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北漂艺人生存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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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北漂艺人生存实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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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给我什么钱呀!” 
  这位年纪比我妈还大许多,却谦虚地把我称做“大兄弟”,老妇人的那句“大家都不容易”,其实是挺幽默的一句话,可我听了不知怎么鼻子一酸,差点流下了眼泪。是啊,大家都不容易,说不定我在同情她的时候,她也正在同情着我呢。 
  能在这儿做自己喜欢的事,是我多年的梦想,这种追求难道是一件值得别人同情的事吗?况且,同情我的又是这样一位其实更值得别人同情的老妇人?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是我人生的进步还是一种倒退。 
  来北京后,有人告诉过我,你的声音太像齐秦了,没自己的特色,这样是红不起来的,我没怎么理会他。这东西不是我选择的,它长在我身上我总不能连自己都不喜欢它吧,我从来不否认我特喜欢齐秦的歌,但我对音乐对生活有自己的态度和理解。 
  我将来不一定非要走红歌坛,这种愿望对我来说从来就没有过特别强烈的时候,我只喜欢水到渠成的东西,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且努力把它做好,能否得到别人的肯定、能否成为著名歌手并不重要。我有我自己的梦想,我只是喜欢唱我想唱的歌,即使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地铁口抱着一把吉他自弹自唱,我也无怨无悔。 
  纽约是个艺术的大都会,据说那里的很多街头艺人都是技艺超群,完全可以上卡耐基音乐厅去演奏。但为什么他们会在街头或地铁站里表演呢?说白了就是一种生活方式。 
  是的,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崔健的一首歌中唱的那样,“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它让我忘掉没地儿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它让我忘掉了生活的烦恼与忧愁,对我来说,生活中除了唱歌我找不到任何乐趣,唱歌就是我的生活,我的精神,我的物质,我的生命,我的天使和地狱。 
  当我坐在地铁口或地下通道弹着吉他唱歌的时候,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的歌声与众不同,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些目光从不同的角度注视着我,它们或是游移的,或是专注的,我能感觉到很多同样寂寞的心在聆听,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地铁口唱歌,除认识那位老妇人外,我还结识了一位新朋友。 
  他是搞摇滚的,因为在家排行老五,所以大家都叫他小五。小五是山东人,今年20来岁,虽然年纪与我相仿,但“北漂”的历史却比我长得多。搞摇滚的人打扮得都比较有个性,他头发极短,耳朵上戴了四个耳钉,其中一个戴在耳廓上,左鼻还戴了一个银色的鼻钉。他住在树村,树村是个摇滚村,那儿聚集着一大批像小五这样有志于献身摇滚事业的人。 
  与小五相识的过程,说起来挺有意思。一天,我正在地铁口唱歌,小五下了地铁从地铁口钻出来听到我的歌声便停住了脚步,他站在我的面前三四米的地方,听了足足半个小时,然后便慢慢地向我走来。 
  走到我的眼前,他开始掏口袋,我知道他是想赏我几个钱,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唱我的歌。平时我就是这个样子,当有人给我掏钱时,我都会装作没看见,只等他们把钱放到我面前的盘子里,我才会冲他们笑一下表示谢意,然后继续唱我的歌。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乞丐,所以从不对给我钱的人低三下四,我是个流浪艺人,虽然穷,但我是有尊严的。   
  风雨过后,请在歌声里为我祝福(4)   
  小五与那些过往的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在他掏钱的时候我并没太在意他,只是让我吃惊的是,他把兜里所有的钱——两张50面额的,几张10元、5元的,还有一堆毛票一股脑儿全掏给了我。 
  这是我做地铁歌手以来遇到的最慷慨的一位,我有些吃惊,以为自己碰见了个喜欢音乐、懂得欣赏我的大款或是一个活雷锋,便抬头看了看他,见他穿着很平常,并不像个大款的 
  样子,便有些疑惑。他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我也冲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唱着歌。 
  过了好一会,他仍不走,仍站在我的面前笑。我停下来,用更加疑惑的眼光望着他。 
  “哥们儿,可不可以向你借5块钱?”没想到他竟这样开口说,“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你,我已经没钱坐车回家了,如果你不愿意借给我5块钱,那我就只能步行着回去了。” 
  我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哥们儿,借不借,”他又说,“不借我可就要走了呀!” 
  我赶紧从他给我的那堆钱里捡出那两张50的给他,他笑着推开了,只从钱堆里拿走一张5块的,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捏着那张票子扬长而去。 
  我觉得这人好奇怪,竟然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弄得自己连坐车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怎么就让我遇到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几天后,就在我快把这件事忘记时,小五又一次出现了。 
  这次,他是来还那5块钱的,我坚持不要,他坚持要给我,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半天,最后我只得收下了那5块钱,但我的条件是:他得陪我去喝顿酒!在北京没有一个朋友,已经好久没人陪我喝酒了,我一个人不愿意喝闷酒,所以想让他陪我,当然是由我请客。 
  小五兴奋地同意了,他说他非常喜欢我的歌,也想跟我交个朋友,当然愿意与我一块去喝酒。两人一拍即合,于是他背起我的吉他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后面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几杯酒下肚,我知道了他叫小五,原来也是个搞音乐的,算是同行。 
  因志趣相投,我们聊得很投机,很快就成了朋友。 
  我喜欢小五,喜欢和他一起抽烟、喝酒,更喜欢和他侃大山、聊音乐。 
  小五的烟瘾很大,酒量更大,他抽北京牌香烟,一天可以抽两三包,酒喝二锅头,一天一瓶不在话下。我很担心过度的烟酒会破坏他的嗓音,小五却说离开烟和酒,他就没有激情去搞摇滚了。他还说,即使烟酒破坏了他的嗓子,他也不怕,说不定还会形成他独特的嗓音呢! 
  谈到摇滚、谈到摇滚界的大哥大人物崔健,小五说他更喜欢第一次在北京工体唱《一无所有》时的崔健,那是一个赤裸裸的崔健,也是一个非常真实的崔健。 
  小五对崔健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他说崔健该算个世界级的摇滚大师了,崔健的精神是世界级的,崔健的音乐也已经快接近世界级了,他惟一没接近的是他个人最基本的技术问题:唱功。很多人说他现在的摇滚不注重旋律性,其实这个并不影响他的永恒、流传与厚重、独特。 
  除了聊摇滚,小五还爱与我聊女人,虽然他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据他说,他曾与3个女人发生过性关系。 
  第一个女人,是他的邻居。她是个30多岁的少妇,长得很丰满,也很风骚。她的丈夫在外地工作,一年难得回家探亲几次,所以她在性的要求上就特别饥渴。 
  那时他刚上高一,那女人说她家有几本小说,非常好看,于是就让他去取,可是,那天,他去了,她却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 
  后来,他哭了。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童贞献出去了,他不知该怎么办,只想痛哭一场…… 
  第二个女人是他在第一次从家乡来北京的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女孩年纪不大,是来北京开发廊的打工妹,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聊得很投机,在漫长的旅途中渐渐“产生了感情”。 
  临下车时,那个女孩还给了他一个手机号,让他以后常和她联系。可惜,那个手机号很快就让他弄丢了,就这样,仅仅只与她发生了一次性关系,就和她失去了联系。 
  “真是可惜呀,”小五感叹着,“现在我还时常会想起与她在火车上的那次激情。她可真漂亮,皮肤像缎子一样滑,摸起来那个感觉,让人酥到了骨头里,啧啧,可惜呀。我怎么就把她的手机号给弄丢了呢,要是不丢,想她了我不就可以去找她了吗?只听她说她的发廊在朝阳区,朝阳区大着呢,我到哪里去找她!唉,真是可惜!” 
  第三个女人,说起来就不那么光彩了,她是一只“鸡”。那是他来到北京的第二年的事了,他实在挺不住了,就跑到路边花30块钱叫了一只“鸡”。在那只“鸡”租的民房里,他因害怕派出所的人突然闯进来,慌里慌张地就把事情解决了。事后回忆,觉得自己太胆小了,还没看清那个女人的身子自己就不行了,真窝囊呀! 
  第一次听小五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述这些“浪漫的事”时,我坐在一边脸红心跳,紧张得把手心都攥出汗来了。讲完自己的事,小五就逼着我,让我把我的艳遇也给他讲一讲。在他的“审问”下,我只得老实交代,我哪里有什么艳遇,至今我连女孩的手都没碰过呢。   
  风雨过后,请在歌声里为我祝福(5)   
  “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小五替我着起急来,“像我们这些搞艺术的人,如果不搞上几个女人,那哪来的创作激情,没有激情,还怎么去搞创作!老弟,听哥一句劝吧,要想成就一番大事,首先得解放自己的思想。记住了,以后逮着机会就不要放过。实在没有机会,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找只“鸡”也行呀!” 
  听他这样说,我吓得连连摆手。见我被他吓成了这样,他开心地笑了。 
  小五常到八里庄我的住地找我喝啤酒、吃羊肉串,我也常去小五住的树村玩。后来,我对树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搬到了那儿与小五做起了邻居,并在他的鼓动下,加入了他们的乐队。 
  树村坐落在北京北郊一个叫做“上地”的地方,这儿聚集了数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摇滚乐手,树村的东北方向是著名的迷笛音乐学校,来自全国各地的有志青年将它视为在北京发展的第一站,于是便自发地在这儿聚集了起来。 
  树村的西北方向是东北旺,那里也是一个已经成型的音乐村;再加上西三旗、黄土甸,便形成了一个以树村为中心的特殊的地下音乐群落。树村就像圆明园的画家村、亮马河的东村一样,由于诸如房价便宜、特定人群集中一类的原因,形成了非常奇特的文化现象。 
  树村的“北漂”艺人生活极度贫困,但多数乐队仍然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在他们看来,让他们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会影响到他们的创作,所以他们宁愿受穷,也不愿去干别的事情,他们只希望能靠音乐养活自己,于是他们便去酒吧演出,演出挣的钱刚刚够他们打车回村,外加喝一顿酒。 
  搞摇滚势必会发出噪音,容易招来附近居民的责骂。为了避免与当地居民发生冲突,在乐手们租来的小屋里,练琴时要在窗口、门口捂上被子,以降低音量避免扰民。这个样子,像是地下工作者,也使他们显得愈加神秘。 
  真正令树村在摇滚圈声名大噪的,是树村西北方的后营。后营是树村的边缘部分,以其相对空旷和偏僻的地理位置,迅速地吸引了来此落脚的摇滚乐手,百分之九十的乐手和乐队都汇集于此。 
  在树村,摇滚乐手的日常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练琴。偶尔的狂欢聚会是在一处被他们称为“摇滚大食堂”的简陋饭馆里进行的。 
  在后营中部有一个小商店,商店前面有一块空地,空地旁扔着几张破烂不堪的沙发,每天,总有几个,或十几个人在这里懒洋洋地坐着吹牛。在树村,乐手们租得起的房子永远是低矮的棚屋和厢房,五六平米的房子租金在100块钱左右。 
  即使这么便宜的房租,也有人交不起,于是交不起房租的乐手们就被房东毫不留情地轰了出去,为了不致让自己沦为乞丐,他们只得厚着脸皮在村中“蹭”朋友的饭吃,吃饱了就赖在这儿不走,晚上就住到了朋友这儿,然后逢人就说留他吃饭住宿的这位朋友够哥们儿,让人家不好意思再赶他走。 
  我觉得树村这儿挺有意思的,起码比我孤零零一人住在八里庄热闹多了。 
  房子是小五帮我租的,很小,刚够我摆张床,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美女,小五告诉我,原先住这儿的,是个光头乐手,前一段时间他们的乐队出了专辑,有了点名气,他就随乐队搬到市区住去了。 
  把简单的行李放下后,我与小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小五领我去吃午饭,我跟着他来到路边的小酒馆,我们要了一盘花生米、一盘青椒肉片,两瓶燕京啤酒,就坐在脏乎乎的小酒馆里直接拿着酒瓶喝了起来。 
  小酒馆的录像里正放着港台片,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平息后,会来上一场露三点的床上戏,看得周围吃饭的民工瞪着眼忘记了往嘴里送饭。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小五与我喝光了两瓶啤酒,吃光了花生米和青椒肉片,算是完成了为我接风的仪式。 
  离开小酒馆,我们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小五对路上遇到的每一个女人,不管她长得美丑,只要年龄不是特别老,都会来上一段精彩点评,诸如“屁股太小了”、“没腰”、“眼太大,占了半张脸”、“这个有味,乳房大”、“这女孩好看是好看,美中不足的是两腿叉得太开,不是处女”之类的话,像炒豆似的不断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小五把我带到附近一个哥们儿那儿坐了会儿,介绍我们认识后,就坐在他那儿聊了起来。这哥们儿是乐队的鼓手,年纪比我们都小,模样儿长得挺清秀,最讨人喜欢的是那张嘴,甜得像抹了蜜,只要年龄比他大,他都管人叫哥,对小五更是五哥长五哥短地叫个不停。 
  聊了十几分钟,我与小五回到了各自的出租屋,简单打扮了一下,小五就领着我和其他几个人,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位讨人喜欢的鼓手,去路边等公共汽车。他说今天乐队要去录音棚为他们的专辑做缩混,他要带我去熟悉一下情况,好为以后我的加盟打下基础。 
  录音棚在人大附近的一个地下室里,设备很简陋。我们刚到不久,录音师就开始工作了。这是他们乐队第一次录制专辑,作为主唱,小五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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