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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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 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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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只喊了一次,就被跟着跳出马车怒不可遏的桂凤一脚踹在了背后,王天逸立刻朝前飞了起来,又直挺挺的在地上滑了老远。等桂凤一手掐着下巴,一手把他拎起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膏药早被擦没了,伤口又裂开,血在脸上地泥土上划着道道。看起来异常恐怖。

那边头被撞出车厢的景孟勇也早没了继续装的耐心,他和桂凤原来商量趁受命处决王天逸的机会。干脆带出去。严刑打,把王天逸聚敛的私产一网打尽,哪里料想到王天逸早看出不对劲,他既不早发作,也不在离开昆仑时候发作。偏偏在出大门前,人员最多地广场发难,这一嗓子一下把两个一心想闷声发财的家伙搞了个灰头土脸。

此刻咬牙切齿的桂凤一手捏着王天逸下巴。而同样咬牙切齿的景孟勇死抱着王天逸的双腿,一起把像落在色狼手里烈女一般死命挣扎地王天逸往车里塞。

但王天逸既然发难,就不打算合作,在半个身体被后退进车的景孟勇拉进车里地一刻,瞧准机会猛地一摆头,挣脱了桂凤地手,死命朝车厢楞边撞去。

“当!”的一声大响,门楞一下把王天逸头上又开了大口子,血如泉水一般流了出来。

目睹王天逸如此自残,桂凤固然不以为然,但谁遇上都是一愣,王天逸求的就是这一愣神,看着怀里血流劈面的囚犯,桂凤手自然松了,王天逸直落了下去,腿被车里的景孟勇拉住,变成了半边身子挂在了车外,趁此机会,王天逸又一次大叫:“杀我者桂凤景…”

“*你*!”恼羞成怒地桂凤一拳擂在王天逸身上,半截话咽了回去,扭着身子痛苦不堪。

“护法,景堂主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看门的守卫头目跑过来询问。

哪个门派发生了这种奇怪的事,负责出入守卫地人都要询问,在昆仑也一样,况且昆仑以前一直是秦明月掌握,除了他,就算章高蝉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守卫也会不依不饶的过来搞清楚。

桂凤擦着汗,解释起来。

本来这个命令的级别很高,是林羽亲自下的命令,但林羽只是让他们干净利落的干掉王天逸,可没说让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把王天逸带出去处决,现在王天逸瞅准机会一通大闹,终于闹大了事情,守卫头目不得不朝桂凤要出门手令,否则自己也不敢放他们出门。

但正如上面所说,桂凤他们是想弄个外财,不好在人员众多的昆仑内部下手逼供,害怕事情传出后得罪了掌门和左飞,毕竟处决和虐杀是完全两码事,所以搞出了这好像脱裤子放屁一样的事情,只有杀人的手令,哪里有带出人犯出昆仑的手令,不由的又是发怒又是恐吓,把自己和对方搞得一样的满头汗。

等到最后守卫头目终于打算不理这大人物的公事,打算放行的时候,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那边早跑来了得了消息后飞奔而来的左飞。

“你们他娘的想干什么?”左飞看到满脸是血的王天逸半截身体挂在车后,眼珠马上就红了,又是心痛又是自责。

“左飞啊,”景孟勇并不害怕左飞,他笑嘻嘻的出来说道:“这是咱们昆仑的正常事务,和你没啥关系,你不用劳心了。”

“劳你狗屁的心!”左飞一蹦老高,指着景孟勇的鼻子大叫:“王天逸是我看守的,你为什么不通知我就带出他?你想干什么?”

“别不识相!”桂凤冷冰冰的哼了一声,指着左飞背后说道:“这是命令。”

左飞愕然回头,却发现林羽也到了。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左飞冲到林羽面前,摊开了手。

林羽看了看又惊又怒的徒弟,别过了头,指着桂凤两人大吼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桂凤景孟勇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低了头,盘算着推辞:毕竟命令是直接处决王天逸,一条绞索或者一杯毒酒足矣,可不是这样奇形怪状的把他带出去。

“说啊!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把他带出去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犹豫了好久,看景孟勇一直看着脚尖的头不打算抬起来了。桂凤鼓足勇气开口了,毕竟不能不解释,万一被林羽千里鸿这种人认为自己要私放俘虏,那麻烦就大了。

“护法,我是按你的命令行事的。但我是怕弄脏了地,想在外边找个河扔里面……”桂凤垂头丧气的答道。

“你!”林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师傅!”那边左飞瞪大了眼睛,他站直了身体,大吼着问:“您要杀他?不是掌门都说要放他吗?那天您不是同意了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徒弟不仅如此无礼的质疑自己地命令。说的话更显得自己对章高蝉阳奉阴违,林羽气得胡子翘了起来。但他一向了解自己的这个小徒弟。所以他只是大吼一声:“闭嘴!反了你了!”

面对亦师亦父恩师的训斥,左飞就像他曾经千百次做过的一样,宛如被胃部被痛揍一拳,涨红着脸低头弯腰,但那边流血地兄弟却让这次弯腰低头闭嘴显得如此艰难。

“护法。那我们继续…”桂凤指着王天逸试探着问林羽。

“快去快回!”林羽本想痛骂他们一顿,但看了看远远的探头探脑的昆仑弟子越来越多,只是一跺脚。咬牙扭头就要回去。

“是。”桂凤景孟勇赶紧把王天逸塞进车厢。

但那边左飞一声大吼:“师傅!你不能杀王天逸!”

“你说什么?”林羽气得浑身发抖的又转回身来,其实他想说的:“你怎么能在这种场合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回过头地他看见的是红地像虾米一样地徒弟,他好像吃了什么毒药一样,浑身在颤抖着,一双眼里全是醉酒后才有的疯狂。

左飞颤着身体迎着林羽走了过来,他手指指着那个车厢吼道:“那是我的兄弟!您不是教导我一直要以侠义为重吗?我和王天逸很早就倾盖相交,比兄弟还亲!他一直帮我这帮我那,我为他做过什么了?我他妈的还参加了对他的婚礼地突袭,我对得起兄弟吗?我这叫义气吗?现在您能为我放了他吗?我求您了!师傅啊!”

说着左飞对着林羽一跪到地。

大家都愣住了,但景孟勇却悄声冷笑着对身边桂凤道:“这傻蛋这样干,林羽就是能放也不能放了。”

林羽张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他是气的,好久他才怒吼道:“给我马上滚回去!这是公事!不是谈你什么的狐朋狗友!”

说罢对桂凤他们一挥手,就像对瘟神挥手那样着急,叫道:“还不走?!”

左飞此刻已经投身拯救兄弟地行动之中,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容易激动和完全投入的人。

左飞一把扯住老师下摆,大叫道:“师傅,掌门出门前已经嘱咐过要放人了!夫人也说了一定要保证天逸安全,他是我们昆仑的女婿啊,您怎么能这样?”

“狗屁女婿。”景孟勇轻蔑的小声说道。

没料想差点异口同声了,那边怒不可遏的林羽口不择言也吼出了:“狗屁女…!”幸好他悬崖勒马收住了最后一个字,脸皮也怒的和他徒弟一样红了,但他只能扯开下摆,愤怒的对徒弟吼道:“你今天傻了吗?!桂凤,赶紧做完!”

“是!”看着跪地求情的左飞,桂凤嘲讽的笑着,对林羽一个躬身行礼就要启动马车。

这终于彻底激怒了左飞,激怒王天逸的后果换来的是他更加谨慎的策划如何日后报复,但激怒他朋友左飞的后果,却是换来一个完全不计后果的愤怒少年。

左飞猛地跳了起来,他指着林羽大吼起来:“老师,掌门都说要放人了,你还要杀人?!你把掌门和夫人放在哪里?你说秦明月那狗贼欺上瞒下、弄权作恶,我替你去杀了他,现在掌门说的都不算数?那你为什么答应掌门放人?你这样做和那秦明月有什么分别?!老师,您变了,我一直都觉的您越来越不对劲,以前您光明磊落,从来不从背后捅刀,可现在呢?为了您和掌门我什么都去做,我也参与背后下套杀人,我也说秦明月想毒杀夫人,可是您根本就知道他根本就没做那事………”

“啪!”眼睛发红滔滔不绝的左飞被一击耳光狠狠抽到了脸上。

他愕然的捂着脸抬头看去,却看到了林羽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他满眼都是伤痛,颤声骂道:“你这…个畜生…”

这耳光让所有人都呆住了。仿佛天地的中心就剩下林羽和左飞这两个师徒。

王天逸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忍着胸口的巨疼,猛地翻身下车,打了滚站起来,背缚双手的他跑到林羽面前,啪的一声直直跪下。

“林老师,我的大仇人是秦明月,您能手刃他,是我的大恩人!我王天逸实在没有理由对现在的昆仑有任何不利之举!这也是亡妻的遗愿!请您留我一条狗命吧!”说罢,头直直的朝下落去,咚的一声砸在林羽靴子边的地上。

咚咚咚……

双手被捆,没有手的支撑,所以王天逸每次磕头都好像锤子一样直上直下,额头上的血砸得石板上一片血红。,

“兄弟对不起你啊!”左飞看着王天逸的求饶惨象突然泪水滚滚而下,也跟着重新跪下,陪着王天逸一起朝林羽磕起头来。

“唉!”林羽一声长叹,终于弯下腰来,先扶住了王天逸,又扶住了左飞,他摸着左飞的头叹气道:“你是个好孩子啊。人在江湖,唉…为师有些事也…也没法子啊。”

说罢一指大门,对王天逸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相信你的话,不要让我失望,替我向你的霍帮主问好!你走吧!”

被林羽放生的第二天夜里,王天逸就带着手下连续突袭五家店铺、杀入六个院子,斩了十三个貌似普通的平常人——这是他所知道的秦明月布下的眼线,这几乎捣瞎了昆仑在建康的眼睛。

  卷九烈火大江第十一节半步不退(上)

太阳都升到正中了,建康一个低矮破落的院落的窗户中沉闷的梦呓,一个满脸慵懒的男人推开黑腻发亮的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他二十多岁模样,浑身肌肉虬结,显得健壮有力,手臂微一曲起就满是一块块耗子般的凸起,但他正用这强健的手臂来搓脸,好像揉面团一样揉搓了好久,这才睁开了血红的眼睛,第一件事却是扭头去桌子上寻覓什么,等看到摇摇欲坠的破桌子上的那酒壶,眼睛才一亮,伸手抄来对嘴就喝,却一滴也倒不出来了,早就空了。

男子晃着那轻飘飘的酒壶发了一会怔,突然骂骂咧咧起来,一把把酒壶朝屋角摔去,咔嚓一声脆响,地上的酒壶碎片又厚了一层。

“不行,不行,”男子摇着头:“今天有大事要做,不能再去賖酒了。”

说罢他慢吞吞的起床,踩着满地的垃圾,推开屋里悬吊着的半片猪肉,去外边井里打了一桶凉水兜头就浇,然后用一块抹布一样的物件抹干身体,黑水顺着身子往下流,不知道是他身上的泥多还是那“毛巾”上的颜色不禁泡。

等浇到第五桶的时候,连“抹布”都从黑色变成灰色了,再没有黑水了,男子这才满意的一笑,返身进屋,坐在桌子前,用“抹布”抹了抹屋里唯一的一件贵重物品——一个铜镜,然后去桌腿下的地上“捡”出一把缺齿的木梳子开始仔细的梳起头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小心的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没法不小心,因为那门已经一副时刻都会从门框上一头栽下来死掉的模样。

进来的是个少年,他笑道:“一刀切哥,今天怎么没去摆摊啊?我白去市场一趟。”

但被称作一刀切哥的那男子看见这少年却吃了一惊,转而才有些尴尬的笑道:“是小光啊,我今天有事,所以……”

“你肯定又喝高了吧?”瞧见了屋角那边又多了新碎片。少年摆了个鄙夷的脸色,声音也大了起来:“我说你这人啊,有钱喝酒,没钱交租,你都拖了一个月了。给你说吧。今天我妈让我来,告诉我你要是没钱交租就马上搬走!”

一刀切哥马上陪笑,扔了木梳子作揖鞠躬:“小哥,我这不马上就去找钱了吗?再宽限几日,前几天手气背输了一些……”

少年怒极反笑。居然说出了一番大人口吻地话:“我说大哥你啊,长的这么健壮有力。却连这点钱都赚不到?人家街角卖豆腐的王瘸子起早贪黑干了五年。别说宅子,连媳妇都娶上了。再看看你,你连一个瘸子都比不上了吗?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面对少年的怒斥,一刀切却满脸堆笑。拉着他的手说道:“这不是我运气不好吗?回去给你妈说说,再宽限几天好不好?要不我再教你几招,让你打惨西街地小张这小兔崽子。你不是早就看不顺眼他了吗?”

“免谈!”少年面对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摆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他很有气度的一挥手:“我今天来不是学武的,是要租地。要不给钱,要不搬走。”

一刀切愣了,他盯着这少年半天,从这张脸上看不到什么通融,犹豫了片刻,一刀切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他猛地一拍桌子。

但没等他说话,桌子马上倒了。

一刀切手忙脚乱的一下跪在地上,一手扶住桌子,一手仓皇地去抓咕噜乱滚地铜镜,嘴里嘟哝着:“好好好,我给我给。”

等披头散发的一刀切好不容易搞定了桌子,他从门后抽出一把油腻腻的杀猪刀来,朝着屋内悬挂的猪肉就是一刀。

刀光一闪,骨肉分离,宛如庖丁解牛般又快又稳,屋梁上挂肉的钩子都未曾动一下,一刀切手里却已经提了一条大大地猪腿。

他把猪肉往少年怀里一塞,叫道:“这能抵几天房租了吧?剩下的我过几天铁定给你。”说罢,自顾自又坐下对着镜子梳起头来了。

少年没想到他杀猪的居然拿猪肉抵租,愣了一会,才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也不是天天买猪肉地,这么一大块要是吃不完坏了怎么办?大哥,你还是出摊卖掉,给我现钱吧。”

“小傻帽!”一刀切一边自恋的梳着头,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小小年纪管那么多干嘛?拿回去,你今天就有肉吃,傻啊你。吃不完就叫你妈问问邻居要不要,还省了他们跑老远去市场了,多好啊。”

少年不是傻子,一大块猪肉对少年这种并不富裕的人家来说,是很大一笔开销,平常省吃俭用的,怎么会买那么一大块肉放着,吃又吃不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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