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切献给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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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切献给党-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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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披上衣服,擎着一支蜡烛,静悄悄地推开门,跑到后配殿旁边的草屋里,轻轻叫醒装配工老王。

“老王,你记得炮弹装的是什么火药吗?”

“日本鬼子的山炮弹火药。”

“上回试验炮弹用的火药呢?”

“早用完了。”

这就是了!山炮弹的火药,用来做迫击炮弹的火药,当然不行。可是不用这火药,又上哪里去找迫击炮弹的火药呢?眼看这三百发炮弹,就因为没有火药而成了废物。

回到宿舍里,火药问题还是使我不能入睡。怎样把火药的燃烧速度加高,使它成为迫击炮弹的火药呢?从化学上来改造它,我们没有制药厂,根本做不到。想来想去,觉得把火药片压得更薄一些,更小一些,可能烧得更快一些。一骨碌爬起来,又跑去叫醒了老王,我俩一起跑到车间,点起灯来压火药。

天一亮,我带了两个技工,带了压碎了的火药和工具,赶到了司令部。

参谋长命令在靶场支上一门炮。靶场周围人山人海,大家都关心这一批炮弹的命运。

我拿起一颗炮弹,不卸掉信管上的保险,有意不让炮弹爆炸,以免发生危险。我用力把炮弹投入炮口,只听炮筒里轻轻响了一声,炮弹无力地飞出炮口,落在二十多公尺远的田里,炮弹尾翼上的绸布药包还在空中燃烧,原来真是火药燃烧太慢。

我们立刻拆掉十个炮弹的火药管,换上自己带来的火药。炮兵同志写上又架起一门炮,我给他们每人五发炮弹,要第一炮不加药包发射。两门炮同时一声怒吼,炮弹射到五百公尺远的山坡上,发出闷雷般的爆炸声。同志们都热烈地鼓掌欢呼。

第三和第四发炮弹,各加了三用药包,在炮口巨大的吼声里,炮弹飞过对面山头,落在两千公尺外的山地里,猛烈地爆炸了。那两个炮兵同志跑过来,跟我们握手,激动地说:

“谢谢你们!这回不愁没有口粮了!”

我们迅速建立了一个炮弹车间。不但能够修理坏炮弹,还可以制造新炮弹。又在附近的村子找到一座房子,把造子弹的人员和机器分出去,建立了一个分厂。

生活永远是紧张的战斗。一件工作完成了,新的任务接着来到了面前。当子弹和炮弹生产正在紧张的时候,上级要我们想办法制造地雷。

在游击战争中,地雷这种武器,轻便灵巧,便于使用,杀伤力很大。为了展开地雷战,上级要我们制造多样的地雷,拉火地雷,脚踏地雷,还有定时地雷。

说也好笑,当了几年兵,我还没见过地雷,不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形状,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既叫地雷,可能是埋在地里的炸弹,也是利用爆炸的破片杀伤敌人。那末像定时地雷,究竟怎样不用人触动它,就叫它在一定的时间里起火爆炸呢?用什么装置来控制起火时间呢?想来想去,得不到答案。如果按照炮弹延期信管的原理,把引火线加长,计算好时间,燃着了埋进土里,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地雷盖上泥土以后,里面断绝了空气,引火线就要熄灭。我们试着把一小段封闭的铁管,压进空气,再使空气慢慢地泄漏,来延长地雷的发火时间,还是失败了。

有一夜,我在屋里翻书,想找到一些线索。熬到半夜,眼睛也睁不开了,睡吧,又睡不着。竹林里的土獾子,也不知忙些什么,来回奔跑,弄得枯竹叶习习作响,惹人发烦。我熄了灯,走到院子里。

夜很黑,很安静。只见西屋里有一星星火亮,那是警卫同志点的香火,用它标志值班的时间。我忽然联想起人类历史上的许多记时方法。我们的祖先利用过竹竿的影子来记时,后来发展到铜壶滴漏。用滴水的方法可以定时,可是又怎样使地雷爆炸呢?这就不得不借用电力了。

我用马口铁做了一个圆形水壶,壶底装了个放水的小开关,壶里注满水,水面浮着一块圆形木板,在木板中心装—根小木杆,上面刻着每十分钟的刻度。木杆夹着一个可以移动的电极,壶盖中心挖一个孔,使木杆可以上下活动,铁盖上也固定安一个电极。放开壶底的水开关,壶里的水一滴一滴地滴下来,浮在水面上的木板和木杆逐渐下沉,两个电极一碰头,地雷就爆炸了。

问题还没有完,电力可以用手电筒用的那种干电池,但是电雷管又怎样解决呢?这起火的电雷管是要用钨丝做成的,根据地买不到钨丝,最后还是想到手电筒上。拧下一颗手电筒的小灯泡,用砂纸在灯泡的玻璃上轻轻地磨损一个小洞,填进火药,再用纸糊住,一过电,红热的钨丝就把火药点着了。

我们进一步作了实验。同志们搬出一颗迫击炮弹的空壳,里面装满了炸药,拧上了用电灯泡做的电雷管,把铁壶灌满水,电线全接通,然后把炮弹埋在大庙前的旷场上。一切都跟我们安排的一样,在规定时刻,埋在土里的炮弹爆炸了,定时地雷成功了。

不过,经过多次的实验,暴露了滴水装置的弱点。爆炸时间往往不十分准确,有时靠前,有时靠后。这主要是因为水滴的大小难以调节。最后,大家动脑筋,想法采用了现代的记时方法,按照钟表的机构,用发条齿轮装置代替了滴水装置。虽然制造要复杂一些,定时地雷却达到了准时爆炸的要求。

脚踏地雷的设计,同样是用电起火的。它的优点是一踩就炸,更机动些。

拉火地雷,可以由人选择时机。最初设计时,只是根据步枪撞针的装置,来设计地雷的发火机构,里面有弹簧、钢珠和许多零件。为了检验设计是否正确,我带着草图走进了钳工车间,照图样制造。钳工老高在旁边看我锉一根撞针,随口问道:

“老吴,你在试验拉火地雷吗?是不是像手榴弹那样—拉弦就炸?”

我连忙放下锉刀,琢磨着老高的话。是啊!如果按照我自己那种复杂的设计,机件多,需要的材料也多,也要多费工时,如果按手榴弹发火的装置设计,既不影响质量,也可以大量生产了。我根据老高的启示,彻底修改了设计。

从此,我们炮弹厂同时生产各种地雷了。

铜是我们不可缺少的材料,炮弹和地雷的引信都需要用铜来制造。根据地没有铜矿,也没有炼铜厂。材料科的同志们终日为它发愁,唯一的来源只有四处收集破烂铜器,供应工厂的需要。

引信的加工,一向是沿袭着老法子,先将碎铜熔化,铸成铜棍,再用车床来加工。一百斤铜棍约有五十斤的铜被切削成了钢末,简直是浪费。

如果能制造一副钢模,把熔化了的铜水浇入模型里,倒出来,再一加工,就是成品。这样不仅节省了原料,也大大地缩短了引信生产的过程,赢得了时间,更腾出了车床来造炮弹。

我们在庄子后的河沟旁,建立了一座新的压铸车间,进行新生产方法的试验。可是没有坩埚,开不了工。化铜要有坩埚,早先在战场上打扫来的敌人的钢炮弹,全部当坩埚用完了。

我们学补锅匠的办法,买来造坩埚的粘土,造了一个小坩埚。同志们使劲地拉动着风箱,熔铜炉喷出丁熊熊的烈火。我把新造的坩埚放在炉火中间,刚一转身,坩埚炸得粉碎。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坩埚,结果都一样。

我们立刻开“炉前会”,研究原因,都认为新的坩埚没有先烤干,一放到炉火上,干燥太快,里面的水分化成蒸汽,就爆炸了。

我们又开始了试验。坩埚烧得通红,在烈火上支持了十分钟,同志们都会心地微笑了。我拿起铁钳把一块块碎铜添进坩埚里。风箱越拉越快,蓝色火焰从炉中升起,车间里飘浮着柳絮样的白色氧化铜末。金黄色的铜液,已经熔满了半坩埚,忽然又是一声爆炸,铜水向四方喷射,拉风箱同志的头被烫伤了,几小点铜水喷上了我的右手背。铜水流下了炉底,把炉桥也凝结了。我们停了火,修好熔炉,继续再干。一连几次,都失败了。

我们得到的粘土原料都是劣质的,没有造坩埚的石墨粉,只好用捣碎了的焦炭粉末来代替。这也是失败的原因。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我们没有经验,没有各种知识。书本上也没有介绍土造坩埚的办法。后来有人提醒:补锅匠的坩埚是怎样造出来的呢?为什么不拜他做老师呢?对!就这么办。

清早,我拿了区长的介绍信,跑去把—位老补锅匠请到车间里来。老师傅细心地察看了我们做的坩埚,察看了造坩埚的原料,他拿起粘土仔细看看,摇了摇头。他带领我们管材料的同志,去买来另一种灰黑色的硬得像石块的粘土,他不用焦炭粉,在炭渣里找了一些没烧尽的炭块,把粘土和炭块捣碎,动手造了个坩埚。最后他烧了些木柴和树枝,慢慢地把坩埚烤干。

同志们留心地观察老师熔铜铜时的一举一动,看他怎样安置坩埚,看他怎样加料,看他怎样调节炉火。老师傅若无其事地操作着。我们把铁勺伸进了坩埚里,盛起了铜水,注进钢模,压铸成一个又一个引信体。试验成功了。我们学会了老师傅的手艺,保证了压铸车间按照新方法顺利生产。

敌人的扫荡更加频繁了,我们的地雷也日夜不停地大量制造出来。抗日根据地里到处布下了地雷阵,遍地是雷,叫敌人无处立脚。上级办了地雷干部训练班,要我去上课,同时照顾工厂生产。每天我骑着匹快马来回跑。

罗师长派人在上海买了一部《现代工厂实习法》,送给我作为奖励,要我好好学习。在书的第一页上,师长亲笔写着:

“只有把科学和无产阶级的利益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科学家。”

我时时刻刻记着这亲切的教导,督促自己。人民要革命,就要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和敌人斗争。虽然,在科学的领域里,我还几乎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学生,但是,作为一个革命战士,为了战斗的需要,我将不畏挫折,老老实实地虚心学习,努力掌握科学知识,一步步摸索前进。

制造枪榴弹

工厂天天扩大,人员也天天增加。可是我心里却越来越觉得焦急。我感到:党不仅要培养我成为一个精通业务的技术工作者,而且要培养我成为一个具有革命理论政治工作者。为了进一步提高,符合党的要求,我请求调我到司令部学习一个时期,再回厂工作。政治委员批准了我的要求,要我等候通知。

恰好秦永祥调到淮南来了。吴师孟部长通知我,上级决定调我去延安马列学院学习,委派秦永祥担任厂长。

一九四一年苏北秋季大扫荡后,秦永祥被分配到三师军工部工作。敌人安下许多据点,反复“清剿”,兵工厂天天拖着机器打游击,无法生产。后来他们把机器、材料、熔铁炉拉上大帆船,就在船仓里安装上机器,建立了机械加工车间和铸造车间,组成了一支海上流动兵工厂。煮饭是海水,喝的也是海水。同志们的嘴都烧烂了。海上生过,严重地摧毁了秦永祥的健康,他时常吐血,晕倒在机器旁边。疾病把他赶上了海岸。我连夜办完交代。老秦说:

“延安,这是革命的圣地,毛主席居住的地方,能去那里学习,真是太辛福了!”

“只是一见面又要离开,有些舍不得。老秦!你要注意身体,不要拖垮了。……”

“现在才应该加倍工作呢!要不然,鼻子往上一翘,想工作也不行了。”

我感觉得到他那颗战士的心的跳动。他还像过去一样,有着饱满的战斗精神。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同志们,老秦一直送出大门。我们又紧紧握手,互相嘱咐珍重。

大雪盖遍了田野和村落。我冒着北风,赶到司令部周参谋长说:

“来的正好,赶快到供给部换便衣,准备出发吧。”

我拿上介绍信,跑出大门。恰好罗炳辉师长刚从连队里回来,正站在台阶上掸雪。看见我匆匆忙忙往外跑,一把拦住我问道:

(‘文)“运铎同志,上哪去啊?”

(‘人)“到供给部换便衣。”

(‘书)“干什么?”罗师长奇怪地问。

(‘屋)“到延安学习。”

“啊!是这么回事。来谈谈吧。”罗师长拉着我走进了他的住室。

我一向非常敬爱罗师长。这位人民英雄出生在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里,父母都是被地主老财害死的。一九三九年秋末,他领着队伍到了敌后战场。第一仗,在来安城烧死了上千的日本鬼子,从此在淮南扎下大营。人民都称呼他“我们的罗司令”,也有说他是天神下凡的。看外表,他那魁伟的身体,也的确像金刚一样威武。他是一位英勇善战的指挥员,也是战士们和老乡们亲切的朋友。他常常叫我到他那里去玩,讲一讲当前的政治、军事形势,也谈一谈个人的工作和学习问题。临走照例送一点礼物,像从敌人那里缴获来的用具啦,装烟用的皮口袋啦等等。有一次,他找了半天,没有东西可送,就跑到小菜园子里,把自己种的蕃茄摘下一个最大的送我。他种的蕃茄,总比我们收的多,长的大。

罗师长让我坐下,像往日一样,亲切地和我谈话。

“运铎同志,学习是很重要的,不过现在战斗很紧张,还有重要任务交给你。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暂时不走好不好?”

“学习是为了更好地工作,既然工作需要我留下,就继续在工作中学习吧。”

罗师长满意地笑了。他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着,一边给我分析形势。罗师长再三地说:对待敌人,就应该狠,狠到连它的骨头都给敲碎,叫它永远爬不起来。我们现在就需要有各种各样能敲碎敌人骨头的武器。

“你看能不能想出办法来?”他微笑着问。

罗师长的话给了我很大启示,我提出保证:

“我的一切都是属于党的。党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罗师长送我到门外,还嘱咐我:

“要有信心,要顽强。回去跟大家商量商量吧!”

我接受了研究新武器的任务回到工厂。当时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材料,没有机器。光凭主观去想,就是想得再好一些,把图样画好了,也是没用。有了材料,没有工具也不行。所以第一件事是找材料,研究工具,然后根据这些进行设计。

年老的老乡们说,以前国民党打着“治淮”的幌子,说是要在洪泽湖附近造水闸,运来一批铁棍,后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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