛群-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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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家伙。俺们昼 潜夜出,不敢怠慢,不停往西开。到了台湾附近,日本的船越来越多,常常可以见到一些万吨级的大家伙。日本人的护航体制很松,俺心里直痒痒。俺在潜艇上也干 了四五年了,从来没见过比这里更好的机会。原来,日本运输船被洛克伍德打怕了,改走中国沿海航线。那里水深不足百米,不利潜艇作战,陆基飞机很有威胁。俺 当然顾不上打了。俺从巴士海峡进入中国南海,嘿,那里的船真多,根本没有护航军舰,一条鱼雷就能干掉它一条船!
  “在西贡以东一百五十海里的地方,俺们遇到了麻烦。当时天降大雨,能见度很差,俺就把‘剑鱼’号浮起来,让弟兄们喘喘气,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苦。另外,还想接点儿淡水,水箱的水早臭了。
  “ 突然一架四引擎的川崎式飞艇从低垂的雨云中钻出来,一下子就发现了‘剑鱼’号。俺们惊慌失措,左躲右躲,好歹潜下去了。可是俺们的铝盆也给弄丢了。二十分 钟后,俺们从声纳上听出来了一艘日本驱逐舰,它一定是以金兰湾为基地,在这一带巡逻的。接下去的事就是挨深水炸弹,那滋味凡是经历过的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 照例,潜艇里的人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俺们只能听到声音。先是驱逐舰螺旋桨声——喀隆——喀隆;然后是投放深水炸弹的声音——嘶——咚……咔塔、咔塔;最后 ”轰“然一响,全艇到处摇晃,水从裂缝中喷进来,蓄电池的酸雾四处弥漫,每个人的脸、头、肋骨和关节不断地在管子、阀门和各种钢铁凸件上冲撞。唯一的办法 是抱住头,别的由他去了。
  “‘剑鱼’号象块石头似的往下掉,俺拼命让杰克把住水平舵,总算把艇稳住了。俺找了一片珊瑚礁盘轻轻座上去,任凭天塌下来也不动啦。日本驱逐舰转了几圈就走掉了,他们干反潜这行总缺乏耐性。
  “俺浮上水面,继续往南走,从此小心多了。整个航程,几乎把俺们拖垮了。为了省下淡水,连胡子也不刮,洗澡更别提了。身上的臭汗味十英尺外就能闻到。垃圾到处堆,衣服也不洗,本来潜艇就是两层铁皮的棺材,现在连棺材里也脏得呆不成了。
  说 来也怪,尽管又危险又辛苦,俺手下的兵士气满高。美国人就是爱探险,新加坡的秘密把大伙儿给迷住了。第二十二天傍晚,俺下令上浮,伸出了搜索潜望镜,嘿, 右舷35度的地方就是新加坡章仪角。日本人大大方方地点着灯塔,对于马来半岛的南方都市新加坡来讲,战争仍然远在天边。
  一般说,日本人不会把联合舰队锚泊在新加坡港的。那里的欧洲侨民很多,他们感情—卜倾向英国,一支庞大的舰队无法严守秘密。日本海军司令从心理上讲更倾向于利用林加群岛上的天然良港。俺为了保险,还是溜进了新加坡港。
  晚上,“剑鱼”号浮出水面,点起日本潜艇的航行灯,从乌宾岛南方的航道进入了狭窄的柔佛海峡。俺们大摇大摆,无所顾忌。柔佛和新加坡都在沉睡中。俺不禁为英军帕西瓦尔将军惋惜,他轻易地放弃了‘东方第一要塞’,使日军腾出手来,对菲律宾施加了沉重的压力。
  “日本人没理我们,一艘返回基地的潜艇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如果一艘日本‘伊’号或‘吕’号潜艇开着美军的标志灯闯入旧金山,恐怕咱们的反应也会是一样。
  “ 英国人留下的旧海军基地里小船很多;但没有值得一提的大舰。只有几艘轻巡洋舰和驱逐舰在小修。一台探照灯向俺们打来讯问信号,被俺们应付过去。午夜,俺下 令熄掉灯光,向东溜出柔佛水道。俺可真是黑夜走路吹口哨,提心吊胆。只要日本人识破了俺们的小把戏,‘剑鱼’号可就完了。日本人虐待战俘,残暴得出了名。 当年山下奉文将军的军队渡过柔佛水道的时候,曾把俘虏的澳大利亚军战俘捆倒在海滩上,让所有的日军从他们身上踏过去,许多人被活活踏死。一想起那些战俘的 遭遇,俺不禁毛骨依然。但同后来‘剑鱼’号的奇遇相比,闯入柔佛的行动不过是一次假日旅游!
  “林加群岛在新加坡南方一百海里。礁石和珊瑚暗沙很多,俺根据一张英国人的旧海图航行,非常担心搁浅。海军基地在林加岛,大白天,俺只好慢慢忍耐。黄昏时分,俺升起了潜望镜。
  “ 海面上刮着微风,在港湾入口处的航线上,船只往来频繁,大部分是军用船。瞧那架势,港里一定会有大家伙。俺同副艇长加里森中尉和航海长弗罗斯特中尉商量了 一下,港湾进出口的水道上一定有沉船、水雷或防潜网。为了保险起见,俺们最好让‘剑鱼’号贴在一条大船的底下溜进林加岛基地。
  “俺们不停地上浮了望海岸,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船,直到天黑。俺的耐心终于得到了报偿,从新加坡方向开来一艘双桅大油轮,它吃水很深,在月夜星光的背景下,呆头呆脑,没有任何军舰护航。
  “ 俺对好了方位,潜入五十英尺深度,慢慢向油轮凑过去,仅仅凭声纳导航。艇上人人都非常紧张,没一个人敢吭气,仿佛被放到了断头台上。只有声纳发出嘟嘟声, 可以感到油轮正在挨近。上帝,俺在康涅狄格州新伦敦基地练过几次‘贴船底’,几乎都是不及格,还有一次撞到了大船上。我手心直冒汗,心想弄不好这六千海里 工夫、一条船、五十二个弟兄和洛克伍德将军的使命,就一锤子砸到它上头了。
  “俺算是运气好。一直跟着油轮钻入港湾,都没有被发现。英国人干什么都讲究认真,他们的海图很精确。我在主航道外找了块僻静地方升起潜望镜,同时命令鱼雷兵做好发射准备。俺从目镜上一望,嘿,你们猜怎么着——
  “ 港口里一片辉煌的灯光,把天空映成紫黄色。几十艘军舰锚泊在码头边。栈桥上人群熙熙攘攘,卡车来来往往,把炮弹、生活用品、粮食往船上装。粗大的油管和淡 水管都接到军舰的甲板上,油泵和水泵嗡嗡响,起重机的摇臂和吊钩晃来晃去。虽然天黑,然而在灯光的背景上,俺已经辨认出一艘‘大和’级战列舰、两艘旧式的 ‘金刚’级战列舰、四艘重巡洋舰和二十一艘驱逐舰,整个日本联合舰队的精华有半数都在这里了。尤其令人吃惊的是:港口里竟有二艘航空母舰!我从背影上认出 它们可能是‘千岁’级航空母舰‘千岁’号和‘千代田’号,另一艘是‘瑞鹤’级航空母舰。林加锚地变成了日本的珍珠港!俺敢打赌,从来没有哪一位美国潜艇艇 长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发现这么多的日本大型水面舰艇。俺象中了头彩的赌徒,迷迷糊糊,不能自已。”俺真他妈想潜近那艘‘大和’级战列舰,假定它是日本联合 舰队的旗舰‘大和’号。那就面临着人生最大的诱惑,俺可以逼近到二百码的距离上射出全部三枚鱼雷,击沉‘大和’号。这样,俺立刻就会成为美国海军历史上最 伟大的英雄,连保尔·琼斯也会羡慕不已。俺将拿到让所有舰长眼红的巨奖。德国艇长根特·普里恩上尉驶驾U—47潜艇在斯卡帕湾击沉了英国‘皇家橡树’号战 列舰。‘皇家橡树’号算什么?它才两万七千吨,而‘大和’舰有六万四千吨!俺默默地念叨着:‘上帝,饶恕你的仆人吧。’俺叫来加里森中尉,拍拍他的肩肪, 把潜望镜位置让给他,并且指了指目镜。他看了足有一分钟,几乎象是中了魔,喃喃地说:‘我这一辈子加上我儿子凯里那辈子也别想再得到这个机会了。’他眼泪 流下来,握住俺的手:‘巴奈特,干吧!就算咱们这五十三个人都死在林加岛也值了,尼米兹上将会在阿灵顿公墓给咱们立一块方尖碑的!“
  “ 俺把双手插到头发里,拼命抓,俺的头皮都发麻了,还是下不了决心。俺的任务是向洛克伍德中将报告日本联合舰队的位置,显然,在俺们即将发起的进攻马里亚纳 群岛战役中,日本联合舰队是最重要的因素。无论‘剑鱼’号能否击沉‘大和’舰,只要它一动就会暴露,一旦暴露,俺们根本无法发报,那么一切全完了。不但马 里亚纳之战要死很多很多咱们的人,而且弄得不好,整个战役将会失败,战争也会因之而推迟,俺就成了历史的罪人。许多伟大战役的成败握在几个小人物手里。在 滑铁卢,如果拿破仑派出的传令兵能找到追击布吕歇尔的内伊元帅,欧洲的历史也许要重写了。
  “俺象一个回教徒一样,扯着自己的胡子,撕着俺那件被汗渍结成硬板的短袖无领衫。艾伦,约瑟夫,如果你们二位处在俺的位置上,真不知道你们会怎么办?
  “俺一下子合上搜索潜望镜的十字手柄,放下潜望镜,只轻轻说了一句:‘下潜!’就哭了。在潜艇上,连哭也不能象个男子汉一样,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咽。‘剑鱼’号终于躺在林加岛锚地的烂泥里。俺心里只想着一句话:
  “如果俺把鱼雷发射出去,全体盟军都会冲着俺的脸唾上一口:这事儿准他妈是南方人干的,这种任务根本就不能交给他干!”
  麦克米伦刚说完,李和麦克罗伊就拥抱了他:“好样儿的,巴奈特,所有的南方人、所有的美国人都会感谢你的。”
  李深受感动:“巴奈特,我的连队就要在塞班岛登陆,谁都知道准有一场苦仗。无论如何,你为我们帮了大忙。”
  一 直慷慨陈词的巴奈特·麦克米伦上尉反而腼腆起来,他看看他的两位好朋友:“艾伦,其实换上你们也会问样做的。俺只是可惜这次机会,它会给我带来一枚国会荣 誉勋章。说心里话,‘剑鱼’号战斗巡逻四次了,只击沉过一艘两千吨的货轮和一艘五百吨的小船。每次回珍珠港,听到特里拜尔中校的SS—279潜艇、奥·卡 恩中校的SS-238潜艇取得的战绩,俺实在伤心。潜艇这玩艺儿,两层铁皮,中间夹着管子,几个压水槽加上柴油机和一大堆蓄电池,终日不见阳光,活动的地 方只有屁股大,稍不小心,连骨头也找不见。你说俺图什么?不就是图对着敌舰来他一下子?艾伦,你说,把一桌十二道法国大菜的晚餐摆在一个饿鬼面前,把一个 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裸体躺在一个色鬼怀里,俺当时的心情就同他们一样。上帝还让‘大和’舰多活几天,凡人也没办法。”
  “后来呢?”麦克罗伊少校很感兴趣。
  “ 后米的事真成了麻烦。林加港进去容易出来难。那条大油船一立在岸边卸油,一时似乎也不打算出去。进港的时候俺从声纳的读数发现海湾有防潜网。白夫,港口小 艇很多,根本无法逃走。俺们就在海底躺了两天,那滋味可真够受。不能动弹,无法做饭,啃点儿饼干喝点儿发臭的水,连咳嗽都得捂住嘴。空气越来越浑浊,臭得 许多人都呕吐了。因为不知道还得蹲几天,俺下令必须节约二氧化碳吸收罐。由于缺氧,人们只好躺在床上,肺憋得难受,象干泥塘中将死的鱼。在所有的死法中, 慢性缺氧而死一定是最难受的一种,俺的手几乎要扯烂自己的肺。
  “ 上帝是美国人。俺命不该死在林加湾的烂泥里。第三天,整个军港骚动起来,上百台引擎在吼叫,小汽艇在俺们头上开来开去,听声音象是一次军事行动。潜艇是个 瞎子,全靠听声音来进行判断。幸亏俺们没动弹,否则电动机一开就什么也听不清了。”俺看看表,大约是当地时间上午八时。俺开始想象:军港吹起了号,‘大和 ’舰上升起了丰田副武的海军大将旗,他正在检阅水兵,然后训话……噢,俺听到了哗哗的锚链声。上帝,比听费城交响乐队的演奏还兴奋。这支舰队终于开拔了。 俺下令上浮到三十英尺处。俺不敢伸出潜望镜,完全凭着计算和感觉,俺跟着日本舰队,也不知贴在哪条军舰底下,溜出了林加岛。俺把‘剑鱼’号沉到一块礁石旁 边,一直等到天黑。午夜,‘剑鱼’号上浮到海面,立刻向珍珠港发了电报。现在,俺们是自由的了。俺下令打开了所有的香槟酒。俺甚至想找个辟静的南海小岛去 跳上一夜舞,然后睡他妈三个星期。可是紧张过去之后,人完全虚脱了。“
  麦克罗伊不禁脱口而出:“真精彩!巴奈特,我说洛克伍德将军为什么对你这么热呼,敢情你赢了大东道。全太平洋舰队的舰长会嫉妒你,我真看不出你这小子的运气会这么好,‘剑鱼’号可算抢了头功。”
  麦克米伦做了个鬼脸:“好戏还在后头呢!林加港奇遇只是开头。天知道这趟巡逻中鬼使神差的怪事怎么全叫俺给遇上啦。”
  麦克米伦象是讲述天方夜谭故事似的继续说下去。酒早喝干了,罐头食品也吃得差不多了。麦克罗伊抽个空溜出去,又弄了三客火腿蛋和卷心菜沙拉,给讲故事的大师助兴。
  “电报发走以后,‘剑鱼’号就自由了。俺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返航和领奖章。
  “返航并非易事。俺们的几组蓄电池在深水炸弹攻击中被震坏了,艇身也漏水,水泵又耗去了不少电能。一句话,俺们的燃料根本不够开回珍珠港,甚至连夸贾林也达不到。管他呢,反正该办的事俺们全办了。俺真后悔没听加里森中尉的话带上一片帆。
  “俺们沿着中国南海北上。礁石如麻,没有一张准确的海图,那些珊瑚礁丛一年和一年不一样。俺们非常愉快,大家都哼起了家乡小调,每个人都愿意多值一会儿班。俺的部下从未这样听使唤过。
  “俺们的油不够,只能走直线。因为接近繁忙的航线,危险性挺大。可是谁都满不在乎。
  “第五天上,大约在斯普特拉利群岛(即南沙群岛)北部海区,正逢加里森值班。俺同轮机长沃克和航海长弗罗斯特中尉一起赌个小输赢。突然问,加里森跑来对俺说:”一条船!“
  “一条船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俺甚至不想去下手里的牌。加里森却说:“船长,您来看看。”
  我走到潜望镜边,调好了焦距,果然是一条船:很高的干舷;开满了舷窗,是一条万吨级的大邮轮。它的航速很快,就在俺们右舷170度的地方,航向和俺们平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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