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归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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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归真录-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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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可得而欺之,却也十分危险。
粉骨碎身,对炼气士来讲倒也不是什么十分了不得的大事,形神俱灭却着实不好耍子;那上达之士,脉轮早通,却也不必假这丹劫之力了,因此这龙汉丹劫虽有再造人身经络的用处,等闲却无人敢予尝试,只是在曼陀罗宫中作为曼陀罗法阵运转的枢纽而已。
悟空乃准提道人当日以无上大法点化,将无支祁先天水魂之身借石矶娘娘遗蜕灵石化生,身躯本来就异于常人,十分坚韧,又习了心印神通,偷吃了许多蟠桃,已将一副身躯练得强韧无比,他又不知就里,误将心印妙法与黄庭真经同时修炼——这两种都是天仙妙法,按说道本一理,本来应该殊途同归,但其间的修炼过程却颇有相左之处,同时习练,害处甚大,不过好在他修炼之日不长,其状隐而不显。
却因蟠桃嘉会,酒醉误入曼陀罗殿,将龙汉始劫丹吞下,又闯入凌虚殿,收了帝珠宝光映照,体内丹劫道气一时引发,大闹金阙云宫,真个是纵横决荡,当者辟易。
只是当时情形实在十分危险,即使太乙天尊不出手,再过一时三刻,悟空体内劫火发到极处,纵然侥幸能逃得性命,也是法力全消,任人宰割了。
幸好世尊释迦牟尼及时现身,五指化为地、火、水、风、空五座联山,将他压入山底,悟空体内劫火虽然狂窜乱走,却被世尊留下的大神通牢牢禁锢,终究没有将身体冲荡毁灭,外人也不能接近此山,于悟空而言,却是因祸得福了。
悟空被压数百年,心中隐隐明了其中关键所在,却也不能确定,只是日复一日,在这五行山下究极宇宙生化之理。
五行山矗立于南赡部洲与西牛贺洲两洲交界之处,十分高峻,山风劲烈,终年积雪,悟空虽被压在山下,却也高出四周平阜甚多,视野倒是十分开阔。
这一日,悟空正极目天边,仰思造化神奇,感应五行山内地火水风空五大流动生灭之势,忽听得山间橐槖有声,有人自山下走将上来。
悟空前方乃是一道山坡,约有五六里之远,虽不算长,山岩嵯峨,却十分陡峭,加之冰雪覆盖,五六月间,天时渐热,冰雪待融未融,十分陡滑,便岩羊也难立足行走,遑论是人?
悟空微微垂下眼睑,漫不经心打量来人长相,这一看却着实吃了一惊。
来者乃是一名白须老翁,身形瘦长,肌肤黝黑,古铜色脸上皱纹层叠,拄着一根残旧木杖,踏着冰岩,一步步行来,虽然不快,却稳健非常。
“九公!”悟空又惊又喜,扬声叫道,自己忽又摇头,“不对不对,不是九公!”
悟空被压山下,与世隔绝,虽然不知到底过去了多少岁月,但山间四时转换,风霜雨雪,总也有数百年光景了,九公不过一介凡人,当时就已垂垂老矣,经过如许光阴,怎能还活在世间?
“猴王,一别七百年,你在这五行山下,可还过得好么?”
悟空不过念头略转,多九公拄着木杖,本来离他还有四五里远近,向前跨了一步,却已到了他身前,弯腰问道。
“你真的是九公?你怎么还活着?怎地好像身具神通?”
“不错不错,看你身上气象,已将两家道法融会贯通,再无入魔之忧了。”九公却不答悟空问话,自顾自左右打量,呵呵长笑。
“九公,你来了,小山又在哪里呢?”悟空见他充耳不闻,着急叫道。
“呵呵,你不必问我,且问自己。”多九公呵呵长笑,“算来数年之内,你便可脱困而出,那时你自己去寻她便了。”木杖在山岩上铎地顿了一下,多九公衰迈身躯已在十余里之外,再闪得一闪,便已不见。
“九公!九公!不要走,回来!”悟空大叫,山风烈烈,将悟空叫声远远传出,震得群峰俱响,却哪里还有多九公人影?
悟空颓然低头,心中疑惑之极:九公到底是谁?怎地有如此神通?当年却怎地做个水手行商?数年之内,我又如何脱困出山?
七百年山下潜修,悟空灵台明悟,道行大进,这五行山虽然有造化之妙,终究不过是身如意通中的一种——掌上山川,以悟空此时神通,原不难破山而出,只是山上却还有释尊六字真言压帖压住,这压帖大是玄奥,似神通非神通,似法术非法术,却有聚合五行流转之功,山势便浑然一体,不可破解,悟空以分身出神之法上山揭过多次,那揭帖却像是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终究是莫可奈何,这数十年来已不再尝试。
多九公说了这番话,却又勾起悟空心中希望,他左手探出山外,却可活动,便去脑后拔了几茎毫毛,将手一指,金光闪过,几个猿猴凭空跳将出来,却与悟空一模一样,蹦蹦跳跳,如飞上山,便来揭那压帖。
结果当然与往日并无分别,几名猿猴用尽平生之力,休想揭起那帖子一个角儿。几名猿猴抓耳挠腮,吱呀乱叫,悟空焦躁,叫一声,泥丸宫一道清气冲出,现出元神真身,手持如意铁棒,一个筋斗纵入云中,翻身打将下来,锵然一声响亮,震得悟空元神倒飞千余丈,看那山头时,山岩也不曾崩坏一块。
原来悟空肉身被压山下,虽能出神,世尊大法禁制,元神也难出这五行山范围。
照这光景,数年之内我如何脱困而出,九公惯会哄我。轻轻落将下来,坐在山崖上,将铁棒放在一旁,以手支颐,垂头思量。
贞观十二年,十月。
皇太子李承乾今年二十岁,宜行冠礼。
仪注具备,礼乐庄重,三师进冠,一加缁布冠,二加頍丘癸切缨,三加皇太子冕,礼成。
乐起:
吉日良辰,天赐元服。
于穆清庙,肃雍显相。
济济多士,秉文之德。
天命匪改,保兹厥土。
于以四方,克定厥家。
介尔眉寿,福祚无疆。
皇太子李承乾服衮冕,白珠九旒,青纩充耳,向御榻上的李世民拜舞九通。
李世民见他衮冕俨然,巍巍有天下之表,心中欢喜,笑吟吟站起身来,亲自扶起承乾:“沙竭罗,自今日起,你成年了,你要为大唐担起更重的担子。”顿了一顿,又道:“来年三月,我要亲征高丽,你来监国。”承乾下拜:“谢陛下信任。”李世民退入两仪殿,承乾脱了衮冕,换了常服,与百官同至两仪殿。
两仪殿是君臣聚宴之地,不像太极殿朝会那样拘束,内侍取来坐垫、案几,众大臣按尊卑位次坐定,承乾自然坐在离李世民最近处。
酒菜上来,李世民举起酒杯,道:“众卿!”大臣们一齐举杯道:“大唐天子万岁!皇太子千岁!”李世民仰脖一饮而尽,举杯遍示众群臣,群臣也都满饮一杯。
李世民正欲再进一杯,承乾期期艾艾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李世民放下酒杯,道:“什么事,说吧。”承乾道:“臣今日已行冠礼,臣欲立正妃。”
李世民笑道:“应当,应当,沙竭罗,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情,不想你先提起来了。”
“请陛下先说。”
“不,今日是你冠礼,以你为主,你先说吧,是东宫的哪一位妃嫔,又或者你看中了哪家的女儿?”
“臣欲立之人,名叫称心。”
大殿里本来喜气洋洋,十分喧嚷,承乾这句话出口,殿内却忽然沉寂了下来。
李世民看了看周围,皱起了眉头:“称心?她是谁?是哪一家的女儿?”
“她是穆国人,父母已亡。”
“穆国?那她岂不是个胡女?况且我记得三年前穆国就已被我大唐灭了。”
“正是,称心是臣从西市上带回来的。”
“啊!”李世民吃了一惊——原来不但是个胡女,还是个奴婢。
“此事不可行。”李世民不假思索,断然回答。
“陛下……”
李世民怫然道:“你是我大唐的太子,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要母仪天下,必取我汉家大姓,天下方能钦服,焉能立一胡姬?”
“陛下,母后与祖母也是北地……”
李世民忽然暴怒,大喝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来人,太子醉了,扶太子回宫!”
李世民母家窦氏,妻家长孙氏,其实都是鲜卑大姓,长孙氏更是北魏宗族十姓之一,李渊这一支本身的血统也颇不分明,即使抛开李姓本身不论,纯从母氏来说,李世民身上至少有一半乃是胡人之血,承乾身上的胡人血统更是高达四分之三。
李家在太原起兵,夺了隋朝杨氏的天下,创立本朝,以中原正统、汉家大姓自居,远追老子、李广,近追凉武昭王李暠为祖,衣食住行、律令习俗虽然胡风不灭,对身上的胡人血统却向来讳莫如深。李世民继位之后,踌躇满志,立誓混一南北,四海为家,开百代王业,立万世之基。鲜卑姓族,自以北魏拓跋氏为至尊第一,李家若承认了自己的鲜卑血缘,岂非反要居于北魏拓跋氏之下?这却是万万不可以的。因此他自己虽是胡女之后,又娶了胡女为妻,却不欲儿女再娶胡姓,定要从汉人大姓中择其佳偶,方才遂其心愿。左右亲近大臣都知道李世民的心思,平时无人敢在李世民面前议论李姓的血脉来源。
承乾一时情急,却大大触了李世民的忌讳,百官一时间噤若寒蝉,魏王李泰坐在承乾身边,眼中闪出一丝微笑。
五六个侍卫上前夹住承乾,将承乾半拖半扶,架了出去。
“今日之会到此为止,散了。”李世民大声道。
百官起立,行礼,依序而退,李世民忽然又道:“慢着,东宫左庶子于志宁留下。”
于志宁连忙立定脚步,魏王泰经过他身边,向他使了个眼色,于志宁以眼色相还,魏王泰怡然出殿,回府去了。
“于、志、宁。”李世民手抓扶手,倾身向前,一字字叫着于志宁的名字。
“臣在。”
“你是东宫左庶子,你给我说说,这称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容臣禀奏。”于志宁再拜,遂将承乾如何在西市遇到称心,如何买下称心,两人如何形影不离的情形一一陈奏。
“哦,少年人血气方刚,心慕少艾也是人之常情,作个姬妾也就是了,立为正妃,却是万万不可。”
“陛下圣明……”于志宁神色犹疑,欲言又止。
李世民不耐:“还有什么事情,你都老老实实给我说出来,不必顾忌。”
原来称心乃是胡人,自入东宫,思念故国,常至落泪。承乾爱极称心,无所不为,在东宫作八尺铜炉、六隔大鼎,用钱募流人盗民间马牛,亲自烹煮,与称心共食。又命左右效胡语胡服,习胡人伎乐,学胡人椎髻,剪彩为舞衣,寻橦跳剑;又令左右近卫以五人为一落,辫发羊裘而牧羊,作五狼头纛及幡旗,设穹庐大帐,承乾与称心便常常住在帐中,烹羊割肉而食用。又曾假扮胡王之死,令左右学作胡人丧葬礼仪,剺面而哭,桩桩件件,只是为博称心一笑。
只是承乾虽然迹近胡闹,这些事情仅限于东宫之内,出了东宫,一切如常,人人都称他博学多才,知书识礼。
于志宁将这些事都一一说将出来,李世民脸色渐渐转为铁青之色,指着于志宁鼻子说道:“于志宁,你是左庶子,平时东宫臣僚以你为首,有这等事情,为何不早早上奏,令朕知闻!”
于志宁伏地不起:“臣万死!”
李世民手按扶手,胸口起伏,鼻中气息粗重,良久,慢慢平复下来:“罢了,他是太子,将来的皇帝,你也有为难之处,你先退下罢。”
于志宁叩首而退,李世民自言自语:“此女不可留,若留下她,必乱我大唐家法,只是沙竭罗对他如此爱宠,我若断然处置,则沙竭罗却将如何?”转头看见琵琶女怀抱[奇…书+网//QiSuu。cOm]琵琶,怯生生坐在殿角。
李世民道:“穆善才,你也是穆国人,平日在宫中走动,可曾见过这称心?”
“臣妾偶然见过一面。”
“哦,她究竟有何丽色,使沙竭罗痴迷如此?”
“以臣妾看来,这称心虽然姿容妍丽,却也算不得国色无双,太子殿下之所以对她如此痴迷……陛下,臣妾不敢说。”
“从实说来,朕不罪你。”
“臣妾实在不敢说。”
“快说,磨磨蹭蹭,朕即刻治你的罪。”
“宫中内侍女官传言,这称心之所以使太子殿下如此死心塌地,是因为,是因为她学有祈禳、厌胜之术,惑住了太子……陛下,臣妾失言,请陛下治罪。”琵琶女伏地叩首不已。
“什么!”李世民惕然而惊,祈禳、厌胜之术,自古以来都是宫廷严禁,谁敢触犯,即刻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李世民沉思片刻,忽然对琵琶女道:“穆善才,这祈禳厌胜之术,你不会罢?”琵琶女伏在地上,吓得背脊一颤:“臣妾自幼专习乐伎,此外一无所知。”
李世民点点头:“在朕跟前,谅你也不敢,你退下罢。”琵琶女抱着琵琶,退出殿外。
李世民默坐殿中,忽然大声喝道:“来人,传令!”

第二十三章 焚心以火

东宫嘉庆殿,承乾独据胡床,正低头自斟自酌,喝着闷酒。
急促的羯鼓声在殿内回荡,称心高举双袖,红裙胜火,随着鼓点之声,急旋如风。
承乾看着舞乐,一杯杯烈酒下肚,突然无名火起,一掀几案,咣当一声,杯盘滚了满地。
众乐工吓得连忙住了乐声,称心转至他身前,柔声问道:“怎么啦?”
承乾不答,忽听殿外有人高声道:“有旨!”
脚步声响,二十四名内卫拥着一名紫袍敕使,径直闯进嘉庆殿。
敕使高举敕书:“陛下手敕在此,捉拿妖女称心,与东宫余人无涉。”
承乾愕然抬头,一名内卫急跨数步,寒光一闪,称心惨叫,踉跄退了数步,倒在承乾身上,温热的鲜血溅上了承乾的脸庞。
“陛下有命,太子即刻随敕见驾。”敕使面无表情,一个转身,走向殿外,内卫随后跟出。
承乾抱着称心,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半晌,才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称心!”将称心紧紧抱入怀中,手忙脚乱地按住那可怖的伤口,绯红的血却只管从指缝间奔涌而出。
昔日温软轻盈的身躯渐渐地冷了,硬了。
良久,承乾将称心轻轻放在座位上,站起身来,紧紧咬住牙关,眸子里似有火焰在隐隐燃烧,骇人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在这一瞬,众内侍乐工仿佛看到一头太古的妖魔露出了森森的利齿,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承乾回身又看了一眼称心,大步出殿。
浓重的龙光紫气夭矫旋涌,将整个皇城盘绕其中,忽有汹涌黑火升腾而起百千丈,冲破重重皇气,直达牛斗之间。
万古洪荒,莽莽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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