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记- 第9部分

小含香瑟瑟发抖，不用向下看，也知道那些镇民们此时的表情！这么多妖怪，怎么可能打得过！

可笑自己还以为凭着区区一瓶水就能逃出去！若是昨晚出了镇子，恐怕就早死了！

群妖围城！

这天地间，哪里还有活路！她开始羡慕钱家那些死去的人，起码，他们不会看见这如地狱般的光景。

一名女妖站在队伍最前面，正向妖群说着什么话，她说的是妖语，小含香听不懂。只见她乌黑的头发像男性战士一般，在脑后打了个髻子。银灰色的盔甲将她的身体紧紧裹住。她手持长鞭，那鞭子每甩一下，小含像心中都是一跳。

站在队伍前排的妖怪显然是看到了少主，齐刷刷向少主看来。余下的也纷纷侧头来看。领头的女妖显然是注意到妖群的异动，也回过头来，见少主飞在空中。顿时呆在原地，张大了口闭不起来。只见她两眼中泛着泪光，大声喊了一句话，顿时群妖沸腾，同时高喊这句话。

原本在天上飞的妖怪们，通通降落在地上，只剩那领头女妖还在空中。妖怪们在地上跪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喊的还是同一句话。

其余的妖怪都下了地，只剩下这女妖还飞在天上，可见她与少主关系并不寻常。至少在他面前，她也是可以飞的。

那女妖在空中屈膝跪下，口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东西，声音低沉沙哑，小含香一句也听不懂。女妖说完便抬起头来，满脸喜悦之色，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只见少主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扶起来，缓缓说道：＂辛苦你了。＂这句话小含香是听明白了，虽然不知道那女妖到底说了什么，可看这阵势也知道，她先前所说的一番话定是诉苦来着。

那女妖笑着拭去泪水，刚要说话，见小含香的脑袋从少主身后探了出来，霎那间脸色聚变。

小含香一愣，干嘛？她有哪里不对吗？

女妖脸色铁青，嘴唇飞快的动着，那语气听着像是在生气。边说边瞪着小含香，像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扑上去将她吃了。

少主听她说完，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话。那女妖一听，脸色更加难看，只是住了口，又向小含香狠狠补上一眼。

就算听不懂妖语，小含香也猜到自己的出现让女妖很不舒服，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舒服，以至于竟和少主起了冲突。从目前种种来看，少主在女妖心里的位置也不是一般的重的。

小含香撇撇嘴，又不是她想在这里，是少主不放她走好吧。没由来的受了这般凌厉的眼神，当真不快。

女妖回过头，又说了几句话，少主也回答了。只见她向地上的妖怪做了个手势，那些妖怪便站了起来，向雪花镇的镇民们冲杀过去。

霎那间，整个雪花镇沦为屠场！

小含香忙扯着少主的衣领道：＂他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杀他们！＂少主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若是这些人攻破了我的城池，也会杀光我的子民。弱肉强食，自古如是。＂她一愣，弱肉强食，自古如是！

这个世界本就恃强凌弱的，她不是比谁都清楚。弱者如果不想任人宰割，就必须要变强。如果地上的镇民足够强的话，今天的局势便要倒过来了吧。

小含香不再说话，在她的心里，是认同少主的观点的。自己也是弱者，可自己想尽办法求生。而其余的人，若不是坐着等死，便是心存侥幸。便如钱家的那些下人们，到最后一刻才想到逃跑，岂非太迟。老天又怎会帮那些不自救的人。

她不忍再看，转过头去，可即便这样，镇民的惨叫和地上兵刃相交的声音还是传到她耳里。不到一会，打斗声减缓，最后一声惨叫声传来，她打了个哆嗦。

可怜整个雪花镇，两百多口人，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全死光了。

那些妖怪杀完了人，迅速将尸体清理干净。他们取出包裹，在镇里安营扎寨。不到一会，地上就出现了数万个帐篷。这些帐篷的位置也甚有讲究，十个一组，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所有的帐篷正好构成个圆形。

从始至终，这些妖怪始终保持着队形的完整，每只妖怪的职责均有不同，妖怪虽多，也未见现场有一点混乱。

难怪银月城名声这样响，看这些妖怪们便知原因了。

少主带着小含香下了地，一下地就将她放下，随着先前那女妖进了一个大帐篷。

小含香撇撇嘴，她明白少主的心思，这里这么多妖怪，还怕她跑了不成。

既然少主不管她，她干脆四处走走看看。

群妖一散开，阳光便将这片雪地照的透亮，天空一片湛蓝，积雪也在漫漫融化，原来外面已经是春天了。小含香脱去外套帽子，慢慢走着。

雪花镇里的路，她是很熟悉的，便是随便走也不会丢。她也不怕这些妖怪，她是少主带出镇子的，少主不杀她，哪个敢杀她。

此时，街道上几乎被这些白色帐篷占据，帐篷很小，每顶帐篷只能容纳两只妖怪，若是块头大些的，还需一人睡一顶。

这些妖怪长相各不相同，大都生的乱七八糟，一看便知是什么动物幻化的。有些看不出原型的，却也是因为生的太丑，让人认不出本来面貌。

第二十一章　帐篷

她有些奇怪，明明街道两旁多的是房子，这些妖怪怎的不住？看了一会才知道，那些睡在帐篷里的都是些小妖，而先前能够飞天的妖怪，早就将屋子给占了。

看来妖怪间也有等级划分的。

小含香刚走过一条街，就发现她成了妖怪们的焦点。每走过一个帐篷，妖怪们都会盯着她看，有些靠后的，还爬到帐篷顶上看。虽然没有妖怪跟在她身后，可这许多视线落在她身上，也不那么好受。

想想也是，主子被关了两百年，突然带着个小女孩出现，谁会不好奇。妖怪也和人一样，好奇心都是大大的有的。

要看就看吧，看看也不会如何。

小含香走过了两条街，看来看去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面孔，早就不大耐烦。盘算着再溜回钱家，看看密室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转过街角，听见两声狗吠，转头一看，喜道：＂雪球！过来！＂一只白色的小狗从巷子里跑出来，跳进她怀里。这只狗叫雪球，是西街杂货店老板家养的，白白胖胖似雪球一般。小含香常去那店里玩，这狗也认得她。想到杂货店老板的一家子都已经死了，她有些难受。

小含香抚摸着它的头，低声道：＂雪球乖，雪球乖。＂这狗倒也听话，伸出舌头在她手心舔了两下。

抱着雪球正要走，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喊着什么。她回头一看，见先前那女妖正向这边走来，边走边喊着什么。

小含香听不懂她说什么，想必也不是和自己说话，便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才走几步，觉得身后刮来一阵风，肩膀被人按住，她一惊，想要伸手去掏鞋子里的峨眉刺，想了一想，却又放弃。镇定的向身后看去。

那女妖不知何时已经到她身后。

群妖围城时，她太过害怕，没有留心看女妖的样貌。如今一看，当真觉得她长的甚美。双目炯炯有神，高鼻紫眼，脸的轮廓略宽，却显得脸上更有生气。她的身体非常结实，体态匀称，偏又做了个男子打扮，浑身散发着独特的吸引力。这女妖的美，与一般女子的美又不同，更显英姿勃勃之气。

少主长的好看，这女妖不如他，却也是好看的。莫非等级越高的妖怪越好看？

那女妖又对她说了句话，是用妖语说的，她完全没听懂。

小含香等她说完才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女妖改了官话道：＂你听不懂妖语？＂她的官话说的不是很好，听着有些怪。

小含香点点头，听不懂妖语也是正常吧。

＂少主命你随我来。＂

女妖说着掉头就走，小含香抱着雪球跟在后面。女妖走的快，没走十来步就要停下来等她。等就等把，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那么古怪。

小含香皱了皱眉。

不到一会，一个大帐篷就出现了在眼前，与别的帐篷不同，这个帐篷顶部是金色的，入口处画了个银色的月亮。她一路走过，其它的帐篷都是紧紧挨在一起，偏偏眼前这个周围空出好大一块地。

女妖站在门口催促：＂进来呀。＂

小含香紧跟在她身后进了帐篷，刚走到门口，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失了什么东西，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回头看了看，跟着女妖进了帐篷。

帐篷内部布置的颇为舒适，除却桌椅床这三样基础物件，还有个小柜子。地上铺着地毯，踩上去软软的。

＂你且在这里住着，别随便乱走。＂

女妖一说完就出了帐篷，像是不愿意与她多待一刻。

小含香将雪球放下，雪球进了帐篷，也不怕生，这里闻闻那里嗅嗅，自个儿玩开了。她也不理那狗儿，轻轻走到入口处，将布帘掀起一条缝向外看去。

只见那女妖和一只妖怪在说话，那妖怪看着有些老，背着个龟壳，不时往帐篷所在之处望来。他们离得远，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就算听的见，她也未必懂。

女妖说完话便走了，那只背着龟壳的妖怪四处张望了一会，才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含香将帘子放下，坐到椅子上，皱起眉头。一想到那女妖的眼神就不痛快，那眼神像是生气，震惊，还有些害怕。

可是，她怕自己什么？

想到女妖和龟壳妖怪在外面窃窃私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还需多加小心，要是能听懂妖语就好了。

雪球玩的累了，跑到她身边，身子蹭着她的脚。她弯下腰将雪球搂在怀里，指甲在它身上轻轻挠着。雪球舒服的翻过身，露出肚子让她抚摸。

小含香手在动着，心里却一直在想钱家发生的事。

那些下人，究竟是谁杀的？

一开始，她想到了宋先生，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会是他。宋先生杀了老爷，是为了得到老爷的记忆。可那些下人什么都不懂，杀他们做什么？若只是想杀人，为什么一开始不杀，还费劲将老爷尸首藏起来作甚。

杀人者另有其人。小含香皱眉，想不出谁会下这毒手。

还有那名死在梅花树下的女子，不是钱家的人，也不是镇里的人。只是她衣服上绣的图案，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她从怀里掏出那女子临死前拽着的袋子，这袋子是麻布做的，看上去很不起眼。她开始解袋口绳结，可解了老半天也解不开。

小含香＂咦＂了一声，明明打开了一个结，怎么又系上好几个结？莫非这袋子是施过法的？这么一来，她更认定这袋子是个宝贝，只是自己没能力打开罢了。将来若能逃出去，寻个收法器的，将这袋子卖了，没准儿能得个好价钱。

她捏了捏袋子，觉得薄薄一层，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真的好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她叹了口气，将袋子放回怀里。

关于那些法术灵力之类的东西，她是一窍不通的。前些年，衡水城的一个修行门派曾来雪花镇收徒弟，她瞒着老爷太太也去凑过热闹，可只第一关就被人刷下去了。

第二十二章　泡泡

小含香没有灵骨。想要修行，没有灵骨的人是不成的。没有灵骨，就无法产生灵力，无法疏通奇经八脉，更别说施展法术了。她当时原也只想去试试看，若是能修行自然好，不能修行也无所谓。

现如今，见了雪花镇的惨状，她的想法也变了许多。这个世界，若不学点护身的本事，只能同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可灵骨这东西是从爹娘肚子里带出来的，有就有，没有也没办法。这辈子，她是休想要修行的了。她有些沮丧，抱着雪球，将头靠在它身上。热气从雪球身上传来，她才觉得好一些。

帐篷外传来动静，小含香连忙抬起头向外看去，见是只小妖怪端着个盘子进来。盘子上是好大一块肉，烤的红通通的，冒着香气。肉的旁边放着个瓶子，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

她快两天没有吃东西，这烤肉香味扑鼻，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小妖将盘子放在桌上道：＂姑娘请用。＂这只妖怪说的是官话，小含香听的懂。正准备拿起肉吃，转念一想道：＂这是什么肉？＂＂回姑娘的话，是大腿肉。＂围城之时，这小妖怪见少主将这女孩儿背在身上，而今又许了大帐篷给她住，自是对这小孩另眼相看。因此与她说话时，语气自然颇为讨好。

小含香皱眉，她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什么东西的大腿肉。＂

小妖怪一愣，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这是牛肉，姑娘请放心吃。＂小含香这才放下心来，抓起牛肉便吃。这肉烤的恰到好处，香香脆脆，甚是好吃。撕了一块下来，也喂雪球吃了。

吃了几口，觉得有点儿口干，那小妖连忙将瓶子里的东西倒进杯里，递给她：＂这是我们银月城出产的果酒，姑娘尝尝鲜。＂小含香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入口生香，却不见什么酒味。她一口将杯里的酒喝光，小妖又替她满上。她见这小妖说话客气，便道：＂适才送我进来的那位大姐，她是谁？＂＂姑娘问的可是穿银色盔甲的那位？＂小含香点点头。

＂那是我们少主的巡彷，叫做炎熙。我们银月城的女妖怪，就属她最强。＂她不知道什么是＂巡彷＂，也不敢问，怕那小妖看出她什么都不懂。

＂适才我见她和一位背着龟壳的公公说话，那公公又是谁？＂＂你说的是龟三叔吧，他是我们军中的医师。且不说他医术高明，便是那使毒的手段也是一流。这天下使毒的妖怪，除却我们少主的毒爪，谁又能比得上龟三叔。被他下毒的，死了都不知怎死的。＂小含香听的脊背发寒，想到龟三叔向她帐篷看来的眼神，到嘴边的肉如何也吞不下。若是使毒，自己哪里有办法抵御。少主看来是不会杀自己的，可那叫炎熙的女妖和龟三叔，怎么的都让人不安心。

她将手中的大半块肉放回盘子里。

＂不吃了，饱了。＂

小妖答应了，收了盘子。

小含香想了想，又问：＂先前被你们杀掉的那些人的尸首…＂小妖知道她的意思，忙道：＂姑娘别瞎想，人肉那玩意儿酸的很，就算是个刚化型的妖怪都不吃的，况且此次出征的妖怪都是在洗髓期之上的，更不会吃那个。至于那些尸首的下落，姑娘也别问了。＂小含香隐约也猜到尸体的去向，围城之时看到的那些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